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如果為了你一個‘陌生人’放棄父母親人姓氏,你覺得,這還是你喜歡的姑娘嗎?而如果對方不樂意,你要怎麽辦?利用權勢?”


    當頭棒喝!


    弘時直勾勾地看著他阿瑪,明白他不是幻聽,他不能逃避,身體顫抖,差點站不住。


    “阿瑪——我錯了。我錯了。”


    弘時此刻,是真心認識到他的錯誤。


    他不應該強求。


    他用了雍親王府的權勢還不自知,還自以為是真情……


    “阿瑪,兒子錯了。”弘時不斷重複這句話,感覺自己無顏麵對阿瑪一直以來的教導,“阿瑪,兒子錯了。”


    最後一句帶著哭腔,接著就是眼淚嘩啦。


    四爺更是歎氣。


    “阿瑪還沒說完。”


    “請阿瑪教誨弘時的錯誤。”


    四爺稍稍滿意。


    “如果這個事情,阿瑪和你嫡額涅沒有阻止,你按照自己的計劃操作成了,你打算對你將來的福晉怎麽交代?”


    “夫妻是夫妻,不是你一個‘真情’就可以任性忽視的理由,你對你福晉沒有發自內心的尊重,將來你福晉麵對你,麵對你的‘真情’如何自處?你院子裏,還有規矩禮儀嗎……”


    四爺這次是真正的語重心長。


    四爺也年輕過,知道年輕人的心結,本來四爺研究這些,準備這番話,是打算萬一……用在弘晙的身上,哪知道弘時先爆出來事情。


    “這件事,看似很小,不足為道,本也無需阿瑪和你談論。可阿瑪擔心,此事影響到你將來和你福晉的相處,還擔心你因為這件事情對於男女之情有了錯誤的判斷,甚至影響到為人處世方麵。”


    “長大了,要定親,要大婚,就是一家之主,首先自己要持身正派。將來,沒有必須,阿瑪,或者你嫡額涅,你額涅,誰也不好管到你的院子裏,你的福晉打理一切家務,她還是陪伴你一輩子的人……”


    弘時……趕緊表明心跡。


    “阿瑪,兒子知道。”


    弘時在雍親王府這樣的環境下長大,耳濡目染之下,對於他阿瑪的觀點有一種天然的認同;而且他也是接受皇家教育和儒家教育長大的少年人,這種身份讓他有一種天然的克製。


    比如他知道自己會有福晉,福晉出身大家,他和福晉娘家的關係非常重要。


    比如他想讓對方進府做丫鬟進而做身邊人,但他還沒有,或者還不敢有任何“寵妾滅妻”的想法。


    隻是這個觀點被他阿瑪點出來,就不是一個模模糊糊的約定俗成,而是一個他作為雍親王的三阿哥應該做好的事情。


    “阿瑪放心,兒子一定尊重福晉。”


    四爺滿意一半兒。


    “能明白這點很好。既然……強求不來,或者強求會導致幾方抱怨,那就要反省自己……對方本和你的生活完全不搭嘎,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過去相夫教子,不很好?”


    “‘克己複禮’‘發乎情止乎禮’,這兩句話回去後好好體會。沒有成親之前,可以任性任性;成親後,或者婚事定下來,就要準備好承擔一個當家爺們的擔子。不能驕縱自己的缺點,也不能放縱自己的私情……”


    弘時一開始沒聽懂,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比跟著他好嗎?可他瞬間反應過來,他又自以為是地拿自己的身份考慮。


    為了他的身份進府,還是“真情”嗎?進府後不適應府裏的規矩,那就是好嗎?弘時一邊聽一邊哭,越是反省自己,越是哭得稀裏嘩啦,那個淒慘。


    等四爺說完,“撲通”一聲跪下。


    “阿瑪——兒子知道錯了。”


    “兒子真的明白了,再也不會了。”


    弘時哭得悲切,痛徹心扉。心裏的不舍、傷心等等去掉了大半兒,內心裏隻感到無比的愧疚和悔恨。


    明明大姐姐後來和他說過,她嫁了人,做了當家主母,才知道嫡額涅的大度多麽難得。要他將來不要聽額涅的那一套,好好對待正妻福晉,好好過日子,他怎麽就糊塗了那?


    明明他和小夥伴們相處,也隱約知道其他府裏的妻妾混亂情況,為何還會犯糊塗?


    明明他的生活和教導告訴他,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


    “阿瑪,兒子知道錯了。兒子將來一定和福晉好好過日子,一家和樂,一起孝順阿瑪和嫡額涅。”


    弘時是真的知道錯了,因為這件事情引發的一切,到此結束。還剩下的小傷口,隻能是靠時間來愈合,畢竟是少年人情竇初開,動了真感情。


    四爺放下心,對將來教導“愛美”的兒子弘晙,有了更多信心。


    隻是四爺有此發現弘時性情中的“敏感膽小”,默默打算找機會和皇上提一提,給弘時指婚的時候,找一個性情好一點聰慧一點的姑娘。


    弘晙當然不知道他阿瑪和他三哥的一番談心,也不知道他阿瑪說著不管他看美人,其實早就準備將來怎麽“教導”他。


    忙乎完自己的事情,在阿瑪、額涅的催促下上床睡覺,一大早起來用完早膳準備出門給九叔送行,一連看了他三哥好幾眼。


    弘晙敏銳地察覺,他三哥,好像一夜之間,有了一點點變化?


    而且他三哥,還鄭重地和他道謝。


    弘晙好奇。


    三哥好像不大開心,但又好像是,大人口中的“長大了”?


    “三哥,你怎麽了?”弘晙阿哥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擺開一副聽故事的架勢。


    弘時瞧著四弟,再瞧瞧四弟身邊的五弟、六弟、小妹妹,笑得溫潤如玉。


    今天,他被這樣純淨的四雙眼睛一起看著,沒有心虛。


    “三哥想通了。”笑容平靜,語氣也是穩重。


    “之前是三哥犯糊塗,幸得四弟幫忙。”


    弘晙:“……”


    三哥你到底怎麽了?


    弘晙蒙圈兒,弘曆、弘晝、雅南也學四哥的樣子,嘴巴張大,眼睛呆愣,看向三哥。


    三哥·弘時……招架不住,可又說不出來。


    一個個的,都學得鬼靈精怪,四爺一眼看到,板住臉直接就是一句:“你們三哥長大了,有長大了的事情。等你們長到你們三哥這麽大,就知道了。”


    弘晙:“……”


    弘晙阿哥認為,古今中外的大人們敷衍小孩子的話中,高居榜首的就是這麽一句:“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弘晙阿哥那個不服氣。而且,明明他三哥都說了,他有幫忙,阿瑪還說他小孩子不懂。


    四爺……兒子眼裏的控訴簡直要實質化,四爺覺得他也招架不住。


    掏出來懷表看看時間,一本正經地說道:“趕緊出發。”


    弘晙……直接衝他阿瑪做一個小鬼臉,接著就是弘曆、弘晝、雅南,然後在他阿瑪抬腳要踹屁股的威脅下小跑到馬車邊上,踩著腳蹬互相幫助著爬進馬車。


    弘時笑著搖頭,扶著也要自己上馬車的小妹妹進去車廂,笑著“教訓”一句。


    “不得調皮。”


    “知道,三哥。”這是帶頭調皮的弘晙阿哥。


    “知道,三哥。”這是緊跟四哥腳步,異口同聲的弘曆、弘晝、雅南。


    三哥·弘時小小的無奈,笑容裏更多的是寵溺。


    “今天風大,腦袋不要伸出馬車。”


    “明白。”


    響亮清脆的四重奏,歡快活潑。弘時忍不住又笑出來,這次的笑容裏,多了幾分豁達和釋懷,眉眼間的那絲絲鬱悶之色減緩。


    另兩輛馬車上的四爺和四福晉看到,都是暗自點頭。送他們出門的人,年側福晉等人是高興於孩子們的健康活泛,感情好,唯有李側福晉是高興地抹眼淚。


    辰時正,四爺進宮,四福晉領著一家人乘坐馬車直奔九阿哥府。


    晴空萬裏、朝霞燦爛,還有陣陣南風吹著,對於出海的人來說,是“一路順風”的的大好天氣,也是一個好兆頭,但對於出海的人,送行的人來說,總是有說不盡的離別愁。


    九阿哥胤禟進宮,和其他出海的人一起,三跪九叩拜別皇上,太後娘娘。又單獨進內宮,給他親額涅行大禮,再回來給宗室親族們行禮,給他的哥哥們行禮,接受弟弟們的行禮,其他人的行禮……


    九阿哥胤禟沒哭,其他人也都沒哭,就是宜妃娘娘也沒哭。


    “既要建功立業,就拿出真本事。額涅等你回來。”


    “兒子謹記額涅教誨。”


    胤禟一身正式的阿哥朝服,慢慢從額涅的宮殿裏退出來,走到門口又跪下來給他額涅“砰砰砰”磕頭……


    朝服大妝的宜妃娘娘,姿態端正,脊背挺直,目光緊緊地盯著兒子的背影,耳朵聽著兒子的腳步聲。


    麵色嚴肅,眼神嚴肅,和宮裏的妃嬪們送兒子們上戰場的模樣,一樣。唯有交椅的扶手的上,長袍下的胳膊,微微顫抖,


    家國天下,臨到頭上,每一個做母親的都隻有一個念頭,讓孩子走的沒有後顧之憂。


    而胤禟,重任擔在肩膀上的一刻起,就不再有代表懦弱的淚水。


    皇上送他們一行人送到正陽門、出外城,在郊外又受了一番大禮,眼望一個個年輕堅定的麵孔,眼望他的九兒子,實在受不住傷心,在胤祉、胤禛、胤禩……的勸說下起駕回宮。


    鼓樂聲中,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朝天津衛而來;九阿哥府裏,聽說大隊人馬出了外城,也趕緊擦擦淚水,乘坐馬車朝天津衛碼頭趕。


    “他在的時候,我天天煩他……可他這一下子走了,我的心也空了。”


    “這些日子,我就想,我不如陪他一起去好了……省的在家裏……”


    九福晉一邊哭一邊絮叨,她在早上送走九阿哥胤禟進宮後,整個人就崩潰了。出海,海上是什麽地方?異國他鄉是什麽地方?一走幾年,是死是活家裏人也不知道。


    四福晉等一幹妯娌陪著九福晉哭一場,此刻聽著九福晉的哭訴,也都跟著抹眼淚。


    夫妻就這麽回事吧,說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可真有事情了,夫妻就是夫妻,類似親人一樣骨血相融,打斷骨頭連著筋。


    三福晉擦擦眼淚,勸說道:“家裏的大小孩子,一大攤子事情,都要你操持。有你在,九弟才能走得這般無牽無掛。”


    “他信你。你要打起來精神。”


    四福晉握住九弟妹的手,也是勸說:“弟妹相信九弟。我們都相信九弟。”


    九福晉靜靜地看著四嫂。


    四嫂在四哥南下後,就是這樣操持雍親王府嗎?


    她是妻子,她想陪丈夫去。可她是九福晉,她不能任性,九福晉一時間更為傷心。


    其他人也都聽明白,都默默的不說話,七福晉突然開口:“九弟妹要出海,那我們哪天就出海看看。”


    “弟妹也想去喀爾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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