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看誰怕誰。


    抽著冷氣,他意難平地瞄了眼譚盛禮,張嘴想說點什麽,目光落到那根粗壯的木棍上,咂舌咽了回去,糾結彷徨地看著譚盛禮。


    他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挨打的。


    譚盛禮視若無睹的揮了揮木棍,斂眉怒吼,“沒挨夠是不是?”


    譚振興怕了,嗖的就衝了出去,速度太快,差點被門檻絆倒,幸虧眼疾手快扶住了門框,頓了一下便以閃電的速度消失在譚盛禮眼前,逃竄的身影看得譚盛禮直歎氣,有些道理,得讓他們自己領悟,說得太明白反而沒用,他們記不住,當年他教導兒子孫子何其費心,結果如何?


    不想沉浸在過去的悲痛裏,他收回思緒,想起張縣令請他過府做客,簡單吃了幾口早飯,提著兩包自己采的茶葉出了門。


    張縣令為官清廉,宅子裝飾得簡樸大方,同來的還有其他幾個衣衫素淨眉清目秀的少年,縣試考得不錯,年紀小,很有潛力,山長正挨個考察他們的功課,少年們意氣風發,眉目盡顯朝氣與活力,譚盛禮早過了那個年紀,便坐在張縣令身邊,與他聊起自己的打算。


    譚辰清是懷著下作目的接近張縣令的,但譚盛禮真心將他視為朋友,寬厚仁慈,愛幼敬賢,衝著張縣令的品行久值得結交。


    朋友間不該有欺瞞,譚盛禮把搬家去郡城的事說了。


    張縣令端著茶杯的手頓住,訝然出聲,“好端端的怎麽想搬去郡城啊?”


    人生地不熟的,物價也高,若不是趕考,誰肯去郡城長住啊,還是舉家搬遷,這把年紀不嫌折騰嗎?


    譚盛禮示意他先喝茶,桐梓縣特產的苦蕎茶,味道偏淡,譚盛禮不太喜歡,不過還是端起茶杯抿了兩口,解釋道,“桐梓縣文風不盛,既決定走科舉,就該以科舉為重,郡城繁華,書鋪藏書眾多,有利於開拓眼界。”搬家的事情譚盛禮已經想清楚了,有利無害的事,再在村裏住下去,譚振興他們眼界會越來越窄,心胸會越來越狹隘,如今都淪落到和鄉野老婦人吵架的地步了,將來不定會怎樣呢。


    不過這個原因他沒說,嫌丟人。


    張縣令有四子,都已經成家,兩子在外做主簿,兩子在郡城做生意,經常聊外邊的事,不走出去都不知自己眼界多狹隘,單說會試,江南考中進士的有多少,西南又有幾人,自古以來,西南就因地勢限製偏僻落後許多,為了好友的前程,張縣令沒法昧著良心說些挽留的話,誠懇道,“整個綿州來看,郡城文風算最好,你們父子幾人想走科舉,去郡城求學是最好的。”


    他孫子也在郡城私塾讀書。


    逢年過節回來,他考察他們的功課,感覺比縣裏同齡人強得多,舉人教出來的學生與秀才教出來的學生真的沒法比。


    要知道,為了供孫子讀書,兒子們掙的錢幾乎都花在束脩上了。


    但孫子們在郡城求學是沒辦法,兒子在郡城有生意,為了方便,妻兒都接了過去,譚盛禮能有這種想法,不怪他驚訝,整個桐梓縣,恐怕沒人做得出這種決定來。


    張縣令是真佩服好友,從前無心入仕,活得瀟灑恣意,如今決心科舉,又能毅然決然地搬家,這份魄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你們什麽時候走,我送送你們...”人至老年,能有三兩好友太難得了,張縣令活到這把歲數,最怕的就是友人離開。


    此去一別,可能就再無相見的可能了。


    “還得再過段時間,你公務繁忙別掛念我,待我在郡城安頓好給你寫信。”張縣令品行端莊,為人正直,能和他做朋友是件幸事,而且要比和年輕人待著自在得多。


    接下來張縣令確實有事情忙,沒有堅持,隻溫聲提醒,“那你別忘記了,我官職低,在郡城說不上話,我小兒在郡城有兩間雜貨鋪,你有事找他,他不敢不幫。”


    此去郡城,是何情形不可知,有熟人自是好的,譚盛禮拱手道謝,張縣令麵露不舍,“真舍不得你走,你走了,日後喝酒吟詩都找不著人了。”他的官說說大不大,但在桐梓縣頗為讓人忌憚,走到哪兒人們都捧著他,阿諛奉承的話聽多了覺得假,一隻腳都快踏進棺材的人了,就想聽點實話,放眼整個桐梓縣,也就好友待他真誠些。


    “小酌怡情,大醉傷身。”


    張縣令笑了笑,眉眼皺紋愈發深邃,打趣道,“看來你是下定決心走科舉了。”


    以往何曾聽到過這種話,從來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醉得不省人事的那種,有兩次嚇得府裏姨娘以為自己就那麽去了,就差沒喊人掛白布了,為此姨娘念叨好多次,甚至抱怨譚盛禮是個酒鬼,要自己別和他走太近,沒想到有天他會反過來勸自己少喝點。


    他道,“身體大不如從前,不敢再拚著命喝了,你戒了?”


    譚盛禮愣了下,點頭。


    張縣令有些唏噓,不過戒了也好,專心讀書考科舉勝算更大。


    接受好友要離開的事實後,張縣令就想為他做點什麽,郡城的事他鞭長莫及,桐梓縣境內他還是能辦到的,便問譚盛禮有沒有要他幫忙的地方。


    盛情難卻,譚盛禮認真想了下就剩下田地的事情了,兩百多畝田地,他準備賣兩百畝,譚家都是上等田地,八兩一畝不成問題,賣田不是小事,照理說先問問鄰裏的,但村裏人多口雜,難保不會有人居心叵測,仗著他急需用錢就故意壓價,煽動鄰裏降價才買。


    人心複雜,他防的就是劉家人。


    雖然他不想和劉家有過多牽扯,但人壞起來能壞到哪種程度他不得而知,多留個心眼總沒錯。


    本來他今天來縣裏就是想打聽誰想購置田地的,盡量把兩百畝田地賣給一個人,到時候村裏有人想買,再賣幾畝就是,這樣能避免節外生枝。


    張縣令既然問起,他就說了賣地的事。


    “這事就該找我,待會我叫人去各家打聽打聽,有我在,沒人敢糊弄你。”說著,張縣令就叫管家去問問縣裏幾戶有錢人家的情況,又問譚盛禮還有沒有其他事,一並提出來,能辦的他都給辦。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著,旁邊山長考核完其餘幾人的功課,年紀小,心性不定,但稍加努力不是沒有機會的,鼓勵他們好好用功,過了院試就能進縣學,縣學請了舉人坐堂,有舉人指點他們寫文章作詩,鄉試勝算更大。


    少年們聽得熱血沸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嘀嘀咕咕議論起來,山長好笑,年紀小就是這般朝氣蓬勃,幾句話就能煽動他們的情緒。


    山長不由得把目光落在對麵坐著的譚盛禮身上,他五官儒雅,舉手投足難掩貴氣,縱使穿著身不起眼的舊衫,那渾然天成的清雋氣質不是誰都比得了的,山長心知自己亦比不過他,無論是學問還是見識,這樣的人,生來就該走科舉的。


    結果不惑之年才邁出第一步。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見張縣令對他親昵有加,山長笑吟吟問起譚振興來,譚振興縣試第四,在邀請之列,理應來的。


    “明年四月就下場參加府試,在家溫習書呢。”譚振興以前心思沒用在科舉上,讀書敷衍了事,雖說這幾個月奮力補缺,但還有很大的差距,不抓緊時間,府試過了院試也過不了。


    府試和院試三年兩考,他們參加明年的府試不意外,山長稱讚道,“少有人考完就能靜下心來的,長子他日必成大器。”


    “借你吉言。”譚盛禮客氣道。


    譚盛禮在,張縣令自是要吹噓他的學識,便以離別為題請在場的人作詩,提前為譚盛禮送行了,幾個少年剛過縣試,詩詞甚是普通,張縣令看過後,鼓勵他們多花心思在詩詞上,近幾年綿州考中進士的太少了,就是詩詞方麵吃了大虧。


    沒多久,張縣令派出去的人回來了,說有兩家想購置田產,其中盧家願意每畝多出五十文銀錢,譚盛禮問了下兩家的情況,以及當家人的品行,譚家的田地目前租給村裏人種著,品行不好容易起衝突,譚盛禮不願意看到那樣的事情,錢少點沒關係,為人和善更為重要。


    管家道,“那城東盧家更合適,盧老爺信佛,踩死隻螞蟻都要吃齋念佛半月,想來不會欺壓百姓。”


    偏聽則暗,譚盛禮還得再打聽打聽,稍有不慎,整個村裏都被攪得烏煙瘴氣的,張縣令覺得他說得有理,譚盛禮走科舉,名聲是很重要的,村裏出點事,譚盛禮也會受影響,“我再差人問問,關係到譚家名聲,不能馬虎大意了。”


    譚盛禮心存感激,去牢裏講課時順嘴問獄卒了不了解城東盧家和葉家,黃獄卒哼,“譚老爺,你問對人了,縣裏的事就沒我們不清楚的,盧家是賣藥材起家的,盧老爺信奉修仙煉丹,這些年深居簡出不怎麽出門,盧家的生意也大不如從前了,葉家是開茶樓的,葉老爺做過跑堂,心思活絡,做生意很有一手......”


    譚盛禮又去問別人,說法和黃獄卒差不多,譚盛禮心裏有了數。


    把田地賣給了葉家。


    商人重利,葉老爺摸爬滾打多年,懂得審時度勢,隻要他們在考科舉,他就不敢亂來,盧家好歸好,但盧老爺偏執,到時候鬧出什麽事得不償失,穩妥起見,葉家更合適。


    而且葉家答應他,十年內不將田地轉手賣給他人,租子按照往年的來,不增租,有張縣令牽線,很快就過了田契,過完田契,譚盛禮才把消息透出去,順便問問村裏人誰要買,還能再賣幾畝,不過僅限惠明村的人,外村人不賣。


    等把田地的事情忙完,也到譚振業歸家的日子了。


    ☆、第25章 025


    天不亮譚振興和譚振學就起了, 那會晨霧朦朧,視野模糊,兄弟兩提著燈籠直奔山裏砍柴。


    山裏冷颼颼的, 陰氣重, 譚振興揪著譚振學衣服, 怕得瑟瑟發抖, 譚振學走在前邊照明, 晃到枯木便錯開身給譚振興施展腿腳的空間,幾下後, 譚振興暖和起來,又換譚振學, 環境清幽, 除了嘰嘰喳喳的鳥叫, 就剩下兄弟兩的呐喊打氣聲。


    天際泛白時,地上的柴火已堆成小山丘了,他們又尋了遍附近, 駕輕就熟地開始捆柴, 挑著回家,動作熟練利落,挑著就往山下走, 片刻不敢耽誤。


    即使沒有譚盛禮監督, 他們也能踏踏實實地做事, 好比今天, 其實用不著進山砍柴的, 天亮要去縣衙接譚振業,進山根本來不及,兩人之所以堅持,是想為家裏做點事,最開始譚盛禮要他們砍柴,兩人隻當譚盛禮看不慣他們懶散故意懲罰他們,但這幾個月以來,先是將衣服拿去死當,然後砍柴賣,再然後賣田地,兩人再愚鈍也該察覺出了事。


    家裏沒有他們想象中寬裕。


    以前不曾細想,直到這次縣試,譚盛禮帶的一兩銀錢花得所剩無幾他們才有所感覺,縣裏住客棧上房每晚一百五十文,加上吃飯,給譚振業買紙和墨,回來那天譚盛禮的錢袋裏就剩下幾個銅板。


    要知道,他們辛辛苦苦砍柴去鎮上賣,最貴的也就五文錢,忙活兩個多月,幾天就花沒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兄弟兩就決定好好砍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秋日草木凋零,枯木多,兩人憑著過硬的腿功攢柴的速度越來越快,後院快堆滿了,就等著譚振業回家再去鎮上賣柴。


    他們挑著柴到家,院子裏清風雅靜的,沒人起床,兄弟兩輕手輕腳的放下柴和燈籠,又往山裏跑,想趁早把柴挑回來。


    譚盛禮起床打水洗漱時兄弟兩已經跑了兩趟了,衣服濕噠噠的,臉上淌著水,不知是露還是汗,近日不知怎麽回事,兄弟兩特別乖張,看著成熟許多,譚盛禮瞅了眼天色,溫聲道,“堆好柴就回屋換身衣服洗手吃飯罷。”


    該賣的田地賣完了,接下來就是和村裏人道別啟程了,托鄰裏照顧,譚家在惠明村過了段安靜舒適的生活,他琢磨著擺兩天酒席請村裏人吃個飯,此去郡城,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宅子還得托人照看,畢竟是祖宅,不能荒廢丟棄了,他偏頭,看了眼後院祠堂,破舊的門剛換了新,在清晨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不知不覺,搬回惠明村已經過了二十幾年了,回想夢裏的情形,不禁麵露惆悵。


    他目光深遠,眉間縈繞著淡淡的愁緒,這幕落在兄弟兩眼裏萬分難過,清明過後,父親就再沒提過祭祀的事,期間汪氏備了祭祀供品,譚盛禮也未曾端去祠堂孝敬列祖列宗,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父親孝順,頂多隔半個月必須祭祖,要列祖列宗看到他們的孝心,保佑譚家後人重振家業。


    但這幾個月來,父親像遺忘了似的,偶爾去祠堂,頂多擦拭祖宗牌位,不曾有任何表示。


    前幾天找人換修葺門窗,亦不曾備祭品祭拜,他知道父親是手裏沒錢了,賣田地的錢要留著考科舉,不敢拿出來花,而且那是姑婆的彩禮,用那筆錢買祭品,列祖列宗非氣得撬開棺材活過來不可。


    想到此,譚振興鼻尖酸得難受,他晃了晃肩頭的扁擔,裝出很高興的樣子道,“父親,三弟回來咱就把柴運到鎮上賣了罷。”


    賣柴有了錢就能買雞鴨魚肉美酒好好祭祭祖宗們了,日子再艱辛,不能讓祖宗們連肉都吃不起,該要祖宗們知道,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振興家業,自出生起就在努力著。


    多麽孝順啊。


    看他心情不錯,譚盛禮沒有多說,催他們動作麻溜點,不幹活身體涼得快,穿濕衣服容易著涼,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再次讓譚振興難過得不行,他努力的揚起一抹笑,“父親,我身體結實著呢,不會著涼的。”


    父親真的老了,以前哪兒會說這種話,在他記憶裏,父親抱著他們坐在樹下啟蒙的日子仿佛還在昨天,轉眼間,父親都到不惑之年了,譚振興眼角又泛起了淚花,放下柴捆抽扁擔的譚振學看得莫名奇妙,“大哥,又哭什麽?”父親不是沒罵人嗎?


    譚振興吸了吸氣,擺出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與你說了也不懂。”譚振學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書呆子,沒看到父親最近過得不高興嗎,父不樂皆因子不孝,難道不值得哭嗎?


    譚振學:“......”譚振學還真的不想懂,悲春傷秋的性格不適合他,他豎起柴捆,催道,“快點吧,三弟還在縣衙等著呢。”


    兩個月不見,譚振業瘦了,也白了,穿著那身臭烘烘的衣衫,站在門口竟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譚佩玉端著水盆出來,拿柳條蘸水往他身上灑,這是村裏習俗,驅黴運的,譚振業舉起手,前後轉了轉,開玩笑道,“長姐,你從哪兒學來的啊。”


    少有年輕姑娘懂這些門道的。


    譚佩玉動作頓了頓,低下頭,眼角滑過兩滴淚,小弟坐監皆因她而起,盡管父親說小弟做錯事要承擔責任,她卻邁不過心裏那道坎,這麽小的年紀,本該無憂無慮的,進了那種地方日後如何抬得起頭來做人,聽他問,譚佩玉硬擠出個笑來,“隔壁翠花嬸教我的。”她嘴裏又念了幾句吉祥話,這才端走水盆,讓譚振業進門。


    汪氏已經備好洗澡水,譚佩玉抱著譚振業幹淨的衣衫,哪怕她們沒有問他過得好不好,從她們臉上,譚振業看得出她們對自己的關心,先給譚盛禮磕頭,隨即接過譚佩玉的衣衫回屋沐浴。


    日麗風清的晌午,時隔兩月,全家人又聚齊了,食不言寢不語,都安安靜靜的吃著飯,譚佩玉邊喂大丫頭吃飯,邊給譚振業夾菜,自己卻吃得很少,期間多次想說點什麽,又不知怎麽開口,餘光瞥著動作慢條斯理的父親,忍了忍,沒有吭聲。


    譚盛禮心裏想著事,沒注意桌上的氣氛,等他放下筷子,其餘人已經吃完了,都在桌邊老老實實坐著,大丫頭窩在譚佩玉懷裏昏昏欲睡,汪氏抱著二丫頭輕輕哄著,譚佩珠起身收拾碗筷,譚盛禮叫住她,“坐著吧,我有話要說。”


    譚佩玉停下動作,默默坐了回去,所有人都望著譚盛禮。


    直覺告訴他們,譚盛禮有話要說。


    “明年我和振興要參加府試,過了的話要去郡城參加院試,而振業也要下場縣試,惠明村離得遠,來回要不少時間,沒法精心學習,我尋思著搬到郡城住,郡城文人多,有益交流讀書心得,而且不用擔心家裏。”譚盛禮把搬家的事情說了。


    桌上靜得針落可聞。


    譚佩玉心思敏銳,抓到重點,“父親的意思是我們也跟著去?”


    譚盛禮嗯了聲,“我們出門,留你們姑嫂在家也不放心,全家都去,出了事也有個照應,再者,既然決心走科舉,早晚要出去的。”他們不過將日子提前了而已。


    綿州地形險峻,山路難走,便是府城去郡城來回都要好幾天功夫,更別說從惠明村出發了,路上耽誤的時間太久,身體吃不消,運氣不好碰到下雨更倒黴,多少趕考的學子在途中生病而影響科舉的,嚴重的直接因此喪命,他們趕在不冷不熱的時候出發,下雨就找農家住下,不用著急趕路。


    搬家不是小事,幾人想都沒想過,在惠明村住慣了,猛地要他們搬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幾人根本不知作何反應。


    沉寂半晌,還是譚振業出聲打破了沉默,“父親說得對,孟母能三遷,咱為什麽不能,每次科舉,東西南北考生水平天差地別,為什麽會有如此大的懸殊?不就是環境所限嗎?”江南文人多如牛毛,考中進士的不計其數,而放眼整個西南,能進殿試的寥寥無幾。


    話落,譚盛禮若有所思地看了譚振業兩眼,想不到他能有這番見地,委實令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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