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掙紮欲逃,細微的光滲進他腦中,頭顱定格。


    再下一秒, 空中半截手一扯,一手一頭同時消失在空中, 與此同時, 鄢枝消失的手突現,手上抓著逃掉的頭。


    她沒有任何猶豫,快速結了一個小結界, 將鄢常之頭困住。眾人便見鄢常的頭在一個矩陣裏砰砰四撞。其情景甚詭。


    鄢枝手指凝火,輕喝道:“去。”


    空中一處驀地燃燒,鄢常之首在火中掙紮,滿目猙獰,黑氣四溢。


    鄢枝垂眼。


    原來他已經死了。


    不過死不瞑目,執念成鬼,吸收了靈力,變成了惡靈。


    鄢常是什麽時候死的呢?


    她不知道。


    或許是琉尾洲的人殺了他,他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經是傀儡;又或許是他自願,難逃力量誘惑,自己煉化了自己。


    他的執念又是什麽呢?


    鄢枝也不知道。


    她看著空中爆烈的火,黑氣絲絲縷縷從燃燒的頭顱中鑽出,眼神冷然。


    她也並不在意。


    空中烈火足足燃燒了一刻鍾,跳動的頭顱才驀地從空中跌落。


    一砸到地上,頭顱瞬間變成一堆黑色的粉末,風一吹,四散消失。


    她於半空望去,屍體橫陳,血流滿地。各暗處,人們驚懼萬分隱藏著,呼吸聲顫抖。


    鄢枝歎一口氣,伸出手,無數光點像雪花一般紛紛揚揚散落。


    溫柔的光點落到屍體上,血跡消失了,泥汙消失了,破掉的衣物嶄新如初……


    死不瞑目者闔上了眼睛,痛苦萬分者麵色安詳,斷手斷腳、殘缺不全者補齊了殘缺……


    她能做的甚少,就讓死者……死相體麵罷。


    她收回手,白光一閃,消失在空中。


    隱藏在各處的人們漸漸出來,他們看清了地上的情況,紛紛跪地,朝天而拜——


    “仙子顯靈,仙子顯靈……”


    漸漸地,人群中傳來哭聲;漸漸地,哭聲越來越多……


    人們伏在至親身上,哀痛欲絕……


    這邊。


    一行黑衣人駕馬直奔皇宮,為首者,正是應遠在彌城的晏藺。


    他麵色肅然,腰上佩劍。身後,一百精騎俱是全副武裝。


    他拔劍高喊:“晏藺前來救駕!”


    宮門處,空蕩蕩隻有一人。


    晏藺麵色一凝,直直朝他衝過去,鐵蹄高昂,沒有絲毫閃避之意。


    然,一堵無形的牆擋住了他,疾奔的馬莫名朝後退了兩步。


    晏藺看清了宮門處站著的人。


    他一愣。


    宮門處的人一身白衣,麵上戴著玉製麵具,他文質彬彬,形消骨弱,說話的語調一如往常:“王爺,好久不見。”溫和平靜,萬事在握。


    “棠籬先生。”確實是好久不見。晏藺看著他,“讓開。”時間緊迫,此刻絕非寒暄之機。


    棠籬伸出手,晏藺腰間一枚白色棋子突然飛出,落到棠籬手上。


    晏藺一驚。那枚棋子是當初棠籬離開時給晏藺的,晏藺一直帶在身上。


    棠籬捏著棋子,對晏藺道:“此枚棋子代表我還差王爺一事。”


    晏藺道:“我正好有一事——”


    棠籬搖搖頭。


    晏藺頓住。隨即,他冷笑一聲,“先生莫不以為如此便能阻止我?”


    棠籬道:“人微言輕,不敢多想。在下隻是給王爺提供一個選擇。”


    晏藺眉頭微皺,語氣略不耐煩,“什麽選擇?”


    “進去,死;等在這裏,後半生如常。”


    晏藺盯著他。


    半晌,他一笑:“先生好大的口氣。”


    棠籬轉著玉子,“這是我為王爺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晏藺突然就沒那麽急迫想進宮了。


    故人重逢,他還是那樣神秘,說的事永遠出乎意料,仿佛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突然出現在宮門口,撤掉禁衛軍,竟妄想用一具病弱之軀擋住他身後百位絕頂高手,誰給他的自信?


    而晏風竟然還同意了?


    晏藺看著他,“若我非進不可,誰來殺我?若我等在這裏,先生又如何保證我一切如常?”


    棠籬道:“你有備而來,身後皆是訓練有素的絕頂高手,百人同時護你,確實沒人殺得了你。”


    他頓了頓,“文武百官,有一半是你的人,經過半年收買,或許此刻更多?”


    他看著晏藺,笑了一下,“你覺得,隻要你進去,眾人必將擁你為帝。”然後他緩緩念了一長串人名。


    每說出一個,晏藺心中驚一下,待他念完,晏藺心中驚濤駭浪。


    他在朝中的勢力,被棠籬全部猜出。


    晏藺沉下臉,冷聲道:“是又如何?”


    “與人相爭,不要隻看自己有的。”棠籬的麵容、氣質、身形驀地發生變化,原本病怏怏、瘦弱不堪的身體突然強壯些許,溫和俊逸的麵容亦冷凝成熟一些,他站姿如常,氣質卻截然不同,之前文氣十足,端的是君子如玉;此刻一下子氣勢大盛,衣冠楚楚,貴氣逼人。


    他目光沉沉,看著晏藺。


    盡管戴著麵具,但晏藺一下子脫口而出:“皇兄!”他不敢置信,直勾勾盯著晏沉。


    他既震驚棠籬是晏沉,又震驚他剛才的變形。


    一卷聖旨突然出現在晏沉手中,晏沉道:“這是傳位聖旨。”


    “不可能!”


    聖旨飛至晏藺眼前,自動打開——字跡確為熹帝親筆——傳位晏風。


    “不可能!”他咬牙切齒。


    晏沉點頭,“確實,是假的。”


    晏藺一懵。這種事情還能承認?然後他眼睜睜的看著聖旨上的晏風變為晏藺。晏藺瞳孔驀地放大。


    下一瞬間,名字重變為晏風。


    “同樣的聖旨,此刻金鑾大殿的牌匾之下還有一封。”


    晏藺目露恐懼,“你到底是誰?!”


    晏沉將聖旨收回,“我是晏沉。”


    “騙人!”他想到暗探帶回來的關於楚都的消息,那些匪夷所思的事,聲音微顫,“你……”他無法確定他是何種怪物。


    晏沉不欲與他分辯,隻是道:“你隨心所欲,耽於享樂,愛一時興起,聰明有餘,卻難以長困某處,若為帝,上無管束,朝令夕改,不適合此刻沇國。”


    然他所說,鞭辟入裏,非深刻了解他之人不可語之。


    晏藺漸漸冷靜下來。他看著麵前的人,道:“你既活著,為何不登帝?”


    “我自然有我合適的位置。”


    此刻皇宮中。


    熹帝駕崩,太子橫死,晏風與文武百官共聚大殿。


    所剩皇子兩位,皇位傳誰?


    當各官說出心中所想,晏風這才知道原來晏藺不知不覺間籠絡了如此多大臣。


    他神色難辯,心中暗歎:這皇帝,比他想象的難。


    “皇上有傳位聖旨——”陳忠從金鑾殿後走出,滿目含淚,仿佛一夜耄耋。


    眾臣嘩然。


    陳忠對著龍椅一跪,拜上道:“太子薨,皇上為避兄弟相殘,早已擬定皇位人選。”


    中書令上前一步,急道:“是誰?”


    “老奴不知。”陳忠抹了抹眼淚,朝上一指,“聖旨就在此匾內。”


    眾臣麵麵相覷,最終道:“那便有勞秦統領。”秦統領是熹帝心腹,未站隊任一邊,由他去取,再合適不過。


    秦慎取下。


    眾臣皆不顧禮數,圍作一團觀看,正當眾人看清聖旨上名字,反應各不同時,一禁軍來報——


    “逸王至東門外。”他頓了頓,“逸王跪在東門外。”


    眾臣嘩然。


    “他說——”禁軍朝晏風叩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站隊晏藺的眾臣愣了半晌,看了看晏風,看了看秦慎,看了看陳忠,又看了看聖旨,最終歎息一聲,顫巍巍跪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殿內文武百官,大殿外奴隸禁軍,俱朝朝上而跪,伏首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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