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鶯鶯趕緊說道“娘,這不成,我不能一年一件新襖子,其他人定然要不高興了。”


    夏氏哼了一聲“誰不高興就憋著你是家裏最勤快可人的,娘就單疼你,怎麽啦你拿回去穿,莫要怕啥”


    胡鶯鶯想了想,也就收下了,家裏現在其他人不說,也就招娣跟她所處的境遇差不多,可她辛辛苦苦做鹵肉,賣的錢可全部都交給夏氏了,夏氏多給她一件新衣裳,仔細算起了也沒啥。


    招娣若是個明白人兒就該知道她已經白得了多少好處,若是個糊塗人兒,隻怕家裏還有的鬧。


    胡鶯鶯也不怕鬧,糊塗人兒終究不能處一輩子,越早鬧開了越好。


    她拿著新襖子回屋,剛掩上門,劉二成就扭頭看她“新衣裳”


    “嗯。娘給做的。”


    “換上我瞧瞧。”


    胡鶯鶯瞪他“你一肚子壞水兒打量我不知道”


    這幾日他時不時就瞅準時機欺負她,說是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半年不見一日得來好幾回,隻來一回已是無比體恤她了。


    劉二成黏上來“是嗎我一肚子壞水你摸摸看在哪裏,我咋不知道”


    胡鶯鶯推開他“你讀你的書,莫要挨著我。”


    她越是這樣說,劉二成就越是要挨著,摸了摸她冰涼的小手說道“你又去廚房忙活了吧我給你塗些蛤喇油。”


    他當真拿出來那盒蛤喇油,給胡鶯鶯仔細地塗了塗手上,還別說,她那雙手這段時間塗了蛤喇油是又順又滑,碰一碰都覺得嫩。


    劉二成輕聲問道“娘給你做衣服,你不喜歡嗎”


    “喜歡啊。當然喜歡。娘疼我,我還能不知感恩”


    劉二成點頭“我在外讀書,你與娘在家裏處的好,我這心裏也放心了。我生怕你們會有啥矛盾,唉。”


    胡鶯鶯奇怪“能有啥矛盾啊”


    劉二成鄭重地問“你當真覺得娘待你好你也心疼她她若是有啥心願,你也都會替她著想”


    胡鶯鶯有些鬱悶“你這不是廢話麽娘疼我,全村都知道,我也心疼娘,她要是需要幹啥,我第一個衝在前頭”


    劉二成眸中笑意漸漸濃厚,他湊到她耳旁低聲說道“你知道娘給你做這身衣裳是幹啥的”


    “讓我穿著舒服,暖和,漂亮。”胡鶯鶯利落地答道。


    “那這衣裳上繡的石榴,你知道啥意思嗎”


    胡鶯鶯一怔,頓時有些臉紅,石榴多子,寓意多子多福。


    劉二成抓住她手腕,輕輕在她


    手背上親了一口“你這衣裳都收了,不得行動起來麽”


    胡鶯鶯立即要甩開他“油嘴滑舌陰險狡詐小人風範”


    劉二成卻再也沒有鬆開她“乖,要孝順,娘的心願你不是要衝在頭一個麽”


    “你,你壞”胡鶯鶯掄起小拳頭記砸他,卻每砸一下,被他欺負的更狠。


    屋外大雪壓住廣袤大地,屋內春光沉醉,良久良久,胡鶯鶯睜開眼就瞧見了劉二成已經累地睡著了。


    而她枕著他的肩膀,輕輕一笑。


    笑自己方才的傻,也笑這些情緒怎麽有些似曾相識


    記得從前讀高中時她見他去水房打熱水,自己也去,與他並肩站一起,他似乎無意地側頭看她一眼“你水杯裏不是有水嗎怎麽還打”


    “啊”胡鶯鶯木然,她是見到他在打水,才湊上來的。


    倒是他,替她回答了“因為水杯裏是冷水吧。”


    胡鶯鶯點頭“嗯嗯冷水哪”


    “所以冷水得倒掉。”他挑眉。


    “是啊,倒掉”胡鶯鶯趕緊倒掉杯子裏的水,那才打的熱水倒出來熱氣嫋嫋,旁邊人微不可察地笑了,她也弄了個大紅臉。


    胡鶯鶯想到這些,輕輕笑出聲,靠在劉二成的懷裏“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那件新襖子終究還是鬧出了事兒,招娣一瞧見眼睛就直了。


    當初她嫁進來就是圖的夏氏對兒媳好,給胡鶯鶯不是做新襖子就是做新裙子,可自己進門之後,夏氏還沒給自己做過一件新衣裳呢,倒是又給胡鶯鶯添了新襖子


    招娣難受啊,去找蘭娘,蘭娘也是眼紅的不行。


    “我也就罷了,我分家了,可你還沒有,憑啥不給你”蘭娘嘀咕。


    招娣心裏更不得勁,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心裏酸楚。


    她想了又想,去找了夏氏。


    “娘,您給二嫂做新衣裳,為啥不給我做”


    夏氏輕飄飄一笑“那是二成帶回來的錢,外加鶯鶯做鹵肉賺的,你跟小城若是有本事,也去賺錢,我指定給你做。”


    招娣咬咬唇“可是,咱們也沒分家,賺的不都是一起的麽”


    夏氏麵色冷淡“你要是覺得不公平,要不咱們分家,往後各過各的”


    這怎麽可能招娣一下子不說話了。


    今年家裏光景好,大年三十的飯菜也豐盛,一大桌子菜,每個人還一隻雪白的大饅頭,夏氏仔細算了算手裏頭剩下的銀子,她心裏存了個想法。


    “他爹,咱家屋子小,等招娣這孩子一出生沒幾年就長大了,到時候二成的孩子也有了,擠擠攘攘的實在是不行,我心裏想著咱們明年再攢攢銀子,不如蓋兩間新房子吧”


    劉德忠抬眼看看她“若是有銀子自然可以,隻是屎難吃錢難掙,蓋新房,不容易啊”


    尋常人家,誰也沒辦法輕易地蓋新房子,可夏氏卻自信滿滿。


    兩口子說了半宿,最終劉德忠沒再接話,呼嚕聲倒是起來了。


    夏氏沒睡著,睜著眼想了半日,自從鶯鶯進門,好事一件接著一件,鶯鶯又愛笑,又勤快,有她在總覺得日子順心得不行。


    眼下隻有一件憾事兒,那就是鶯鶯都進門兩年多了,肚子還是沒有動靜,有時候夏氏也愁,怕鶯鶯真的懷不上孩子,可瞧著鶯鶯那渾身的福運,怎麽可能懷不上孩子呢


    夏氏也不急,她等得起。


    想了好一會,夏氏琢磨著,明兒早上熬些玉米渣子稀粥,裏頭放幾顆幹棗,鶯鶯愛吃


    。


    年後幾日,忙的就是拜年,劉二成陪著胡鶯鶯去了一道胡家。


    張氏高興地把所有好菜都擺出來了,劉二成則是陪著嶽丈喝了起來。


    鶯鶯在廚房裏幫著忙活,張氏一邊切蔥一邊低聲說道“胡奎不知道去哪了,帶著將近三十兩銀子走的,我聽你堂嫂說的。”


    “將近三十兩啊”胡鶯鶯有些震驚,胡老三家這麽有錢的嗎


    張氏點頭“胡奎他娘都要瘋記了,他是大年二十九走的,走之前也沒說去哪,書都沒帶,就帶了銀子他娘不敢聲張,到處去找沒找著人,今兒實在是放心不下,去縣城了”


    胡鶯鶯心裏捉摸著胡奎大約是去縣城賭錢去了,但這事兒自己實在是管不了,便勸張氏說道“娘,您甭去管,該勸的咱也勸了,此事與咱們無關。”


    張氏笑道“你說的對”


    她說著端著炒雞蛋去了堂屋,屋外卻來了個小娃兒,胡鶯鶯也認識,名字叫虎子。


    “阿姐,外頭有人找你。”


    胡鶯鶯笑到“誰找我”


    “他說你去了便知道。”


    胡鶯鶯好奇,拍拍手走了出去,她跟著虎子走到胡家屋子後頭,就瞧見了崔廣誌。


    崔廣誌給虎子一顆雞蛋“拿去吃吧,乖”


    虎子歡天喜地地走了,胡鶯鶯聞到一股酒氣,問道“你想幹啥”


    崔廣誌今兒喝酒了,他讀了這麽多年書,在家族裏是算比較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今兒那幾個表兄弟聚在一起,卻都在暗暗嘲諷他去年倒了黴運。


    “原本咱村裏最倒黴的是劉二成,可人家娶了個好媳婦,家裏是又有了牛車,自個兒還考了廩生,每年都有銀子拿。”


    “是啊是啊,早知道我也趁那胡鶯鶯嫁不出去的時候娶了,那說不準就是我發財中秀才了”


    “哈哈哈,說起來,咱們家廣誌當初也是看走眼了,如今我瞧著胡鶯鶯比玉蓮還好看呢”


    “對對對,那個胡鶯鶯,怎麽越長越好看啊我昨兒遇著了,穿了件小花襖子,嘖嘖,真是嫩得能掐出水了”


    “我今兒早上還瞧見了,她今日就在胡家”


    胡鶯鶯在旁邊聽的心裏非常不是滋味,他一杯一杯地喝酒,借口尿尿從家裏出來了。


    崔廣誌瞧著眼前的胡鶯鶯,唇紅齒白,峨眉纖細,身上那月白色的襖子襯得她氣質嫻雅,哪裏有半分鄉下婦人的樣子。


    想到玉蓮這些日子躺在床上過月子邋遢的樣子,崔廣誌就犯惡心,一點也不想回那個都是奶味血味兒尿騷味兒的屋子,也不想聽孩子的哭泣與玉蓮的抱怨。


    “狗東西,你又要幹什麽”胡鶯鶯張口就罵。


    崔廣誌一點也不惱,他上去要拉胡鶯鶯的手“鶯鶯我後悔了,我最喜歡的還是你,若是我當初沒有拋棄你,我也不會名落孫山,鶯鶯,他們都說你好,我也覺得你特別好你心裏還有我嗎”


    這話不僅被胡鶯鶯聽到了,也被趙翠兒聽到了。


    趙翠兒是路過,見崔廣誌跟胡鶯鶯在屋後說話,立即就湊上去偷聽。


    聽到崔廣誌對胡鶯鶯表白心跡,嚇了一跳,心裏也唾罵起來。


    這胡鶯鶯就是個水性楊花的下賤婦人,也就劉二成一家子眼瞎,竟然還對她好


    趙翠兒心跳加速,退回去不加猶豫就去胡老大家喊劉二成他們。


    “胡鶯鶯在屋後跟崔廣誌說話呢,你們都不管管”


    張氏趕緊罵道“你亂唚什麽”


    趙翠兒笑道“劉二


    成,你媳婦背著你跟人幽會,崔廣誌正拉著她的手說想她,你不去瞧瞧嗎”


    劉二成也喝了些酒,他即刻起身,並非是怒鶯鶯與人幽會,因為他壓根不相信鶯鶯會與誰幽會,而是怕崔廣誌這狗東西欺負胡鶯鶯。


    胡老大家的人也跟了上去。


    趙翠兒心裏一喜,這下好了,胡鶯鶯與崔廣誌的醜事即將被眾人瞧見,她的名聲就再也洗不白了


    “鶯鶯,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就不信,你心裏沒有我了嗎”


    崔廣誌的聲音被劉二成也聽到了,他心裏突突地跳,握緊拳頭,打算等下就給崔廣誌這狗娘養的東西一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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