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在神之超市門外擺攤後不久,酸雨竟停息了,放了晴,大有永不再下酸雨的跡象。


    高興,的確高興,可宋與青望著窗外的無垠廢墟,感覺荒涼,心裏也隱隱不安。


    “酸雨不下,就沒人用時間和你換傘了。”有人朝著門外擺攤的老人家大笑一聲,跑出屋外。


    躲在神之超市避難的眾人紛紛走出屋裏,有人準備回去基地,有人準備在附近搭個臨時住所。無一例外的是,所有人走過老人家時,都會投之以惋惜的目光。但老人家並不在乎,他似乎很有信心,大家總會需要他製作的雨傘和雨衣。


    酸雨停住了的那天,神之超市的電腦也恢複了活力,來自各大基地的訊息紛湧而至。這些信息大部分都是下酸雨時發送的,網絡不佳,直到這天才發送成功。有人購買物資,順帶著傾訴幾日來的擔驚受怕,有人絕望地求救。


    宋與青和劉小娜隻是粗粗地掃一眼那些求救信息,眼裏就都是淚花閃爍。兩人憋著眼淚,爭取不做第一個掉眼淚的人。


    宋與青將這些信息做了統計,一一回複了留言,還順帶著,將防酸雨的傘和雨衣上了架。她和老人家商量著,不收半點中介費。


    但,神之超市的網購網站,麵臨著非常嚴峻的問題,攸關生死。


    那些外賣員鴿子們,下落不明。沒了鴿子,就隻能依靠人力給各大基地送去物資。


    宋與青第一時間想到聯係零號基地的人或者南郊,但,一時半會,也聯係不上。


    而且,在收到的來信裏,宋與青並沒有找到南郊、謝豪等人的信息,她有些擔心南郊他們也在酸雨之中,化作了一灘灘的肉泥水。


    宋與青正想著,忽然聽到一聲大喊,是劉小娜在喊她出來為眾人送行。


    酸雨一停,所有人都等不及回去了。各自的基地是好是壞,都得回去看一看。


    宋與青讓劉小娜、嘎哈和小肉包幫忙打包了幾大份物資,送給每個基地一份。眼下喪屍無跡可尋,老人家又不肯透露他是從哪裏找到的喪屍,宋與青便自己做了主,給大家夥送些保命的物資。


    她想傅爺在的話,也是會欣然同意的。


    小奕眼圈紅紅地和第三十五號基地的同行者們告別,她要留在神之超市,等著阮範範來找她。


    宋與青終究是不忍心告訴小奕,和未來影片裏的畫麵一樣,阮範範已經死了。


    “記得告訴我,你們基地現在的情況。”宋與青一一和各大基地的異能者們告別,末了,總要補充這麽一句話。


    彭姨從後排擠到前排,湊在宋與青身旁:“宋店長,這段時間太謝謝你了,我們有緣再見。”


    話沒說死,有緣沒緣,誰能說得準呢,大家心裏都清楚明白著,這次一別,未必有下次見麵的機會。


    “要是路上下了酸雨,你們怎麽辦?”老人家看著擠在自己小攤前卻毫無光顧意願的眾人,眨了眨眼睛。


    “彭姨那裏還有塑料布呢!”


    “嘶,我們和彭姨可能不同路吧?彭姨,你去哪?”


    “那布也分我們點兒?”


    “不就是一分鍾的壽命嘛,我自掏腰包買十把!”


    “也是吼……”


    “你怎麽知道你還有多少壽命啊?說不定下一分鍾你就翹翹了。”


    “呸呸呸!瞎說什麽!!!”


    人群又鬧哄哄起來,彭姨聽到有人提到自己,雖沒見著是誰,卻也扯著嗓子回了一句:“我不回基地,我要去沙漠那邊。”


    她要把空間裏的物資分發給同基地的異能者,然後前往另外一個方向,尋找自己的女兒。畢竟,她看到未來影片裏,自己的女兒是出現在沙漠裏。


    宋與青和劉小娜聞言,擔憂地看向彭姨,彭姨隻是回之以一個坦然的笑容。


    亂糟糟的告別中,老人家抱著一摞做好的雨傘和雨衣,穿行在人群裏,叫賣著。


    “有,好過無。有,好過無。”


    劉小娜瞧著老人家一邊叫賣,一邊還緊鎖眉頭,不禁樂了。


    他用手肘碰了碰宋與青:“老大爺咋回事?哈哈哈哈,怪逗樂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討債的呢。”


    宋與青不讚同地看了眼劉小娜:“他是覺得酸雨還會再下的……我也是這麽覺得。”


    這次的酸雨,好像和之前的炙熱天、風雪天不太一樣。


    準備回各自基地的異能者們,有不少人和老人家做了交換,路程遙遠且充滿未知,多一個防範,也就多一份安全。


    宋與青特意仔細去瞧老人家是怎麽和別人做交易的。


    在老人家發動時間異能之時,一道半透明的時鍾從顧客的後背升起。時鍾上,隻有“滴答滴答”嚴格轉動的秒針。老人家伸手,隔空轉動秒針。


    這個過程很快,甚至用不到三秒。


    “嘎哈……”嘎哈不知從什麽時候竄到老人家身邊,近距離地盯著老人家的臉龐。


    “咳咳,嘎哈你幹嘛呢?”老人家剛收了手,一轉頭就看到嘎哈的小臉盤子,整個身子往後縮了縮。


    “嘎哈……”嘎哈自顧自地點了點頭,慢慢走到宋與青身旁。


    “怎麽了?”宋與青挽起嘎哈的胳膊。


    嘎哈長歎一口氣:“……嘎哈……”


    宋與青和劉小娜都不免感覺奇怪,倒是小肉包,一副“懂得了,原來如此”的模樣,搞得宋與青心裏發癢。


    “嘎哈,你是發現了什麽嗎?”


    嘎哈望著發傘的老人家,怔怔地點了點頭。


    “你也覺得他,很像沈佘嗎?”


    “謔,怎麽可能,沈佘明明還是個小孩子……”劉小娜剛一張嘴,就自己捂住了嘴巴,他也想到了,在林寒攻擊第三十五號基地的時候,沈佘發動異能回溯了時間,眨眼間就變成了成人的模樣。


    神之超市的四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送走了大部隊,神之超市裏隻剩下了四名店員、老人家,還有小奕。


    在吸收了十多名異能者的一分鍾時間,老人家的精神頭似乎變得更好了,模樣上,倒沒有什麽變化,畢竟也隻是多了十幾分鍾的生命。


    宋與青深呼吸一口氣,走到老人家的小攤位前。老人家盤腿坐在烏桕樹下,屁股底下墊著一層防酸雨布,他專心裁剪著布匹,並不抬頭看宋與青。


    “原來是你啊,沈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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