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著人還是沒回來,糕糕心裏失落,隻得返程。


    她回去之後倒是沒注意有人盯上了她。


    嬌嬌的丫鬟溜回去就說了起來“奴婢打聽了,大小姐時常出門去找一個男的,那男的姓肖,住在一個相當偏僻的地方。”


    嬌嬌蹭的站起來“不會是跟人家不清不楚?”


    糕糕這個年紀,若是有兩情相悅之人也正常,但若是私底下跟一個江湖上的小廝亂來,想必二嬸二叔再開明也是非常不能接受的。


    這段時間糕糕時不時就去找肖正言,次次都落空,卻被嬌嬌全部都盯著了。


    她在心裏暗暗高興,糕糕若是真做出來那等傷風敗俗之事,對她的處境幫助就太多了。


    這一日難得劉二成沒有晚歸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飯。


    糕糕神不在焉,丫鬟耳語了幾句,她臉上現出驚喜,匆匆吃了幾口趕緊回房打扮一番。


    等一切弄好,糕糕匆匆往家裏後門跑去。


    夜色漸濃,隻有後門處一盞燈在發著微弱的光芒,那燈下麵站著個清瘦少年,肩膀上背著個包袱,孤孤單單一個人,看著讓人好不心酸!


    糕糕眼睛一熱,撒手朝他跑去“正言哥哥!”


    肖正言原本滿腹心事,在看清楚是她時也立即笑了出來,清俊少年,並未因衣衫破舊而斂了鋒芒。


    他沒忍住胸腔裏的暖意,握住糕糕的手“小糕糕,你還好嗎?”


    糕糕臉蛋兒依舊白嫩漂亮,通身穿著又是一件他沒見過的裙子,她爹娘一向愛她,她自然沒有受苦。


    而肖正言,風餐露宿,麵頰上不知道什麽原因還留下一道淺淺得痕跡。


    糕糕忍不住哭,反握住他的手“正言哥哥,我去求我爹,他一向惜才,人有熱心腸,一定願意幫你的。”


    那樣他也就不用這樣拿命去搏前程了。


    肖正言輕輕一笑“不行的,我會靠自己來拚一個未來的。”


    那樣的他,才能足以與糕糕匹配。


    天徹底黑下來,四周都很靜謐,小蟲子的聲音細細的,糕糕大膽地抬頭“正言哥哥,你抱抱我。”


    肖正言心裏一震,他如何不想抱?可他如今握住她的手已經是逾越了,更何談抱她?


    “糕糕,你等我”他艱難地開口。


    糕糕倔強“我不等!我就要現在!”


    肖正言沒說話,胳膊僵硬的一點也不敢動。


    這會兒嬌嬌正安排丫鬟再做事情,沒一會便有人氣喘籲籲來喊“大人!夫人!不好了!花園子裏失火了!就在後門那裏!”


    走水了是很危險的事情,一大家子立即朝後門趕去,可大家沒瞧見什麽走水的情景,卻發現了糕糕!


    夏氏一愣,急了“糕糕你在做什麽!”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跟男的在自家後門站那麽近,還握著彼此的手,這不就是偷情嗎!


    夏氏還是很傳統的人,自然不接受,張口就喊了出來。


    嬌嬌也上去“糕糕,快回來!”


    糕糕也驚住了,肖正言趕緊放開她,繼而跪在了劉二成與胡鶯鶯跟前。


    “晚生見過劉大人,劉夫人。”


    要說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胡鶯鶯與劉二成都沒說話,自家女兒才十多歲,就被這臭小子拐走了,若是換了脾氣不好的旁人,隻怕就要上手打了。


    肖正言語氣懇切“劉大人,劉夫人,晚生原是孫茂公子的伴讀,於一次聚會上結識了劉小姐,晚生自知身份低微,但情不知所起,但一往而深。晚生自知罪該萬死,但糕糕無罪,還望劉大人劉夫人莫要責怪糕糕,一切的罪責都是晚生的。”


    他抬起頭來,一張年輕的臉龐上也並沒有多少懼意“晚生自打與糕糕結識,便想過今日,哪怕大人要了晚生的命,晚生也心甘情願!若是大人肯留晚生一條命,晚生自有一天會拿功名與家業,跪在糕糕跟前求親!”


    糕糕眼淚嘩啦啦地掉,她也跪下“爹,娘,是糕糕纏著他,是糕糕喜歡他,此事與他無關!”


    劉二成心中之氣漸漸消散,把肖正言叫到了自己書房。


    而糕糕很是恐慌,她其實都明白,她爹哪裏就是那種溫潤如玉的人?那樣的人能走到現在嗎?


    朝廷大臣,哪一個不是殺人不見血的?


    最可怕的是,她都不知道她爹會如何責罰肖正言。


    糕糕被胡鶯鶯帶到了自己房中,擔心的一直哭一直哭。


    胡鶯鶯歎氣,給她擦擦眼淚“你知道自己幾歲嗎?”


    糕糕抽抽嗒嗒“十三歲。”


    “那你做的對嗎?”


    糕糕實誠地說“不對,娘,可是糕糕沒忍住,糕糕是真的喜歡他”


    她越哭越傷心,胡鶯鶯原本還想管教她一番,可是忽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曾經她暗戀劉二成的事情。


    那時候的自己,也曾這樣無望地哭泣過?


    以為兩個人很遙遠,以為自己肯定沒機會了,以為那些隱藏的感情終究沒有地方可以放置


    酸澀無助的愛,看起來那麽可憐。


    糕糕還在掉眼淚“娘,您不會理解的,爹爹喜歡您,把您捧在手心裏,事事以您為先,可是糕糕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卻沒辦法與他在一起誰讓我爹是朝中大臣?誰讓我娘是誥命夫人?你們肯定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胡鶯鶯把她摟到懷裏“糕糕,娘都懂得,其實娘跟你爹也不是一開始就在一起的呀,那時候娘也很小,娘喜歡你爹,你爹卻不知道娘是誰,那時候娘也是跟你一樣常常傷心”


    她母女倆說了好一會的話,這會兒劉二成正在書房裏跟肖正言說話。


    肖正言瘦弱的腰板兒挺得很直。


    劉二成反倒笑了“說說看,你是如何打算的?”


    年輕人說些空話的也太多了,太多年輕男子給女孩兒許下諾言,一晃就也消失了。


    比如孫茂不就是一個嗎?


    肖正言明白劉二成的看法,他不卑不亢地說道“晚輩結交了莊王府之子,此次是前去西北搜集楊副將軍犯罪的證據,若是事成,晚輩便有了機會與莊公子一起讀書,晚輩不才,但考取功名也是有希望的。”


    他句句真誠,沒有絲毫隱瞞。


    劉二成眸子一緊“忽然如此,你該知道,楊副將軍是極其殘忍之人,你入西北簡直等於狼入虎口,還想拿到證據?”


    肖正言坦蕩地看著他“劉大人,晚輩的確拿到了證據,若是大人需要,晚輩自可拿出來。”


    劉二成此時怎麽還能不知道肖正言的確並非虎狼之輩。


    他有勇有謀,隻是出身不好罷了。


    “起來,寫下你的名字。”


    肖正言聽了這話,站起來走過去,劉二成的書案上是堆積如山的公文,他絲毫不懼,鋪開一張紙,拿起筆龍鳳舞地寫下來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還稍顯稚嫩,但絕對飄逸,再練幾年便是一副好字。


    瞧見這字,劉二成覺得眼熟,肖正言解釋自己便是許多年前他們夫婦救下來的那個小孩。


    原來如此,劉二成此時也倒是覺得世上的緣分不可說。


    他答應了肖正言給他機會,也尊重他的選擇。


    “莊王是個不錯的人,但往後該如何選擇,還是要靠你自己。”


    肖正言很意外,糕糕的父母竟然這般放過了自己。


    他心中感動至深,發誓要好好奮鬥。


    這事兒沒給糕糕帶來什麽影響,反倒讓她與肖正言見麵更方便了。


    如今肖正言雖然不方便出入劉家太多次,但偶爾帶著東西來拜訪劉二成便也能順便見著糕糕,兩人都很珍惜這樣的時光。


    這跟嬌嬌的計劃不一樣,她沒想到二叔二嬸這般寵愛糕糕,就連這樣的事情都能容忍。


    看來親生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女子在這世上實在是不容易,嬌嬌便沒再指望胡鶯鶯如何,她想著法子跟著胡鶯鶯出門去見客,處處作出一副大方得體的樣子,倒是也結識了不少高門大戶的小姐們。


    因為劉二成在朝中正紅,那些人待嬌嬌倒是也客氣。


    京城貴公子哥兒遍地都是,嬌嬌很快便認識了個馬公子,此人門第與劉家比不算優異,但其父也是正經科舉為官的,且這馬公子又是正經嫡出之子,很會說話,嬌嬌一片芳心暗許,隻巴不得也像糕糕一般早早地得了長輩同意。


    嬌嬌與馬公子略微說幾次話,小兒女之間愛美漸生,終於馬公子趁著無人之處拉了一把嬌嬌。


    “劉小姐當心腳下。”


    嬌嬌臉上飛了一片紅雲,抿嘴一笑“多謝馬公子。”


    他倆一來一往,這麽地見了幾次,馬公子便隱約表明了心跡。


    “我早已慕名,劉家小姐貌美如花,心中總想著若是往後有幸”


    嬌嬌嬌羞到了極點,馬公子遞給她一枚玉佩“劉妹妹,這是馬某自小戴在身上的,若是你不嫌棄”


    兩人忸怩著,嬌嬌收下了玉佩。


    自此開始,兩人你來我往,不是玉佩香囊就是襪子汗巾,你送我我送你,嬌嬌心裏高興極了。


    她將來嫁給馬公子這樣的人,一輩子也可以了。


    想想糕糕的那個肖正言,窮小子一個,嬌嬌覺得自己眼光好多了。


    平日在府上,嬌嬌也會無意中提到這些。


    “咱們劉家,豈能與那些平民之家相比?”


    糕糕聽見了便會皺眉“爹與娘也是從小地方來的,如何了到了咱們這裏便要瞧不起小地方的人了呢?”


    嬌嬌笑著挽住她胳膊“今時不同往日,糕糕,咱們這種身份得姑娘,嫁人還是要看清楚家世的。”


    糕糕拿開她胳膊,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久,糕糕就越發感受到了嬌嬌與自己不同的地方,她看不上這些東西。


    “我去見爹爹了。”糕糕要走。


    她這些日子躲在家裏不出門,便是在苦練繡技,為的也是將來給自己做嫁妝時憋什麽都不會。


    正言哥哥為自己努力,她也要有所準備。


    貼身丫鬟提醒道“小姐,堂小姐近來好似與馬家公子走的極近,想必她說的高門大戶,指的便是這馬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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