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戈抬頭,冷幽盯著她,“哦。”


    “可隻有一點不好。”她忽而感慨,笑意淡淡,“這些東西,沒人陪我一起看。”


    “……”


    “我見過這秀麗河山,人間煙火,可還是覺得,宮裏的那人最好看。”


    今日她有很多種方法推了昌朝,一個公主而已,卷耳便是不入宮,昌朝又能說的了什麽?


    她不過是需要一個台階而已。


    想要個台階對他說。


    “孟庭戈,我想你了。”


    他垂頭,眉眼埋在她柔軟衣間,沉沉呼吸透過布料灑在她腰側,那裏潮濕一片。


    卷耳一怔。


    她仿佛見到深宮一角,稚兒聲聲啜泣,孤寂一人走在夜裏。


    她仿佛見到詭譎朝堂,青鬆少年沉默而立,撐起這一片天。


    他是帝王。


    可曾經,也是個孩子。


    懼離別,卻被拋棄,貪愛意,卻嚐盡分離。


    半晌,她抬手扶著他肩膀,溫柔開口。


    “風不吹,樹不搖,小寶兒,要睡覺。”


    “小船兒,輕輕搖,待天黑,睡覺覺。”


    “……你做什麽。”他聲音沙啞。


    “哄你呢。”


    “……”


    哄那個懵懂的阿木,青澀的庭庭,和如今的,你。


    這人絕情時一把大火燒斷了過往,可她笑著開口說兩句好聽的話,孟庭戈便忍不住地想把心掏給她。


    卷耳看他精神好了些,便笑著問,“陛下,你打算怎麽安置我?”


    孟庭戈聽到這稱呼一頓,自她懷裏抬頭,“你想做皇後麽。”


    坦坦蕩蕩,直接的很。


    “做什麽倒不重要。”卷耳想了想,開口道:“重點是隻能有我一個。”


    “好。”


    他應的幹脆。


    “真的好?三千美眷,陛下不想要?”卷耳挑眉。


    他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桃花眼勾起,“先帝美眷的確是多,可有什麽好下場?”


    卷耳沉默。


    先帝後宮妃嬪眾多,他喜愛的都被他留名殉葬,一些連見都未見過妃子便落了個絞了頭發做姑子的下場。


    而他活著時,後宮那些女人也從不閑著,先帝子嗣單薄,很難說沒有後宮妃嬪的手筆。


    機關算盡,皇宮這地方,女人多了不是溫柔鄉,而是斷頭場。


    半晌無聲,過了會兒,他才淡淡開口。


    “三千美眷,不過耳耳。”


    “不過爾爾?”


    “是。”孟庭戈嗓音平淡卻堅定,扣在她後腰的手收緊,抬頭道:“不過耳耳。”


    ……


    第65章 孟庭戈(終章)


    六月風景正好,風自南起,帶來夢回相遇。


    坤明殿內龍鳳紅燭燃透徹夜,繁瑣禮節結束,帝後二人換下繁重禮服,孟庭戈打橫抱起她往床榻上走。


    卷耳一驚,話沒多想便脫口而出,“你不行吧。”


    “……?”孟庭戈臉色一頓,“你說什麽?”


    這段時日來,兩人從未同房而居過,卷耳總是覺著孟庭戈這一年不是撞到腦子就是吐血暈厥,實在不易勞累。


    除了他是庭庭時,她占了一次便宜把人撲倒,孟庭戈便再未碰過她。


    這種事情未嚐過倒也沒有念想,可體會過,便是食髓知味難受的很。


    看她又要阻撓,孟庭戈麵無表情地把人推在床上,扯了身上衣袍便壓過來。


    卷耳被這行雲流水的動作刺的一懵,磕磕巴巴道:“你你……”


    “我什麽?”


    ……


    被衾柔軟,小半夜過去,她被折騰的頭發絲都泛酸,再說不出一句他‘不行’的話。


    直至她筋疲力盡的睡過去,孟庭戈才滿意地抱著人去洗了洗。


    ……


    紅燭徹夜不滅,不知過了多久,卷耳又被這燭光晃醒。


    她迷糊著抬起手臂擋住眼睛,後知後覺,她剛剛不是睡過去了。


    而是暈過去了。


    “嗬。”身側之人輕笑一聲,卷耳偏頭看神清氣爽的孟庭戈,憋著氣喘了喘,“你——”


    “我什麽?”他低啞的笑,嗓音沉沉撞在她耳膜上,“阿姐,我行嗎?”


    阿姐兩個字,欲氣滿滿。


    卷耳,“……”


    “行不行啊,嗯?阿姐。”


    “……行。”


    不行的是她。


    “好了。”孟庭戈揉揉她長發,溫聲道:“起來,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到了便知曉。”


    ……


    這深深宮苑壓下六月夜裏的煙波霧氣,男人手掌寬厚溫熱,足以擋去所有涼意。


    子時剛過,熱鬧過後的皇宮又恢複了寂靜,可黑夜長長,卷耳卻希望這路走不完。


    隻要有他在便好。


    二人越走越偏,直到在一處破落小院前停下。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幼時經曆麽。”孟庭戈眼裏蒙上淺淺霧氣,摩挲她的手指,溫言道:“這裏,便是我出生的地方。”


    卷耳腳步一頓,雙眼掠過這一處場所,心底滋味難明。


    這裏地處西宮一角,若她猜的不錯,應是浣衣女的住所。


    孟庭戈生母是戰俘,被送入宮內充作最末流的宮人,而先帝不知怎麽看上了這女子,一夜風流,連個名分都沒有。


    “我母親生性膽小,發現自己有了我,連個太醫都不敢找,隻能自己忍著。”


    兩人緩步進院,她一寸寸看過這灰敗落所,抿唇不語。


    當年昌朝生母寵冠後宮,先帝的大皇子沒多久便夭折,若是讓她知曉孟庭戈的存在,便是活刮了他們母子都有可能。


    這懦弱,卻是保命符。


    她握著孟庭戈的手緩緩收緊,輕聲道:“那你......是怎麽長大的?”


    在這種地方藏一個孩童還算有可能,可他慢慢長大,衣食住行都不是能瞞住的。


    “所以啊,我並不和母親住在一處。”


    男人拉著她往一旁偏僻的小路走,四周靜的連蟬鳴都沒有,兩個人拐進一條細窄宮道,幽幽能望見前方幾丈遠的地方。


    孟庭戈笑了,指著小路盡頭,“可見到那口缸?”


    卷耳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前方,瞳仁顫了顫。


    那口缸應該是浣衣用的,圓滾滾的外表斑駁不堪,上麵夾雜著被風雨吹打出的印子,四周青泥落落幾塊,道不盡的淒迷冷敗。


    論大小,似乎能容納一個成年人還有剩餘。


    她心底突然騰起個荒謬想法,不敢置信地開口,“你從前......”


    “嗯。”他抬手撫過缸口的泥灰,聲音不辨情緒,“我從前,躲在這裏長大。”


    他母親白日裏幹活,哪有空管孟庭戈,便隻能在偏僻地方搬了口缸,把孩子藏在裏麵,等到她晚上做活回來,再把孟庭戈抱出來喂些米湯。


    無數個長夜裏,他躲在這一隅,見過長天繁星,也嚐過凜冬風雪。


    “她不知能養到我多少歲,她也並不會教養我,畢竟,連喂飽我都是個難題。”


    他嗓音低沉,帶她走進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


    “後來我長大些,更不能堂而皇之地走出這口缸,隻有等傍晚休值,浣衣司無人時才能出來。”


    “所以......你那時才去我院子旁尋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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