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反手死死握住男人手腕,把臉埋進他的脖頸, “徐觀。”


    “是我。”男人輕笑著,與她相貼的胸腔微微震動起來,“可別哭啊。”


    楊果的聲音悶悶傳出來:“你這是在為難我。”


    怎麽可能忍住。


    過了好半天, 她抽抽鼻子,問:“幾點了?”


    “不知道。”徐觀說:“明天有事?”


    楊果站直, 想了想, 說:“沒有。”


    其實是有的,薛欣明天就回來了, 她原本打算去店裏看看, 但現在還有什麽事比他重要,一直以來也沒什麽比他重要的。


    “沒事啊……”徐觀拖長聲音,“那作為老板, 你打算什麽時候麵試新員工?”


    他在這一點上這真是沒變,決定什麽,就不會再猶猶豫豫拖泥帶水。


    一時間地位好像轉換,現在該楊果主導了。她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說:“很晚了,老板也需要休息的。”


    然後拉拉徐觀的手,聲音裏帶上小心翼翼,“回家嗎?”


    徐觀有點想笑。


    他把主動權交到她手上,但她不要,這樣輕易就還給他。


    他沒再說什麽,彎腰拾起雨傘,自然而然牽住她的手,“回家吧。”


    ——


    兩人到達歐香小城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徐觀在小區門口停下車,單腿撐在地麵,微轉過頭對楊果說:“停哪裏?”


    楊果指了指保安亭旁邊的停車場入口,“進去吧。”


    保安的小亭子在夜色裏帶出微弱的光,裏頭不見人影,徐觀頓了頓,又問:“不需要登記嗎?”


    楊果搖頭,“不用的,值班的人夜裏常常打瞌睡。”


    徐觀下車扶著龍頭,等楊果站穩後說:“這樣可不行。”


    說完未等楊果反應過來,直接拉好車閥,朝保安亭走過去。


    小張作為歐香小城數名保安中的一員,因為獨身一人,總是被安排值夜班,開始時他還算敬業,白天補補覺,夜裏熬熬也能睜著眼睛勉強精神個通宵,但再孤獨的人也有那麽一兩個朋友,時日一久,常常錯過朋友邀約的小張忍不住了,實在不能習慣晝伏夜出,開始在值夜班時摸魚,以便白天有足夠精神進行正常社交活動。


    混的時間一長,他也發現了,深更半夜的,沒人會管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值夜,加之小區裏處處有監控,真要出了事,他管不了,監控才能起到作用。


    這一晚他剛玩過兩把手遊,實在熬不住,枕在桌麵正準備小憩,關上的窗玻璃被敲響了。


    指不定又是哪個住戶忘記帶門卡,他不耐煩地眯著眼睛,伸手就要從抽屜裏拿卡,敲窗的男人說話了:“保安?”


    小張看看自己一身樸實標準的保安服,語氣不太好地回道:“沒長眼睛啊?”


    “長了啊,”男人輕笑一聲,繼續問道:“你一個人值夜班?”


    小張睜開眼睛上下打量這男人,看著不像忘帶門卡的住戶,更不像是送外賣的,於是更不耐煩,“是啊,有事兒?”


    “你一個人。”男人重複一遍他的話,就在小張徹底失去耐心之前,說:“要是我現在從欄杆翻進去,那你也不會知道。”


    他頓了頓,笑道:“因為你在打瞌睡。”


    小張皺起眉,認真觀察這個男人,發現他就穿著普通的襯衫長褲,全身上下也沒什麽值錢的物事,也就一張臉,確實挺帥的……他搖搖頭,回過神,為自己辯解:“咱這兒是有監控的,誰進出都需要門卡,我打打瞌睡怎麽了?”


    男人還想說什麽,他身後走過來一個女人,伸手推了推他,說:“你幹嘛呢?”


    小張瞧著這女人正覺得有些眼熟,對方已經先開口跟他打招呼了:“張先生,晚上好。”


    對了,小張想起來了,這女人是這裏的住戶,好像才搬過來不久。


    之所以記得,一是因為他曾好幾次見到她獨身一人在夜裏外出,足足要過好幾個小時才回來,有一次甚至直到第二天清晨換班;二是因為,這個女人記住了他的名字,每每進出碰到,她都會掛著好看的笑,禮貌地叫他張先生,向他問好。


    以小張並不豐富的人生經驗來說,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挺漂亮的女人,這樣常常深夜外出,是免不了讓人多想的。


    但同樣以他並不豐富的識人經驗來說,他不願意這樣揣測她。


    這裏不算什麽高檔小區,隻是綠化做得不錯,位置也好,入住率挺高,每天來往進出那麽多人,也就隻有這個女人,能記得他姓張,並且一次不落地維持禮貌稱呼。


    因此這會兒見到她,小張沒了脾氣,笑眯眯回道:“晚好,才回來?”


    楊果點頭,然後轉身對徐觀說:“去放車啊。”


    徐觀挑挑眉,“你們這兒的值夜保安一直這樣?”


    楊果聳肩:“哪樣?”


    “你什麽意思啊?”小張不樂意了,雖然自己理虧,但長久以來也沒人說過什麽,這男人逮著他一打工的糾纏個什麽勁兒。


    徐觀搖搖頭,沒再說話,自顧自回身推著小電瓶就朝停車場去了。


    楊果對小張又說了些什麽,才跟著他過來,指著角落停放非機動車的一小塊區域說:“這兒,明天離開時再交一晚停車費就行。”


    徐觀放好車,跟著楊果進電梯,手上按下十七層,才說:“這樣可不好。”


    楊果知道他在說什麽,就是不太明白這有什麽好在意的,反問道:“有什麽不好的?”


    “很不安全。”徐觀看著她,神色挺認真,“你是一個人住,門禁並不保險,所以才需要保安,但這保安有跟沒有差不多。”


    “誰說差不多了?”楊果笑起來,“你不會以為保安的作用是為了安全吧?”


    徐觀皺起眉,似乎不知道怎麽答話,保安保安,不是為了安全是為了什麽?


    楊果看他竟然真的在認真思考,笑著問:“沒住過這樣的?”


    徐觀想清楚她口中“這樣”的意思,點點頭。


    楊果說:“看來你一直住在老嚴家裏。”


    徐觀突然沉默下來,沒肯定也沒否認,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他才開口:“你跟夜班保安很熟?”


    這回輪到楊果沉默了,她走出電梯,在門口按開密碼鎖。


    徐觀轉開眼,沒有去看,誰知楊果卻將密碼直接說了出來:“4826.”


    “你……”徐觀想說什麽,楊果已經進了屋,打開玄關的小燈,站在一躍而下的暖黃光柱裏,笑著問:“記住了嗎?”


    這四個數字實在沒什麽規律可言,他記是記住了,卻產生一些好奇,“什麽寓意?”


    楊果卻沒回答,隻說:“關門啊,安全大使。”


    然後彎腰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大碼男士拖鞋,嶄新的,還未開封。


    塑料袋的聲音響起,楊果半蹲著,在拆那雙拖鞋,徐觀這才注意到,她接近後腦勺的地方,有一個更小的璿兒藏在發絲裏。


    4826.


    他在心裏默念,有了猜測。


    換好拖鞋,後腳跟處露出一點點鞋底,大小剛合適。


    楊果將包掛上門口的衣帽架,然後愣愣站住了,看著他不知在想什麽。


    徐觀說:“先洗澡?”


    楊果回過神,說:“你先洗吧。”


    徐觀看了看時間,說:“你先。”


    楊果也不跟他爭了,回房間拿了洗漱用品進了廁所。


    花灑淋下的水在一瞬間是冰涼的,楊果本來已經有些困,頓時被激得清醒不少,就著冷水抹了把臉,閉著眼睛,摸了摸嘴唇,然後輕輕微笑起來。


    她洗得很快,出去的時候,徐觀在陽台上,望著樓下不遠處農貿市場綠色的頂棚出神。


    這一次,她走過去牽住了他的手。


    徐觀轉頭看她,女人的頭發濕漉漉的,白色短外套,裏頭是一件吊帶絲綢睡裙。


    他捏了捏她的手,說:“我睡沙發。”


    楊果看了他好一會兒,眼珠子黑沉沉的,襯著客廳的亮光,裏頭是他的倒影。


    她說:“好。”


    徐觀洗澡也很快,出來的時候楊果坐在客廳另一側的小沙發上,拿著手機發短信。


    中間長點兒的沙發上已經鋪上了一層薄毯,一個看起來很柔軟的枕頭,還有一床幾乎垂到地麵的蠶絲被。


    沙發比起他的身高實在是短了點,但她在盡力讓他睡得舒服。


    此時天色就要破曉,楊果站起身,關上陽台的窗,拉好窗簾,擋住天際線透出的微弱紅光,然後轉過頭問徐觀:“睡了?”


    徐觀點點頭,見楊果踢踏著拖鞋慢慢往屋裏走,又加了句:“今天你很累,好好休息吧。”


    楊果嘴唇動了動,最終隻是笑著與他道了晚安。


    她走回房間關上門,徐觀沒聽見落鎖的聲音。


    不知為何他竟然笑出了聲,躺倒在沙發上,臉旁陷入柔軟的棉絮,能聞到跟她身上一樣的,像是加州日落大道上花園與海風的味道。


    他拿出手機,調出鍵盤,將26鍵換成了拚音九鍵。


    然後按照順序輸入數字4826,是一個方方正正的菱形。


    他握住手機,想了想,將鎖定密碼改成了9264.


    作者有話要說:  要是當初取名的時候給果果的名字換成四個拚音字母的,那不就更對稱了,害。


    各位女神節快樂呀~


    本來說入v當天留評送紅包,如今看來,擇日不如撞日,本章下麵留評的女神都有紅包!


    第32章


    次日清晨八點, 楊果醒了。


    她輕輕推開門,黑漆漆的客廳很靜, 徐觀正安穩睡在沙發上, 長腿有一小半都搭在了外麵。


    也不知怎麽睡得這麽香,楊果這麽想著,虛掩上房門,盡量放輕動作, 做賊似的洗漱好,又慢騰騰化了個妝,屋外仍然沒什麽動靜。


    她不想打擾他,給薛欣發了短信,得知她已安全到達, 告訴她自己下午到店裏,然後將手機靜音,在電腦前工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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