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寂不容拒絕的扳住她的肩膀,長指捏住小巧的下巴,抬起那張因受驚而有些發白的小臉,微微俯身,湊近了仔細瞧幾眼。


    大片泛紅的疹子,一直順著她修長的脖子往下延伸,單薄寢衣堪堪遮住底下風光。


    他頓時呼吸一滯,極快收回探究的視線。


    良宵緊緊閉上的眼皮止不住跳動,纖長睫毛一顫一顫的,生怕被他掀開衣裳,可僵住的手怎麽也不敢用力將人推開。


    這些小動作無一不落在宇文寂眼裏,他輕輕放開手,忽的就緩和了語氣,“方才不是還盛氣淩人,你現今怕什麽?”


    “沒,也沒有的。”良宵悄悄鬆了口氣,睜開眼還是不敢正眼看他,隻小心捂緊了胸前的衣裳,“你別打她們,我就是,就是太生氣才罵人的。”


    宇文寂不予理會,好似透過她小心翼翼的動作探知到那寢衣之下該是多糟糕的情況,他臉色仍是不好,“才動這樣大的氣,還有心思替她們開脫罪名?”


    “藥膏何處?可有上藥?”


    良宵搖頭,嘴裏卻下意識道:“上了。”


    宇文寂沉著氣,一字一句問:“到底上了沒有?”


    莫名的,良宵有點心慌。


    將軍此番問,是要親手給她上藥麽?


    她不敢深想,雙手緊緊捂住胸口,身子止不住的發抖,發麻,發燙,甚至於,疹子帶來的癢已經變得最微乎其微。


    並非她不願讓將軍給自己搽藥,隻是這疹子前胸後背都零星布有,若真……便相當於扯掉那層遮羞布,將自己呈現在他麵前。


    太難為情了,下午才鬧了那樣的誤會,這會子就是知曉將軍是真心關切她,也拉不下臉麵啊。


    良宵這廂正神遊天外,忽的腦袋被輕輕敲了一下,她驀的抬頭,看見耐著脾氣又有些無奈的將軍。


    “發什麽愣?又不是要你吃了這藥。”


    她隻得緩緩抬手,指了指寢屋梳妝台方向,聲若蚊音:“藥放著,隻上了一點。”


    話音剛落,將軍大人便抬了腳。


    良宵渾身一個激靈,忙伸手拽住他堅實有力的胳膊,白生生的小臉紅了個透,開口時聲音直發顫:“其實不是很嚴重,你先去忙,我有小滿和冬天她們……”


    宇文寂臉上極快的滑過一抹異色,手臂上的兩隻小手且細且軟,跟前的女人更是且軟且嬌,他暗自思紂一番,又忽的勾唇一笑。


    “你莫不是以為……我要親自給你上藥?”


    “我……”被猜中心事,良宵囧得說不出話來,不僅臉紅,連著耳朵也紅透了,頓了頓才喃喃問:“難道不是嗎?”


    誠然,宇文寂方才隻是要出去叫個丫鬟來給她上藥。


    然她現在這個羞怯模樣,半透著欲拒還迎的意味,竟勾得他真想給她上藥了。


    單薄寢衣之下是何風光,將軍大人早已在夢中描摹過千百遍。


    宇文寂幹咳兩聲,認真正經的神色下瞧不出一點逗.弄,“我不知你是此般想法,如此便我給你上藥?”


    良宵抓住宇文寂胳膊的力道重了幾分,小手不斷擰著,她哪裏能肯自己在將軍麵前這樣出糗,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


    粉嫩唇瓣開了又闔,最後竟是蹦出一句狀似惱羞成怒的話:“現在攔住你不過是怕你,怕你到時候把持不住罷了!”


    這意思便是本來要他給上藥的,顧慮到將軍血氣方剛的,許有不便,這才攔住他。


    對,她隻是怕將軍瞧了她的身子起了欲.念。


    “哦?”宇文寂一眼便看穿了她那點小心思,也確實,下午才瞧見一回,若是現在再來一回,他不敢保證能在她麵前無動於衷。


    然而大將軍今日的心情比任何時候要愉悅,他好笑的瞧著麵色緋紅的女人,卻是問:“若我把持得住呢?”


    良宵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心髒撲通撲通的,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了。


    這……這還是她一個時辰前才誇讚過的天底下最好的夫君嗎?


    反應過來後她忙搖頭,心慌意亂的,她實在緊張得不行。


    將軍都已經撓她癢癢了,還有什麽是他不敢做的啊。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動,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忐忑不安一個似笑非笑。


    就在良宵硬著頭皮準備豁出去的時候,大將軍低低的笑了一聲,將她的手拿開。


    “好了,”


    宇文寂淡下了逗.弄她的心思,淡笑著囑咐:“先回去好好養著,我叫人來給你搽藥。”


    良宵這才緩緩放下手,眼看著腳步沉穩有力的將軍大人離開才拍拍滾燙的臉蛋,虛脫了一般,長長呼出一口氣。


    然而心間劇烈又灼人的跳動還未停緩下來,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是被將軍調.戲了。


    一向以冷麵示人、嚴肅刻板的大將軍,竟然也會笑著逗她玩,這感覺,活像是晴天遇暴雨,六月天裏屋子擺起炭火,帶給良宵的不止是驚奇,不解,甚至於,她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男人。


    ……


    小滿很快進來,帶著滿臉驚悚,說話都不利索了。


    她急急道:“奴婢和冬天才將找著那油菜花粉,本想帶來您跟前聽從發落,誰料黑大人直接將小周帶了出去,在院子打了十板子,這還不止,不知怎的小周又多了個偷拿首飾的罪名,人賬並獲,最後直接被趕出去了!”


    “竟有此事?”良宵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到這件事上,對於這個結果她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也想著借此事將小周打發了去,不曾想她還沒出手,人就被趕走了。


    老黑是將軍的心腹,向來直接聽命於他。


    所以這是將軍的意思。


    小滿以為她是憂心方才的事,忙開解:“奴婢那會子瞧清楚了,人賬並獲簽字畫押,就算大夫人有意刁難也拿不出由頭來的,您大可放心 ”


    良宵搖搖頭,她就是十分納悶,她是什麽心思,將軍竟全都知曉。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多更一點的問題,酒酒努力寫好文,爭取入v,然後再加更。謝謝小闊愛們的支持。


    現在的話,酒酒盡量保持日三,還請小闊愛們見諒,請不要嫌棄這個蠢作者趴,愛大家。


    第25章


    小周是趕走了, 可遙竺院隔日就迎來了隱忍怒火的胡氏。


    想來也不是就這麽輕鬆就能完事的,周媽媽跟了胡氏幾十年, 女兒受到這般對待哪裏能肯。


    遙竺院,廳堂內,胡氏抿了幾口茶,良宵端坐在一旁沉默不語。


    忽的, 胡氏重重放下杯盞,嚴厲道:“老三, 你最近做事愈發乖張了!”


    良宵眨眨大眼睛,模樣純良無辜, “女兒秉公處置也錯了嗎?”


    “小周是周媽媽的女兒,就是做錯了事也得多擔待著, 現在你叫為娘如何麵對周媽媽?”


    “女兒那日發了好大的脾氣,整個遙竺院的人都是瞧見了的,誰也不曾想竟是是小周做錯事, 我若不罰她, 怎能服眾?”良宵說話有理有據的,“從前也是母親說的, 要女兒好好待將軍, 治理內宅, 切莫叫江都望族看輕了去。”


    “你……”胡氏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 越看她這副做小伏低的模樣就越是氣極,這就是她教出來的便宜閨女。


    哪裏是便宜閨女,分明就是一養不熟的白眼狼, 跟她親娘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胡氏越想越氣,卻也隻得緊咬住後槽牙,好半響才將那股怒氣平息下來,“老三,娘是來提醒你做事要注意分寸,你身上好好的,也沒瞧見哪裏有疹子,動不動就大發脾氣,傳出去人家如何說你?竟還逼迫貼身之人簽字畫押,哪家的當家夫人這般不通情理?”


    此時將軍大人闊步走進屋子,神色漠然,語氣冰冷:“人是我處置的,對待偷竊、目無主子的下人要講什麽情理?”


    行至胡氏跟前,宇文寂才客氣的喚了一聲:“小婿見過嶽母大人。”


    胡氏麵上有些繃不住,隻幹巴巴道:“賢婿來了。”


    良宵側身瞧見男人那一刻,染了鬱氣的杏兒眸亮了幾分,今日的將軍好一派風光霽月,氣宇軒昂。


    她仔細瞧了瞧,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將軍這是換了一身行頭。


    他身著象牙白的長袍,胸前和袖口處繡了幾根綠竹,腰間環著雲紋腰帶,一塊晶瑩剔透的雪玉自然垂下,就連束發的黑色錦緞也換成了貴公子常用的玉冠。


    將軍的身材本高大挺拔,穿什麽都極養眼的,今日這番卻好似變了個人,俊朗雋秀,五官有神。


    猶如多日陰霾後瞧見灼灼日光,暮雪皚皚後瞧見滿園春色,令人眼前一亮。


    與此同時,大將軍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一旁的嬌妻身上,察覺到她不加掩飾的傾慕眼神時,他微怔,又覺此舉是做對了。


    這些時日,他見過她說話時緊張到攪手指,也見過她羞答答的誇讚自己的模樣,更見過,她和衛平交談時的平和自然。


    將軍大人的反偵察能力是一等一的好,嬌.妻的小動作小心思已然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誠然,常年帶兵打仗的大將軍與手執書卷儒雅貴公子沾不上邊,身居高位手握重權的男人也談不上溫和。


    可是為了心愛的女人,他願意放下這二十多年來養成的習性脾氣,莫說是換身衣裳就能討她歡心這樣簡單的事。


    胡氏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這兩人當著她的麵眉來眼去暗送秋波,她重重咳嗽一聲,專挑人痛楚講:“老三從前上房揭瓦的鬧和離,幸而賢婿不棄,尚且包容她這傲脾氣,我這當娘的瞧見了也很欣慰啊。”


    宇文寂依舊神色平平,在對麵的椅子坐下,“嶽母大人多慮了,結發為妻,焉有懷恨在心尋求報複之理?”


    良宵悄悄的紅了臉。


    胡氏冷嗤一聲,她就知曉這個女婿是愛到了骨子裏,倘若女兒繼續鬧還好,若真是乖巧下來,一個有情一個有意,那還了得?


    一時三人都靜默了。胡氏自知占不到好處,又有人庇護著良宵,說多了反而惹得一身腥,不一會,她起身,“天色不早了,娘先回去。”


    良宵也站起身,“母親慢走。”


    “老三,”臨走前,胡氏意味深長的瞧著她,壓低了聲音在她耳根道:“切莫聽信他人,忘了根本,娘含辛茹苦的養育你十幾年,可不是叫你忘恩負義的。”


    良宵眼簾微微垂下,粉唇抿得緊緊的,母親是何意她如何不知,好一個忘恩負義,若不是母親恩斷義絕在先,她何至於如此。


    半響後,胡氏帶著滿腹算計離開了遙竺院。


    良宵搖搖頭,揮去那些煩擾的思緒,轉身望向不知何時椅在門邊的大將軍,眼角眉梢含了幾分笑意。


    “今日將軍好生俊美。”她真心的誇讚,往日倒不覺得將軍在樣貌上有什麽特別之處,今日卻是…越瞧越好看。


    像是染了塵土的夜明珠。終有綻放異彩那一刻。


    宇文寂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卻被填得滿滿的,頓了頓,他看向良宵的脖頸,問:“疹子好些沒?”


    “好了,本來也沒多嚴重的。”說起這個,良宵又臉紅了。


    最近總愛臉紅。


    她懊惱的低了低頭,外邊的日光似烈焰,隨著敞開的門口傾泄進來,帶來滿室灼熱,空氣都是燙的,她哪能不臉紅?


    七月過半,天兒確實是越來越熱了。


    宇文寂勾了唇,將身往外一站,欣長的陰影便投在良宵身前,“畫像之人找到了,名喚高浚,是個心思險惡之人,此番都是你的功勞,想要什麽獎賞?”


    “找到就好,”不過提到獎賞,良宵卻是靦腆一笑,“將軍是把我當成下屬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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