小尼姑搖搖頭,之後又低頭看著散落在地上的香,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這下完了,又要挨罵了。


    “可見是我許的願要靈了。”徐夫人含笑指著地上那些碎香,“你看,觀音大士都找我要香火了。知春,還不趕緊拿銀子出來。若是耽誤了,我可是不依的。”


    這時,一位上了年歲的老尼走了出來,對著徐夫人雙手合十就是一禮。


    “徐夫人真是良善心腸。”


    季夫人聽見徐夫人這三個字,趕忙往門口望去。見是一位衣著素雅的婦人,年紀大概三十出頭,看年歲,應該就是兒子口裏說的徐家夫人。


    望著她的背影,季夫人暗自點點頭,這般人家的女兒,應該也是好教養。自家兒子的眼光,可以的。


    季鳳青沒明白他娘親什麽意思,又不好多問,隻得揣著一肚子疑問下了山。不過看他娘親的表情,應該是覺得徐夫人不錯。


    徐玉郎回到家,換了衣裳就去了父親的書房。徐老爺今日回來得早,正在書房擺弄自己新得的瓷瓶。見她來了,笑著問道:“玉兒有事?”


    “不幾日就是許太傅的壽辰,我今日遇見季家小公子,他提點了我幾句。所以我就過來看看。”徐玉蘭說道。


    “什麽?”徐老爺有點沒明白。


    徐玉郎把季鳳青的話重複了一遍,徐老爺簡直都快要笑出聲來了。季家這小子有意思,居然能從玉兒嘴裏套出話來。不過他這個女兒,在一些事情上也是魯鈍得可以。還有,什麽叫老人家喜歡的都一樣,他今年還不到四十呢!


    “我這兒正好有前幾日淘換來的汝窯瓷瓶。”徐老爺說道,“拿去送給許太傅,剛剛好。”


    “可是這是父親的愛物。”徐玉郎說道。


    “那又如何?”徐老爺伸手照著閨女的腦門就彈了一下,“許太傅是你師傅,你又喜歡在大理寺待著,日後,少不得他老人家提點。”


    “那就多謝父親了。”徐玉郎笑著接口。


    晚間,徐老爺跟徐夫人說起在書房的事情,兩個人都覺得徐玉郎著實有些不開竅,可是這話又不好明說。畢竟季家小公子的態度大家都隻是猜測,若是給徐玉郎點明了之後發現季家公子沒有那個心思,兩個人至少還要相處兩三年,多尷尬啊。


    徐老爺跟徐夫人對著歎了一口氣。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當初就不應該答應你!”徐夫人說道,“要不然現在玉兒都已經定親了。”


    她越說越覺得難過,照著徐老爺的腰間就是一下。


    “夫人這話可是不對。若是玉兒這幾年不扮男裝,咱家早就被嫡支按頭認了嗣子,說不定,連家產都沒了。就是玉兒,咱們如此被拿捏,她又能好過?指不定被大夫人許給誰家呢!”


    徐夫人想了想,也覺得徐老爺的話有道理。她又長長地歎了口氣。


    “睡覺!這事越想越心煩!”


    徐老爺見夫人生氣了,無奈地伸手摸摸她的肩膀,徐夫人瞪了他一眼就轉過身去。他無奈地摳摳鼻子,自從夫人生了小兒子,這脾氣越來越大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自從有了佛奴,徐夫人就越發覺得對不起徐玉郎,總恨不得小兒子趕緊長大,她好趕緊讓玉兒成親。


    若是以前,沒有季鳳青,徐夫人還好一些。這眼見著一個如此優秀的小公子喜歡自家閨女,她更加心焦起來,總怕這小姑爺飛了。


    想著想著,夫妻二人都進入了夢鄉,也不知道夢裏吵不吵架。


    轉眼間就到了九月初十,許家老太爺許茂壽辰。徐玉郎得了季鳳青的指點,早早就到了許家。


    許太傅正在書房喝茶,聽聞徐玉郎來了,暗自點點頭,心道這孩子也算機敏。


    “你見過徐家小子嗎?”許茂看向坐在一邊的大兒子許楓。


    “沒怎麽見過。”許楓說道,“大理寺少卿不參加大朝會,兒子又在戶部,還真是鮮少碰見。就放榜的時候遠遠地見過一次。”


    “那你就等一會兒。”許茂說道,“先說好了,見了他不許驚訝。”


    許楓也聽聞有人說徐玉郎長得像孝慧太子,可是他覺得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就是相像,又能有多像呢。


    他正想著呢,徐玉郎就打門外走進來。


    “玉郎見過師傅。”徐玉郎說著躬身行禮,“玉郎祝師傅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跟在他伸手的捧硯,趕忙把禮單子遞給立在一邊的侍女。


    許茂在上邊瞧著,心道這孩子調教人還真是可以。這麽些日子過來,這書童也像模像樣了。


    許楓在一邊抬眼過去,整個人都呆住了。若是眼前這位眼睛再長一點媚一點,簡直就跟孝慧太子一模一樣。這世間,還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一時間,許楓的眼睛居然有些發熱。


    “含章過來。”許茂笑著把徐玉郎叫到身邊,“這是我大兒子,許楓,在戶部。你們應該沒怎麽見過。”


    徐玉郎乖巧,趕忙走到許楓身邊又是一禮。


    “大理寺少卿徐玉郎見過許大人。”


    許楓這下真傻了,怎麽這位連聲音,都有點像孝慧太子。


    “這麽客套做什麽。”許茂說道,“按規矩,你得叫他師兄。”


    許茂說完,見自己的兒子有些出神,趁人不備,照著他的腳就踩了過去。許楓冷不丁吃這一痛,險些叫出聲來。


    “正是正是。”許楓趕忙說道,“師弟勿須客套。”


    徐玉郎從善如流,趕忙改了口。


    “見過大師兄。”


    這話說完,他自己就想笑。這位是大師兄,不知道二師兄是哪一個?之後,他又望向許太傅。許茂年歲已高,須發皆白,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師傅倒是不似唐僧,徐玉郎暗想,若不然,他見了二師兄,恐怕真是要笑出來的。


    “你就坐在這裏陪著我吧。”許茂對徐玉郎說道,“你師兄要去招呼親眷,這裏就由你代他替我招呼客人。”


    “含章不敢。”徐玉郎又趕忙站了起來。


    “這有什麽,不過就是替我招呼招呼罷了。你這小子難不成還怕羞?”


    “就是。”許楓在一邊也接了口,“除了我家那幾個小的,你可算是父親的關門弟子。”


    徐玉郎這才不再推辭,乖巧地坐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心。


    “兒子也去正院了。”許楓說著就站起身來。


    許茂揮揮手,說:“去吧去吧,你那邊也忙。”


    許楓出了父親的院子,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覺得眼中頗為酸澀。他少年時是孝慧太子的伴讀,兩個人算是一起長大的,很是有些感情。


    乍見徐玉郎,他又想到那個笑起來比桃花還要燦爛的人。這麽多年了,雖然聞人瑾已是庶人,又幽閉於王府,但是命還在。而孝慧太子,早已化成一堆白骨。


    今日,就當重見故人吧。許楓想罷抬腳去了正院,怪不得範家家主如此看重這個人。這張臉,長得實在太討巧了。


    沒一會兒,客人就多了。凡事上了年歲的,見了徐玉郎都有些驚訝,旋即就想明白了。這徐家小子,可真會長。


    那些人存了考量的心思,自然對徐玉郎更加上心,又見他嘴甜會說話,心思又靈活。心道日後若是事情上遇見了,倒是可以略微提點提點。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許太傅坐在上首,看著眾人的眼神,捋捋胡子。


    這時,家丁來報,安順親王來了。眾人先是一愣,旋即麵色恢複如常。這個時候這位過來,怕是存著氣皇帝的心思吧。


    相熟的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皇帝聞人琰可憐。安順王,到現在手裏可還握著一支私兵。


    一會兒,安順親王帶著家丁走了進來。一進門就朗聲大笑。


    “許太傅這裏好熱鬧啊!”


    “不敢不敢。”許太傅坐在椅子上沒有起來,“不過就是孩子們怕我老頭子孤單,過來陪我說說話罷了。”


    安順親王知道許太傅德高望重,先帝在世的時候都不讓他行禮,跟不用說對著自己了。他笑了一下,就坐了下來。


    他環視了一圈,見到徐玉郎,衝他招招手。


    “這個小子,過來我瞧瞧。”


    徐玉郎看了眼安順親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見他點點頭,又望向許太傅。


    “你這孩子,我又不吃了你。”安順親王說道。


    “我這小弟子靦腆。”許茂在一邊發話,“又是小門小戶出身,乍見您,能不害怕嗎!”


    許茂說完,又看向徐玉郎。


    “徐家小子去吧。有我這個師傅在這兒呢,誰還敢欺負了你去。”


    徐玉郎聞言,這才走到安順親王跟前。


    “大理寺少卿徐玉郎見過安順親王。”


    他行過禮,就立在一邊,眼睛看著腳下的地板,無比乖巧。


    “祖籍是哪裏?”安順親王問道。


    徐玉郎雖然不明白他什麽意思,但是仍舊乖巧地回答。


    “金陵。”


    “在哪裏長大的?”安順親王又問道。


    “八歲以前在蘇州,八歲以後就跟著父親母親回了金陵。”


    聽到蘇州,雖然早就知道,但是安順親王的瞳孔還是猛地縮了一下。


    許太傅坐的位置離他很近,看了個滿眼。心道這位是不是還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家裏是做什麽的?”


    徐玉郎這下更摸不到頭腦了。


    “父親是金陵綢緞商人。”


    “家裏還有誰啊?”安順親王問得詳細。


    “有個妹妹,跟我一邊大。”徐玉郎偷偷看了眼許太傅,見他頷首,這才繼續說下去,“還有個小弟弟。”


    “哪年生人?”


    “我說王爺,您是要給這小子做媒嗎?”許茂打斷了安順親王的話,“您這是查戶籍來了?”


    “不過就是閑聊幾句罷了。”聞人瑜說道,“這就護上了?”


    “那是自然。”許茂回答得坦蕩,“這可是我的關門弟子,人品好又敏聰,更重要的,是長相投了我的眼緣。”


    許茂這話一出口,安順親王就明白了,這老家夥真是護著徐玉郎。


    “罷了罷了。”聞人瑜說道,“我今日是給您賀壽來的。這壽也賀過了,我就不擾您雅興了。”


    “王爺好走。”許茂在一邊接了口,“小徒弟,替我送送王爺。”


    “不勞這位小兄弟了。”安順親王說完,帶著下人就離開了許家。眾人這才鬆了口氣,這位是個荒唐人,不知道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咱們繼續聊咱們的。”許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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