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校方的人來,才知道這倆孩子已經逃學三天了。不僅如此,快遞公司發來的視頻,證明寄給溫琅的娃娃的人,是其中一個。


    從心趕來,聽著江歇錄下的話,和派出所的同事交流了一番,便把人提走了。


    江歇本想讓溫琅回去,但是事情涉及到她,她擰著一股氣,不願離開。


    等他們到了分局,溫琅才知道江歇這些天到底經受了什麽。


    從流量被抓那天開始,無數的瘋狂粉絲給維康官網留言,給江歇打電話。之後變本加厲,他們組織起來,如幽靈般徘徊在江歇周圍。


    他的車被劃壞,被穢物寫字,連著收到好些怪異包裹。至於波及到溫琅,大概是他們看到江歇和溫琅來往密切。


    更恐怖的事情在於,做出這些事的人,都是h姓藝人的粉絲,根據他們的言行舉止初步判斷,可能和邪|教存在聯係。


    當他們露出手腕,刀刻下的邪|教圖騰露出一角,對話過程中,嘴裏念叨的不是哥哥就是教義,詭異至極。


    “你那麽早就遇到了這些事,為什麽不和我講?”溫琅和江歇離開,坐在車上,她好半天沒有發動車輛。


    車裏有些冷,江歇不得不拿起溫琅的手機,拿著她的手解鎖,然後打開特斯拉app,調高車內溫度。


    “我怕波及到你。”江歇不知道溫琅為什麽低落又生氣,可還是據實以告。


    想了想,江歇帶著幾分歉意補了一句:“已經波及到你了,抱歉。”


    溫琅抬起頭來,眼睛有些濕潤,看向江歇的目光裏,隱隱透著幾分委屈:“是我不值得信任,還是你覺得我會拖累你?”


    不同於江歇的想要保護和獨自承擔,溫琅此刻陷入到了另一種情緒中。她自我懷疑的同時,為江歇的自作主張生氣。


    她從小受到的教育是無論有什麽事,一定會一家人一起抗。


    所以一想到江歇瞞著她,而她因為遲鈍一無所知,埋怨江歇的同時也沒放過自己。


    “不是這樣的。”江歇抬手想給她整理頭發,卻被她執拗地躲開了。突然的遠離讓江歇生出幾分悵然若失。


    “事情複雜,我隻想護你無憂。”江歇眼裏的脆弱一閃而過,想起了些許往事。有些事可能隱瞞比告知好,至少他母親的死讓他不敢對沒有把握的事抱有任何幻想。


    溫琅見江歇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終究還是心軟了。


    她吸了吸鼻子問:“昨晚,你是不是都沒睡好?”


    通過從警官和江歇的聊天,她這才知道,昨晚江歇雖然回到家,卻沒能休息。她好夢相伴時,他正獨自麵對未知恐懼。


    一想到這些,她就心有不安。


    “下次,”溫琅說的鄭重:“下次請你告訴我,不管我有沒有辦法,至少我想堅定地站在你身邊。”


    江歇聞言點了點頭,最終還是把掃在溫琅側臉的頭發幫她掛在耳後。溫琅隻當他同意了,便在心裏原諒了他。


    可她到底還是忽略了,從頭到尾,江歇都未曾說過一個‘好’字。


    送江歇回家,溫琅等著他洗澡,聞著他帶著檸檬味沐浴液的淡香走出來。替疲倦至極的江歇吹幹頭發,坐在床邊陪著他睡著。


    他大概是真的太困了,幾乎挨到枕頭就睡。溫琅大著膽子摸了摸他的睫毛,他都沒有感覺到。


    離開前,調好空調溫度,溫琅沒忘拿著高爾夫球杆去每間房都看了看。雖然提心吊膽,但是很確認沒有奇怪的人,且門窗都關好了,她才離開。


    她知道腦殘粉恐怖,卻沒想到能做到想要殺死一個人的地步。


    回家之後,溫琅小憩。睡夢中斷頭的洋娃娃讓她掙紮著醒來,看了看表,不知不覺到了下午。


    風雪又開始了,整個城市陰沉沉。這一刻,看雪花飄灑,溫琅卻沒了欣賞的念頭。她開始回憶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江歇為了保護她開始獨自承擔一切。


    有可能是江兆入獄前。


    溫琅想了想卻又否認。如果江歇知道江兆會來傷害她,肯定不會坐視不顧。


    有可能是家宴那一次嗎?


    溫琅回憶起那個她和江歇受到欺負的夜晚,目光溫和的他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你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背負一切的呢?”溫琅抬手在窗戶上畫圈,線條紛亂,亦如她此刻心情。


    “我的媽呀,這些孩子太恐怖了。”小姐妹光著腳從二樓下來,手機頁麵上是衝上熱搜的帖子。


    #h姓粉絲 自|殘#的tag下跟了好多帖子,隨意點開一個就看到是來自於流量粉絲的發帖,給傷口和血跡打了馬賽克的圖片下寫著:請放我們的哥哥回來。


    別人可能對xidu人員被帶走後的事不太清楚,可溫琅專門找人問過,知道肯定現在正在接受強製戒du。


    沒有人扣住他們的哥哥不放,強戒,也是為了他好。可是這些腦殘粉們非但不理解,還用這種刷新下限的方式接力自|殘,試圖讓警方給一個說法。


    喪心病狂,令人發指。


    心煩意亂,溫琅沒說發生在警察局的事。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溫琅總覺得是在針對江歇。


    可到底是為什麽呢?


    ***


    溫琅恢複工作,這幾天她都會格外警惕每個人。不過還好,沒再發生奇怪的事。


    江歇依舊很忙,她猜到可能還在配合調查,有的事就算問了,江歇可能也不好回應,於是她並沒開口。


    這天,工作地在維康附近,溫琅下班便去維康碰運氣,見江歇難得在,不由有些開心。


    “江醫生,我請你吃飯。”溫琅走進辦公室,熟門熟路地洗手。然後朝桌上的山地玫瑰看了看,嗯,長勢不錯。


    雖然還在休眠期,可是每一瓣葉子都很飽滿並且顏色不錯。


    玫瑰就快要蘇醒。


    江歇剛完成一台手術,接下來也沒有其他病人,對於溫琅發出的邀約,自然樂意之至。


    溫琅的靠近他很清楚也很喜歡,隻要在給他一點時間,他想要做首先告白的那個人。


    溫琅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柔軟蓬鬆。見江歇穿著駝絨大衣風度翩翩,當即就有些不願意了。


    “你穿的太好看了,我和你站在一起不怎麽搭。”溫琅看了看擋住她姣好身材的厚衣服,有些懊悔。早知道江歇在,她就應該要風度不要溫度,穿上貼身魚尾裙和大衣。


    見她因為這個後悔,甚至語氣裏帶著幾分可憐,江歇揉亂了梳理整齊的頭發,解開領帶。


    他走到溫琅麵前,低頭問:“這樣可以了嗎?”


    溫琅見他還算有誠意,雖然做這些也沒有改變什麽,便佯裝為難的說:“勉強吧。”


    接著她問:“要吃火鍋嗎?”


    江歇沒什麽意見,剛想說好,手機響了。他揉了揉溫琅的額發,接通了電話。


    “從警官。”


    江歇起先在笑,後來臉上的神情越來越不好看。放下電話,接著,脫下大衣隨手甩在沙發上,就往外跑去。


    “江醫生,怎麽了?”溫琅跟著他跑出,迎麵走來的護士連忙問。


    “把樓上的手術室準備好,立刻。”江歇說著把手機鑰匙遞給溫琅:“你去吃,對不起,我要失約了。”


    “要手術嗎?我可以等你呀。”醫生接到緊急手術是常事,溫琅並不介意。


    “我……”江歇遲疑了,拉著溫琅回到辦公室。


    “h姓藝人眼病發作,急需手術。這個手術,我得做。”對於這位xi -du甚至涉及邪|教的藝人,江歇並沒好感,但是他的病情江歇最清楚,他是最合適的醫生。


    “什麽?”溫琅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看著江歇,“他和他的粉絲都這麽毀你了,你還給他手術?”


    溫琅理解不了,為什麽江歇會同意。這個流量就是個人渣,不值得被可憐。更何況他和他的粉絲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是差點傷害江歇的人。


    她本不是聖母,更心疼江歇,所以一聽他這麽說,無法接受。


    手機再度響起,江歇一聽人已經到醫院門口了。


    見他真的要走,溫琅不由拽住了他的袖子:“別去,你們醫院並不是沒有其他醫生。病人能挑選醫生,難道醫生不能選擇病人嗎?”


    他的粉絲究竟有多難纏,現在全網都知道。溫琅生怕江歇好意給他手術,最終卻還是會被腦殘粉攻擊。


    江歇有些著急,他試著讓溫琅鬆手,可她大概是真的不想讓他去,緊攥著衣袖到手指發疼都沒鬆開。


    敲門聲響起,江歇不得不用巧勁迫使溫琅鬆手。慣性作用下,溫琅的手碰到多肉,瓷盆落地的瞬間便摔掉一塊。


    這是溫琅偷偷送給江歇的告白,雖然並未言明,但是當著她的麵被打破,很難受。


    “江醫生,病人到了,手術室準備完畢。”護士推門進來,見江歇正不知所措的站著,而溫琅則蹲下身去。


    “走吧。”江歇伸出的手不得不收回,他帶著歉意說:“等我。”


    “病人的眼壓升高,之前因為長時間使用針對葡萄膜炎的眼藥水,導致白內障。”這是從戒毒所跟來的醫生,很全麵地給江歇描述病情。


    “他眼角的傷怎麽回事?”江歇一看,角膜破損,虹膜竟跟著流出。


    “他當眾犯yin那天,自己磕在了舞台邊緣。我們給縫針了,可能是強戒過程中,用力過大。”隊醫說著拿出當天的圖給江歇。


    大概了解了情況,江歇俯下身對h說:“四小時內手術,你的虹膜還能保住,我保證沒有破損並且完整地給你複位。”


    “救救我……救救我……我願意配合!”眼病複發的那一刻,h就什麽都顧不上了,是他主動提出要江歇手術,之後願意配合。


    “好。”江歇站在主鏡前,立刻手術。


    等他結束,外麵早已黑透。疲憊地返回辦公室,一推門,室內昏黑。


    他以為溫琅已經走了,便開了燈。刺目的燈光下,溫琅正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


    “所以,你還是給他做了手術?”溫琅聲音很低,沒帶過多的情緒。陳述事實般的發問,讓江歇有些煩躁。


    “我是醫生。”江歇不能把尚且需要保密的部分告訴溫琅,他隻能閉口不提。


    “那種人不配……”溫琅拿著手機,帖子裏披露了更多事出來。這個鮮肉為了自己的演藝之路,不惜向所謂大佬獻上自己的女朋友,他沒了三觀,不值得。


    ”溫琅……”江歇蹲在溫琅麵前,看著她:“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本職。一個人到底有沒有罪,這是法官和警察的職責。我不能依據這個人到底應不應該救來選擇病人……”


    他還沒說完,溫琅便站了起來:“我不求這樣的人因為你的醫術和無私對你感恩戴德,但很明顯就連最基本的尊敬都換不會。都這樣了,你為什麽還要給他手術?”


    溫琅剛剛翻到幾個曝光帖,裏麵說這群像是被洗了腦的粉絲,竟然正密謀要傷害江歇,把偶像xidu的事,甩鍋給完全沒有做錯任何事的江歇。


    她不能忍。


    江歇看著溫琅眼裏的倔強,眉頭緊皺。他一直以為,溫琅是這個世界上最能理解他的人。


    朝著桌麵看了看,那盆多肉已經不見了。陪伴已久的物件突然不見,江歇自然是不習慣的。


    溫琅見他沒說話,而是給了她一個冷漠的背影,心突然冷了下來。


    她以為她和江歇是彼此靠近的,可好像並不是……


    沒再說什麽,溫琅拿著東西離開了。她手上掛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沒了花盆的山地玫瑰。


    江歇朝外追了兩步,就要抓到溫琅的袖子,卻被從警官攔住去路:“江醫生,可以麻煩你現在出具證明嗎?有些著急。”


    他不得不停下腳步,回到辦公室給警方開具一係列證明書,這個過程中,江歇緊鎖的眉頭就沒打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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