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擋著還不夠,眼見著那秦桓越走越近,慎王一個跨步,直接擋在了何挽身前。


    “我不許你看他!閉眼睛!”他聲音雖不大,守在門口的兩個小太監卻是肯定能聽見的。


    不知怎地,何挽瞧見慎王這幅模樣,竟想起了幼時在南疆養得狼狗,破軍。


    破軍護起食來......和現在的慎王有那麽幾分神似。


    慎王把她擋得嚴實,又側頭看她,滿臉的不高興,問:“你怎麽不閉眼啊?”


    何挽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盡力讓自己聲音嬌媚些,道了聲“王爺......”


    “別鬧了。”


    說完這句,長公主與秦駙馬便也來到了門前。


    何挽碰了碰慎王的腰,慎王才不情不願地把頭轉回。


    長公主正看著這位被傳“教故太子俯身”了的三弟弟,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打量之意。


    故太子生前,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就是見到自己的長姐打怵。


    慎王適當顯出幾分局促,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喚了聲長姐。


    長公主饒有興致地看著慎王的動作,嗯了聲。


    秦桓並不敢走得太近,站在殿前的台階下,對著慎王拱手行禮,道:“王爺安好,王妃安好。”


    話音剛落,慎王便一個眼神落在了那秦桓身上。


    那眼神帶著十足的厭惡和嫌棄,好像在看什麽令人作嘔的東西一樣。


    “本王的王妃安不安好,關你屁事?”慎王翻了個白眼,“管好你自己得了。”


    秦桓沒想到慎王說話這樣不客氣,先是一怔,隨即臉上又恢複了溫潤的笑意,又拱了拱手,道:“是。”


    何挽被李佑鴻擋著,並不能看到那秦桓的全貌,隻聽著他的語氣,都覺得此人真是處事不驚、溫順驚人。


    也不知是怎樣的經曆,才磨礪出了這樣性子的人。


    慎王隻顧擋著秦桓,便擋不住長公主了。


    隻見長公主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察覺到何挽的目光,便笑吟吟地與她對視。


    長公主竟然主動跟她說了話,“聽說王妃兄長的噩耗傳到京中之後,王妃便一病不起,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何挽也勾唇笑了笑,道:“殿下說笑了,我的身子一向是不錯的。”


    身子一向不錯?


    京城裏誰不知道驃騎將軍的妹妹是個病秧子?


    長公主笑出了聲,剛要開口再問,慎王便開了口,語氣不是很好地道:“長姐,我們先進去了。”


    他狠狠地瞪了秦桓一眼,牽起何挽的手,便進了盤龍殿。


    太元帝的病不能見風,也畏寒。所以殿裏連冰塊也沒有放。


    太元帝倚在床榻上,闔著眼,趙忠全站在他身邊,給他扇扇子,榻前還跪著一個舉著藥碗的太監。


    寢殿外傳來些許腳步聲,太元帝慢慢睜開眼睛。


    當初,黃太醫為慎王妃診脈過後,便告訴他,那慎王妃也得了離魂之症。昨天,趙忠全從慎王府回來,也與他說了慎王妃的變化。


    太元帝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多年之前,文兒來求他把裴寶兒指給自己。他本是不想同意的,奈何文兒跪在殿前,信誓旦旦地道:“兒臣與寶兒,死死生生,都要在一起。”


    “死死生生”......文兒就算要回來,也是斷斷不會一個人回來的。文兒太重感情,就算死過一次,也不會忘了那個裴寶兒。


    何挽也得了離魂症之事,更加深了太元帝對“借屍還魂”一說的懷疑。


    他老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真的很希望,自己的親生兒子能陪在身邊。


    所以饒是“借屍還魂”一說荒誕,他的心裏,也很希望這是真的。


    不過,他也清楚,李佑鴻這個人實在是聰明得讓人厭惡,若是他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故意裝成文兒來誆騙自己,也並非不可能。


    李佑鴻與何挽走進太元帝的寢殿,一齊跪下,深深叩首。


    兩人還算規矩地為太元帝祝了壽,卻久久沒等到太元帝的回答。


    床榻處傳來些許聲響,勺子與瓷碗清脆地碰撞在一起,想來是太元帝正在喝藥。


    何挽支在地上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盯著自己紅色的衣袖,隻覺度日如年。


    不多時,長公主與秦桓也走進了殿中,也是跪地祝壽。


    太元帝喝完了藥,才緩緩道:“都起來罷。”


    寢殿外守著的奴才拿來了凳子,四人便均在殿中安坐下來。


    太元帝披著件明黃色的披風,看了眼坐得離他最近,同樣身著明黃衣袍的慎王。


    他穿這樣的顏色,是不合規矩的。


    不過太元帝並沒有開口訓斥,眉眼間甚至染上了些許笑意。


    他又看向坐在慎王身邊的何挽,打量了一番她的衣著,意味深長道:“何氏,你臉上怎地流了那麽多汗?”


    沒想到皇帝竟第一個問了自己的話,何挽的手下意識抓緊了自己的衣袍,並未抬頭,回話道:“回稟陛下,這殿中實在是悶熱難忍,教人難受,難免流汗。”


    這話說得不討巧,倒像是嫌棄病中的太元帝不能在殿中放冰似的。


    何挽本人,是斷不會這樣回話的。


    太元帝意味不明地看著她,半晌,竟是道:“朕記得你幼時最是貪熱怕涼。你在鳳棲殿住著時,每每過冬做得被褥、冬衣都是闔宮裏最多的,怎地嫁了人,反而改了性子。”


    聞言,何挽瞳孔巨震。


    她幼時長在南疆,何時住過鳳棲殿?


    皇帝這話說的怕是裴寶兒。


    他為何要這樣說?


    是病糊塗了,還是在明目張膽地試探?


    若是試探,那他話中內容是真是假?她該如何回答?


    何挽知道自己耽誤不得,張了張嘴,正要回答,尚未發出聲音,餘光裏便飛過一個白影,緊接著就是“嘭”的一聲。


    一個茶盞直接砸在了秦桓腳下,嚇得他差點從凳子上滑下來。


    李佑鴻氣得咬著牙,指著秦桓,聲音都在發抖:“本王忍你很久了!從進門你就開始盯著挽挽看!管不好眼睛就自己挖了!在這裏礙本王的眼,要死麽?”


    作者有話要說:  李佑鴻開啟護犢子模式。


    ———


    大家好像都更喜歡故太子,難道是因為我們李佑鴻不夠傻嗎?


    第21章 貳拾


    貳拾


    碰瓷


    何挽也被嚇了一跳。


    她並不意外慎王幫她解圍,而是沒想到他用的竟然是這樣放肆的方式。


    因著何挽方才正在回話,秦桓確實是在看她,結果突然就砸過來一個茶盞。


    他尚未回過神來,便又是一個核桃被扔了過來,直把他的發冠都砸歪了。他忍住額頭上一陣疼痛,不可思議地看向核桃砸來的方向。


    隻見,那慎王正把手裏剩下的那個核桃朝他眼睛扔來,嘴裏還悔恨道:“嘖......茶盞砸近了。”


    敢情那茶盞原本也是要扔到他身上的!


    他堪堪躲過,身子一歪,凳子直接倒了,人跌在了地上。


    這事發生的著實突然,就連床榻上的太元帝都是愣住了。


    何挽還算有些心裏準備,頭一個反應過來,便伸手狠狠推了慎王一下,壓低了聲音道:“你做什麽要砸他?”


    “我不僅要砸他......”聽到王妃語氣怨懟,慎王更氣,直接起身,幾步邁到了秦桓跟前,拎起他的衣領,然後重重向地上撞去,“不知廉恥的小白臉,你算甚麽東西?本王要打你,你還敢躲?!”


    秦桓是個純書生,怎能與李佑鴻抗衡?


    這一下撞得他頭暈目眩,鼻腔間頃刻間湧上一陣血腥味兒,脆弱的脖子被控製在別人手裏,他完全出於本能地反抗著,掙紮得十分難看。


    長公主這才回神,見狀竟哼笑了一聲,擺了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態,根本不想管。


    主子沒有發話,饒是這邊已經打起來了,奴才們也是不敢管的。何挽琢磨了一下故太子妃的立場和性子,覺得自己應該上去把慎王拉開。


    她這邊剛起身,床榻上的太元帝便蹙著眉頭,發了話“把他們拉開。”


    令行禁止,殿裏殿外的數個太監頃刻間圍了過來,把兩人分開來。


    慎王被架著胳膊,嘴上還在罵,言辭之幼稚可笑,令人瞠目。


    這一鬧,他隻是發絲散亂了些,那位秦桓卻已是鼻青臉腫了,被幾個太監扶著,才堪堪站了起來。


    從前,故太子要打秦桓,是從來不挑場合的。


    甚至有次當著太元帝和滿朝文武,直接在太極殿上和秦桓扭打在了一起。


    那秦桓有一張巧嘴,每每挨打,在滿朝文武與太元帝麵前一番謙卑又不失深明大義的說辭,都逼得太元帝不得不重罰故太子。


    因此太元帝就算有心護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但在這事兒上,也不能不罰他,罰俸、禁足,最後直接罰他不準見故太子妃,一次罰得比一次重。


    數位太監放了手,秦桓踉蹌了下,才站住。


    他臉上沒有絲毫怨懟,可憐得很,實則心裏狠不得掐死慎王,想到:今日是皇帝的生辰,慎王敢這麽鬧,我定要給他安上不孝不敬的罪名,讓他知道,發瘋發到我身上的後果!


    以往,在他言語之下,連那般受寵的故太子都要受罰,更何況是最不受皇帝待見的慎王?


    他這邊正要“施展拳腳”,慎王那邊竟是先極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隻見他捂著自己的頭,腿直打顫,竟是根本站不住了,蹲了下去,“疼!疼!!”


    慎王疼得手臂都在發顫,眼淚從緊閉的眼皮裏滑出來,“我頭好疼!啊!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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