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來是幹什麽的?


    汪陽氣衝衝的,一路回到了學校,一路上,有學校裏的各種學長學弟們給他打招呼,他此時沒有心情,一個都沒理。


    作為方容琨教授的小徒弟,他在學校裏一直是這等地位。


    走著走著,正巧遇到了剛上完課從教室走出來的教授。


    方容琨教授看到他氣衝衝的樣子,忍不住笑著叫道:“汪陽,你不是去實習了嗎?怎麽還在學校?”


    汪陽看到老師,頓時心中的不爽更甚,抱怨道:“老師,都什麽時候了,師哥師姐們都實習那麽久了,您還拿我打趣。”


    “哦?所以你怎麽沒去實習?”


    “還不是因為您介紹的地方。”汪陽悶悶不樂道。


    “我介紹的地方怎麽了?”


    “老師您不知道嗎?品古齋的老板是之前在店裏買工具的那個菜鳥!”


    “嗯,我知道。”方容琨點了點頭,順便糾正道:“不過他她雖然是新人,卻不是菜鳥。”


    “也沒什麽區別。”汪陽嘟囔道。


    “所以你不去,是因為你看不上她。”方容琨再沒有那麽了解自己這個小徒弟的性格了。


    汪陽沒有再說話,默認了。


    “汪陽,你知道為什麽我給你師兄們介紹的都是些文物局,博物館之類的地方,給你介紹的就是古董店嗎?”方容琨正色道。


    “不知道。”汪陽老老實實的回答,他也正想不通呢。


    “就是因為你這個眼高手低的性格,等你什麽時候真正放下了心中的驕傲,你才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古董修複師,而去古董店,是目前最適合你的地方,能磨練你的性格。”方容琨嚴厲道。


    汪陽低頭沉默,他知道師父說的都是對的,但讓他在那個女的手下工作,他不去。


    “去古董店可以,反正我不去她們店,師父你不知道,之前她在店裏買工具連工具的用途都不知道不說,今天我在街上喝茶,你猜我看到什麽?”汪陽比劃了一下:“這麽大的茶杯,還是被人打碎了的,她當成寶貝一樣,小心翼翼的把碎片都撿回去,真當什麽都是寶貝了!跟著這樣的老板事情我都嫌丟人。”


    方容琨看汪陽態度堅決,隻是歎了口氣,也不再勸:“那你就找一個中意的店鋪實習吧。”


    汪陽看師父有些失望的樣子,張了張嘴想解釋,但想到師父勸他肯定還是去那個店,幹脆也不說話,隻等他找到合適的實習地點,做出成績給師父看看。


    想到這裏,汪陽卯著一股勁,也不休息了,到處尋找他中意的古董店。


    過年期間,海西路的古董店放假關張了大半,不過,“聚寶堂”卻一直開著,這是靳軍豪的經營理念,生意人總要一分錢都不放過。


    汪陽看了這麽一大圈下來,發現這條街上的古董店是真的沒落了,裏麵的東西要麽就那麽幾件能看的,要麽完全沒有任何能看的。


    到最後也隻有“聚寶堂”能看得上眼了,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師父之前在這家店,還買過不少東西。


    那,就這家吧。


    汪陽走了進去,他的心中其實還有一個想法,這家店離“品古齋”那麽近,直接是鄰居,在這裏實習,他也能看看“品古齋”到底是個什麽玩意,竟然讓師父那麽看重。


    汪陽走進去的時候,靳軍豪正在跟夥計交代事情,見他進來倒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幹他們這行的,還有一個重要的能力就是得記人,否則萬一來了個有身份的人,而他又不知道人家是誰,那就尷尬了。


    所以,汪陽進來的瞬間,他就認出來了,表麵默不作聲,心中卻是各種思緒:“這不是方教授的徒弟嗎,來他店裏做什麽的?”


    “靳老板,我是汪陽,我是錦城大學考古專業的應屆畢業生,我希望能來你們店實習。”汪陽進來之後,也不做作,直截了當的說道。


    靳軍豪一聽,頓時心中一喜。


    他前段時間就跟方老提過,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他的學生來店裏實習,沒想到這下真的來了。


    看來方老還是很信任他的,靳軍豪心花怒放,連忙笑著把汪陽迎了過來:“哎呀,看你這孩子,叫什麽靳老板,這麽生分,我跟你師父什麽關係你不知道啊?叫我靳叔就好。”


    汪陽不自覺地皺了皺眉,他對這種強行和師父攀關係的人不怎麽喜歡,頓時拒絕道:“我還是叫您靳老板吧,我是來實習的,叫靳叔算什麽。”


    “哈哈,也行,你師父呢?他沒有跟你一起來嗎?”靳軍豪朝門外看了看,汪陽身後並沒有人。


    “這幾天過年,師父不得空。”


    “哦,這樣啊。”靳軍豪點了點頭,有些遺憾,但還是繼續道:“你想來這裏實習是吧?好好好,你就留下來吧,你先跟小鄧進去熟悉一下環境,有什麽不懂的就問他。”


    鄧來慶是“聚寶堂”店裏的夥計,平時什麽雜活都是他來做的,如今多了一個實習生,能修複古董的同時好歹能幫他分擔一點工作,所以對這個新來的錦城大學考古專業的實習生也挺熱情。


    而汪陽和鄧來慶聊得時候,鄧來慶也正小心翼翼的擦拭著一個古董。


    “你這樣拿會很容易摔壞的,你得用左手托著底。”


    “哦哦,這樣啊。”鄧來慶雖然在古董店幹了挺久,但對這些細節的東西還的確沒留意到,頓時了然,按照汪陽說的方式重新來。


    靳軍豪在一旁看到這一幕,心中更是一喜。


    他店裏一直就缺這麽一個有水平的夥計,不然之前也不會一次次向方教授提出讓他徒弟來店裏實習這種事情了。


    現在終於來了一個人,他可得好好盤算盤算,適當的時候多給點好處也不是不可以,要不……就給他兩倍的工資,反正不管怎麽著,一定得把他給留下來。


    靳軍豪看著汪陽,腦海中忍不住出現“品古齋”的畫麵,臉色微微陰沉了下來。


    原本都快要到手了,沒想到被那個侄女又續了一口氣。


    嗬,也無所謂了,苟延殘喘而已,現在方老的徒弟汪陽都來他店裏實習了,市場就那麽大,有方老牽線,他還真沒把那個小丫頭放在眼裏。


    就這樣,汪陽在“聚寶堂”實習的事情也就算定了下來。


    汪陽這一整天也就在店裏工作著,由於他“地位”的特殊性,更多時候他隻是做一個指導,工作也蠻悠閑的。


    第二天,剛剛九點多鍾,海西路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他們店的方向走來。


    汪陽看到這個身影,更是連忙走了出去,揮著手高聲道:“老師!”


    第15章


    這天,方容琨把手頭的事情做完以後,想起徒弟汪陽的話,那個女孩又撿了什麽好東西了?


    他心底升起了幾分興趣,想要去“品古齋”看看靳木桐到底撿到什麽寶貝了。


    他來到海西路,剛經過“聚寶堂”,便被徒弟汪陽看見了。


    汪陽趕緊迎了出來:“師父,你怎麽來了?你是來看我的嗎?”


    方容琨是有些詫異的,他讓徒弟自己找地方實習,沒想到找的是“聚寶堂”,他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


    “我來‘品古齋’看看。”方容琨答道,也不和徒弟多說,徑直走了進去。


    汪陽愣了一下,臉色不太好了,他看了看隔壁,咬咬牙也跟了進去。


    而這會兒,靳木桐還正認認真真的研究著從錦城茶樓帶回茶杯。


    她拿到這個杯子之後,並沒有急著修複杯蓋,而是仔細的研究它杯身的圖案和杯底的款識。


    這個茶杯杯身通體用青花釉繪製纏枝紋托著密密麻麻幾十個“壽”字,每個壽字的字體還不同,接近杯底的地方繪有如意雲紋,倒也別致。


    讓她覺得有些意外的是杯底的款識。


    過去她剛入古玩行的時候,還對古董一知半解的時候,便重點研究過曆朝曆代的官窯款識。


    通常,官窯的款識大多都是紀年款,萬曆年間的寫著“大明萬曆年製”,雍正年間的寫著“大清雍正年製”。


    這個茶杯杯底款識也有六個字,可上麵的字體她不認識,也不知道寫的是什麽。


    靳木桐研究了半天也看不明白,直接抬頭問站在茶杯旁的小老頭:“嘿,你能告訴我這杯底寫的字是啥麽?”


    小老頭原本也是一臉狐疑的研究靳木桐,聽她突然叫他,差點沒嚇得跳起來:“你、你你,你是怎麽看得到我的?”


    靳木桐挑了挑眉:“不告訴你。”


    小老頭:“……”


    但它的臉上明顯多了幾分開心,輕咳了兩聲,緩緩說道:“你說的那個啊,那叫款識,說實話,我也不識字,不過我知道那是個人名。”


    靳木桐望天:“好吧……”


    人名款識,這東西怕是不值錢吧。


    根據書上寫的,這種茶杯像是清晚期燒造的青花瓷蓋碗茶杯,道光、鹹豐年間,由於財力有限,青花瓷的燒造工藝不如康雍乾三朝,紋飾線條纖細,胎體厚重,修胎比較粗糙,釉料發揮,看上去倒是有種淡雅的美感。


    研究完款識和大致年代,靳木桐便開始分揀帶回來的茶杯蓋碎片。


    這種茶杯和她之前修複的都不一樣,靳木桐認真的看著,稍微有些頭疼,正要問問古畫有沒有什麽建議,突然麵前一道陰影落下,她抬頭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趕緊停下手上的活:“方教授,你來了,歡迎歡迎。”


    方容琨和藹對靳木桐一笑:“我聽我徒弟說在茶樓見過你,你又搜羅到什麽寶貝了?”


    靳木桐沒想到自己隨手撿了個杯子這麽快就被方教授知道了,便指了指麵前的茶杯說道:“就是它了。”


    方容琨走到這堆碎瓷片的麵前,彎腰仔細看碎片,又扶了扶眼鏡,拿起了杯身,當看到底部款識的時候也看了挺長的時間。


    這個時候,汪陽也緊隨其後跟了進來。


    他沒想到,他說是垃圾的東西,師父竟然這麽認真的研究,心中莫名的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忍不住道:“師父,我實在看不出來這茶杯有什麽好的。”


    有師父在,汪陽也沒說的太過分,在他看來,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茶杯,隻有古玩界的菜鳥新人才會將這種東西當成個寶貝,他卻沒看見自己師父臉上的表情微微變了一下。


    靳木桐知道方教授的水平很高,她自己雖知道這是個古董,卻也不清楚這東西的具體來曆,虛心問道:“方教授,我當時也隻是看這茶杯挺喜歡的,摔碎了就被丟掉也挺可惜的,便想著拿回來練練手,要不你給掌掌眼吧?”


    汪陽撇撇嘴,心想我師父何等人物,憑啥要給你鑒定呢……


    “這東西實際價值的確不高。”方容琨緩緩開口。


    這句就讓汪陽樂了,果然如他所想,這就是個垃圾。


    他開心不過三秒,又聽見師父講:“但是這東西卻是很有來曆。”


    一句話,就讓汪陽皺了眉。


    “嗯?有什麽來曆?”靳木桐卻是突然好奇的問道。


    “這青花釉蓋碗茶杯釉層較薄,釉麵比較白,缺乏那種輕盈剔透的感覺,這在瓷器行當被稱為波浪釉,加上胎質較細,我認為是清鹹豐年間的民窯瓷器。”


    靳木桐一聽果然跟自己判斷的差不多,心中一喜,趕緊問道:“方教授,可這款識上寫的是什麽呢?”


    方容琨笑道:“我說它價值不高,原因就是這是清代晚期的民窯瓷器,市場價也就在五萬到十萬左右,不過這件東西卻很有來曆,原因就是這款識。”


    “方教授,願聞其詳。”


    方容琨滿意的點點頭:“這上麵寫了六個字:贈好友袁榮壽。”


    原來寫的是這六個字,靳木桐追問道:“方教授你說這瓷杯大有來曆,莫非你知道這個袁榮壽是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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