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挽尚未反應過來,口鼻便覆上了一個手掌。


    李佑鴻的身子靠過來,將何挽嚴嚴實實地擋住了。


    眼前的光被遮住,何挽抬頭, 隻能看清李佑鴻的臉。


    他被方才那一聲驚到了, 眼中的醉意消失殆盡,寒星似的眼眸中盡是淩厲。


    李佑鴻低頭,將手指抵在唇邊, 輕輕地“噓”了一聲。


    何挽睜圓了眼睛, 直視著他點了點頭。


    看到她點頭,李佑鴻眼中的淩厲才慢慢消散, 逐漸露出零星笑意。


    何挽心中一顫,莫名覺得李佑鴻這一笑, 一定沒有好事......


    還未想完,擋在身前的高大身影便一下子靠近,頃刻間耳邊便傳來一個柔軟的觸碰, 低沉的聲音順著耳根傳了進來。


    “叫一聲。”


    何挽:“......”


    因著李佑鴻那句“一起”, 她脫口而出一句“胡說八道”,卻恰巧讓進來送熱水的丫鬟聽到了。


    慎王讓她叫一聲,彌補她上一句的過失,是無可厚非的。


    李佑鴻說完這話,便從何挽身上起來了, 靜靜地看著何挽,等著她表演。


    何挽眼神飄忽,張了張嘴,輕輕的叫了一聲,像是用羽毛撓癢癢似的。


    李佑鴻輕輕“嘖”了聲,搖了搖頭,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外麵站著的丫鬟聽不見。


    何挽的臉已經燒起來了,看著他,一聲不吭,眼中莫名帶上了幾分哀求的意味。


    李佑鴻:“......”無聲歎氣。


    讓她學撒嬌,又不是這個時候用的。


    兩人間僵持了一會兒,李佑鴻在何挽的眼神下潰不成軍。


    既然她叫不出來,那就隻好......


    李佑鴻的眼神躲閃了幾下,耳廓悄悄地紅了。


    他抬起手輕輕輔在了何挽的眼睛上,然後清了清嗓子。


    “嗯......啊......”


    這一聲千嬌百媚。


    萬萬沒想到,“既然她叫不出來”後麵那句是“那就隻好李佑鴻叫”。


    萬萬萬沒想到,李佑鴻竟然換了嗓子,學女子叫。


    被捂住眼睛的何挽:“!!!”


    歎為觀止!


    李佑鴻那麽低沉的嗓子,學起女聲來竟然這麽像,這麽嬌媚!


    隻聽李佑鴻一聲叫完,床幔外便是“哐當”一聲。


    丫鬟連著熱水帶著自己個,一齊摔在了樓梯口。


    李佑鴻放開何挽的眼睛,故作憤怒地掀開床幔,一腳踢在了盆上,“幹甚麽?!幹甚麽!找死麽?”


    撲在地上的丫鬟嚇得都快哭了,方才那一聲對她的衝擊太大,以至於她現在根本不敢抬頭看,“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奴婢再去打一盆!”


    李佑鴻道:“快滾。”


    這個可憐的丫鬟拿過盆,爬起來就跑了。


    李佑鴻站在外麵,直看著那丫鬟跑得沒了蹤影,臉上的戲褪去,眉眼之間剩下的全是尷尬。


    太丟人了!


    他方才一定是腦子壞掉了,才會在何挽麵前學女子叫-床。


    他明明可以做回自己,直接演男子的喘息就好!


    太丟人了啊!!他沒臉再回床幔裏了!


    站在外邊的李佑鴻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方才為甚麽鬼使神差地叫出了那種聲音。


    也不知他在外麵站了多久,何挽摸到床榻邊,從床幔中伸出自己白皙的小臉。


    她抬起眼睛看慎王,纖長而濕潤的眼睫毛輕輕閃動,“王爺,你回來呀,我們的守宮砂還沒擦......噗哈哈哈...”


    李佑鴻轉頭,緊緊蹙著眉看笑出了聲的何挽。


    何挽笑得眼睛彎彎,瀲灩的水光被擠在她彎彎的眼角。


    她為人矜持,也隻有在阿靈麵前這樣肆無忌憚地笑過。


    李佑鴻是第一次看見何挽笑得這麽開心,眼角旁染起一層薄粉,嘴旁兩個小梨渦甜得不得了。


    ......要是何挽不是在嘲笑他就更好了。


    何挽笑得花枝亂顫,“哈哈哈......對不起,我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她還未說完,便被氣急敗壞的李佑鴻給推進了床幔,輕紗在月光中舞動,藏住了兩個人的身影。


    又醉又氣的李佑鴻一時間忘了風度為何物,直用食指著何挽的臉,咬牙道:“不許笑我。”


    何挽捂著嘴,身子還因為笑在顫抖。


    李佑鴻回過神來,放下手,故作正經道:“這才是演技,你不懂。哪天讓你學男子,你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


    何挽點頭:“是。王爺自然天賦異稟。”


    李佑鴻磨牙。


    當初他未裝瘋時,眾人都以為他清冷高傲。


    其實他從小頑劣任性,天生便不是這樣的性子,擺出那凜若冰霜的姿態,其實是在保護自己。


    他心思頂敏感,其實是察言觀色的一把好手,通身最大的本領是裝冰冷、裝木訥,然後占盡便宜。


    不管他做了甚麽丟人的事,隻要他有意裝傻,最後尷尬的一定是旁人。


    就像上次何挽看破他會自己束發......


    隻是這次,李佑鴻竟然忘記裝了。


    他方才下意識學了女子,歸根結底是何挽害臊,叫不出來,這事兒的責任實在好推脫。


    按照慎王的水平,裝傻充愣一句,就能讓現在肆無忌憚地嘲笑著他的何挽閉嘴,轉而臊得不敢瞧他。


    回過神來的李佑鴻,臉上氣急敗壞的頃刻間消散。


    他對上何挽的眼睛,神色認真道:“王妃是在笑我方才那一聲麽?”


    何挽:“......”


    不然呢?


    李佑鴻一字一頓,“覺得那一聲很、好、笑?”


    何挽:“???”


    不然呢?


    李佑鴻粲然一笑,“我方才是在學王妃。”


    他的語氣與表情好似在認真地與何挽探討演技,“在我的腦海之中,王妃若是親自演,便該是那麽叫的。”


    此話一出,兩人間靜默半響。


    何挽的臉在李佑鴻的注視之下熟透了。


    這一夜,與慎王對坐於床榻上的何挽終於在“血泊”中明白。


    試圖讓李佑鴻下不來台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句話是“始於顏值,陷於才華”


    挽挽對雀奴大概會是“始於清冷孤傲,陷於他不要臉(?)”


    雀奴“裝最奶的狗,開最猛的車”這個人設還沒有顯露,等後文,後文有機會~


    *


    你萌有沒有覺得文章內容和文名文案有點不符(這就是我一開始不懂事無綱裸-奔的後果!)


    如果我想改文名的話,大家有什麽建議呢?


    第47章 伍拾


    伍拾


    真心


    慎王改良後的秘藥確實有作用, 不消片刻,李佑鴻手腕上的紅色印記便都被擦掉了。


    換上另一盒藥, 李佑鴻輕輕挽起何挽的衣袖。


    兩人擠在角落之中,何挽的手腕被李佑鴻握著,微微濕潤的絹布輕柔地擦拭過白皙的肌膚。


    藥粉滲入,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守宮砂一點一點消失, 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


    似乎是察覺到了何挽的出神, 李佑鴻握著何挽手腕的手緊了緊,輕輕把她往自己懷中扯了扯。


    他微微低頭,去瞧她的臉, “王妃, 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聞言,何挽抬眸, 直對上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我沒有。”


    “哎呀。”李佑鴻眼波流轉, 頭又靠得近了一些,“等到來日功成,我親自給你把守宮砂點回去, 你別難受。”


    他的語氣輕而緩, 莫名帶著一種哄騙的意味。


    何挽的手顫了一下,剛想出言反駁。


    且不說守宮砂這種東西能不能擦了再點,就算能再點上,到時自然有女眷來幫她,哪裏輪得著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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