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隻當沒看見,反正早晚也要站隊,橫豎是要得罪一個人。


    孫夫人經由林溪的這幾句吹捧,心情慢慢恢複了平靜,索性視盛夫人如不見,拉著林溪的手,邊走邊說。


    “你上次說的那法子真管用,如今我隔幾天就讓人艾灸一次,隻覺得雙腿利落不少。”


    往年雨季過後,孫夫人要等出了伏天以後才出來走動,如今卻是還未出伏天,就覺得腿腳利落不少。因此林溪一下帖子,她便來了,為的就是給林溪捧場。


    林溪覺得拋開她利用自己打壓盛夫人除外,孫夫人基本算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便接著不著痕跡的吹捧了對方幾句。


    畢竟接下來要想讓幾位世家夫人慷慨解囊,還需孫夫人的幫忙。


    這次宴請從中午一直進行到下半晌,直到送走最後一位夫人,林溪才舒了口氣,然後吩咐雙燕,“去給我倒一杯酸梅湯,說了這麽多話,快渴死我了。”


    雙燕去了沒一會兒,就端來了一個盤子,上麵除了有一碗酸梅湯外,還有一小碗用西瓜和甜瓜做的冰碗。


    林溪一口氣喝完酸梅湯,這才慢慢享用冰碗,“這冰碗是不是從外麵買來的?”味道和廚房做的完全不一樣。


    雙燕笑道:“不是,這是玉娘做的。孩子們吵著要吃冰碗,玉娘怕他們吃了鬧肚子,便把西瓜和甜瓜切成小塊,又往裏麵放了點蜜水。”


    這樣的冰碗做出來雖然沒有廚房做的冰涼沁人,但是因為加了蜜水,吃起來格外甘甜。林溪把一碗西瓜和甜瓜吃的精光,方才想起問孩子們,“麒哥和錦兒今天睡午覺了嗎?”


    “沒有,麒哥聽說奶奶您在水軒這邊待客,非要過來瞧熱鬧,杜鵑勸不住他,還是玉娘把他抱走的。後來玉娘帶著兩個孩子去了西院蕩秋千,現下他們還在西院玩呢!”


    林溪有心想去瞧兩個孩子,身子卻有些累,一動都不想動。


    雙燕看她辛苦,便說道:“奶奶何苦這麽操勞,又要主持家事又要宴客。”


    林溪沒說話,知道就是說了,雙燕也不會懂。其實除了她這個知道劇情的人,沒人會知道新帝登基第三年會發生意外。這個人也包括沈默,他知道自己入閣拜相的路已被堵死,便安下心踏踏實實往能吏的方向走。


    這一點恰好合了林溪對他的期許。


    不管是治水也好,斷案也好,隻要沈默在某方麵傳出名聲,有了些許聲望,其他想要陷害他討好新帝的某些人就不敢輕舉妄動,起碼在新帝在位的這幾年,自家完全可以平平安安度過。


    而等到新帝發生意外,廢太子繼位,憑借著沈默的忠心和他的名望,將來便可以順利調入京城。而他這時積攢下的名望,便是他將來得以重要的階梯。


    要知道忠心固然重要,可是出色的個人能力卻能讓人迅速脫穎而出。


    基於這一點,林溪對沈默治理碧溪縣的水利尤為支持。


    因此沈默回家以後,林溪便把自己一天的成果呈給他看,“加上孫夫人和盛夫人,一共募捐到了八百兩銀子。”


    林溪說完還顯擺了一下,“怎麽樣,你家夫人是不是很能幹?”


    “能幹,非常能幹。”沈默動容的抱了一下她,“謝謝你,林溪。我替碧溪縣的百姓謝謝你。”


    林溪不由汗顏得很,她積極募捐銀子,其實說到底,更多的是出於沈默的前程考慮,比不上沈默是真心想要為碧溪縣的百姓做點事。


    因此她不自在的笑了笑,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你還沒有說你那邊的情況呢?”


    林溪覺得沈默作為當地父母官,雖然不是一地長官,可好歹是正六品的通判,那些鄉紳應該是會賣些麵子的。


    不過事實並不盡如人意,沈默這邊隻募捐到了兩千兩銀子。


    一方麵是因為鄉紳們都覺得碧溪縣的水利已經修了這麽多年,幾乎快成了無底洞,便不肯再往裏扔錢;一方麵則是自從盛同知娶了當地萬家的女兒後,通過萬家這門姻親,迅速與當地的幾個大族建立了親密穩固的關係網。而有盛同知做靠山,這些人難免不會太把沈默這個新來的通判放在眼裏。


    兩千兩銀子加上八百兩銀子,再加上林溪之前拿出來的三千兩銀子和孫知府許諾的一千兩銀子,總共才六千八百兩銀子,距離八千多兩銀子還差兩千兩銀子。


    沈默本意是想變賣些沈二老爺留下來的古玩字畫,林溪卻不想把這些東西低價處理出手,作為一個後世人,古玩字畫在她眼裏的價值遠比沈默這些古人的價值高。


    最後的結果,便是林溪說服沈默,把這些古玩字畫留了下來。


    “銀子沒了可以再掙,但是這些東西一旦賣出去,以後萬一用得著,就得花高價從別人手裏買。”林溪道,“我聽說孫知府的生日快到了,這些東西你與其賤賣,還不如拿出來送禮。”


    沈老太太當初給的那五千兩銀子,林溪來京城的時候用了一些,如今隻剩下兩千兩銀子,剛好可以補這缺口。


    八千多兩銀子陸續湊齊以後,沈默便動身去了碧溪縣。


    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月。


    等沈默回來,人又瘦了一大圈,皮膚也被曬黑了一些。


    不過他的精神氣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好,碧溪縣的新河道已經竣工,他的心頭終於放下了一塊大石。


    本來他從碧溪縣回來,孫知府是給他放了兩天假的,為的就是想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沒想到,沈默剛從碧溪縣回來,臨川府就出了件案子,而且是件人命案。


    如果是其他的人命案也就罷了,偏偏這事涉及到當地的大族魏家,魏家的勢力雖不及萬家和胡家,但是因著家裏有人在朝為官,因此孫知府不得不慎重對待此事。


    盛同知不滿沈默在孫知府心裏越來越有地位,有心想擺他一道,讓他得罪魏家,便向孫知府建議可以叫沈默調查此案。


    孫知府知道盛同知的心思,可是鑒於上次沈默在秦氏婆媳一案上表現出來的能力,他思索了一會兒,還是聽從了盛同知的建議。


    沈默來時已經聽人說了最近發生的這件人命案,被殺死的少女是在城南開麵館的蔡家的小女兒,而涉嫌殺人的則是人稱魏七郎的魏家七少爺。


    魏家在當地的風評並不算太好,魏家這位七少爺更是出了名的風流,這次蔡家小女兒被殺,蔡家的人幾乎是當場抓住魏七郎,可是魏七郎卻是死活不承認殺人的是自己。


    沈默到衙門的時候,孫知府便跟他訴苦,“這件案子不好辦啊,魏家派人說了好幾次了,他家少爺根本沒有殺人。可是人證物證又俱在,蔡家兩個兒子親眼見到魏七郎從他們妹妹的那間房裏出來。”


    孫知府這話沒有說完,就聽下麵人回道:“魏家那邊又來人了。”


    孫知府歎口氣道:“知道了,說本官馬上就來。”然後又對沈默道,“你也陪我一起過去吧!”


    第136章


    魏家來的是魏七郎的父親魏東齊, 也就是翰林院掌院學士魏東平的堂弟。


    孫知府怕魏東齊不認得沈默這個新上任的通判,特地給魏東齊介紹了一下。


    沒想到魏東齊卻看著沈默道:“沈大人的大名我早已聽我堂兄提起過,孫大人應該不知道,我堂兄還是沈大人鄉試的主考官, 後來沈大人進了翰林院,恰好我堂兄那時升任了掌院學士。沈大人上任時,堂兄還特地給我寫了封信, 要我有事的時候可以找沈大人幫忙。”


    孫知府沒想到沈默與魏家還有這樣一層淵源,不由看了沈默一眼, “本官倒是從未聽沈大人提及此事。”


    如果沈默與魏家當真關係不錯, 怎麽籌集碧溪縣水利所需銀子的時候,不見魏家捐款。


    魏東齊卻是不管孫知府怎麽說,沈默的臉色如何淡淡,一個勁的與兩人拉關係, 末了才提及來意, “鄙人膝下隻有這麽一個孽障, 還望兩位大人徹查此案, 還小兒一個清白。”說完便接過下人手中的錦盒,“區區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孫知府卻沒有立刻去接, 他雖為官十幾年, 可是一直都記著自己是窮苦出身, 心裏更偏向無權無勢的受害者蔡家, 加上他能做到知府這個位子, 靠的就是小心謹慎,因此絕不肯為了這點賄賂毀掉自己的官途。


    “魏老爺還是把東西收回去吧!”孫知府開口道,“本官自會著人查清此案的。”


    孫知府是不肯接,沈默是不願收,魏東齊隻好悻悻的把錦盒又收了回去。


    送走魏東齊,孫知府便看向沈默,“這案子我打算交給你來審理,不知守言你意下如何?”


    剛才不管魏東齊如何客套,沈默對他的態度卻一直表現得比較淡然,這更讓孫知府確定,沈默與魏家的關係並不如魏東齊所說得那麽好。因此孫知府便堅定了讓沈默調查此案的決心。


    沈默接過這個案子以後,便先提審了那位魏七郎。


    魏七郎是在行凶現場被抓住的,身上還穿著一套簇新的衣裳,一看便知是一個風流不羈的富家公子哥。


    沈默掃了他身上一眼,便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你就是那位殺死蔡家小女兒的魏七郎?”


    魏七郎蹲了一晚上的大牢,神色有些憔悴,可是聽到沈默的這句問話以後,卻一改之前的萎靡,當即嚷道:“蔡雲娘不是我殺的,真不是我殺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出去打聽打聽,我魏七郎是出了名的憐香惜玉,連家裏丫鬟我都舍不得動一指頭,怎麽可能無緣無故殺害一個正當芳齡的少女?”


    沈默淡淡問道:“那你怎麽解釋為何會出現在蔡雲娘的房中?”


    魏七郎支吾道:“是蔡雲娘約我去的。”


    魏七郎一向風流不羈,身邊的人便投其所好為他物色各色美女,有天貼身小廝阿壽告訴他蔡家麵館的小女兒生得不俗,他便動了前往一看的念頭。


    這一看,確實發現蔡家小女兒蔡雲娘生得不俗,這種小家碧玉的少女一向是魏七郎獵豔的對象。


    因此接下來幾天,他每天都偶遇蔡雲娘好幾次,終於惹得了對方的注意力。


    魏七郎留戀花叢這麽幾年,一眼就分辨出蔡雲娘對他也有幾分意思。於是他便使出老一套,又是贈花又是送物,終於打動蔡雲娘的芳心,並主動約他在家裏見麵。


    蔡家一共有七口人,除了蔡雲娘在家操持家務外,其他人都要到麵館裏幫忙,因此蔡雲娘特地約在了麵館最忙的時候,為的就是怕私會情郎會被家裏人撞見。


    魏七郎好容易等到這次約見的機會,便從頭到尾都換了身新行頭,興致衝衝的就去赴約。


    可是沒想到,他剛推開蔡家那兩扇虛掩著的木門,就見蔡雲娘倒在血泊裏。


    魏七郎試著上前探了探蔡雲娘的鼻息,剛察覺對方已是沒了氣息,蔡家的木門就又被人打開了。


    蔡家兩個兄弟回來搬運東西,剛好撞見魏七郎蹲在倒在血泊裏的蔡雲娘身邊,兄弟兩個便以為他是殺人凶手,叫嚷著把他扭送到了官府。


    沈默從魏七郎口中問明情況以後,便叫人又把他帶了下去。


    孫知府派來協助沈默辦案的張獄司看著魏七郎被人帶走後,便問道:“大人覺得這位魏七郎是殺人凶手嗎?”


    沈默沉吟道:“如果魏七郎所說屬實,那麽凶手應該另有其人。”


    如果照魏七郎所說,他是去赴蔡雲娘的約,那麽沒道理要殺害對方。


    不過也不排除魏七郎是因為強迫蔡雲娘不成便起了殺人之意。


    沈默想到此便問道:“仵作那邊怎麽說?”


    張獄司道:“仵作說蔡家姑娘是被人用刀具砍死的,不過在案發地點卻沒找到任何刀具。”


    沈默便讓人去叫仵作,問他被害者的身上可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


    仵作想了想道:“其他倒沒什麽,就是被害者身上的傷口比較細長,說明凶具應該是把細長的刀。再有就是,我檢查完被害者身上的傷口以後,發現雙手油膩得厲害。”


    沈默聽到雙手油膩這句話,心中就是一動,馬上就叫人把魏七郎又帶了過來。


    魏七郎被帶過來還有些懵懂,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沈默就走到了他跟前,仔細看了眼他的雙手。


    十指纖長白皙,若說是雙女人的手,也有人相信。


    魏七郎被沈默盯著他手看個不停的目光嚇住了,“大人,怎麽了?”


    沈默過了一會兒,方才收回目光,又叫人把魏七郎帶了下去。


    張獄司不明白沈默的這番舉動,往前走了幾步,“大人......”


    沈默抬手製止了他要說的話,“臨川府一共有多少個屠夫?”


    屠夫,張獄司越發不明白了,不過還是回答道:“這個要問戶房那邊。”


    戶房那邊很快就給出了答案,臨川府一共有三十三戶世代殺豬為生的屠戶。


    不等張獄司弄明白沈默問屠夫的意圖,沈默就給府衙的戶房那邊下了一道命令,要他們召集所有屠夫到衙門,並且要這些屠夫帶上他們殺刀的用具。


    第二天,三十三個屠夫便到了衙門。


    三十三個屠夫,有三十二個屠夫帶了自己殺豬的刀具,唯獨有一個姓陳的屠夫沒有帶上自己的刀具。


    沈默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你殺豬的刀具呢,怎麽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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