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


    他做了夢。


    與其說這是夢,倒不如說這是某個藏在深處的,有關過去的記憶。


    容鶴在夢境裏,努力保持著意識的清醒,想要看清楚麵前的一切。


    可這些東西,就像是被一層朦朧的霧包裹住了一般,他看不真切,隻能看模模糊糊的影子,勉強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甚至連聲音都聽不到,耳旁像是被人下了安靜的魔咒,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


    喬滴滴也數不清自己到底有幾天的時間沒有上線了。


    起初隻是因為自己的鴕鳥心態,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處理自己和容鶴之間的關係,索性動了逃避的心思,剛開始的時候,整三天沒有靠近遊戲倉。


    等到了第四天,她終於忍不住,想要進遊戲的時候,又猛地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在書桌前做了太久的工作,畫了太多的畫,她終於,不負眾望把自己折騰感冒了。


    第一天的時候,還隻是小感冒,沒有一點兒影響。


    到了第二天天亮,剛想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喬滴滴便感受到了一陣頭暈目眩。


    小感冒居然升級成了重感冒。


    喬滴滴生不如死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想起自己應該吃感冒藥,便掙紮著爬出臥室,翻箱倒櫃尋找傳說當中的感冒藥。


    她不是一個經常生病的人,身體雖然說算不上強壯,但也和虛弱一點都扯不上關係,所以家中常年不備藥。


    哦……也還是備藥的。


    好半晌,喬滴滴終於在客廳裏麵翻到了一盒感冒藥。


    感冒藥的盒子外殼敷了一層灰,光是遠遠看著都知道,這感冒藥的年紀應該不小了。


    喬滴滴看了一眼生產日期,一點兒也不意外地發現,這藥過期已經將近半年。


    將感冒藥扔到垃圾桶裏,她掏出手機,打開上門送藥app,在線訂購了幾盒治感冒治發燒的藥。


    做完這些,她慢慢吞吞,像個腿腳不好的老人一樣,用烏龜一般的速度,緩慢挪回了臥室裏麵。


    喝了一杯熱水,身體稍微舒服了一點。


    剛躺倒在床上,眼睛鼻子就一起變得酸澀,腦袋繼而成了漂泊在江河上的一葉小舟,隨著浪花浮浮沉沉。


    四肢無力的時候,智商也跟著一起變成了小孩子的智商。


    腦袋太暈,一時半會兒睡不著,可是感冒藥還沒有上門,她便隻能默默躺在床上,接受著重感冒的無情摧殘。


    躺了約莫十分鍾,門鈴聲傳來,喬滴滴垂死病中驚坐起,無神的兩隻眼睛終於迸發出熱情的光芒。


    她從床上掙紮著爬起來,穿好外套和拖鞋,一邊按著頭疼欲裂的腦袋,一邊下床去開門。


    從送藥小哥手中接過滿滿一袋子的藥,喬滴滴用極為虛弱的聲音連連道謝,關了門後,心裏終於得到了不少的安慰。


    飲水機就在客廳電視機附近,喬滴滴拍了拍額頭,踩著輕飄飄的步子走到飲水機旁接水泡藥。


    滾燙的水杯握在手裏,暖意瞬間便蔓延開來,她心滿意足,撕開一袋子感冒藥,剛準備將藥倒進去,便感覺腦袋一陣刺骨的疼痛,渾身上下的力氣在這一瞬間突然從身體裏麵被抽離出去了一般。


    下一瞬,她失去意識,眼前一黑。


    ……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恢複的喬滴滴隻想對著自己的身體說一聲髒話。


    她睜開眼,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臥室裏麵的天花板,十分鬱悶地回想起了之前在客廳裏麵的畫麵。


    這是頭一次遭遇昏迷。


    還是因為感冒昏迷,猛地一下砸到地上,腦袋真的不會砸出包嗎?


    喬滴滴一邊這麽想著,一邊伸手去摸腦袋。


    下一秒,她發現了一下n個事實。


    一,她的腦袋上沒有任何疼痛的地方。


    二,她的感冒好像已經好了。


    三,她……現在好像正躺在臥室的床上。


    前麵兩個可以當作是巧合暫時不考慮,那麽最後一條,誰能出現給她解釋一下,本應該在客廳地板上掙紮著爬起來的她,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臥室的床上?


    喬滴滴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難道說,她夢遊,自己在昏迷當中,自己迷迷糊糊爬回床上了?


    她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到醒來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情,想了一會兒後,竟然真的回憶起了一點點畫麵。


    昏迷時,身體裏麵可能是還殘留著一點記憶,她能夠迷迷糊糊感知到,好像有人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那個人,喂她吃完了感冒藥,伸手很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在床邊陪了她好一會兒。


    可她那時候身體動彈不了,連意識都時有時無,根本不知道突然出現的男人究竟是誰。


    是出現幻覺了嗎?


    喬滴滴伸手將垂下來的頭發捋到耳後,視線一瞥,看到了放在書桌旁的空杯子。


    杯底是殘留的藥渣。


    沒錯,不是幻覺。


    她下床,想要拿起桌上的的杯子,卻在下一秒,看到了飄落在地上的一頁紙。


    那是她的畫。


    也是她無數畫中,最滿意的一幅。


    畫於不久前,畫上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遊戲中,那個眼神淡漠,表情冰冷的容鶴。


    可這會兒,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沒有她初畫時那般冷淡疏離了。


    這不是這頁紙第一次從書桌裏麵跑出來掉到地上。


    喬滴滴下意識撿起畫紙,盯著上麵的容鶴,此刻他正用專注眼神看著自己,有了半秒鍾的晃神。


    他本該抿直的唇角卻向上勾著米粒大小的弧度,看上去,雖然稱不上溫柔,卻也似乎變得人性化了很多。


    喬滴滴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過去畫的容鶴,並不是這樣的。


    這畫上的他,為什麽會有變化。


    她的感冒,又為什麽會在一覺醒來後消失。


    感冒藥的作用有這麽大嗎?


    喬滴滴的眼裏全是疑惑,她感覺自己似乎能夠隱隱猜到事情的真相,但又不敢這麽輕易下結論。


    所以,事實到怎麽樣,是不是應該去找到容鶴問個明白?


    有了這樣的想法以後,她很快便進入遊戲倉,登上了遊戲。現在時間不過上午,不過,對於容鶴這種一年四季都待在遊戲裏麵,並且從來都不需要睡覺的人來說,什麽時候想要找到他都不是難事。


    喬滴滴上了遊戲,打開好友列表,想要看一眼容鶴此刻所在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是,本該亮在最頂處的[容鶴]二字,這一次,卻很詭異的,並沒有出現。


    好友列表的排序通常情況下是按照好友之間的親密度來區分的,喬滴滴和容鶴親密度很高,基本上打開列表,最上方的就應該是容鶴的名字。


    沒有看到他名字,喬滴滴愣了好半晌。


    她的大腦出現了半秒鍾的空白,空白過後,心髒亂跳,繼續往下看。


    沒有,沒有沒有。


    此刻在線的一共二十五個玩家,沒有一個是容鶴。


    就連喬滴滴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現在的身體抖得有多厲害,輸入“容鶴”二字在搜索框搜索後,係統跳出了一行無情的提示。


    【對不起,您要搜索的玩家不存在】


    胸口就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地錘了一下,她的呼吸猛地變得困難了起來,又搜索了好幾遍,得到的回複全部都是冰冰冷冷的係統提示,不由有些無措。


    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是他手動將自己的賬號刪除了?


    是不是又回到副本裏麵,繼續當npc玩了?


    喬滴滴抓住這最後一絲希望,趕回[碧血燕清宮],急促地喘著氣,順著記憶裏麵的路線,找到了自己過去給容鶴建造房子的地方。


    讓她心慌意亂的是,房子竟然消失不見了。


    那容鶴呢?


    他也一起消失了嗎?


    還是說,他恢複記憶,也找到了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一聲不響離開了?


    喬滴滴覺得自己一點兒都不敢深想。


    這段時間裏,她明明有克製自己,讓自己不要喜歡他,盡量遠離他,可對方突然消失帶來的打擊,還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什麽樣的心情,走到五號boss,那個名叫容鶴的npc麵前的。


    坐在庭院正中央的npc,一如初見那般,坐在石桌前,一杯一杯喝著酒,長發如墨,麵白如玉。


    有著和容鶴一樣的外貌,衣服,卻不是她想要找的那個容鶴。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2-16 06:39:10~2019-12-18 23:50: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甜早 20瓶;怡怡怡妹兒 10瓶;︶っ紫柒東來灬 8瓶;天之蒼蒼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五十章


    [碧血燕清宮]是他最初出現的地方。


    可是現在, 就算是在這個副本裏麵,喬滴滴也找不到他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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