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賢王世子送來信,果然如他所料,重重防守的大理寺昨天一晚上竟前後去了三波刺客,若不是他提前有了準備,廉王又在暗處接應,當真是防不勝防。


    信裏最後寫到:“來人欲殺證人之決心尤盛,侄兒憂心那位已沒了顧及,之後或許更為凶險。”


    英親王臉色平靜,隻叮囑他做好分內之事,其他的不用多管。


    正如賢王世子所擔心的那樣,太子的確已經在崩潰邊緣。


    昨天過後,周禦史等人也看出此次的形勢之嚴峻,下朝後便去了太子府上,一起商議之後的應對。太子當時當著好幾位大臣的麵發了頓脾氣,將手邊能砸的東西通通砸光,嘴裏翻來覆去隻一句話,便是:“他們害本宮!他們合起夥來害本宮!”


    周禦史見他情緒激動,滿麵無奈,知他一時半會是冷靜不下來了,隻好先告辭離去,走之前在再三叮囑,千萬別衝動行事。


    然而太子哪裏聽得進去,心中滿是惶恐不安和對英親王及廉王等人的恨意,小曹公公覷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道:“爺,奴婢覺得周大人他們是不是怕了?”


    “你什麽意思?”太子此時最是敏感,聞言目光像冰錐子一般朝他刺去,眼球上因情緒的暴動布滿血絲,看著竟有些瘮人。


    小曹公公心中一寒,卻還是硬著頭皮道:“爺您別生氣,奴婢沒什麽見識,奴婢隻是覺得,這會兒廉王他們已經找到了所謂的證人證物,想必接下來的調查過程甚至結果他們可能都已經安排好了,但周大人他們依然勸您冷靜,可如今一會兒一變,誰知道今兒過去,明兒會是個什麽模樣?若不趁早做些什麽挽回局麵,隻怕到時想做什麽都晚了。”


    太子坐下,竟冷靜了許多,冷著臉道:“如今連父皇都快放棄本宮了,本宮還能做什麽?”


    小曹公公暗暗鬆了口氣,忙遞上一杯溫茶,輕聲道:“此時時局對您不利,廉王說什麽是為了給英親王遇刺一個交代,可這才多久的功夫就叫他查到了線索?還找出人證物證?以奴婢看來,廉王就是覬覦您的位子,因之前英親王與您之間的齟齬,這才聯合起來,想著法兒的逼您下去。”


    “哼!本宮當然知道他的險惡用心,現在本宮想知道的是怎麽做才能除掉那兩個亂臣賊子!”


    小曹公公猶疑半晌,方豁出去了一般道:“爺,奴婢都是為了您好,若奴婢說了什麽叫您覺得奴婢僭越了,還請您饒了奴婢!”


    “這個時候本宮哪會計較那麽多,你有什麽辦法說出來就是。”太子不耐煩道。


    “是。”小曹公公上前兩步,湊到太子耳邊道:“您現在腹背受敵,陛下受了廉王他們的挑撥,對您的態度也有所改變,說不得心裏已經有了——廢除您的想法。”


    那廢除二字輕得不能再輕,卻還是叫太子聽了個一清二楚,腦海中仿佛響起炸雷,驚得他雙眸下意識暴突,死死握緊扶手,心中那層隱隱不安和自我催眠終於被戳破了,一股冷意瞬間襲滿全身。


    好一會兒他恍恍惚惚的意識才回籠,心跳激烈又沉悶,周圍的聲音又漸漸清晰起來,他啞聲道:“所以呢,你的法子是什麽?”


    小曹公公將他的失態看在眼裏,輕輕說出幾個字:“先下手為強!”


    “不可能!”太子下意識反駁,然而心髒的跳動卻愈發激烈,仿佛衝破了壓抑的沉悶,變得清晰而尖銳起來,他麵色十分僵硬:“這樣的話別再說了,本宮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那樣的事的!”


    “是!”小曹公公忙退下去,誠惶誠恐道:“是奴婢目光短淺了,奴婢不似周大人他們能想到長遠,隻能看到眼前,隻想著怎麽幫您度過這次危機,還請您千萬別怪罪奴婢。”


    太子神色恍惚,目光空洞洞地不知看向哪裏,嘴裏的話也有些縹緲:“本宮不會怪你,如今能全心全意為本宮著想的,恐怕也隻有你了。”


    小曹公公恭敬的垂下頭。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灌溉營養液 +1 2020-04-21 17: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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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自盡


    接下來幾天大理寺又遭遇了好幾撥攻擊。


    眾人都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可無法主動出擊,也隻好戒備防守, 不過三日,因為襲擊的人日夜不分,且派來的人一次比一次凶狠,三司手下已經有了傷亡, 眾人漸漸覺得疲憊不堪, 這樣的情況下,即使兩位證人還被保護的很好,一時半會兒卻無法審案, 一時陷入焦灼。


    這日廉王邊打哈欠邊騎著馬往回走, 他昨兒守了一夜,這會兒好不容易換下賢王世子, 現在隻想回府好好睡一覺。轉到中央大街的時候,雖是早晨, 人卻也不少,他們的速度便慢了下來。


    突然不知從來哪裏朝他身上扔來一個東西,廉王一個恍惚, 抬手就要去接, 卻被他身邊的於先生一扇子給打掉,廉王瞬間驚醒,四處看了看,什麽也沒發現,這時已有侍衛去察看那扔來的東西, 發現是個紙團,撿起來看了看沒什麽危險,這才遞給廉王。


    廉王隻看一眼,就驚咦了一聲,臉上表情詫異,於先生問:“怎麽了?”


    “你看看。”廉王把紙遞給他,自己又四處看去,於先生接過一看,上麵寫著一句話:“刺客的特長是猛攻,缺點是耐力和體力。”頓時也訝然。


    “先生怎麽看?”


    於先生回想起最近的攻擊,的確攻勢又快又猛,退得也快,像貓一般靈活難抓,仿佛就是為了擾亂他們的防守,不讓他們審案。他又看了眼手中字條,字跡平常,也沒見過,沉吟片刻道:“姑且一信。”


    “那些刺客實在煩人的緊,試一試也好。”說著也不回去補覺了,調轉馬頭往大理寺去:“走,趁長熙堂哥在,咱們一起想個應對的法子。”


    一行人很快遠去,這時不遠處一棟二層小樓的後麵探出兩個頭,正是屈鳴鳴和管長樂。


    “鳴鳴,真的管用嗎?”


    屈鳴鳴不耐煩道:“你自己想想我做的事哪一件沒做成的,你都認識我這麽久了,還不相信我?”


    管長樂見她神色傲然,卻絲毫不氣,甚至笑了笑:“我隻是不解你怎麽知道他們的弱點的?”


    屈鳴鳴轉頭,朝他咧嘴假笑:“真是逮著機會就打探,都告訴你多少回了,因為本姑娘能掐會算!”


    “是嗎?”管長樂笑了笑:“既然你如此厲害,不如算一算王妃這胎會生個弟弟還是妹妹?”


    屈鳴鳴一梗,臉就垮下來:“沒聽說過醫不自醫嗎?我這也是算不自算,但凡和我自己及周邊人有關的事我都算不出來。”


    管長樂上去就敲了她一個腦崩兒:“胡說八道。”


    屈鳴鳴捂著額頭瞪他:“道理講不贏你就想武力鎮壓嗎?”


    “你那是什麽道理?小騙子還差不多!”管長樂抱臂看著她,一聲冷哼。


    “哼!本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懶得和你計較,且回家找我娘說理去!”說著就往前衝。管長樂見她嬌蠻,忍不住咧嘴笑了,忙抬腿跟上。


    馬車卻並未直接回王府,而是先去了一個地方,屈鳴鳴掀開簾子打量著不遠處的宅子,然而那宅子大門緊閉,根本看不清裏麵的情況。管長樂見此驅馬上前,彎腰和她說道:“不如上門看看?”


    “算了。”屈鳴鳴拒絕,四處看了看,找來秋雨吩咐了幾句話,秋雨點點頭,拿著一包碎銀子下了馬車。然後走向牆根兒下正圍坐一堆兒說話的幾位中年婦人,在那裏打聽了片刻,方回到馬車。


    秋雨道:“小姐,那些婦人說展夫人這些日子過得還算好,因她懷著展大人的孩子,家中上下也都寶貝,就是之前不知發生了什麽和展小姐發生了些矛盾,不小心跌了一跤,動了胎氣,不過好在及時請了大夫,胎兒也保住了。”


    “嗯,淑兒呢?”


    “表小姐的事倒沒打聽到幾句,隻說之前曾聽到裏麵有個小女孩兒哭過幾回,那哭聲隔著院牆都能聽到。”


    “明白了,沒什麽事了,回去吧。”


    “是。”秋雨忙吩咐車夫趕車。


    這時管長樂從窗口湊進來:“你既然擔心為什麽不上門去看一看,叫他們家知道有英親王府的人惦記著,想必也不敢為難她們。”


    屈鳴鳴淡淡道:“路是自己選的,當然得她們自己走,別人能管到一時,難道還能管一世?”


    “既然如此,還不如不看不問,萬一真有事,你還當真能不管不顧?”


    “看在鴻兒的麵子上,到時自然是能幫就幫一把。”


    “好吧,你怎麽說都有理。”管長樂無奈搖頭,又問:“那你要和王妃說嗎?”上次的事她沒來得及說就有些後悔。


    誰知屈鳴鳴利索道:“不說,眼看著娘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了,最近又是多事之秋,就別讓她跟著操心了,再說這點事我能處理不好?”說著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滿。


    “行!你最厲害,天下無敵,誰都沒你厲害行了吧?”管長樂見她這眼神就趕緊投降,於是屈鳴鳴笑了,傲嬌轉回頭。


    見正好有馬車經過,怕從車窗裏揚進灰塵,管長樂忙放下車簾,嘴裏卻無奈笑道:“人不大點脾氣卻不小。”馬車裏屈鳴鳴聽見了,不雅地翻了個白眼,臉上卻笑眯眯的。


    另一頭廉王趕回大理寺,和賢王世子說了那紙條的事,後者也覺得寧可信其有,兩人便著手布置起來,到了晚上果然刺客又來,然而這回卻被車輪戰消耗,最後終於困住了幾個,眾人終於鬆了口氣,然而還來不及說話,被製住的幾個就相繼倒地身亡。


    扯下麵巾一看,口吐黑血,竟是牙裏藏了毒。兩人對視一眼,廉王喃喃道:“竟是死士……”


    這時有侍衛將所有刺客麵巾都扯下來,驚呼道:“還有女人!”


    轉頭一看,果然裏麵有個女子,年紀不大,且長相美豔。賢王世子神色凝重,說道:“廉王殿下,此事須得稟告陛下知道。”


    廉王凝神點頭:“應該的。”


    第二日早朝,賢王世子便將這幾日有多股刺客衝進大理寺,欲刺殺康南將軍和周誌坤的事上稟了皇帝。


    賢王世子道:“那些刺客行動迅速果斷,手段殘忍,眼看刺殺不了就立時撤退,大理寺為此損失了六名守衛,但卻一個刺客也未抓住。不過昨日大理寺布下天羅地網,終於活捉四名刺客,但被製住的瞬間,那四名刺客便服毒身亡,微臣判斷,這些刺客應該是有人特意豢養的死士!”


    “死士!嘶——”賢王世子的話一落,眾大臣不由相繼變了臉色。隻因‘端王之亂’時,因端王當初豢養的死士殺害了許多皇子大臣,就連元盛帝的母妃和弟弟英親王也在他們手裏吃了大虧,因此當今繼位後,曾下令不準馴養死士,一經發現,將嚴懲不貸。


    康南和周誌坤都是英親王被刺殺一案的證人,嫌疑人是太子,那麽一心要置兩人於死地的背後之人是誰幾乎不用想!若此事為真,那太子此次當真是碰到元盛帝的逆鱗了。


    皇帝臉色果然很不好看,眾大臣無不噤若寒蟬,廉王和賢王世子恭謹垂首不再說話,都在等著皇帝的判決。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小太監從側殿急匆匆進入,湊到俞公公耳邊耳語了幾句,俞公公不敢耽擱,忙上前低聲稟道:“陛下,南海總兵鄒大人派人送了急信來了。”


    皇帝麵無表情:“宣。”


    “是。”俞公公應下,忙讓小太監去殿外宣旨。殿內這會兒極為安靜,眾人都聽得分明,不知已被押往京城途中的鄒總兵怎會突然送來什麽急信,這信,又寫著什麽內容。


    ======


    一風塵仆仆的侍衛匆匆走進大殿,拜倒見禮:“末將見過陛下。”


    “鄒毅讓你帶了信提前趕回來?”


    侍衛忙道:“回陛下,末將等到達南海後,鄒將軍當時便寫了奏折交給末將,讓末將盡快送回京城,末將當時不允,但一個時辰後,鄒大人趁末將等不注意,便自盡而亡了。”


    “這——”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皇帝臉色愈發冷凝:“他死了?”


    “回陛下,是末將等看守不力,鄒將軍死後末將不敢再耽擱,立時攜帶奏折回京,剩下的人帶著鄒大人遺體隨後趕回來。”


    “一個兩個,死得倒真是幹脆。”皇帝不辯喜怒的說了一句,眾人無不禁聲,這時俞公公下去拿回奏折上交給了皇帝。


    皇帝打開,看了兩眼便淡淡笑了:“竟是鄒毅的請罪折子,對此前賀蘭山一戰中遲援前軍一事供認不諱,並且承認都是太子命令,目的在於借戰爭之便除去英親王;而那一萬將士之所以會遭到韃靼突然圍擊,也是因為他聽從太子吩咐,私下與韃靼的將領做了交易。”


    皇帝的聲音十分平靜,卻在眾人頭頂扔下一道又一道驚雷,眾大臣無不心驚膽戰的跪伏在地,卻一個字也不敢說。


    這時皇帝正好把奏折翻頁,接下來是鄒毅的懺悔和自責,大致意思是如今東窗事發,他無顏再見陛下,因此自殺謝罪——但這些話皇帝掃了眼便不再看,反而是裏麵夾著的一份看起來有些陳舊的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把那信打開,竟是一封韃靼回給鄒毅讚同交易的信件,裏麵還有一粒狼牙。


    狼是韃靼最崇敬的動物,他們的許多圖騰標致都是以狼為主,而狼牙更是韃靼貴族才能佩戴的飾物,既是裝飾,也是身份的象征。


    皇帝不禁冷笑連連,“嗬!嗬嗬!真是好啊!真是好!”一把將奏折和信件扔下大殿,眾人忙道:“還請陛下息怒!”


    “息怒?朕如何息怒?朕寄予厚望的太子竟因私利想要害死他的皇叔、害死我明國的定海神針!甚至不惜與我明國死敵韃靼私下勾連!!”皇帝的震怒在空曠的大殿雷霆一般劈下,眾大臣愈發膽戰心驚,死死趴在地上。


    有位須發皆白的老王爺戰戰兢兢道:“陛下,鄒大人雖上了請罪折子,他也以死謝罪,但更是死無對證呀!因此這請罪折子和證據還需徹查清楚再下定論啊陛下!”


    老賢王也道:“三皇叔此言甚是!不管是刺殺英親王、還是賀蘭山一案、甚至那些死士刺客,這些不過都是指向太子,但並不能確定這些事就一定是他做的,至少得聽太子殿下明辨才是!還請陛下明察啊!”


    “不是他,那你們告訴朕,是誰?”皇帝麵色冷硬地俯視眾人。


    老賢王道:“正是因為不知是誰所為,所以才要冷靜徹查方能定下結論,若此時您因憤怒而草草判定,說不定正中背後之人的計謀啊陛下!到那時,就算還了太子清白,可您與太子之間必定生出嫌隙,太子又該如何寒心!眾皇子難道又不會因此而唇亡齒寒嗎?”


    廉王也道:“陛下,兩位老王爺所言甚是,還請您三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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