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遠洲:“!!!”


    那豈不就是秦桓的女兒嗎?!


    他眼中驚慌萬分,向完顏的座位走近一步,咬著牙道:“師叔,我們今天是要......你怎麽把她帶來了?”


    聽到溫遠洲不善的語氣,完顏不滿地“嘖”了一聲,身子向後倚去,手指一個接著一個敲著椅子把手,“她又聽不到你說話,你那麽小聲做甚麽?”


    帶著十足的輕蔑說完這句話,完顏轉過頭,對著小公主很溫柔地笑了一下。


    聽不到他們對話的小公主便回了完顏一個很甜的微笑。


    她站在溫遠洲對麵,抬起頭,用亮晶晶、怯生生的眼神看著他tiempo viejo。


    在察覺到溫遠洲看過來的眼神後,她對他輕輕點了點頭。


    乖得不行。


    溫遠洲有些局促地向她作揖。


    完顏道:“小公主那麽多天沒見到自己的父親了,故而今天來探望一番。”


    她偏偏挑了一天自己的父親要被處死的一天來探望他?


    必然不可能這麽巧。


    溫遠洲蹙眉,聲音冷了下來,“是你帶她來的?”


    完顏仰頭,眯了眯眼睛,眼神透露出幾分危險。


    “......”溫遠洲抿嘴,“是師叔帶她來的?”


    完顏一抖自己的衣袖,漫不經心道:“是你帶她來的。”


    “皇帝將處死秦桓這件事交給了你,自然也隻有你有權利讓小公主來探望秦桓。”


    說完這句,他緩慢地抬起頭,與溫遠洲對視。


    “......而長公主會知道你是慎王的人。”


    小公主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似乎在好奇他們在說甚麽。


    完顏見溫遠洲僵在了原地,不滿地催促道:“去罷。去帶小公主見他的父親。”


    秦桓早已經被割了舌頭,斷了五指,現如今已經不成人形了。


    讓小公主去見他?


    不怕嚇瘋了她麽?


    溫遠洲張了張嘴,似乎要反駁完顏的話,卻被完顏先開口給堵了回去,“這是我給慎王的‘藥方’的一部分,你就不要同情心泛濫了。”


    聞言,溫遠洲隻好閉了嘴。


    他一言不發地向處刑司裏走去。


    而完顏表情很友善地用啞語告訴小公主跟上溫遠洲的步伐。


    完顏凝視著兩人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不屑。


    溫遠洲其實骨子裏是個很軟弱、很不夠狠的人。否則當初便不會因為失去養父這個靠山,便被幾個小太監欺辱成那個樣子。


    與此同時,他還不夠聰明、不夠通透,僅僅因為舊主的恩怨,便效力於外族,反過來幫外族侵蝕自己的祖國。


    完顏嗤笑一聲,心想道:更別提他效力的還是南蠻清亂會。


    如果溫遠洲真的想為故太子報仇的話,其實首當其衝的,根本不是秦桓、太元帝、皇後,而是......


    他很放鬆地倚回座椅上,閉上眼睛,回想起一些往事。


    當初,若不是師兄內心實在愧疚,將被流放到南疆的溫遠洲收為徒弟,教他巫醫之術,給他權勢金錢,這個蠢小子早就餓死在大康邊境了。師兄為了贖罪,一味地寵著溫遠洲,臨離開清亂會之前,還幫他說服了自己,將控製目標從二皇子換為了三皇子......這種溺愛讓溫遠洲在心智上沒有一點長進。


    師兄與南蠻王一樣,都與自己不是一路人,懷著那些可笑的對神靈的敬畏之心,做甚麽都束手束腳。


    不過,師兄到底也是從小照顧自己,算是自己的半個父親。


    ......


    完顏慢慢地睜開眼睛。


    也不知道,離開清亂會,遠離權利紛爭的師兄,現如今有沒有他自己想象的那麽快樂。


    而被完顏惦記著的“師兄”此時正坐在顛簸的馬車之中。


    經過月餘的奔波,從南疆趕到京城的馬車上布滿了風塵的痕跡,年邁的穀太清坐在中間的座椅上,緊緊靠著軟枕,麵色蒼白,不停地咳嗽著。


    外麵趕馬的是個身形健碩的男人,他的五官偏清秀,不過皮膚黝黑,左側臉上還有一道很長的疤痕,神態舉止也絲毫沒有儒雅之氣,倒顯得極為粗獷。他布滿老繭的手勒住韁繩,露齒肌肉上滿是刀疤的手臂,駿馬一聲長嘯,漸漸停了下來。


    若幼年不逢家道中落,他該是個風流俊美的京中紈絝,或是溫潤從容的俏書生。


    帶著溫遠洲的師父,如今退出清亂會的穀太清回京的、風塵仆仆的男人,正是何挽的兄長,何庚。


    驃騎將軍,不負慎王所托,功成圓滿。


    何庚撩開馬車簾,看向車中的老頭,道:“穀師傅,還受的了嗎?”


    穀太清轉動著手中的佛珠,嘴唇有些顫抖,“受的了,受的了。求佛之路,一刻也不能耽擱,將軍,快走罷。”


    何庚卻是蹙眉,“嘖”了一聲,“你可別再吐我車裏啊!”


    “......”穀太清道:“這車明明不是將軍的。”


    為了離開南蠻,到大康護國寺拜訪高僧,馬和車都是穀太清準備。


    何庚挑眉瞪眼,“你總是說這車是你的,吐了,卻又要我來收拾的。”


    “自己的東西不知道愛護著點兒。”


    他很是不滿地瞪了穀太清一眼,將車簾放下,轉身繼續駕馬。


    隻聽得又是一聲長嘯,馬車開始飛奔起來,穀太清緊緊扶住座椅,才堪堪沒有摔下去。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穀太清轉動著佛珠,嘴中念叨著,“好事多磨,隻要能見到大康高僧,這點磨難都不算甚麽......嘔......”


    何庚駕得飛快,方才已經入了國都境內的馬車,很快就到了護國寺門前。


    護國寺為皇族所用,平時人很少,門口冷清得很,隻有兩個小和尚守門。


    何庚瀟灑地跳下馬,朝小和尚招了招手,問:“道玄大師在嗎?”


    小和尚一怔,點了點頭。


    “教他出來見我。”何庚咧嘴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塊信物,遞了過去,“麻煩你給他看這個,他自會出來迎接。”


    小和尚抬眸,看了看驃騎將軍,欲言又止。


    何庚疑惑眨眼,道:“怎麽不去呢?”


    另一個小和尚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片刻,噗嗤笑了一聲,對自己的同伴道:“人家要你走一趟,你就走一趟罷。”


    待那拿著信物的小和尚離開,何庚饒有興致地看向留在原地的那個,問:“你方才笑甚麽?”


    小和尚:“我笑施主太過自信,我們住持名聲大,每日拿著信物來拜訪的不計其數,不過從來沒有能讓我們住持出來迎接的。”


    “就算是長公主派人來請,那也得人親自到他禪房門前去才行。”


    何庚笑了一聲,語調上揚,“是嗎?”


    他並未見過這個道玄和尚。


    沒想到還是個這麽奇怪的。


    不過......這一次,他是必須得出來迎接了。


    第65章 陸拾捌


    陸拾捌


    壞人


    何庚站在護國寺門口, 輕輕吹起口哨。


    俏皮的口哨聲被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打斷,他抬眸望去, 隻見一身著紅色袈裟,長相很是妖豔的和尚氣勢洶洶地走來,身後的小和尚就差沒跪下來抱住他的腿,離那麽遠就能聽見他的哭喊聲。


    “住持!您冷靜!您冷靜一點啊!”


    何庚垂了垂眼睛, 心道這想來便是那有名的武僧道玄了。


    隻見道玄神色極為憤怒, 讓人十分懷疑他是不是拖著刀來的。


    道玄越走越近,眼看著便走到了何庚麵前,嘴唇因為生氣抖動著, 半晌沒有說出來一個字。


    何庚怕他誤傷自己, 便向馬車中一指,道:“那信物的主人在馬車中呢。”


    聞言, 道玄一眼都不多瞧何庚,而是快步走開, 撩開簾子,一下便鑽了進去。


    馬車中便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不多時,道玄鐵青著臉跳下車, 揮了揮手, 道:“進來罷,我給你們安置。”


    何庚微笑作揖,道:“多謝道長。”


    道玄狠狠瞪了他一眼。


    “......”何庚馬上開口,“多謝高僧。”


    他揮起馬鞭,將馬車趕進了護國寺。


    七拐八繞, 來到一處偏僻的廂房,穀太清被何庚扶著下了馬。


    道玄一腳踢開房門,滿屋的塵土向外飛揚,嗆得穀太清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衣領被人抓住,穀太清的身子不受控製地向門中跌去,隻聽得“哐”的一聲,他被暴力地摔在了地上。


    “呦。”何庚皺起眉頭,有點心疼,“我好不容易把他從南蠻拉到國都來的,你仔細著些別把他摔碎了。”


    那語氣仿佛買東西的商販,怕別人碰壞了他的東西似的。


    道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出去罷。”


    何庚:“啊?”


    道玄:“去找你妹,去找慎王,總之別在這裏耽誤貧僧與他......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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