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陸陸續續收到新一輪的來信, 顧瑛才把心徹底放下來——那日在豐台花市上, 周玉蓉所說的話全部都是胡說八道。哥哥好好的,自始至終都是好好兒的……


    寒露端著一缽清油烏雞湯進來, 正看見她穿著單衣坐在床上, 頓時忙不迭地把槅窗關上。又細細檢查了一遍才放心道:“大夫說你生產時虧了身子,千萬要趁著這個時候好生補養回來。若是坐下病根, 以後哭的沒有地方去哭。”


    顧瑛老老實實地找了件厚衣裳披在肩上, 小口小口的吞著滾燙的熱湯, 然後老老實實地問道:“我明天就該滿月了,應該可以洗澡洗頭發了吧?我自個聞著味就像餿了的隔夜飯,難怪小囡囡不喜歡我抱!”


    寒露滿意地看著豐膄紅潤不少的人,叉著腰潑辣道:“我雖然沒有生過孩子,但老輩人既然定下這道規矩,那咱們就要照著辦。黃太醫囑咐了又囑咐,讓你月子裏千萬不要受涼。”


    她滿意地看著顧瑛把烏雞湯喝完,繼續道:“再說你身上哪裏餿了,我和小滿每天幫你拿熱水擦身子,連頭發也天天拿梳子篦通順了,我看你渾身上下都是香噴噴的。小囡囡還不認得人,你跟自個兒的女兒見什麽勁?”


    顧瑛扶著額頭啼笑皆非。


    因為生產時添了少許血漏之症,把一屋子的人都嚇著了。所以自己這坐月子除了吃得好點兒外簡直像坐牢房,站在窗口看會兒花草吹會兒風都要偷偷摸摸的。雖然剛剛是夏初屋子裏並不燥熱,但槅窗關久了總覺有股怪味兒。


    寒露手腳利索的換了一遍被褥,依舊嘰嘰喳喳。


    “剛才俞王妃使人送信兒過來,明天的滿月禮由她幫著主持,讓你千萬要好生養著不要瞎操心。好容易才養回來幾兩肉,別一折騰又沒了。嘖嘖,這位王妃娘娘往日看著一點不好說話。如今把架子放下來了,竟是個再疼人不過的主兒……”


    顧瑛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歎了口氣,“她也不容易,求了這麽多年好容易才得了個兒子,偏偏隔三岔五就要生回病。端王殿下身邊還算清靜的,就是那個生了王府庶長子的範庶妃如今聽說也還算守規矩。這日子再難,總得慢慢過下去!”


    寒露癟了一下嘴。


    “這世上就不公平,憑什麽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得從始而終,幸虧咱家大人不是這種人。日後他若是敢三心二意抬些下賤貨色進門,我就幫你把那些不要臉的女人打得找不著北!”


    顧瑛讓她逗得哈哈大笑,終究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認,“我哥哥說過這輩子有我一個就夠了,那些妾室庶子就是亂家的根源。平日裏粗茶淡飯也就罷了,若是日子有一點興旺就免不了勾心鬥角鬥得你死我活。”


    寒露把一套顏色鮮亮的新衣裳拿過來讓顧瑛過目,“我看多了狗屁倒灶的事兒,這輩子也不想嫁人了。不過你和大人好好的,總歸是件高興的事兒。兩口子就要你想著我我想著你,這樣日子才過得長久。”


    寒露雖然沒有嫁過人,但因為早年間從軍的經曆見多識廣,活得卻比別人通透些。


    衣裳是一件掐牙邊玫瑰紅的緞麵夾衣,並一條鑲銀絲線的繡百花不落地月白寬邊裙。顧瑛看了頭疼不已,拄著額頭道:“這顏色這搭配也太花哨了吧,我剛成親時也沒穿這麽鮮亮過。”


    寒露轉開頭把衣裳小心掛起,隻當沒聽見她的抱怨。


    “這是我和小滿一起挑選的,襯的你膚色極好。明天滿月禮的時候有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就是要漂漂亮亮的給人看。讓那些背地裏笑話的人滾一邊兒去,咱家的日子好著呢!”


    麵對著主意比自己還要周正的大丫頭,顧瑛無奈歎了一口氣。把人招到自己身邊不好意思地問道:“我……是不是頂頂沒用,聽到那位周姑娘胡謅幾句就嚇得早產?”


    寒露見她主動提起這件事,就難得瞪過來一眼,“我們滇南的寨子人多田少,一年到頭下來糧食總是不夠吃。男人們就要三天兩頭的到山上去打獵物采草藥,有些一出去就是十天半個月,還有一些運氣不好的話栽進深穀裏連屍首都沒地撈。”


    仗著比顧瑛大幾歲,說話爽快的寒露幹脆就直話直說,“山裏的女人生育的早,二十來歲時底下就一溜串兒的孩子。男人若是死了總不能跟著去死,所以那些寡婦眼淚一抹幹該下地就下地,該上山就上山……”


    這話雖然粗俗,但句句都是真心實意。


    顧瑛抓著她的手,心神兒慢慢鬆了開來,“……是我想岔了,明明身子重還受不住人故意拿話激。那周家姑娘分明不懷好意,我還偏偏上了她的當。哥哥最擔心的就是我,如果我和孩子好好的,他就一定會好好的!”


    寒露滿臉笑意,拍拍她的胳膊笑道:“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女人有時候是要靠男人,但更多的時候要靠自己。就是因為大人不在身邊,你更要打扮的鮮亮自在些,讓那些存心看咱家笑話的人失望到底……”


    顧瑛把這話真正聽進了心裏,受不住她的一味慫恿坐在床上頤氣指使。


    “趕緊去把小滿叫進來,讓她幫我找明天要帶的首飾。我記得有兩隻嵌了鴿血紅的燒金簪子,原先我人瘦總覺得壓不住,如今坐個月子讓我胖了好幾斤,不知這回戴出去合適不?”


    寒露見她精神頭上來哪裏有不答應的,站在門口疊聲喚人,語氣裏的喜意讓院子裏的每個人聽了都心生愉悅。


    第二天一大早俞王妃果然按時過來,以半個娘家人的身份送了各式禮餅糕點紅蛋,另送了五十匹湖綢五十匹杭緞,另有兩副內造的嵌八寶小兒金項圈,兩對鑲珊瑚粒兒的金銀手鐲子。


    這份禮可謂厚重體麵已極,顧瑛看了一眼後吩咐小滿收下,又親自恭敬地把人領到後堂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小囡囡。


    俞王妃知道這是內眷往來看重之意,心裏更是歡喜。


    站在廊簷下挽著她的胳膊細看,見這姑娘初為人母後容光煥發,往日的溫婉之意也被一股堅韌挺拔代替。眉目舒展杏眼微挑,一襲玫瑰紫色的衣裙莊重之餘,更憑添了幾分豔色。


    俞王妃滿意的打趣,“小姑娘就合該這麽打扮……”


    顧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往日的些許芥蒂煙消雲散,“已經是小姑娘的娘了,娘娘還要如此埋汰我。隻我往日穿得素淨些,今日穿得鮮亮又上了妝,看上去就有些不同。”


    俞王妃看她眉角彎彎的樣子,心頭那股琢磨不定的熟悉更深。


    她仔細打了幾眼後笑道:“說了也是怪異,我府裏的詡哥和你的眉眼倒有兩分相像,這也許就是上輩子的緣分吧。等你家囡囡出得了門見得了風,就把他們放在一處做耍,你就知道我沒有誆你了。”


    陸續又有顧衡的同科和同年上門,男客都由錢師傅這個代總管幫著引進正廳吃茶。那些人都知道顧家的男主人不在,隻是略略寒暄了幾句放下禮物就走了人。


    女客就由顧瑛自己招待。


    有幾位夫人自持身份高貴,聽了各自丈夫的吩咐過來喝滿月酒時還有些不樂意,結果一抬眼就望見坐主席是端王正妃,態度立馬就變得恭謹許多。心想如今朝中的局勢變幻莫測,誰都不知以後會怎麽變化,現如今多結一份善緣總是好的。


    這種隱秘的心思越到後來越是無法掩飾。


    因為京城裏的很多人相互之間都有姻親關係,這個風聲一傳出去後,又有好幾位身份貴重的朝臣都派人送了禮來。等到中午正式開席的時候,連兩位皇子都派從人送了一份不厚不薄的賀禮……


    許多看熱鬧的人都暗吐出一口涼氣,任誰都不知道顧衡的人緣兒這麽好,交友這麽廣闊。雖說皇上把他一下子從六品擢升為四品,對他可謂是青眼有加。但差點兒堆滿顧家門房的大批禮物,就可以看出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顧衡的前途遠大的很,絕不止步於一個四品。更何況此人還如此年輕,說句更確切的就是顧衡的行事品格簡在帝心。人家在短短時日內爬升的如此之快,靠的絕不隻是端王,而是自己令人瞠目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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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五章 數落


    景仁宮披香殿, 天底下地位最為尊崇的一對母子正在激烈爭執,宮人和內侍們都站得遠遠地不敢吱聲。


    敬王額角的青筋直跳, 勉強才壓製住了心頭的火氣,但即便如此語氣當中還是帶了幾絲生硬之意,“……宮裏有這麽多太醫供您使喚, 幹嘛非要一個民間的大夫隨時聽候差遣。您知不知道為了您的一時私心,差點害了別人的沒命!”


    周貴妃麵對兒子毫不客氣的詰問和數落, 委屈得簡直要哭了出來。


    哆嗦著嘴唇好半天話才問出口, “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大夫,我看他尚有幾分真本事,在診脈和調養上也有獨到之處, 才時不時的喚到身邊來侍候。我怎麽知道那個姓顧的丫頭專挑在這個時候生孩子……”


    敬王無奈歎了一口氣, 隻得把道理掰開揉碎了細說。


    “這幸得是我把事情壓了下來, 要是讓那些言官知曉始末, 您少不了要受父皇一頓斥責。顧……夫人也幸得命大,要是真有什麽萬一鬧出一屍兩命的慘事, 連我都不知道怎麽給您收場!”


    周貴妃趕緊拚命保證, “我根本就不是故意的,那丫頭跟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幹嘛非跟她過不去。不過你怎麽發這麽大的火,是因為她丈夫那個叫顧衡的榜眼站到端王那邊去了嗎?”


    敬王略有些不自在的挪開目光。


    “男人之間的事兒,跟你們這些內宅婦孺沒關係。顧夫人從來都是循規蹈矩的女子, 不要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扯到人家身上。顧家那邊我已經派人送了禮, 您也不要再隨意為難人了。”


    對於自家的兒子, 周貴妃從來都是信重的。聽了這話後立刻笑逐顏開,“我哪裏故意為難過那丫頭,隻不過是因為那個顧衡給你玉蓉表妹幾次三番的難堪,心裏總想著出口惡氣罷了……”


    敬王眼神微動,他知道以母親的城府根本不屑去動那些心思,但備不住被有心人利用。


    他垂眼望著大紅氈毯上的五彩燈籠紋慢慢道:“很明顯,顧衡是父皇日後要大用的人,要不然絕對不會給他這麽多機會曆練。這種人咱們隻能結交不能敵對,要不然真的把他逼到端王陣營去了。”


    周貴妃立刻憂心忡忡,“你說你父皇到底是什麽意思,不理不睬那邊這麽多年,冷不丁又開始抬舉重用。那天我和你舅舅說起這件事兒,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敬王淡淡一笑,說穿了這就是帝王心術罷了。


    宮中這位至尊半輩子都處在權力傾紮當中,對於手中的權柄自然舍不得放手。加上如今年歲大了,想給下一任的皇帝設下曆練的關隘。隻要……順利通過重重阻礙,閃耀著金光的寶座就唾手可得。


    ——端王,不過是一塊被重新撿起來的磨刀石罷了。


    滴翠閣裏的外祖父對於局勢也是如此判斷,甭管端王蹦噠得再高根本就不足為懼,十幾年前的往事一翻出來就是滔天巨浪。值得自己視為對手的,過去現在將來唯有一個肅王。


    不過這回的河南府劇震倒無意中幫了己方的忙,地方官吏大換血不說,三千營的校官幾乎被抽調一空。敬王可以想象,自己那位好大哥這兩個月肯定沒有睡過安穩覺。


    母子倆又說了一會兒閑話,披香殿的宮人送來的披風。敬王一邊係繩結一邊漫不經心地問,“聽說周家表妹又進宮來了,怎麽沒看見人?”


    一旁的宮人恭敬答道:“周姑娘說剛進夏,花園裏初生的異種荷葉生的好,想摘幾枝過來幫娘娘調一杯荷露飲。”


    回廊上漸起了風,廊下懸掛的湘簾微微搖晃,在地上留下細細密密的紋路。


    敬王朝花園的方向望了望,似乎想說什麽卻隱隱有幾許不耐煩。他低低吩咐了一句,“等周姑娘回來就跟她說,千萬別去惹不該惹不能惹的人。莫說別的,她懂我話裏的意思……”


    宮人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老老實實地應了。等敬王走遠後一回頭,就見帷幔深處站著一個俏生生的人,唇上半點兒血色也無,一張柔美的秀臉上竟是從未有過的狠厲和怨憤。


    宮人嚇了一大跳,伏身一禮後道:“周姑娘,剛才殿下臨走的時候囑咐……”


    捧著幾支碩大荷葉的周玉蓉徐徐望過來,臉上是一如既往的甜美優雅,仿佛剛才的狠厲和怨憤是宮人一時眼花。


    “我過來時已經聽見了,你用不著再說一遍,他叫我千萬不要去惹不該惹的人。不過……這句話出自你口入之我耳,若是還有第三個人知道就當心你的小命!”


    宮人從未見過這樣微笑著說狠話的人,悚然的同時忙不迭的點頭,然後扯著裙子飛快地退遠了。


    周玉蓉輕輕笑著,盈盈走到回廊的欄邊慢慢坐下。目光沉沉地望向遠處,麵上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懷疑。


    許久之後那懷疑才慢慢地演變成篤定,她把荷葉放在鼻邊輕嗅,“真是有意思,顧瑛你是何德何能,不但引得顧衡對你死心塌地,還讓我的表哥對你傾心維護,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敢出言指責?”


    夏日的陽光斜斜照進這處略略僻靜的所在,讓年輕女子一半身形沐浴在溫暖陽光裏,另一半身形卻浸在濃釅的黑色陰影中。她忽然把臉上的沉鬱收拾幹淨,雀步上前揚聲道:“姑姑我回來了……”


    周貴妃在自己的親姪女麵前根本沒有什麽好遮掩的,拉拉雜雜地好生埋怨了一通,“這就是養兒子的下場,為著外人把我數落一半天。我怎麽知道那個呂大夫是診治顧瑛的,我怎麽知道顧瑛那天偏偏要生產?”


    周玉蓉貼心地送上一盞泡了枸杞冰糖的熱茶。


    周貴妃一口氣喝了,這才感覺人稍微舒服些,“你是沒看見,要是那個姓顧的丫頭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表哥就要把這筆莫名其妙的賬算在我的頭上……”


    周玉蓉就坐在椅子上拿了一把竹柄的白紗扇輕搖,神情溫婉地勸慰。


    “母子之間還能有什麽隔夜仇,表哥多半是關心則亂。我聽說他原本還準備招攬顧衡,但陰差陽錯被端王占了先,心頭有些不痛快也是自然。”


    她以扇掩麵輕笑了一聲,“……其實現在也不是沒有補救的法子,隻要姑姑您對那顧氏用些懷柔手段,不愁那丫頭不感激涕零的投過來!”


    周貴妃的耳根子對於自家人向來是軟的,拍著侄女的手笑道:“隻有你才跟我如此貼心,要是離了你我該怎麽辦呐?你表哥隻會埋怨我,就是我費心費力的幫他圓了場,隻怕在他麵前也落不到一個好字。”


    周玉蓉悄悄捂嘴笑道:“我娘也常常說這句話,說兒女都是債。姑姑隻管悄悄把這件事辦了,若是給那顧瑛幾分體麵讓她從此感恩戴德,也能向別人彰顯姑姑的大度……”


    周貴妃笑得極為滿意,連連點頭。


    “過幾天我找個由子,讓四品以上的命婦進宮來看戲,你幫我給顧瑛一張帖子。她丈夫提了官兒,她勉強也有資格進官了。到時候當著眾人的麵,我親自賞她幾件貴重些的頭麵首飾,這場過錯總能揭過去了吧!”


    周玉蓉微側了頭,笑得一臉嬌憨天真。


    “那顧瑛算是個什麽東西,姑姑你給他兩個好臉就是她天大的造化,就應該上趕著到咱們麵前賣好。敬王表哥是不想落別人的口實,要不然收拾這麽幾個沒有根基的小卒子,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周貴妃自從十五年前榮升為貴妃後,從來看人的心態都是俯視的。心想侄女兒說的也對,那顧衡再能幹也是皇家的奴才,沒得當主子的還要故意給當奴才的體麵。再好不過舉行一場小小的宴會,就把一場過節悄無聲息的掩過去了。


    回到永祥胡同周侍郎府,周夫人正在和一位婦人說話。周玉蓉一見就知道那婦人是常在高門大戶走動的官媒,心頭厭煩不已,冷著臉勉強點了個頭。


    那位官媒也不以為意,笑嘻嘻的站起來道:“我說的這件事兒,您再好生想一遍,那家倒是誠心誠意的。說隻要您答應這件事,什麽條件都能應下……”


    等人走遠了,周玉蓉才冷冷道:“這個官媒的要價不便宜吧,我記得這個月她都上了好幾回門了,不知是哪一家冤大頭舍得花這個冤枉錢?”


    這幾個月來,周玉蓉在家裏常常冷嘲熱諷。


    周夫人知道她因為婚姻不順心裏存著氣,也不敢過分惹她,就歎著氣道:“是禦史台的顧朝皋大人,為他的長子顧彾求親。原本我見都不想見的,但是他請的這位官媒夫人已經來了三回,且回回都帶了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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