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離眼神淡淡,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和以往一樣,既不責備,也不嫌棄,就是有點“鬧夠了沒”的無奈,與旁人不易察覺的寵溺。


    哥哥沒生氣呢。


    小狐狸心裏底氣足了,哼了一聲給自己順毛,發覺毛毛沾上太多灰難以清理幹淨,“夏,給我點水,謝謝。”


    顏冬夏收回不著痕跡打量狐離的目光,給了小狐狸一團水。


    這一行為讓狐離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是水係能力者!


    “冬夏,還有水嗎?”洗幹淨的大狐狸心態有點飄,毫不掩飾對髒兮兮的族人們的嫌棄,包括族長狐離。


    “先給他們洗洗澡,再來吃東西。”


    顏冬夏明白他的用意,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那麽多人用了她的水,在要說的事麵前就矮了一頭。


    “跟我來吧。”


    她起身要走,翼緊緊地扒在她的肩膀上,小狐狸呼啦啦地躥上她的另一邊肩頭,淩吧唧抱住她的腿,身上一下子多出三個毛茸茸掛件。


    顏冬夏彎腰把淩抱起來,回頭囑咐巫流:“土豆蒸得差不多了,就和蒸蛋一起拿出來吧,蒸太久不好。”


    巫流點了頭,等他們離開後,趕緊招呼白虎和紅狐族人動手做飯。


    從紅狐部落趕到這邊再洗個澡回來,肚子肯定餓了。


    顏冬夏想要收攏紅狐部落為她所用,他們白虎部落沒有別的長處,幫不了什麽,可堅決不能拖後腿!


    不就是美味的食物麽。


    跟著顏冬夏學了那麽久,趁著這個機會全部拿出來,讓紅狐族人們好好見識見識!


    另一邊,顏冬夏帶著紅狐族人們路過大石缸、石磨,前往僻靜點的地方,那裏同樣放著數量不少的大石缸。


    是後來空覺得族裏的石缸不夠用,又揪著族人挖好放著的,聽說挖斷不少族人的指甲。


    揭開木蓋,顏冬夏為剩下空著的石缸補滿水,“好了,洗吧。”


    紅狐族人們麵麵相覷,還有人在揉眼睛,不敢相信會有那麽多水放他們麵前。


    還不是為了喝!


    洗澡用那麽多水,是不是太浪費了啊?眾人躊躇著不肯過去。


    常年缺水的生活讓珍惜用水的習慣深深地印刻進了他們的骨血,難以輕易改變。


    “幹淨了才能生幼崽。”顏冬夏早有準備,幽幽地吐出一句。


    幼崽!紅狐族人們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


    不等他們再問兩句確定一下“幹淨了是不是真的能生幼崽”,從身後悄咪咪地傳來一隻腳,踩在狐離的屁股上,狐離咻的一下飛了出去。


    那隻腳用的力道很精準,熟練地把狐離踹到大石缸邊緣,剛剛好讓狐離兩手撐著大石缸,不至於翻進石缸裏去倒栽蔥。


    “…………”安靜。


    狐離麵色陰沉地回頭,對上神色驚恐的族人們,以及……那隻悠然梳理毛發的大狐狸。


    大狐狸比他還橫,嫌棄地揮揮爪子:“看什麽看?趕緊的,去洗!”


    狐離:“……”你是祭司,我忍!


    憋屈地變成獸形,兩隻後爪踩著大石缸邊緣,用水麵上漂浮的木瓢舀水洗澡。


    比起高大的人形,當然是小個點的獸形更省水。


    狐離的決定帶動所有族人,族人們一個個變成獸形,灰撲撲的狐狸們一隻隻站在大石缸邊緣上,整整齊齊地圍成一個圈,集體搓毛毛。


    關鍵是:這是一群有強迫症的狐狸。


    像是專門訓練過,一百多隻狐狸統一地抬手搓腦袋,搓手臂,動作幅度差不多,要多整齊有多整齊!


    什麽時候訓練一下,說不定能看到幾百隻狐狸整整齊齊地做早操,抬胳膊,扭屁股……


    顏冬夏急忙捂住鼻子,夭壽,太萌了!


    未免自己在紅狐族人麵前做出太不得體的舉動,她轉移開注意力,去看大狐狸:“祭承,你們族長好說話嗎?”


    “好說話呀。”大狐狸不以為然地撓了撓耳朵,“你看我踹了他一腳,也沒怎麽樣。”


    顏冬夏:“……”難道不是因為你是部落裏唯一的祭司,地位尊崇,不能在狐瑞上位前輕易幹掉嗎?


    一人一狐說話間,那邊洗澡中的狐離回頭瞟來一眼,眼神明明白白:不許亂說話!


    大狐狸優哉遊哉地撣了撣皮毛上的灰塵,半點不把族長的威脅放在眼裏。


    顏冬夏:“……”默默望天。


    總覺得祭承這廝要不是紅狐部落唯一的祭司,遲早會被族長按在地裏摩擦,就和大狐狸剛剛對小狐狸做的那樣。


    剛開始洗澡,紅狐族人們還覺得不能浪費水,洗得特別小心,一點點地捧水出來放在身上浸濕毛發搓,水從爪子縫裏漏出去一點都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沒洗一會兒,發覺毛毛髒了太久很難搓幹淨,眼看大石缸裏還有那麽多水,水的提供者又沒說什麽,再加大點用量,不知不覺自在了些。


    最先洗澡的狐離,洗出了一點皮毛的本色,是紅的。


    顏冬夏微訝:“祭承,你們部落紅狐狸很多嗎?”


    “不多,就幾隻。”


    知道她不了解紅狐部落,這會兒又是等著紅狐族人們洗幹淨,沒別的事做,大狐狸趁機說明:“白虎、灰兔、紅狐隻是部落的名字,你看白虎部落裏的白虎那麽少就該知道的。”


    也是。


    出現在顏冬夏麵前的白虎,也就梟、翼、淩三隻,其他族人多是黃白條紋的老虎,就是白色多點少點的區別。


    “和部落名字一樣的白虎紅狐,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崽崽都知道的常識性問題一出,很清晰地表明:顏冬夏來自外麵。


    不止是撒哈沙漠之外,恐怕是獸神大陸之外。


    祭承的眼微黯,“大多是族長和祭司一脈。”


    三隻白虎,三隻紅狐,不是族長,就是族長的子嗣,以及祭司。


    頻率高得嚇人。


    顏冬夏點點頭:“其他呢?”


    她是真的一點不懂啊,白虎部落就沒獸人告訴她嗎?


    祭承暗歎口氣,多說了些:“當族長和祭司的第一條件就是:血脈要純,你可以理解成毛色要純。”


    畢竟就表現出來的外在現象來看,毛色純的獸人,血脈都純。


    那就意味著,日後顏冬夏想要擼毛色純一點的毛茸茸,就得把所有部落的族長和祭司一脈一網打盡?


    咦,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還有呢?”


    “血脈純粹的獸人,更容易返祖。”


    “和我說說返祖吧。”難得有返祖獸人的資料,顏冬夏不想放過。


    祭承點頭,他既然跳上了這條船,就沒想過中途拋棄船主自行下船。


    “我和你說說能力者和返祖者吧。能力者就是你這樣的,不論血脈純粹與否,會有一定的幾率覺醒能力。灰兔部落那樣覺醒幾率過高的是例外,他們為此付出不小代價,可以不用理會。”


    “能力各種各樣,最多的是金木水火土和速度力量七種能力,風雷冰的很少,其他的更少。能力者不一定是返祖獸人,返祖獸人一定是能力者。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以。”和末世的異能者構造種類區別不大,不如說很是相似。


    “你自己本身就是能力者,應該比較了解這方麵,我再和你說說返祖獸人。返祖有兩個條件,血脈純粹和成年之前,一般10歲開始有可能返祖,30歲以後不會再有機會返祖,返祖越早能力越強。”


    “嗯?”顏冬夏皺眉,“我聽說撒哈沙漠是沒有返祖獸人的。”


    “是的。”祭承加了重音,一字一頓地說,“一個都沒有。”


    “返祖的幾率這麽低嗎?”幾萬分之一都沒有,也太慘了點吧?!


    不對,如果把獸世的返祖獸人和現代的覺醒異能等同起來,哪邊的幾率小還說不準呢。


    “也不是。撒哈沙漠之外還是有很多返祖獸人的,隻是我們這裏……沒有罷了。”


    最後四個字,祭承說得很輕,帶著無能為力的歎息與難過。


    小狐狸聽得難過,從顏冬夏的肩膀跳到大狐狸的身上,探出頭舔了舔大狐狸的臉:別難過。


    大狐狸反過來舔了舔他:我沒事。


    顏冬夏快被這片詭異的撒哈沙漠折騰瘋了。


    不孕不育,不能返祖,沒有能力者,詭異成這樣,為什麽不走啊?


    “你們為什麽不離開?沙漠的水和食物很少,外麵不同,你們隻要離開沙漠不就好了?”


    隻要離開沙漠,就能尋找更好更多的資源,不會被稀少的水資源束縛,還可以尋找返祖獸人的秘密,讓自己過得更好。


    怎麽想,都不虧。


    大狐狸搖頭:“我們出不去的。”


    狐離洗完澡回來,聽見後回了句:“如果可以離開的話。”


    顏冬夏驚了,撒哈沙漠有那麽大嗎?大到他們找不到離開的路?!


    看出她的誤解,大狐狸和狐離沒有再解釋。


    他們倆的行為和表現透露出一個事實:不想多談。


    不止如此,翼和狐瑞的情緒也不高,隻有淩還一副什麽都不知道樣子的乖乖躺在顏冬夏懷裏任擼毛。


    像是有什麽約定俗成,大家都知道的東西,而她不知道。


    沒關係,遲早會知道的。


    顏冬夏沒有揪著不放,“返祖有什麽好處?除了壽命延長,一定會變成能力者之外。”


    大狐狸愣住,還真沒發覺除此之外有什麽特別的好處,大概是……“地位變高?”


    顏冬夏差點翻白眼給他看。


    狐離沉思片刻,說:“會得到獸神的承認。”


    大狐狸糾正他錯誤的說法,前後反了:“應該說,是隻有得到獸神承認的獸人才有可能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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