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緊牙關,感到嘴角一痛,勉強保持著一絲清醒,這時,腹中一道暖流襲向全身,經脈裏的靈氣漸漸湧上來,關鍵時刻,她這挨打就能突破的體質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


    腳底生風,危急時刻靈和爆發出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虛空之上,一道紅色流光眨眼間消失在濃霧深處。


    鷹鉤鼻冷笑一聲,“我看你往哪兒跑,放箭!”


    纏繞著靈氣的箭矢尖端,冰藍色的光芒忽閃忽滅,那是冰魄花的花瓣,數箭齊發下,人就算不死也會被凍起來,變成一個廢物。


    嗖——嗖——嗖——


    箭矢劃過,空氣瘋狂炸裂出刺耳的聲響,嫣紅的血再次飄灑,濃霧化作血霧,染紅了棧道。冰魄花的寒氣滲入體內,靈氣、血液和經脈仿佛都被凍住,寒氣彌漫,靈和的全身上下開始結了一層冰霜。


    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這裏。


    沒有絲毫猶豫,靈和縱身一躍,閉上眼自萬丈高空墜落,到了此時,她連召喚出天闕劍的力氣也沒有了,隻希望不要摔得太慘,留得一個全屍,好讓玉林師父不至於連她的屍骨都找不到。


    隱約聽到什麽地方傳來人聲,有點像棲白,他的嗓音很有特點,大多數時候都是涼颼颼的,隻有在嘲諷她的時候會帶點笑,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就像此刻一樣。


    但她被凍住了,聽覺不太靈敏,腦子也糊裏糊塗的,努力抬起眼睛,居然真的看到了棲白,也在他幽深的瞳眸裏看到了自己的樣子,渾身浴血,麵容模糊,發絲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像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


    本來就長得不好看,現在看起來更嚇人了。


    她想說點什麽,嘴巴卻怎麽也張不開,棲白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將她摟入懷中,俯首貼到她的耳畔。


    這回,靈和終於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麽了。


    “累了就睡吧。”


    瞳孔逐漸渙散,她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至少有人給她收屍了。


    ......


    滿目都是血色,一身青衫被她染得鮮紅,抱在懷中的身體僵硬而冰冷,輕薄的沒有一絲重量。


    見了血就想殺人的衝動卻被心底某一種感覺壓了下來,失血過多、靈氣枯竭,寒毒入體,他才離開了多久,她就受了這麽重的傷。


    手撫上她臉頰,不顧那些血漬,順著發絲探上她的靈台,頓了一頓。


    靈台裏一片死寂,靈識如一縷輕煙,漂泊不定,隨時都有散去的可能。


    他隻擅長殺人,卻不擅長救人。


    ————————————————


    天魔宗,宗主寢殿。


    右宮主池岩,左宮主梁霄以及天魔宗裏擅長療傷的人都聚集在了這裏。


    “怎麽樣?”池岩看著從殿內走出來的梁霄,問。


    梁霄抹了把額角的汗水,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還好,留了一口氣。”


    池岩最了解梁霄的為人,不會說沒有把握的話,這番話說出口意味著這人,他一定是能救的了的。


    “那你還這幅樣子?”渾身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梁霄苦笑一聲,“寒毒倒是不難解,就是宗主站在我旁邊看著,我手有點抖。”


    “......”


    臉上劃過一抹深思,池岩自言自語道:“看來宗主很看重這個女弟子。”


    梁霄點了點頭,豈止是看重,多少人親眼看到宗主抱著他那弟子回來,守在她身邊,到現在都沒有離開一步。


    “唯一的弟子,自然上心些。”


    池岩搖了搖頭:“恐怕不止是師徒之情這麽簡單。”


    二位都是聰明人,梁霄明白他的意思,標誌性的長臉卻皺了一皺,否定道:“應該不是。”隨後又環視一圈,神神秘秘地湊到池岩耳邊,“他心裏有一個女人。”他曾經聽到宗主在夢裏喊過那個女人的名字。


    池岩瞪大了眼睛。


    “梁霄——”


    殿內傳來宗主的傳喚聲。


    二人一同入內。


    暗影沉沉,微光自石青帳幔裏流瀉出來,棲白隔著床帷發問:“寒毒已解,人怎麽還沒醒?”


    梁霄回道:“受傷過重,失血太多了,還需慢慢調養,屬下隻能解毒,這一方麵卻不太擅長......”


    “那就帶擅長的人過來。”語氣已是不耐。


    “是。”


    靈犀宮妙雲真人最擅此道,很快就被帶了上來。


    妙雲真人掀開床幔,微微站了片刻便用靈識查探起來,綠色的靈氣順著她的指尖進入靈和的識海,慢慢的,床上的人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聲音。


    “嗯......”


    棲白看得眉頭一動。


    妙雲真人的表情漸漸驚異起來。


    “這姑娘的經脈有些特殊,靈氣難以留存,一旦受傷就很難痊愈。”


    棲白也知道這一點,看妙雲真人還有話說,便示意她繼續。


    “受此重傷本該殞命,隻是腹中一股生機向她全身運送了靈氣,這才保住了性命。”


    棲白表示聽不懂。


    妙雲真人笑了笑,“腹中胎兒生機勃勃,很是頑強。”


    棲白:“......”


    梁霄:“......”


    池岩:“......”


    第52章


    燭影搖紅,殿內流淌著死水一般的寂靜,除了床上沉睡的人發出的微弱而平緩的呼吸聲,再也聽不到一絲聲響。


    妙雲真人覺得有些奇怪,修仙乃是逆天而行,修士於子嗣一事上極為艱難,一般人很難有孕,如今這姑娘懷了娃娃,乃是一件大喜事,怎的宗主並二位宮主的臉色都有些不對勁。


    “你說什麽?”棲白懷疑自己聽錯了。


    妙雲真人隻得重複了一遍,又補充道:“除了治療外傷的丹藥,我再替她開一些安胎的湯,胎兒健康了,這位姑娘才會醒過來。”


    棲白沉默地立在床前,燈花偶爾一爆,照亮他半邊側臉,讓人猜測不到他內心的想法。


    池岩和梁霄眼觀鼻鼻觀心,負責做兩條安安靜靜的影子。


    半晌,才聽到棲白開口:“就按你說的辦。”


    妙雲真人頷首,“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棲白將帳幔散開,床帷裏滲入黑暗,阻隔了一切光亮。


    他冷淡地開口:“走吧。”


    梁霄看了池岩一眼,再度感歎他的心思之細膩,徒弟變夫人,甚至連孩子都有了,不愧是宗主,做什麽事都是雷厲風行的。


    雷厲風行的宗主大人又吩咐道:“我要出一趟門,宗門事務就交由你們二人負責。”


    說的好像以前不是我們負責一樣。


    早已習慣了棲白的行事作風,二人也不驚訝,隻問了一句:“宗主是要去哪兒?”


    “北冥穀。”


    這是要對六大宗門出手了?池岩心中一動,南嶺教一夜之間滅了門,剩下的五大宗門也是小動作不停,一直針對天魔宗,隻是之前他就跟棲白提過好幾遍了,也沒見他放在心上,這回怎麽突然上心了?


    “門中弟子隨時聽候差遣,可需要屬下安排血煞隊隨行?”作為血煞隊的統領,池岩手底下的精英弟子處於隨時待命的狀態,早就等待著這一天了。


    “不必了,我一個人去。”


    池岩對著棲白那張稍顯冷淡的臉,有些納悶,難道不是去搞事業的?


    棲白自然不會跟他解釋,交代完事情就準備走了,隻是臨走之前又道了一句,“派人守住寢殿,除了妙雲真人任何人不得入內。”


    “是。”


    棲白走後,池岩才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口,“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越來越看不懂宗主行事了呢?”


    梁霄安靜了許久,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你說孩子他爹臉上怎麽沒有一絲初為人父的喜色呢?”


    池岩:“......”


    梁霄想到了一個可能,神色駭然,“難道孩子不是他的?宗主大人喜當爹?”


    池岩:“......”


    神他媽喜當爹。


    靈和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若不是耳邊風聲輕響,蟲鳥低鳴,她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稍微動了一下,劇痛如潮水湧上全身各處,疼得她痛呼了一聲。


    耳邊聞得幽幽一歎,“小姑娘總算醒了。”


    燭火點燃,她睜開眼睛,一時有些不能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明,眼睛又酸又澀,不由擠了幾滴淚水出來,潤澤潤澤她的眼眶。


    “小姑娘別哭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聲音特別溫柔,她感覺床邊一沉,有人撩開床幔坐在她身側,動作輕柔的像一滴水。


    靈和睜開眼睛,身側女子白衣廣袖,儀態不凡,淡雅秀麗的眉目間流淌著一股溫情。


    “你是......”


    一出口,隻覺咽喉沙啞,聲音難聽的很。


    妙雲真人將她扶起來,放了一個軟枕在她背後,端了碗水喂她。


    “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妙雲真人瞧了瞧她蒼白的臉色,麵帶憐惜,“我是靈犀宮的妙雲真人,你昏睡了一個多月,身上感覺怎麽樣?”


    靈犀宮她知道,天魔宗七大宮之一,醫修和丹修居多,屬於天魔宗裏比較沒有攻擊性的一派。看來就是這位妙雲真人救了她,“多謝真人,我感覺好多了。”


    妙雲真人放下碗,再抬起頭的時候,語氣就有些責備:“你這孩子明知自己體質特殊,還搞得如此傷痕累累,要是腹中的孩子有什麽萬一,後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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