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她膽子素來大,瞞著你在外頭放貸吃高息,本錢都被人吞了去。若是哪一日被查出來,豈不是連累了整個家族?”


    “到時候,不說兒子的官職,便是你個老馮君也沒什麽好下場。”


    顧老太太這才如夢出醒,朝顧老太爺道,


    “已經這樣了,眼下,眼下,我該怎麽辦?”


    “聽兒子安排就是。令,孫女兒是個有福氣的,你不可苛責她。”


    顧老太爺在顧老太太額前虛虛一點,道,“回去吧。”


    ~~~


    “醒了...醒了,老太太果然動彈了。”


    鸚哥兒拿著藥瓶子出來,朝顧母欣喜道,“多虧太太找的太醫好,藥丸子下去,老太太便有動靜了。”


    “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顧蘇鄂聞言低歎口氣,背臀上疼痛也減輕了兩三分,見屋子裏並沒有宋姨娘道身影,忍不住開口問道,


    “怎麽不見宋表妹?”


    崔媽媽和顧知薇互看一眼,一時不知該不該和顧父說實話。顧母見如此混亂情況,不願瞞著他,倒是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才道,


    “咱們家素來沒什麽大事兒,隻宋姨娘到底做的太過張狂了些。依我看,倒不如送到莊子裏,花姐兒仍舊在家養著,也仔細在外麵不安生。”


    “我也去莊子上。”


    不等顧蘇鄂開口,顧老太太由宋婆子等人扶著,從裏間走出來,朝顧蘇鄂道,


    “我在家裏也是給你們填麻煩,倒不如和你表妹一起去莊子上住著。”


    “母親何必如此,若是因表妹一事,不如,就讓表妹在家裏待著便是。”


    顧蘇鄂雖決心和顧母一條心,可從未想過,要讓顧母去莊子裏住著。母親早年養育他艱難,老來若再是受罪,他豈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親。


    顧母見他這個模樣,便知他是舍不得,忙和顧大嫂上前,朝顧老太太道,


    “老太太若是覺得家裏悶的難受,不如等過陣子天好了,咱們去外頭山上玩去。聽說皇覺寺過陣子天渡大師要雲遊回來,娘可以到時候去瞧瞧。”


    顧老太太決心已定,朝顧母道,“你如何就不知道呢,小玉她做了壞事,饒是我怎麽說也是事實。她既然犯了錯,我這個姑姑也有不對的地方。


    我們不在家,你好好把家裏理一理家事,等日後我回來,咱們婆媳兩個再聚聚。”


    顧母仍要開口再勸,便見顧老太太朝一側顧知薇招手道,


    “薇姐兒過來,你可願意陪祖母說說話?”


    顧知薇看了眼顧母,又見顧父掙紮著起身,忙道,“自然是願意和祖母說話的,隻是爹爹還身負重傷,娘和嫂子身子也不便利,不如先讓她們回去,我再和祖母說話?”


    顧老太太心底暗讚,她這個孫女兒是個心思純淨的。如此情況還惦記著家人,難怪那老爺子夢裏還說,孫女兒是個有福氣的人。


    當下便讓人抬顧蘇鄂回去,和他道,“你是個將近五十的人了,做事兒還如此不著調。受著傷還來我這裏,也不怕誤了你的身子骨!”


    顧蘇鄂這才笑著朝顧老太太道,“左右不過幾日變好了,沒什麽大事兒的,娘不必往心裏去。”


    顧老太太這才安了心,等人都走了,才問顧知薇,“薇姐兒可願意可祖母去莊子上?”


    顧知薇自然是願意的,隻是爹爹身子不好,家裏又發落了宋姨娘,亂糟糟的唯恐顧大嫂一人應承不來。


    這般想著,話便出了口。顧老太太一想也是,左右她剛才醒來,便是身子骨養好出發,也得不知什麽時候呢,再過幾日再說也不吃。


    如此便過了十多日,等到四月初,顧父勉強著能下床,顧老太太早就迫不及待,一打造使喚了宋婆子過來傳話,朝顧蘇鄂道,


    “老太太說,如今老爺身子骨也好了些。她在府裏麵也閑來無事。倒不如早些去莊子裏也安生。”


    顧父沒法子,隻得應下。見隨從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麵熟的,倒也安了心。


    顧母在一旁倒是思慮得多,雖不知為什麽,老太太醒來便日夜黏著顧知薇,這半月來不說每日相見,也有七八日是整日待在一起。


    若是老太太為了花姐兒嫁人,毀了薇姐兒名聲,這也不是沒可能得事情,朝宋婆子囑咐道,


    “薇姐兒性脾燥,不如宋表妹得老太太歡心。她們祖孫若是起了爭執,早些回來報給我們知道。”


    宋婆子一聽這話,便知唯恐姑娘在老太太這裏受了委屈。忙拉著身邊兒得鸚哥兒道,


    “老爺太太放心便是,便是我們不說話,老太太豈能有不疼孫女的道理。想來早年被人忽悠了,如今正後悔著呢。”


    “若真後悔,便是最好不過。”


    顧母冷哼一聲,吩咐崔媽媽收拾了顧知薇行李,又親自囑咐了徐媽媽,什麽在莊子上,務必讓姑娘處處嫻靜,萬不能被村門小戶得人看了臉去。


    至於什麽宋姨娘老太太,她懶得和她們應承。想必宋婆子也是有心的,自然早就會準備妥當。


    徐徐馬車出門往外行去,剛走沒幾步,便見錦衣太監,身騎通體雪白,無一雜色的胭脂馬疾馳而來,手裏拎著聖旨,噓的一聲拉下馬韁。


    馬蹄驚起灰塵,塵煙四蕩。那人昂首往顧府前門行去,正和守門小廝說著什麽。


    顧知薇見此臉一白,不好的預感出現在腦海。前世也是這般,突然有錦衣太監進門宣旨,不多時便有禁衛軍圍了顧家。


    雪白手腕撩起轎簾,顧知薇朝隨在轎子一側的徐媽媽道,


    “媽媽快,調轉馬車回去。”


    她重活一世,哪怕是和前世一樣的結局,也要一家人死在一起才行。


    “可,老太太馬車早就轉過巷口了。”


    徐媽媽不明白為何要回去,朝顧知薇道,“姑娘若是想家,咱們過幾日便回來。哪裏有剛出門便回家的道理?”


    顧知薇懶得和她們解釋,憂心等下見不到父親母親,起身就要下馬車。


    街上來往的人群,哪裏能防著,馬車上出來這麽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櫻粉襖裙下白淩淩襯裙兒,黛青竹紋繡鞋暗紋精細,那人一下轎子,便起身往顧學士府去。


    背影窈窕纖細,桃兒似的臀瓣豐潤,鴉黑青絲垂到腰間,行動間隱隱漏出細腰,沒得勾了人的魂魄出去。


    單從背影來看,這是個絕色佳人。


    不遠處的茶樓二樓,一半黃衣裳男子立於窗前,腰間蟠龍玉佩倒也精致。仔細看了,眉飛色舞滿是張揚,見顧知薇這樣倒是撚了下巴,挑起邪性眼眸,暗道,


    這傅仲正看上的人,果然有幾分意思。


    街麵上,來往的行人各個眼神也不肯多錯一下,他們平日裏何曾見過這樣的美人兒,唯恐少看了一眼,這人便要羽化成仙去了。


    徐媽媽一臉驚恐,她幾乎能想象的到,老爺太太知道姑娘讓人看了去,是什麽表情。


    而她們,怕是半條命也沒了。


    綴錦樓裏,顧父正和顧母用早膳,剛放下碗筷,便見小茗來報,


    “稟老爺、太太,宮裏麵夏太監來了,說咱們家有喜事。”


    “有喜事?”


    顧母和顧父對視一眼,什麽喜事?難不成,皇後娘娘有了身孕?


    “夏太監在花廳吃茶,並未明說,隻說讓咱們家備好香爐,請了祖宗軸承出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兒呢!”


    小茗也一臉喜色,自打他們老爺受了傷,後院裏宋姨娘又作夭,整日連個好消息也沒有。


    好不容易老太太走了,宋姨娘也失了勢,他們老爺每天見者太太,笑的牙齒都合不上。


    如今夏太監又有好事兒傳來,想必是官家補償他們老爺挨班子,顧家又要發達了。


    顧父和顧母忙換了吉服,又給夏太監換了兩杯香茶,準備妥當才往花廳去。


    夏太監見者二人忙殷勤過來,道,“太後娘娘昨夜夢見先帝,說國之重臣顧蘇鄂也。


    早起和陛下商議,說是甚是喜歡顧夫人,收了夫人當義女,如今上了玉碟,封榮華郡主。”


    榮華郡主?


    顧母側身看了眼顧父,心底了然。這怕是她那個好姐夫


    無故拿蘇鄂出氣,又擔心不知如何彌補蘇鄂,這才抬舉了自己。


    不過抬舉了便是好事兒,顧母當下也不推辭,夫妻二人行禮謝恩後朝夏太監拱手,塞了銀子給他,笑問,


    “娘娘身子骨可好?宮務雜陳,娘娘還需暇時保養,切勿受宮廷之累。”


    夏太監在袖子裏撚了一下,見是張銀票子,笑的越發開懷,道一切都好,又問了顧知薇可好,這才道,


    “娘娘惦記著顧姑娘呢,來時還囑咐道,姑娘從宮裏回來兩個月也不回去瞧瞧,怕是早把坤寧宮拋在腦後。”


    “哪裏能忘了姨母,等中旬過後,崔家舅舅舅母來了,便給姨母請安去。”


    顧知薇笑吟吟轉過屏風,因她要外出,穿的倒是格外富貴些。粉綢緞襖紋繡精致,領口袖口皆繡著繁複花紋,夏太監是何等眼尖的人,一眼便知道,這是宮裏麵娘娘賞下的蜀錦。


    偏顧家大小姐生的模樣出眾,端莊大方又是國色天香模樣。若說二月份見還有幾分青澀,如同枝頭苞蕾,現在這個模樣,倒像是初初綻放的牡丹花,耀眼奪目。


    難怪鎮北王和龔王爺看中了她,和陛下提過那麽次要定親。可惜都被陛下給否了,仔細想想,也唯有傅仲正那樣的氣勢相貌,才能配的上這樣出彩的人物。


    笑吟吟問了顧知薇安,夏太監轉身告辭。陛下那裏如今日夜不得安寢,若不是皇後娘娘陪著,怕是連米麵也進不得。偏他在殿內伺候,往來端茶倒水都離不得他。


    顧父略挽留幾句便送了夏太監出去,轉身問顧知薇,


    “你如何回來了?不是說去莊子上陪你祖母?”


    “我...”


    顧知薇一下子哽塞住了,難不成,她要告訴顧父,因前世家破人亡,她報著和父母死在一起的心來的?


    顧父見她這般模樣,歎,“你啊,不想陪你祖母去莊子上回來便是,父親還能逼著你去不是?”


    “我願意去莊子上的。”


    顧知薇忙不迭點頭,星眸滴溜溜一轉,落在了桌麵點心上,有了主意。


    笑吟吟朝顧父道,“我隻是想著,祖母去莊子上怕是飲食不慣,萬一水土不服怕是糟了。想從咱們廚房帶些菜蔬過去,也省的莊子上采買不方便。”


    顧父見她如此貼心,倒是歎了聲,“你祖母這般你還這般純孝,爹不如我薇姐兒多矣。”


    顧知薇見此心中略微內疚,忙開口道,“我瞧著祖母似是醒悟了不少,宋姨娘賣慘可憐也不見她心軟呢。


    再說祖母年紀大了,活一日便是一日的好處,我們自該孝順她才是。”


    正要再說什麽,便見西間外暖香襲來,顧知薇好奇轉過去,見這個季節哪裏來的牡丹花,忙湊近問顧母,


    “娘,按節氣來說,牡丹早就凋謝了?這哪裏來的?”


    哪裏來的?顧母偷偷瞪了眼顧父,略微紅潤的臉頰飽滿,朝顧知薇道,


    “你爹才好了,便去恭王父求了兩顆來,你若是喜歡,拿去帶在頭上便是。”


    牡丹開的嬌豔欲滴,花瓣嬌嫩惹人喜歡。姚黃魏紫不一而論,顧知薇看了便極為喜歡,若說是插在頭上帶,那未免太過可惜浪費了。再說是父親給母親的,她帶了叫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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