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出幾步,到底比不過傅遠征身高腿長,他很快便追上來,拽著她的手臂將她往懷裏帶。


    他手臂有力的鉗住她,兩人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你還有什麽話說,老姚都告訴我了,你早就知道那是維生素而不是什麽助興的藥。


    所以那晚你才會在我家門口等我回去,你那時候其實已經發現自己動心了是嗎?”


    “這隻是你的猜測。”陸唯掙紮,厲聲說:“傅遠征,不是你想的那樣!”


    陸唯掙紮激烈,傅遠征的手被她掙開,她急著往回跑,想要立刻馬上離開這個地方,但是她跑的太急,以至於沒有看到左邊快速行駛的一輛車。


    當車燈刺眼的光照過來的一瞬間,腦袋一片空白的陸唯驟然失去本能的反應,她僵直的看見死亡在逼近。


    直到她好像聽見是誰在身後厲聲喊——


    “唯唯!”


    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拽開,她仿佛聽見什麽東西被撞倒的聲音,回頭,眼神裏溢滿恐懼,傅遠征倒在血泊裏。


    第139章 是周遠征先生辦理的


    是周遠征先生辦理的


    此刻附近沒什麽行人,但是過路的車輛都停下來了,車燈匯聚,司機立馬拉開車門下來,一看車頭前麵倒在血泊裏的人,臉色刷白,拿出手機。


    “喂,120,這裏是xx路…”


    掛了電話後,他想過去看看那個男人,卻沒注意到花壇那邊跌倒的女人,他才剛一靠近,那個女人就衝過來了,還來不及瞥一眼,隻閃過女人恐懼到極點的眼神。


    那是恐懼到絕望的眼神。


    空氣裏黏膩血腥,充斥著鼻腔。


    陸唯一隻手抱著傅遠征,另一隻手顫抖著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手指貼著他的臉,一直顫抖,仿佛什麽都抓不住,蒼白的嘴唇顫抖著質問他:“你為什麽,為什…”


    隻是幾個簡單的字,她說不完,喉嚨發硬,腦子亂哄哄。


    到這一刻,她瞞不住,所有的隱忍的,糾結的,克製的情緒再也藏不住,她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心髒疼得她眼前一黑,她終於喊出他的名字,“遠征!”


    無聲無息的,他早就闖進她的心裏,在她恍然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在心裏穩穩紮根。


    她沒辦法,隻能一直叫他的名字,可是疼痛的感覺像洶湧的海水,湮沒她,連每一個毛孔都在痛。


    淚眼模糊的視線裏,是傅遠征半闔的眼睛,睫毛抖動幾下,露出黑睃睃的眼睛。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他壓抑著疼痛抗拒黑暗的吞噬,一字一句問她:“你在,叫我,還是,叫他。”


    他幾乎沒有力氣說話。


    陸唯的心被撕扯著,鮮血淋漓,她痛得不能呼吸,抓過他的手親吻,不想再瞞他,也不想再壓抑自己,“我從來沒把你當成是他,遠征,你不要有事,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我求你,我求你…”


    傅遠征覺得他等了很久的答案,在這個時候,他無力的笑了一下,被她抓著的手動了動,拇指貼著她的唇角,“好。”


    傅遠征的頭部受到重創,後腦勺的血還在不停流,他已經沒有多少意識了。


    “你不要睡,你看著我,遠征你看著我,你看著我,你和我說話,不要睡,不要睡。”


    傅遠征聽見耳邊有人疲憊的掀開眼皮,眼前的一幕晃動,像一張舊時的照片在眼前一晃而過,他覺得唯唯好像好像一下長大成熟了很多…


    嘴裏喃喃了一聲:“唯唯,別哭。”


    他閉上眼,抓不住陸唯的手垂在地上,陸唯的心跳猛地一停,她抱著傅遠征,崩潰的大哭:“救護車,救護車!”


    周圍的人都在期盼,但在救護車到來之前,誰也幫不了這個可憐的女人。


    尹少城剛從尹老的房間出來,隻聽何故過來神情凝重的說:“城哥,不好了,傅遠征被車撞了。”


    尹少城的臉色一變,“怎麽回事?”


    “好像為了救陸唯姐。”


    聽到這句,尹少城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掐著他,“陸唯呢,陸唯有沒有出事?”


    “陸唯姐沒事,傅遠征還在搶救,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走,去醫院。”


    在尹少城前往醫院的路上,傅瀝行已經到了急救室門口,一眼就看見那個跪坐在地上,完全沒了生氣的女人。


    她披頭散發,渾身是血。


    張宋臉色一變,連忙過去將陸唯扶起來,可他的手才剛碰到陸唯,她就倒了下去。


    陸唯好像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幼時陪母親去的那個鯉魚池,那一天的人不多,因為下了雨,母親許願:佑我的唯唯平平安安,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母親回頭看她,嘴角凝著清淺的笑意,宛如開在水中央的蓮,她很想很想母親,想要伸手抱住她。


    可是一瞬間,近在眼前的母親卻化作一縷青煙,穿過她的指縫。


    天地之間,隻剩下她一個人還有身邊的鯉魚池。


    眼前的一幕一晃,她夢見自己在孤兒院的鯉魚池,初次邂逅那個驚心的少年,他的頭上,肩上飄落了雪花,他的眼睛像兩顆黑色的寶石,被雪光照得隱隱發亮。


    他自牆頭上跳下,微涼的手握住她,他說有他在,沒人會欺負她。


    她想起母親說過的白首不相離,晨間她窩在他的懷裏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一場大火,將她的心上人湮沒。


    她想,竟是忘了說那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應了前半句,她跳入冰涼的海水,黑暗將她吞沒。


    眼前的一幕又是一晃。


    花崗岩的石階上,他逐級而下,眉眼輪廓皆是她心上人的模樣。


    為他擋槍的那一刻,她心裏想的也是心上人。


    他步步緊逼,將她困守在他編織的陷阱裏,一步一步,在她恍然意識過來之前,早已彌足深陷,無法自拔。


    他許她漫天煙火,他勾起她靈魂深處的愛欲,令她痛苦掙紮備受煎熬。


    一場車禍,他倒在血泊。


    痛苦和掙紮忽然分崩離析,將心底深處鮮血淋漓的真情暴露出來的一刹那,她嚐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夢裏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她似乎聽見有人在說——


    命裏無時莫強求。


    ******


    醒來,白蘇坐在床邊,她的眼圈紅紅的,“你終於醒了。”


    陸唯看著她,好像一下子沒了反應的能力,好一會兒,才張張口,“我怎麽了?”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小唯,你嚇死我了你!”


    昏迷了三天三夜,她做了好長的一個夢。


    “他…”


    “傅遠征還在昏迷中,你別下床,你先再躺會兒,好,我幫你穿鞋…”


    陸唯拂開她的手,連鞋子都沒穿,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跑出去之後,她才想起來她根本不知道傅遠征住在哪一間病房。


    回頭張望,白蘇追上來,帶她去找傅遠征。


    傅遠征的病房外麵站了兩名保鏢,還有常常跟在傅瀝行身邊的那個強壯的男人。


    等陸唯白蘇靠近,他出手阻攔:“傅先生有令,誰都不準進去。”


    陸唯三天三夜沒有進食,她現在的身體很虛弱,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她抬頭,眼神堅定冷漠:“讓開。”


    對方巋然不動。


    “抱歉,這是傅先生說的。”


    …


    陸唯再一次被那個男人推開,她咬著牙繼續硬闖,兩隻眼睛熬得通紅,但是此時此刻虛弱的她怎麽可能是對方的對手,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就像風中飄零的葉子。


    可她隻是想進去看他一眼。


    她隻是想看看他!


    白蘇看著她這樣,猛地過去將那個強壯的男人推開,對方不敢碰白蘇,但也絕不會放她們進去。


    白蘇看著兩眼無神,卻沒有流一滴眼淚的陸唯,她忽然傷心落淚,轉身跑開。


    過了不知道多久,陸唯被再次推在地上,身強體壯的男人接到傅瀝行的電話:“放她進去。”


    陸唯坐在床邊,她抓著他的手,低頭在他的手指上親吻,過去不敢,隱忍著不敢碰的手被她牢牢地抓在手裏,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順著男人修長幹淨的手指滑落。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這是她注定的命運,卻將他牽扯進來。


    “傅遠征,你醒來好不好,我求你,我求你,你醒來好不好…”


    “我愛你。”


    除了這一次,傅瀝行便再不讓陸唯進去。其實進去或者不進去,又有什麽區別,傅遠征依舊沒有醒過來。


    她每天守在病房外,白蘇看著她日漸消瘦的模樣,心疼得紅了眼圈。


    “安安在家裏等你呢,你別這樣,小唯…”


    聽見安安的名字,好長一段時間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的陸唯終於動了一下,她兩眼依舊無神,像是一個被人抽去靈魂的行屍走肉。


    她隻是動了一下,臉色蒼白,嘴裏喃喃著:“別告訴她,她最喜歡傅遠征,會受不了的。”


    尹少城也來過幾次,他再也不能像當年一樣一巴掌打醒陸唯,因為,就算是當年,周遠征命喪火海時,她會發泄,會歇斯底裏的痛哭,會悲痛。


    可是現在,她完全像是沒了生命力一樣,都隨著傅遠征被車撞的那一刻,被抽走了。


    尹少城很想過去抱著她,可是看見她為傅遠征這般折磨自己的時候,他再次嚐試到噬心的滋味。


    他不想再看,轉身離開再也沒出現過。


    隻有何故知道他有多痛苦,時刻陪在他身邊,看著他沒日沒夜的工作,卻一聲都不敢吭。


    這樣的折磨,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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