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白抬頭看了看上麵的“周府”二字,抬手輕扣了幾下門。


    他麵上沒有什麽情緒,可一雙眼睛裏卻帶著隱約的光亮,在白皙的臉上格外生動。


    “我說了,卷耳不在家,你們這群給她求親的人能不能別來了,怎———”大門打開,蝶夕不耐煩的聲音在看到來人時一停。


    男人眼尾狹長,淡色瞳孔裏帶著還未褪去的情緒,整個人用精致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咳……這位……公子,你找誰?”蝶夕回神。


    書白的傷其實才剛剛養好,隻是他急著來江南,便不管不顧的過來了。


    蝶夕平日裏隻照顧卷耳起居,並不能分出妖和人的區別,是以看到書白並沒有察覺出什麽,“你也是來向卷耳提親的?”


    書白聲音辨不出情緒,“怎麽?很多人來向她提親嗎?”


    五年不見,這小捉妖師還有這能耐了?


    蝶夕站在門裏,並沒有讓書白進來的意思,如今聽到他質疑自己的話,更是不滿。


    他雖長的好看,可在蝶夕眼裏,可比卷耳差遠了。


    她氣不過,就和書白隔著一道門,絮絮叨叨的跟他講了半天卷耳有多麽受歡迎。


    “要是想求娶卷耳,必須要斬了混沌海裏蛟龍的龍角做聘禮才行。”


    書白眸光隨著她的話越來越涼,“所以,讓她出來見我。”


    覺得火候差不多了,蝶夕道:“卷耳她不在府裏。”


    “去哪了?”書白定定的看著蝶夕,眸光沉沉。


    看吧,說是不是來求親,卻偏偏對卷耳的行蹤這麽上心,蝶夕頗有些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她去不哀山了,你去那邊尋她吧。”


    書白:“……”


    翻湧如海潮的情緒就這樣平息,此時的他不止眼裏帶笑,就連唇角也微微勾起。


    蝶夕覺得這人好生奇怪,一會生氣一會笑的,她揚了揚手打發他走,“走吧走吧,卷耳不在,你便不用進來了。”


    書白看了眼麵前沒什麽智商的蝴蝶精,轉身就走。


    嗯,既然是去找自己的,書白決定原諒她讓自己白跑這一回了。


    *


    卷耳把不哀山逛了個遍,也沒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不會死了吧。”卷耳撐著下巴,蹲在一條河邊輕聲嘟囔。


    雪更加大了,卷耳係在頭上的發帶鬆鬆掛著,一陣風吹過,淺碧色發帶飄然落水。長發散開,卷耳微愣。


    水流有些急,等卷耳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發帶早就被水流衝出老遠,卷耳撇嘴,“你家的河還真是跟你一樣討厭。”


    卷耳把頭發撥到耳後,沒什麽形象的坐在地上,突然後知後覺的發現,地麵上竟鋪了一層細白的骨頭。往遠一看,少說也鋪了百米。


    再仔細一看,那些骨頭細白帶著弧度,像是肋骨。


    死人堆也不是沒見過,一地的骨頭倒是嚇不到卷耳,她甚至蹲下身來,認真的挑了一根漂亮的骨頭。


    月光盈盈下,河水清澈見底,卷耳用那根撿來的細長肋骨把頭發挽起來,一邊輕聲道:“這位朋友,多謝你啦。”


    自己隨便用了別人的骨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跑了一天也沒找到書白,卷耳懷疑他的傷應該沒養好,指不定躲在哪個地方昏著呢,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打算打道回府。


    大不了明年再來一次。


    卷耳像來時一樣原路下山,一路上倒是沒再碰到那兩個小狐妖。


    主山路不長,卷耳步子輕快,沒過一會兒就看到了巍峨山門。


    這一邊,書白剛到不哀山,剛才被卷耳打蒙、剛幽幽轉醒的守山人見到書白剛想叫人,就被書白一個掌風又吹暈了過去。


    書白一身的傷養了五年,近日不過剛醒,長老並不讚同他出山尋人,所以這次書白是瞞著他們出來的,自然不能讓守山人見到自己。


    風雪迷人眼,書白剛往上走了兩階,便看到前方淺綠色的身影。


    他腳步一僵,整個人定在了原地。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


    而卷耳抬眸,同時也看到了書白。


    肋骨帶著弧度,挽起頭發來有些鬆,卷耳抬頭時有幾縷發絲落下來垂在肩頭。上麵沾了一層薄薄的雪花,隨著她的動作,又飄起飄落,最後在她交領處化掉。


    江南一行,書白聽了太多關於卷耳的故事。


    一家有女百家求,書白曾覺得那不過是人與妖對她的謬讚,可如今她顧盼回眸,身後山河為她做襯,歲月悠長飄渺在她眼中,微微一笑裏,是真正的人間絕色。


    她長大了許多。


    舌尖輕輕抵住牙根,書白壓下那股情緒,不怎麽正經地挑眉道:“倒是不知,什麽時候捉妖師也能在我不哀山隨意出沒了?”


    卷耳看到山門口的身影,他穿了一身的黑色,像是嵌在冰雪裏濃墨的一筆,而他眸中暗色湧動,極致的黑與白之間,帶著壯闊之極的美感。


    卷耳有些說不出話,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一改剛才慢悠悠的步伐,幾乎是幾步跑下來撲在他懷裏。


    他身上依舊冰涼,卷耳緊緊抱著他的腰,半點不鬆,語氣驚喜,“你的傷好了?”


    書白抬手環住她的肩頭,聲音調笑帶著點無奈,“本來是好了,不過被你這麽一撞,我覺得我還需要再養幾個月。”


    卷耳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舉動,她等了一會才退開身子,眼睛晶亮亮的看著他。


    那雙剪水瞳中太過純淨,裏麵的喜悅和種種複雜的情感一覽無餘,讓書白難以抑製的騰起一股悸動。


    書白的視線一寸寸掃過她如畫眉眼,怡然綽姿,最後目光落在卷耳有些鬆了的發髻上,緩緩眯了眯眼。


    “你頭上的這骨頭,哪來的?”


    他語氣有些危險,卷耳有些莫名。


    第7章 白骨精(7)


    卷耳摸了摸頭上被她當作簪子的骨頭,“你說這個?我河邊隨便撿的,看著倒像是條肋骨。”


    書白幽幽看著卷耳,“你去姻緣河了?”


    “姻緣河?”卷耳想了想那條山溝裏不怎麽長的,鬼氣森森的河,實在是難以把它和姻緣兩字掛鉤。


    “是見過一條河,怎麽,這骨頭不能隨便拿嗎?”


    星河鬥轉下,書白聲音溫涼:“姻緣河顧名思義,是一條與姻緣有關的河流,”


    “凡我族男子,在成年後便要挖出自己的一根肋骨扔在姻緣河旁,等待他命定的人將它撿走。”


    卷耳聞言一愣,睜大了眼道:“糟了糟了,那豈不是說我拿了這根肋骨,便要和他的主人在一起?”


    卷耳莫名覺得身邊氣壓低了幾度。


    書白勾起一個有些森然的笑,“是啊,不如讓我看看,你選了哪個命定之人。”他手落在卷耳的頭發上,伸手把那根肋骨抽出。


    冰涼沾著雪花的長發落在他手上,觸感竟然意外的好,書白留戀了一秒,才把手伸回來遞在眼前。


    他眼裏的冰霜在仔細看過這根肋骨後,神情帶著點詭異。


    凡他族男子,那自然也是包括他……


    卷耳看著他一言難盡的麵色,突然有一種預感。


    “這肋骨……不會是,你的吧?”


    書白麵無表情的看她一眼,方才的氣焰消失不見,頗有些僵硬的“嗯”了一聲。


    卷耳:“……”


    一秒,兩秒。


    “哈哈哈哈哈哈書白你笑死我了,你竟然也把自己的肋骨拆下來扔在河邊,等著哪個小姑娘撿起來?”


    書白本來有些尷尬的的情緒更加複雜了,他有些無語,“有那麽好笑?”


    卷耳嘴角的笑意怎麽也壓不下去,“本來就很好笑啊,哪有人的姻緣要靠這種方式來證明嘛。”


    書白神色莫名,口中那句“我覺得這個結果很好”最終沒有說出。


    他抬手把卷耳的長發理順,又用那根肋骨重新給她挽起。


    卷耳囁嚅,“你幹嘛?”


    既然這肋骨有這樣的寓意,幹嘛還用來挽發。


    書白淡淡道:“你若不信這樣的姻緣,這肋骨便沒有那樣的含義。”


    卷耳覺得他好像有點不開心。


    他們也算是久別重逢,卷耳不再跟他研究肋骨的事情,“你跟我說說你這五年怎麽過的唄。”


    她大眼忽閃,像是精靈。


    書白道:“上山再說。”


    卷耳聞言點頭。如今找到了書白,卷耳自然不著急回江南。


    兩人並肩走著,四周寂靜無聲,天空黑的遙遠又神秘,夜色裏,隻有書白的聲音輕輕響著,說著這幾年他的故事。


    男人聲線很低,讓卷耳想起晨鍾暮鼓的聲音。


    卷耳替他撥開擋在眼前的枝椏,“所以你以後都不會有心髒了?”


    “嗯。”


    當年的書白隻堪堪保住一命,可失去的心髒卻沒有辦法替代,所幸他是妖,妖丹還在,他便能不死不滅。


    這五年傷倒是養好了,隻是妖力不比從前罷了。


    卷耳說不出什麽話來,書白再提當年之事,沒有任何的怨恨情緒,卷耳隻能幹巴巴道:“沒關係的,以後每個十五我都陪著你給你護法。”


    “你不怕世人說你墮入妖道?”


    卷耳搖了搖頭,神色鄭重,“我隻求問心無愧。”


    書白聞言,手指輕輕動了動,仿佛不經意道:“問心無愧,那,你心裏裝了什麽?”


    他這話,多少帶著試探的意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拯救男二紀事(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彎腰撿月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彎腰撿月亮並收藏拯救男二紀事(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