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剛從病房出來,就見藍依寧正邁著優雅的步伐向他走來,他心中一陣煩躁,又怕夏雪和他鬧,忙拉著藍依寧的手來到休息區。


    這裏是高級加護病房,整層樓也沒有幾個病人,也不怕有外人打擾。


    “依寧,你有什麽事請快講,我還有事!”


    林楓不想再和她兜圈子,開門見山道。


    藍依寧一眼就看到了林楓滿脖子的草莓印,酸澀地扯出一抹苦笑:


    “楓,你現在和夏雪的關係已經好到這地步了嗎?大白天的,也不避諱一下!”


    林楓聽她如此說,臉上一紅,忙往上拉了拉毛衣的領子,尷尬的捂嘴輕咳一下,避開她的注視,望著窗外的藍天,輕聲道:


    “依寧,如果有正事就請講,如果沒有,那我先走了!”


    “有,拋開我們倆的私事不談。林楓,”


    藍依寧轉到林楓麵前,握住他的右手,微微仰起頭凝視著他的俊顏,麵帶哀求道:


    “楓,能不能放過葉明,他已經那麽慘了,就饒了他吧!甜甜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就饒過他吧。他十歲時失去了父親,現在我阿姨又被限製入境,輕塵也下落不明……


    他又重病在身,放過他吧,我可以代他進行民事賠償,好不好?”


    林楓輕輕抽出自己的右手,凝視著窗外,歎氣道:


    “依寧,如果不是甜甜命大,如果不是林檉抓住了她,現在甜甜估計都不在人世了,她是我的親妹妹,我不允許別人傷害她。”


    說到這兒,他回過頭對上藍依寧幽怨的雙眸,正色道,


    “還有,葉明一腳踹掉了夏雪肚子裏的孩子,你讓我怎麽原諒他?


    夏雪總是無辜的吧,她也沒有招惹過他,他把她的左臉都扇腫了,踢的她當場吐血……


    我沒有資格替夏雪和甜甜原諒他。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繞過藍依寧,大步向電梯處走去,留下一臉哀傷與不解的藍依寧。


    ******


    上島咖啡廳裏環境清幽雅致,此刻店裏放著舒緩的輕音樂,下午時分,大多數人都在上班,店裏隻有零星的幾位客人。


    林念坐在店裏最後麵靠窗的位置,右手無意識地攪拌著咖啡,左手食指則無聊地敲著桌子,她的雙眸則緊盯著窗外的行人。


    已經過了兩個小時零五分了,林楓還不來,她心中一陣失落,自嘲地笑笑:


    林念呀林念,你就不配和他一起喝咖啡,無論過了多久,無論你改變有多大,你骨子裏是自卑的,嗬嗬!


    突然,她半眯的雙眸驀地睜圓,臉上出現了欣喜之情,隻見林楓正從市醫院大門出來,順著人行橫道向上島咖啡廳走來。


    今天的他內搭白色高領毛衣,外穿駝色羊絨大衣,下著淺藍牛仔褲,腳蹬黑色馬丁靴,簡簡單單的衣服,硬是讓他穿出了王子的優雅與高貴。


    放眼望去,他和路上的行人仿佛不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玉樹臨風,神采飛揚,秀色奪人,於千萬人之中,一眼就可以看到他……


    也許是他太過於耀眼,有幾個女性路人駐足望著他發花癡。


    林楓頭戴鴨舌帽,大口罩,低著頭快步走進上島咖啡屋。


    “哥,在這裏!”林念早已迎了上來,臉上揚起幸福的微笑。


    林念領著林楓來到兩人的位置,笑著問他:“哥,這個位置不錯吧,又隱蔽又安靜,還能欣賞外麵的風景!”


    林楓一麵摘口罩帽子一麵道歉:


    “對不起,青青,剛才若溪和甜甜找我有事,過了一會兒加明也來看望夏雪,聊的久了點兒,我不是故意讓你等我的!”


    “沒關係,我怎麽會怪你呢,我……”


    林念望著林楓俊美的容顏突然詞窮,她又怕唐突了他,隻好掩下萬般心事,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發呆。


    林楓脫掉外衣,接過侍者送上的咖啡輕輕攪拌著,沉默片刻,輕聲道:“青青,你那會兒說有事和我說,是什麽事情?”


    “我不管是坐車坐飛機還是在飯店吃飯,總愛坐靠窗的位置。


    我喜歡看著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也喜歡欣賞不同的建築物,我常常望著窗外的行人在心中胡亂猜測,


    想著他或她走的那麽快,臉上還掛著幸福的笑容,肯定是家裏有愛他\/她的人,一個人心裏有牽掛的人,才會走得那麽急……


    像我,下班後經常一個人在外麵逛到很晚才回家,因為我不想回去那個冷冰冰,沒有任何溫度的家……”


    說到這兒,林念收回凝望窗外的目光,回過頭對上林楓略顯詫異的眼神,她有些苦澀地笑笑,“哥,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林楓被她眼底的哀傷刺痛了心髒,歎氣道:


    “你這又是何苦呢?你目前工作,家庭,長相,學曆皆屬一流,又有一位出色的老公愛你,你還不知足嗎?”


    “哥,你明知道我最想得到的是什麽,還這麽說……”


    說到這兒,林念略顯激動地抓住林楓攪拌咖啡的右手,柔美的臉上滿是期待與緊張,


    “哥,你去我住的地方看一看好嗎?我有禮物送給你!”


    “夏雪還在等著我,你要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林楓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輕輕地拿開林念的手,站起來準備穿大衣。


    林念趕忙拉住他的左胳膊,哀求道:


    “哥,你為什麽避我如蛇蠍,我有那麽可怕嗎?你就和我單獨呆一會兒,就一會兒,我又吃不了你……


    你不是說對我一視同仁嗎?作為哥哥,去妹妹的家裏參觀一下,不為過吧!”


    林楓穿衣服的手微怔,回過頭對上滿臉哀淒的林念,思索半日,方才吐出兩個字:“好吧!”


    “謝謝你,哥!”林念的臉上現出了孩童般天真幸福的微笑。


    她一麵穿風衣一麵凝望著林楓,嘴角的孤度越擴越大……


    林楓被她看的有些不悅,斂下笑容,穿好大衣,戴好口罩帽子,大步向門外走去。


    林念一麵戴帽子一麵快步向門口追去。


    ******


    林念的房子就在市醫院斜對麵的翠微居,寸土寸金,熱鬧非凡,西臨中山公園,東接市重點高中,對麵就是市醫院,地理位置相當優越。


    兩人開車來到林念的居處,林念的房子在七樓,裝修的極盡奢華。


    “青青,你的客廳怎麽和家裏的客廳裝修的一模一樣?”


    林楓剛進入林念的客廳,就驚訝地發現她的客廳和家裏的客廳裝修的一模一樣,就連家俱的擺放以及牆上的藝術畫掛的位置都一樣。


    林念一邊脫風衣一邊凝視著林楓,聲音中充滿了傷感與無助:


    “我回不去那個家,隻好把自己的屋子布置的和那裏一模一樣。對了,哥,我帶你去看看我的臥室好不好?”


    “不用了,你不是說有事告訴我嗎?”


    林楓並不想去林念的臥室,他的心中對她充滿了警惕,她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小白花,對她,他做不到完全心無芥蒂。


    林念當然看出了林楓的疏離與防備,她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如果我說我沒有事情告訴你,隻是單純的想和你聊聊天,想看看你,你是不是會立馬就走人……”


    “會,夏雪還在等我,如果你真沒事的話,那麽我……”


    “不可以,你不能走,我不允許你走!”


    不等林楓的話說完,林念就猛地撲進他懷裏,死死抱住他的腰,哽咽道,


    “哥,你就陪陪我好不好,就一會兒,我一個人太孤單了,偌大的房子隻有我一個人……


    我每晚睡覺都開著燈,不但臥室的燈開著,客廳,陽台,走廊,甚至廁所的燈都開著……


    因為我怕黑,我一閉上眼就會做惡夢,我常常半夜被噩夢嚇醒,我會夢到我死去的外婆伸著她幹枯的雙手要掐死我……


    我也常常會夢到我死去的媽,她披頭散發,叉著腰惡狠狠地咒罵我快去死……


    我還夢見我舅媽一邊拿紅柳棍抽我,一邊罵我是野孩子,小雜種……我……”


    說到這兒,林念再也撐不住了,抱著林楓,在他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林楓被她的哀傷所感染,臉上現出了悲憫之情,也不忍心去推開她,呆呆地任由她抱著,直到她哭夠了,才尷尬的從他懷裏出來,轉身去了洗手間。


    不多時,林念穿著一襲淺粉色抺胸長裙走了出來,手裏還拎著一件淺藍色的男式襯衣,笑著對林楓說:


    “哥,不好意思,剛才把你的白毛衣都弄髒了,你先換上這件襯衣吧。這是新的,沒有人穿過的!”


    林楓一向喜潔,此刻他的白毛衣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還有口紅印,他眉頭微皺,接過林念手中的藍襯衣,輕聲問:“去哪裏換衣服?”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去我的臥室換。”林念邊說邊牽上林楓的右手。


    林楓不留痕跡地抽出自己的右手,淡淡地說:“你帶路就好,我自己會走!”


    “哥,你不是說要對我一視同仁嗎?為什麽林希林夢就可以和你勾肩搭背,親密無間,而我隻是牽一下你的手,你都像被蜜蜂蜇了一樣,立馬就甩開我的手?”


    林念堵在林楓麵前,一臉哀傷地望著他。


    林楓被她問的說不出話來,隻好避開她的雙眸,含糊其辭:“你的房間在哪兒?我要換衣服。”


    “就是這間。哥,你看漂亮嗎?”


    林念心中淒涼,隻好收回凝視他的目光,指著一間粉嫩的公主房說。


    林楓順著她的手指望去,臉色驟變,回過頭瞪著她沉聲道:


    “你為什麽要把臥室裝修的和甜甜的一模一樣?


    別告訴我你是在思念她,據我所知,你幾次三番都恨不得讓她去死,你的嫉妒心為什麽這麽強?你的心裏為什麽總這麽陰暗?”


    “我嫉妒,我陰暗?嗬嗬!”林念指著自己的鼻子,自嘲地笑笑,


    “哥,難道這世上除了林甜甜之外,別的女人就不可以把自己的臥室裝修成粉色嗎?


    每個女人心中都有一個粉色的城堡,粉色也應該是大多數女人心中的最愛。


    我從小就幻想自己長大可以住在一個粉色的城堡裏,滿屋子都掛滿各種顏色的風鈴,有各種顏色的布娃娃……


    小時候這些隻是一種幻想,現在我有了能力,讓自己住的夢幻一點兒,也有錯嗎?


    還是,隻有林甜甜才是公主,才配住在粉色的城堡裏,我隻配住在低矮的茅屋裏?


    你潛意識裏認為我是低賤的,卑微的,甚至都不配穿粉色,不配住在粉色的公主屋……”


    林楓聽她如此說,心中不忍,忙道歉:


    “對不起,青青,是我說錯了,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我總覺得每個人應該有每個人的特點,不要一味去效仿他人,每個人在這個世上都是獨一無二的,你有你的優秀,並不需要去羨慕林夢或他人!”


    林念被林楓的話觸動了傷心處,她靠在走廊的牆上,透過巨大的落地陽台望向窗外蕭條的樹木,麵色淒楚,她苦澀一笑:


    “哥,我並不是嫉妒林夢或林希,我隻是……”


    說到這兒,她回過頭對上林楓微怔的雙眸,


    “我隻羨慕你對她們的愛,對她們的寵溺與縱容,隻要你對我有對她們三分之一好,我就死而無憾了……”


    林楓心中百感交集,幾經思考,最終輕歎一聲:“我要去換衣服了。”


    邊說邊關上臥室的房門,留下一臉失落的林念。


    等到林楓換好衣服出來後,就見林念正坐在沙發上喝茶,見他出來,她眼中閃過驚豔之色,但隨即就淺笑道:


    “哥,你喝咖啡還是喝茶還是喝飲料?”


    “我很少喝飲料,還是喝茶吧!有袋子嗎,我裝一下髒衣服。”林楓看看手中的白毛衣。


    林念趕忙從林楓手中搶過他的白毛衣,笑著說:


    “我幫你去手洗吧,哥,你先去喝茶吧!有普洱、龍井、鐵觀音,你隨意!”


    說完也不去看林楓詫異的眼神,快步走進洗衣間。


    林楓無奈隻好隨她去了,坐在沙發上,端起桌上的茶品了起來,喝到中途,


    他突然瞥見茶幾上放著一本《百年孤獨》,書的中間夾著一張素描紙,從露出的一多半看出這是一位男士的畫像,他的眉眼溫潤,眼神清澈……


    出於好奇,林楓抽出了整張素描紙,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這不正是他自己嗎?


    包括喉結處的那顆痣都畫得栩栩如生,隻是仿佛哪裏有些異樣,自己看自己的畫像,總覺得別扭又尷尬,他忙又把畫像夾回了書裏。


    為了掩飾尷尬之情,他又喝了好幾口茶,遲遲不見林念出來,他隻好從沙發上站起來,四處遛達。


    在路過林念的書房時,他的目光不由被牆上一幅巨大的油畫吸引了:


    油畫上是一對新人,正站在牧師前宣誓,兩人皆隻露出了優美的側臉,男的帥,女的美……


    男孩正低下頭給女孩戴鑽戒,女孩則含情脈脈地凝視著他,臉上滿是幸福與滿足……


    隻是,畫裏的人……


    林楓的心中早已亂了方寸,腦中思緒萬千,又驚又羞愧還有一絲的憤怒,他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忍下想要把畫撕爛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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