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帶著孩子,屋裏皆鋪上了柔軟的絨墊,有時君赫爬來爬去的,免得磕著碰著,燃著暖爐,暖堂堂的。


    但孩子總有體弱的,得一次照顧的嬤嬤忘了關窗,便有些傷風受寒,可把薑卿兒急壞了,好在太醫來後,問題不大。


    皇帝更是黑沉了臉,沒過兩日便沒了那嬤嬤的消息,換了個新來的,宮裏頭的人私下傳是被仗斃而死。


    小皇子還未滿歲,易沾染上病,理應好生照顧才是,薑卿兒緊張兒子,時時候在身旁,服了小半個月的藥,也才轉好。


    皇帝生性冷厲,且又是而立之年,就這麽隻一個兒子,那是極其看重的,莫說隻是要了那嬤嬤的命。


    此次之後,永安宮的奴才照看小皇子時,更為小心謹慎,薑卿兒是不知曉這等事兒,當是那嬤嬤被罰後,離了宮去。


    寒冬臘月,大雪將至,皇城內外一片白茫茫的,也不好外出行路,是開始忙著年底過年。


    屋內砌的暖閣,也不見得冷,在搖籃床上,不過半歲的小君赫坐在裏頭,手裏拿著潑浪鼓。


    一旁薑卿兒正端著各宮的賬本在查看,年底的支出總是要大得多,神色正認真時,兒子稚嫩的聲音傳來,咿咿呀呀的,搖著撥浪鼓。


    薑卿兒抬眸看他,嫣然一笑,“赫兒,是在叫娘親嗎。”


    君赫瞧著她,認真地學著她的話,忽然口齒不清地喚了聲娘,薑卿兒心頭一喜,放下手中賬本,連忙把他抱入懷裏,驚喜道:“是娘,赫兒再喚喚娘。”


    兒子再喚了幾次,卻沒在能吐出那個娘字,還沒學得會。


    正此時,李墨從長元殿回來,外麵的太監傳了一聲,他正將染上霜雪的紫貂大氅脫下,薑卿兒抱著懷裏的兒子小跑過來。


    李墨見著,把大氅扔給太監,忙去扶住母子倆,“慢些走,朕的心肝兒嘞,怎麽如此急躁。”


    薑卿兒眉目彎彎,欣喜道:“方才赫兒喊我娘親了!”


    李墨略喜地挑眉,把目光落在她懷裏兒子的小臉蛋上,“是嗎?”


    薑卿兒對君赫道:“再叫叫娘親,給你父皇瞧瞧。”


    這話說得帶著一股子炫耀的味道。


    小家夥憋了一小會兒,他不知道二人在說的是什麽意思,隻知他們在開心,嚐試兩次後,口齒不清地又喚了聲娘。


    這可把薑卿兒高興壞了,李墨頓了一下,“赫兒,叫聲爹爹。”


    小家夥隻是咿咿呀呀的笑著,父子倆大眼瞪小眼,李墨又重複了一句,愣是沒能聽兒子還出來。


    薑卿兒說:“這剛學會叫聲娘,哪能學這麽快的。”


    李墨卻道:“朕兒子可不笨,學得快得著呢。”


    話是如此說,教了小家夥好幾次,也沒聽他說出口,還是需得慢慢來。


    自此之後,薑卿兒樂此不疲地叫著君赫說話,聽了這聲娘後,她才有了當母親的實質感。


    李墨等兒子的一聲爹爹,還得再等上個把月,一點點教呢。


    除夕那日,雪融許多,這春節過得樸實,薑卿兒也不喜歡鋪張浪費,獎賞些宮裏的女官之後,在宮內設著內宴吃了頓團圓飯,晚宴之後賞賞煙花。


    這夜,盛京城解了宵禁,滿城繁華熱鬧,煙花爆竹聲聲入耳,永安宮庭院裏的秋千上,薑卿兒窩在李墨懷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院裏的秋千還未入冬時便裝上了,留著給薑卿兒解悶,若是以後孩子長大,也可以坐著玩。


    外麵寒氣重,見薑卿兒困倦後,李墨將她抱起入了臥房,他沒有將床榻的帷幔放下,滅燈之後,借著煙花的火光,房內並不是很暗。


    薑卿兒迷迷糊糊間,隻覺得被李墨環在臂彎裏,他的鼻息輕淺,本是很溫暖安心的,怎知片刻後那大手入了衣襟裏,她半睜起眼。


    李墨輕聞著她的體香,雙眸帶著赤熱,深吻著她的唇齒,汲取著甘甜。


    他的氣息環繞著她,薑卿兒意識清明起來,不過片刻,她呼吸變得不穩定,衣口裏的手掌溫熱,行徑肆意妄為,那抹柔軟的豐盈被欺負得可憐。


    昏暗的視線裏,李墨的眉目深刻,尤為英俊,直勾勾地瞧著她,說了句:“卿兒真美。”


    薑卿兒心尖發熱,被他弄得沒了困意,渾身潮熱得緊,眼眸水潤潤的,不一會兒衣口淩亂不堪,李墨在她的脖頸留下幾點紅色,順勢噙住白皙的柔軟。


    屋外的煙花聲未停,透過半敞的窗牗,花火美輪美奐,但這一切都與榻內的火熱無關。


    薑卿兒微顫身子,那手掌往裙底走去,弄出細微的水聲,使得她燙紅了臉,怎麽稀裏糊塗地著了他的道。


    房間內的銅色暖爐裏,炭火跳起星點,散發著暖熱的溫度,薑卿兒輕輕呼著氣,白皙的秀肩露在衣外,膚白如玉,雪盈有些淡淡的牙印。


    看上去尤為美豔,一派媚骨天成,鳳眸輕抬便勾人心魄,李墨抬首舔了下朱唇,他的手掌轉而扣住纖腰,指間滿是濕潤。


    薑卿兒輕咬下唇,她知道指間那是什麽,見李墨帶笑的眉目,更是有些難為情,他靠在她耳畔說了一句葷話。


    薑卿兒羞得閉了眼,不願再看他,那東西抵著她,她心尖熱得發顫,李墨聲音低啞,帶著難耐的情意,“喜歡這個嗎。”


    薑卿兒臉紅得似要滴出水,這種臭不要臉的話,就他說得出口,直到那處猛地嵌來,她睜了眼,瞳仁微縮,驚喘一聲。


    薑卿兒抬手環住李墨的肩膀,撐得身子顫栗不已,差些哭出聲來,嗚咽地叫他緩一些,素來尺量不小,這般折騰,她哪兒招架得住。


    榻上的帷幔還掛在兩側,輕紗的布料上繡著牡丹花,在昏暗的視線裏並不明顯,薑卿兒顫著手想去將它拉下來,卻被李墨按住。


    或許是煙花聲過於響烈,外屋搖籃床上的赫兒被吵醒,便啼哭起來,寧薇趕來將小家夥抱入懷裏輕哄。


    薑卿兒心間微緊,捂住了嘴,淚眼汪汪地看著李墨,他則拉下帷幔,輕緩著行徑,“赫兒有底下宮女照看,你便莫費心了。”


    薑卿兒被他扣得緊緊的,身子輕輕搖晃,還沒來得及言語,就被李墨含住了唇瓣。


    外屋的燈火搖曳,寧薇跟了二位主子這麽久,自然曉得內屋裏頭在辦事兒,忙把小皇子哄入眠,安撫好後便退下了。


    床榻帳內,李墨雙眸微垂,氣息火熱,呼吸急促,懷裏的薑卿兒隨著行徑起伏不斷,是安定下來了。


    那臭小孩平日搶他媳婦就算了,還差些壞了他的好事。


    一夜巫山風雨,煙花到後半夜也停下了。


    翌日醒來,薑卿兒滿身的酸累,雙腿軟得發顫,今兒是習不得舞了,隻能趴在榻上跟李墨賭氣,真是丟死人了。


    他倒是跟沒事人似的,說什麽大年初一是該好好歇息,薑卿兒本想踢李墨一腳,奈何抬不動腿,便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直到見到一排牙印,心裏總算舒服了。


    李墨被她咬得疼了,摸摸小牙印,抱著人兒說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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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朝暮(28)


    時日過得很快,春去秋來,小太子就轉眼一歲多了,正學會走路,說話,雖然不熟練,但薑卿兒看在眼裏是歡喜的。


    李墨有時政務繁忙,若是回來得晚了,母子倆便不必等著他用晚膳。


    待夜裏回來累得緊,薑卿兒會給他垂垂背,自然是心疼李墨的,他倒是說:“熬過這段時日便是了。”


    薑卿兒將李墨的外袍脫下,又聽他說:“平西王府裏是有喜了。”


    聽言,薑卿兒捏著他衣邊的手微頓,“芙陽公主是有身孕了?”


    李墨淡淡笑著,沒有回應但是默認了,薑卿兒揚唇一笑,“這是好事兒,不過這二人在遼西,不然我倒想去見見。”


    李墨尋到榻旁坐下,今日是見了謝知淵來的折子,除去遼西的部分事宜,正巧有提這件事,字裏行間透層喜悅,看得出這家夥是高興壞了。


    薑卿兒斟了杯茶水給李墨,盤算著楚芙陽若得個兒子,赫兒多個玩伴,若得個女兒,還能結成親家。


    李墨則喝著手裏的茶,戲謔她想得太早,薑卿兒笑了笑,心底還是想這事兒。


    深秋葉落,天氣轉寒,不久之後便是寒衣節了,薑卿兒早早地便給這父子縫製了衣袍,如今這女紅之事比以前是要精練得多,做件衣裳還是拿得下的。


    本著是隻給兒子小衣服就好,但李墨這家夥醋得緊,若是見兒子有的,他沒有便會賭氣,板著臉能有好幾天不高興,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


    寒衣節也稱祭祖節,薑卿兒盤算著想去趟揚州給姑姑掃墓祭拜,在揚州時,她還常走往,如今在盛京,之前總有事絆著,也沒得去一趟。


    於此便同李墨提了此事,他倒也沒說什麽,隻是政務較多,便不能隨她一同前往,薑卿兒雖明了,心裏竟也有些失落。


    赫兒還小,不易奔波,她思來想去,不打算帶著他,這孩子不是特別粘人,照顧他的嬤嬤細心周到,況且還有李墨在,便是離開幾天,倒也脫得了手。


    薑卿兒也就把兒子留給了李墨,去到揚州正巧也可見見喬昳衣,聽聞如今他如今坐穩了曲月坊的大管事的位置。


    薑卿兒離去的馬車已啟程。


    奉天殿裏,李墨一攏淡金華服席地坐在檀桌旁,桌上展開的書文筆墨未幹,他放下朱批筆,有些心不在焉,便看向身旁的小家夥。


    小小的李君赫吃著手裏的紅豆糕,粉玉雕琢般的小臉粘了糕渣,他神色平和地坐軟墊上,忽然含糊不清地道:“父皇,娘親去哪兒了……”


    李墨看著兒子片刻,這小臉和他五分相似,用手指戳一下兒子的腦門,李君赫身形不穩,晃了一下。


    父子倆對視著,沉默不語。


    ......


    揚州的一切都沒變,依舊是那般的小橋流水,高樓紅袖,人來人往。


    薑卿兒下馬車之後,先是去了趟曲月樓,此行有青雲和一眾侍衛跟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來的是位官家夫人。


    見著薑卿兒到來,喬昳衣慌忙跪身行禮,就被她扶起來,“本是老相識了,何須拘於禮節。”


    喬昳衣則道:“如今你身份不一樣了,必要的禮節還是需得有的。”


    之後坐下敘起舊,一直以來二人皆有書信來往,倒不會生分,詢問得知喬昳衣同曲月坊的那個王姓東家好上了。


    照喬昳衣的話來說,像他這類人,不求什麽真情實意,安穩過日子便是,此生就如此了。


    十月朔日,這天陰沉寒重,薑卿兒出門前多添了件衣裳,有喬昳衣一同隨行,途中也不必閑悶。


    寒風瑟瑟,透過車窗,薑卿兒忽望見寺廟築立,高高的台階上有僧人清掃落葉,高大的寺門前掛著青匾,金字刻著‘杜若寺’三字。


    薑卿兒略微驚訝,寺廟建築嶄新整潔,清靜幽深,隱約間能聽見木魚聲,她記得杜若寺是要拆了的,如今怎又新建了一個。


    喬昳衣見她的神色驚異,笑著道:“自你同皇上走後,當初破舊的杜若寺便拆為平地了,停了數月之後,官府的人便重建杜若寺,如今地界要大得多,寺裏有些不少僧人,香火旺盛不少。”


    薑卿兒緩緩收回目光,重建了……


    這難免不讓她往李墨身上想,是不是他命人重建的?


    薑紅鳶的墓立在杜若寺後山丘,這路不遠,記得當初她和弘忍攜手同行,道路曲延,漫長且沉重。


    薑卿兒心緒微動,輕輕道:“回來後便去杜若寺祈佛一番吧。”


    馬車外的青雲回應了一聲,望著遠去的杜若是,他收回幽深的目光,轉眼七八年過去,曾經的越雲和僧衣青燈,不複存在。


    薑紅鳶的墓長了不少亂草,忙著清理一番,薑卿兒在紙寒衣燒去,望著姑姑無平生的墓碑,她略微失神。


    姑姑一生繁雜,死後安穩平靜,薑卿兒如今也看淡許多,隻是懷念她,懷念這個口是心非,言語不留情麵的女人。


    在墓前悼念良久,午後的寒風刺骨,吹得薑卿兒的青絲有些淩亂,感概萬千後,終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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