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晙不要不會打仗,不會打架的小表妹做小弟。”


    親瑪法……直接愣住了。


    不光李德全等一幹宮人沒忍住笑出聲來,就是皇上也哈哈哈大笑。


    他的乖孫孫幺,哈哈哈。


    皇上那個樂嗬啊。一直到要離開木蘭的時候,還是一想起來就想笑。


    太後娘娘等人也是笑個不停。


    八福晉和四福晉佯裝發愁地說道:“這可怎麽辦喲,我們的弘晙阿哥,將來--可能‘不開竅’啊。”


    四福晉也想笑。


    “他一個小人兒,還是玩樂的性子。”


    “將來啊,‘不開竅’也好,省得多操心。”


    其他福晉都各有想頭,三福晉突然很有感觸地說道:“四弟妹這個說法對。阿哥們,不需要‘太開竅’。”


    像四爺這樣的多好,府裏頭清清靜靜的;他們府上,三爺那麽些“紅顏知己”“紅袖添香”,兒子弘晟也隨著他父親,三福晉不管是作為妻子,還是作為母親,婆婆,都是看不慣。


    九福晉和十福晉對視一眼,想想她們府上的那些鶯鶯燕燕,說句實話,都不想回京城。


    五福晉樂嗬,“我們弘晙是好孩子,將來,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這個運氣。”


    說起“將來”,一個個伯娘嬸娘都無心再傷感,舉起帕子捂嘴笑。


    憑皇上對弘晙阿哥的寵愛,年齡又合適的,無非就那幾家裏的那幾位小姑娘。


    四福晉對此也是心知肚明,也沒想著將來自己選兒媳婦。


    “說起來,我家弘時倒是到歲數了,明年大選,估計就是定下來了。”


    …………


    頓時冷場。


    四福晉自知說錯話,趕緊補上。


    “回京以後,我邀請嫂嫂弟妹去圓明園住幾天,可都有空?”


    “這個注意好。”


    “燒烤,喝酒,玩遊戲……”


    “睡到太陽老高再起。”


    “什麽煩惱都眼不見心不煩。”


    …………


    一位位福晉對四福晉的提議都說好,興致勃勃地計劃著怎麽過自己的小日子。


    反正都活明白了,過了“心懷夢想”的年紀,作為明媒正娶的皇家媳婦兒不用擔心地位不穩,自己該怎麽自在怎麽自在。


    九福音笑眯眯地說道:“這該夫妻和樂的,早夫妻和樂了,比如我們的十三弟妹,這次就留在家裏照顧十三弟,沒跟來。”


    十福晉對十三弟和十三福晉的感情也是羨慕,“且隨緣分。”


    反正她是不想和十阿哥“爭鬥”了,隨他怎麽胡天海地地折騰。


    八福晉點頭,既然不能夫妻“兩個人”相守,不如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四福音麵對他們一副“想開”了的架勢,笑笑。


    她早就想開了。


    在弘暉去世,府裏隻有弘時一個阿哥,四爺提議讓星德娶大格格的時候,她就想開了。


    理智上知道這是四爺顧著烏拉那拉家,顧著她;知道府裏應該有繼承人,自己沒兒子,那就最好相處的和睦一些,關係更近一些。可是感情上無法接受。


    那本是她兒子的位子,她的兒子去世了,他還有其他的兒子。


    “我啊,現在就希望弘晙一生順遂安康無憂。”


    …………


    四爺不知道自家福晉心裏頭有這麽多想法,按照他的身份看來,不管是當時,還是有了弘晙的後來,安排星德和大格格的婚事都是“四角俱全”。


    就如同四爺此刻捧著他兒子的來信,麵對他兒子要求,阿瑪給額涅送禮物,要“浪漫”的禮物,一頭霧水一樣。


    他和福晉,還要什麽“浪漫”?


    但這也是他兒子的要求!


    四爺抹一把臉,望著海天交接處火紅壯麗的日落盛景,緩一緩心情,踱步來到甲板上。


    林達也在看日落,不過是喝著小酒用著小菜看日落。


    看到四爺一副有心事的樣子,機靈地站起來詢問道:“四爺有事兒吩咐?”


    四爺一板正經地點頭,“本王常聽說,西洋男子對他們的妻子,有著不同於我們‘畫眉之樂’的浪漫,不知林將軍可有了解?”


    林將軍驚呆了。


    原來四爺除了寵兒子之外,還是一位不同於一般世俗之人的好丈夫,關心妻子的好丈夫。


    林將軍雞血上頭。


    “四爺您問對人了。您問其他人,肯定都不知道,我林達保證知道,保證四福晉滿意。”


    “世人都說關心妻子是‘耙耳朵’沒男子威風,那都是胡說。大男人耍威風耍到家裏,算什麽爺們?”


    作為一個對妻子又敬又怕的“好男人”林達,堅決不承認他是怕老婆,“‘連畫眉之樂’,那些理學家的文人們也去抨擊。末將還聽說,以前還有禦史上書誰誰給妻子畫眉,是‘不正之風’,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四爺想起他兒子對程朱理學的排斥,習慣性地解釋,“禦史參奏‘畫眉之樂’一典故,起源於漢時。”


    “京兆尹張敞與妻子十分恩愛,每日為其把筆描眉後方才上朝。長安城裏皆傳張京兆畫眉技藝嫻熟,其夫人之眉一如黛山連綿,嫵媚之至。


    後有好事之人將閑話傳到漢宣帝耳中,一日朝時,漢宣帝當著群臣之麵問及此事,張敞從容答道:“閨中之樂,有甚於畫眉者?”


    林達,哈哈笑,完全沒有“領悟”到四爺想兒子的心情。


    “四爺說得好。畫眉多好,末將就沒發現閨房之中還有比這更有樂趣的事兒,文人就愛犯酸,說人家是‘狎昵之事’,人家身為一個臣子,隻要盡忠職守,私下裏給自己夫人描眉取樂,又礙著他們什麽?”


    “末將對那些天天‘不務正業’,天天嘰嘰歪歪的文臣,也是討厭得很。”


    …………


    四爺隻想說,禦史參奏‘畫眉之樂’的事兒,和理學家無關。哪知道最喜歡給妻子畫眉的林達大為開懷,當下就將四爺當成人生“知己”,對著四爺大吐口水。


    四爺和曆史上的漢宣帝一樣,無言以對。


    話說回來,承德回京的前一天下午,收拾好行李的福晉們聚在一起休息,商量回京後的玩樂消遣,當時四福晉的話一出來,其他的福晉都是深為認同。


    她們沒有兒女的也就罷了,有兒女的,當然顧著兒女,至於爺們……嗬。


    九月十八,錦旗飛揚,儀仗威嚴,皇上回京的禦駕慢悠悠地行進。


    弘晙阿哥這次沒有和他瑪法一輛馬車,弘晙阿哥為了瑪法要求的“八分”,乖巧地跟著張廷玉老師補課。


    道路平坦,馬車很穩,老師和學生兩個人一輛馬車,一個教,一個學。


    天高氣爽,陽光普照。車窗戶打開,光線很好,張廷玉大人雖然歡喜得來,恨不得將自己腦袋裏的知識全趁機教導給弘晙阿哥,可是他顧慮弘晙阿哥的眼睛和性情,不光沒有讓弘晙阿哥看書寫字,還采取了靈活的“因材施教”。


    “剛剛學習的《禮記·曲禮》,小四阿哥可會背誦了?試著背一背。”張廷玉大人滿懷期待。


    弘晙阿哥不負所望,背書聲琅琅,充滿希望。


    “曰: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安民哉!敖不可長,欲不可從,誌不可滿,樂不可極。賢者狎而敬之,畏而愛之。


    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積而能散,安安而能遷。臨財毋苟得,臨難毋苟免。爭毋求勝,分毋求多。疑事毋質,直而勿有……”


    一字不錯。


    張廷玉大人摸著胡子一臉欣慰,“小四阿哥可還記得,這段話的意思?”


    弘晙阿哥小胸脯一挺,“弘晙記得。”


    “不要不自我警惕約束,態度要端莊像有所思考的樣子,講話要安詳明確。這樣才能使人信服。


    傲慢的心思不可以滋長,欲望不可以放縱,心誌不可以自滿,享樂不可以至極……疑惑未知的事,不要亂作證明;已經了解的事,不要據此強辯。”


    張廷玉大人笑得好像一朵花兒,“小四阿哥有沒有不懂的問題,且提問。”


    “謝謝老師。”


    弘晙阿哥對於自己不明白的道理,真心請教。


    “老師,為何孔聖人要和他的學生說,‘遇有爭訟,不求勝過他人’?這不是笨笨嗎?”


    弘晙阿哥的大眼睛亮閃閃的,好像能看到自己的人影兒。張廷玉老師愣怔,隨即重重地咳嗽一聲。


    “無關小事,日常瑣事,無需爭執,更無需爭一個是非明白。”


    “比如吃東西,有人喜歡鹹口,有人喜歡甜口,個人的喜好,不能說哪個口味不好吃,哪個口味更好。


    此為同為聰明之人。如果對方脾氣暴躁,不講道理,更無需爭執,徒浪費唇舌……”


    如果是正經的上書房上課,張廷玉大人肯定是不能這樣教導小四阿哥,可是現在不是單獨授課嗎?


    為了能讓小四阿哥不那麽排斥四書五經,張廷玉老師必須做出不同尋常的舉動。


    小四阿哥果然喜歡這樣的方式。


    “謝謝老師,弘晙明白了。”


    弘晙阿哥聰明,聰明人隻和聰明人講道理,不需要浪費口舌,說不通就直接打服。


    弘晙阿哥重重點小腦袋,表示自己聽明白了,接著問下一個問題。


    “老師,前麵說‘既能積聚財富,又能散發財富,救濟他人’,為何又說‘分派東西,不求多得’?不多得,怎麽有可以分散的財富,怎麽救濟其他人?”


    “分派東西,不是按照誰的功勞大,誰分得多嗎?”


    老師一時說不出話來。


    在一針一線都是私有,君君臣臣的現在,張廷玉大人真的不知道,他該怎麽和小四阿哥表達,“恭謙禮讓”的美德?


    而且,不管實際操作中如何,“誰的功勞大,誰分得多”,才是千古不變的真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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