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寂眸中閃過異色,卻是冷聲道:“你我既已和離,從此將軍府一切與你無關。”


    良宵的雙肩垮了下去。


    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難怪他今日早早送來和離書,叫她離府,原是早知道了瞞著她的。


    成親四年來,她錯聽母親慫恿,鬧和離,三番屢次逃跑,把將軍府攪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然而宇文寂始終不為所動,每每陰沉著臉給她收拾爛攤子卻從不會說一句她的不是,現今將軍府落難,唯恐連累她才寫下和離書放她離去,而她至親至愛的母親和姐姐竟是黑心肝的利用她利用將軍府!


    不行,她絕不能平白害了他又一走了之。


    良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絞盡腦汁的思紂,虎符定是母親與姐姐設計盜走的,若是有證據一定可以扳回來……


    此時一小兵急忙跑來,神色慌張,“將軍快走!不知誰呈上您貪汙軍餉的罪證,皇上盛怒之下將聖旨改成壓入死牢,那地方進去了再難出來,官兵馬上到,您快連夜出城!”


    死牢?


    宇文寂愛護將士甚過自己,拿俸祿去填補軍餉的事幹了不少,怎麽可能做出貪汙軍餉這樣卑劣的勾當?


    良宵一口氣沒喘過來,諸多思緒湧上心頭,同悔意一齊化作尖銳無比的利刃,直直捅在她心口,她兩眼發黑,單薄纖弱的身子不受控製的往地上栽去,跌入一個冰冷的懷抱後便徹底沒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已經修好了,改動頗多,故事主線不變


    (宇文軍是軍隊名稱,本來該叫**家軍,因為宇文這個複姓連起那個‘家軍’有些不好聽,因此簡稱宇文軍。)


    再排雷:


    【這裏是感情流預備選手,本文主要寫感情,節奏不能跟複仇虐渣文比】


    1.母親是養母,女主身世後麵解釋


    2.女主重生複仇寵夫,先弱後強


    3.1v1雙c


    4.男主糙,但實力寵妻


    5.曆史架空,很空,婉拒考據黨,謝謝。


    第2章


    炎夏酷暑,熱氣騰騰。


    良宵下意識的抬手抹下鼻尖,細汗濡濕掌心,後背也是粘濕的,她難耐的翻了個身,不料額頭磕在白玉枕的邊角上,疼得她呲牙。


    迷蒙睜開眼時,入目的是一塊楠木牌匾,四個燙金大字躍然於上——忠君報國。


    她反應慢了半拍,緩緩坐起身,打量著四周,她身下是一空蕩蕩的羅漢床榻,前方是一雕刻著萬馬奔騰圖的屏風。


    這是宇文寂的書房。


    她之前逃跑被抓回來時來過一回。


    反應過來身處何處,良宵心裏忽的一陣鈍痛,所有絕望窒息恍如昨日,她蠢到被至親利用至此,她恨極,竟是恨得暈厥過去。


    如今這模樣,是事情有轉機了麽?


    她急急下床跑出去,剛繞過屏風便聽見幾聲低沉的嗬斥,良宵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後頸窩的鈍疼愈發明顯,然她心焦宇文寂,顧不得這些。


    書房門口的院子,幾個丫鬟成排跪在宇文寂麵前,老黑和老沙手持長棍站在左右兩側,臉色緊繃。


    良宵乍瞧見這陣仗,一下就懵了。


    老黑不是被趕去邊塞守城了嗎?還有那跪在邊上的丫鬟小圓,不是在她拿到和離書就卷包袱走了嗎?頭頂烈陽高照,她竟昏迷了這麽久?


    她震驚的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宇文寂身側。


    恰他轉身,良宵剛抬眸便撞進他漆黑幽深的眼睛裏,那裏沉寂如一潭死水,無波無瀾。


    宇文寂看見她失神的模樣,微不可查的皺了眉,自知她不喜與他靠太近,自覺往旁邊邁了兩步,開口時壓迫感十足:“既然醒了,便看看她們的下場。”


    老沙老黑當即揚起手中長棍,毫不留情的打在幾人後背上,一時間淒慘的喊疼聲不絕於耳。


    良宵猛地回神,忙上前攔住老沙,“你們快住手!”


    “來人,將夫人帶回去。”


    宇文寂話音剛落,就來了兩個悍婦模樣的婆子架住良宵胳肢窩,良宵怕癢,手腳胡亂踢著,那兩個婆子不敢太用力,讓她一下便掙脫開了。


    也是這一刻,良宵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因為被架住胳肢窩這幕她永生難忘,宇文寂知道她怕癢這個弱處後,在往後兩人鬧得最凶那次,困住她,撓她,直至她承歡於身下。


    隔天,她氣極,隨手拿了一個白釉瓶狠狠砸在男人腦門上。


    那道指甲蓋長的醜陋疤痕就是這麽來的。


    良宵轉身盯著宇文寂看,他右眼尾上光潔如初,什麽也沒有!


    眼前種種,與三年前她逃跑失敗被敲暈了頭抓回來時無二,宇文寂勃然大怒,叫人把她院子裏近身伺候的丫鬟小廝重重打了二十大板,而她隻被禁足五日。


    事後她又氣又怨,將宇文寂送來求和示弱的珠寶首飾一股腦的扔到書房的庭院外,甚至全然不顧他的顏麵,大庭廣眾之下咒罵他卑鄙無恥、此生不配娶妻生子。


    從這以後,兩人關係一度降至冰點,宇文寂對她的情意似乎淡了許多,再不主動上門來討她的嫌,饒是如此,他還是不肯和離,直到將軍府出事,唯恐連累她才急切的寫下和離書讓她離開。


    殊不知,將軍府出事全是她的過錯。


    她竟真的回到一切都還沒發生時!


    良宵驀的紅了眼眶,淚花湧上來,很快模糊了雙眼。


    幾步之外的男人身子高大,周身寒涼,一言不發。


    她踱步過去,行至跟前時,眼淚啪嗒掉下,男人比她高出一個頭不止,她仰頭瞧著,微微踮起腳,伸手環住他精瘦的腰,眼淚簌簌流下。


    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冷,卻無比堅實可靠,讓人安心。


    見狀,在場眾人都愣住了。老沙老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放下長棍。


    暫時脫離苦海的丫鬟倒抽了一口氣,別人或許不知道將軍與夫人平日裏是何種模樣,她們日夜近身伺候,再清楚不過了。


    夫人進府一年來,牟足了勁鬧騰,花樣層出不窮,每回都是要人命的架勢,偏偏將軍容忍,可苦了他們這些下人,輕輒被罰月例銀子,重輒像今天這般吃板子。


    如今……一眾丫鬟不禁膽戰心驚,夫人可別是要刺殺將軍才好。


    最吃驚的莫過於宇文寂,自成親以來,他們從未如此親近過。


    良宵綿軟幽香的身子貼上他胸膛那一瞬,他呼吸停滯了片刻,雙手僵直的垂下,不敢多動一下,生怕驚擾了這難得的夢境。


    可懷裏的小人兒非但沒有脫身,反倒越抱越緊,腦袋蹭著他胸膛,接連不斷的淚珠子濡濕了他的衣襟,這樣真實的觸感讓宇文寂大驚,雀躍躥上心頭,他還來不及細細體味,又倏的想起今日這出是何故,臉色變了變。


    良宵沉浸在重生的巨大驚喜裏,絲毫不覺此舉有何不妥,哭了好半響才堪堪停下,悶在宇文寂懷裏哽咽道:“將軍……良宵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聞言,宇文寂神色變幻莫測,雙拳攥得死緊,莫說撲到他懷裏是頭一遭,就良宵這樣哭得梨花帶雨的求饒軟語更是絕不會有的。


    他原本預備好的說教和懲戒硬生生梗在喉嚨裏,怎麽也開不了口說她半句不是。


    今日這事確實叫他氣到心肝疼。


    這女人竟敢去外邊找幾個妓子塞到他房裏,自個兒拎包袱跑去城郊的別院裏,若不是他消息快,還不知這女人要逃到什麽地方。


    當真是避他如蛇蠍,又怎會這般親昵的抱他?


    宇文寂正要好好問問她這是何意,誰料懷裏的淚人先一步脫身,轉身就走,那決絕的模樣刺痛了他的眼。


    這才是良宵真切的模樣,毫不掩飾對他的不耐煩與抗拒。


    宇文寂額上青筋暴起,眼疾手快的拽住良宵的胳膊,分明是六月天,他聲音卻似含了冰的冷:“你還想去哪?”


    “去良國公府!”良宵恨恨道。


    她要去同那幫無情無義、眼裏隻有利益的人斷絕關係,叫她們再也不能利用她利用將軍府的權勢!


    什麽親情厚意,如今她什麽也不敢信了。


    前世釀下的惡果她已經嚐過,那滋味當真叫人恨到抓心撓肝,甚至想要不管不顧的提刀去砍人。


    好歹她身上留著良氏血脈,她們怎麽忍心?


    母親好言好語的哄騙她,姐姐趾高氣揚的奚落她,她們合起夥來拉她墮入深淵。


    偏偏她蠢笨得好壞不分,自己落得那般田地不說,還平白連累宇文寂。


    許是上天瞧不下去了才給她一個改過的機會,趁一切還來得及,她定要擦亮雙眼,首先將心機叵測的人除去,護將軍府周全。


    良宵從小被胡氏千嬌萬捧的養大,氣性大,性子直,好就是好惡就是惡,現在便是一門心思的要與良國公府切斷所有聯係。


    一如她前世想要和離那般,執拗、驕傲、肆意而為。


    然而此舉落在宇文寂眼裏已然成了她再度借口回娘家,實則為了從他身邊脫身。


    他怎能允許?


    “良宵,不長記性還想走是嗎?”宇文寂一把拽住她纖細的胳膊,五指合攏,死死將人扣在原地不能動騰半步。


    良宵愣住了,神色訝然,隻一下便反應過來這人此刻想的是什麽,急忙解釋:“我是要走……不是,我是要回去同她們決裂,從此再也不與良國公府扯上半點關係,以後便是要長久待在將軍府的,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宇文寂卻是冷嗤一聲,反問她道:“決裂?長久?為了離開你倒是什麽都敢說出口!”


    他也不是瞎的,如何不知曉她與娘家來往甚密,決裂這樣的事斷然不可能。


    男人這全然不信的模樣險些讓良宵亂了分寸,她當即舉起四根手指頭一字一句道:“我今日所言句句是真,若是有假,就叫我一輩子拿不到和離書,一輩子都待在將軍府!”


    聞言,宇文寂有一瞬的驚愕,這女人最想要那張紙,最討厭將軍府,輕易不會用此立誓。


    不待宇文寂深想,良宵已經抓住他胳膊往外走,一邊急切道:“你若不信,大可與我一同去!我們現在就去,現在就與那夥黑心肝的決裂!”


    “等等。”宇文寂反手拖住她,深沉眸色裏閃過驚疑和古怪,莫不是他早上那掌將這女人劈癡傻了,思及此,他立即吩咐老黑:“去請郎中來!”


    良宵急了,下意識反駁:“我沒病!”


    “還等什麽?”宇文寂冷聲催促一旁猶豫不前的老黑,而後一把扛起焦躁不安的良宵往回走,發了狠的威脅:“今日哪也不準去!”


    男人力氣之大,良宵掙脫不開,一路胡亂蹬腿掙紮,終是被扛回了遙竺院,雙腳剛沾地便見老黑領著郎中進門,她眉頭一皺,再次重複:“我沒病!”


    宇文寂將她的小動作瞧得一清二楚,不容拒絕的扳著她身子坐下,聲音沉沉,隱隱透著克製的怒氣::“坐好。”


    聽這話,良宵不敢動了。


    經曆過前世那些,她對宇文寂的感情十分複雜,就連自己也說不出到底是愧疚戰勝了厭惡,還是被他四年如一日的護在掌心生出了別樣的情愫,唯一肯定的就是她再不會刻意違背忤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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