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鳥銃向下傾斜一些,扣動扳機,打到了地上。


    那地方頓時冒起一陣煙塵。


    下一刻,他們慌亂地丟下衛承和吳小萍,四散奔逃。


    陳榕揚聲道:“武力,把他們都抓起來!”


    陳榕知道自己的技術不行,剛才打為首者是因為實在沒辦法了,隻得出手,如今她雖還端著鳥銃,卻並沒有再打的想法。


    跟著曹哥的有六人,在被陳榕的“神火”嚇破膽後,連刀都握不穩,被武力帶人用鋤頭之類的農具多打幾下就丟了武器,隻能束手就擒。


    陳榕見情況穩定下來,這才走向衛承和吳小萍。


    吳小萍確實嚇壞了,此時她的丈夫家人終於可以衝tiempo viejo過來,與她抱成一團。陳榕見她沒受傷,便看向衛承。


    “我沒事,姐姐。”衛承倒先開了口。


    陳榕點點頭:“那就好。”


    她看著衛承略顯蒼白的唇色,還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涼,還帶著些許顫抖。


    即便曾經在逃亡路上見慣了這樣的場麵,他還是未曾習慣到麵不改色。


    被陳榕握住手,衛承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半途又停住。


    她的手,很暖。


    陳榕心疼道:“沒事了。”


    若不是怕衛承覺得別扭,她可能已抱住了他,他還是個小孩子啊,初中生的年紀,被劫持這種事,連她都覺得害怕,別說他了。


    衛承低下頭,半晌應道:“嗯。”


    “陳師姐!”


    相廣成氣喘籲籲地跑到陳榕麵前,喘勻了才道,“這就結束了?貧道才剛調好霹靂火呢!”


    陳榕沒好氣地說:“你是港片裏的阿sir嗎?”總是遲到一步。


    相廣成:“啊?”


    陳榕視線往下,看到相廣成捧著的東西,突然反應過來,拉著衛承往後急退:“你離我們遠點啊!”


    相廣成手裏捧著的,正是改良過後裝在玻璃容器裏的霹靂火。


    “不是,陳師姐,這個很安全的,不用力摔地上沒事的!”相廣成滿臉冤枉。


    聽到他這話,陳榕拉著衛承退更遠了。


    “萬一你突然平地摔了呢?”陳榕嚴肅地說,“我警告你,別過來啊!趕緊從哪來的,回哪去!”


    “喂!”相廣成還想解釋,卻見周圍聽到二人對話的陳家堡領民紛紛退開,不禁想扶額。


    用得上他的時候就叫他“相道長”,誇他“有神威”,用不上的時候就讓他“離遠點”“滾回去”,都是些無情無義的人!


    “哼,貧道白擔心你們了,都是些白眼狼!”相廣成冷哼一聲,想甩袖就走,但剛起了這個念頭就想起自己手中的易爆物品,冷汗差點出來。他好奇地看了眼陳榕手裏提著的鳥銃,想著待會兒回來再問,便小心翼翼地捧著霹靂火離開了。


    陳榕見相廣成帶著危險物品離開,這才放鬆下來,她鬆開衛承的手道:“你先去學習室休息會兒壓壓驚。等這裏事情完了,我帶你去看好東西!”


    衛承本想留下,但後怕此刻湧上來,他點點頭,轉身進了主塔內。


    陳榕提著鳥銃四下環顧一圈,輕描淡寫地說:“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這裏沒事了!”


    眾人頓時帶著慶幸散開,隻剩下武力等人。


    陳榕看到周大義手受傷了,便道:“周大義,你先去歇著。”


    誰知周大義卻垂著視線道:“陳姑娘,小人有罪!”


    “嗯?”


    “方才那人用小蓮姑娘威脅小人時,小人貪生怕死,不敢過去……”他這話說得有些艱難,說到最後又撲通一聲跪下了。


    徐強和武力就站在一旁,可連一向看周大義不順眼的徐強都沒有補充告狀,因為當時那個情況下,便是他們自己,隻怕也不敢用自己換小蓮。


    “我當初留下你時又不是不知道你貪生怕死?更何況,誰不是貪生怕死?”陳榕拍拍他的肩膀,將他托起,“行了,去歇著吧。”


    她並非是嚴於律人那種人,大家都是普通人,有點普通人的小毛病,再正常不過。就比如上回被山賊追,若當時她不是知道山賊抓她是要抓活的,她說不定就管自己跑了。


    每個人都隻是普通人而已啊,何必苛求那麽多?


    周大義不敢跟陳榕硬來,隻好順著她的力道站起來,出聲時忍不住語聲哽咽:“姑娘,小人……”


    他頓了頓,盡量將哽咽收回去,續道:“請讓小人留在這裏,是小人的問話導致他們凶相畢露,挾持小蓮姑娘,您有什麽想問的事,小人都清楚。”


    陳榕看看憨厚少言的武力,咋呼年幼的徐強,再看其餘隻混個麵熟的各個老實中青年們,無奈道:“行,你留下。”


    站在那群被五花大綁的人麵前,陳榕先讓周大義說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周大義發覺這夥人形跡可疑,多問了幾句,他們支支吾吾,見他起疑,幹脆暴起傷人,劫持了正好說著事走到附近的衛承和吳小萍。兩邊僵持不下,直到陳榕的到來打破了僵局。


    陳榕讓武力把其中一人嘴上塞著的破布拿下來,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這群人的頭兒曹哥在他們被抓住前就已經殞命,方才已有人將曹哥的屍身抬走,因此這會兒沒親眼近距離看到自己造成的結果,陳榕的心態還可以。


    之前被黑風寨山賊襲擊時,她已見過支離破碎的人體,早就有了一波衝擊,如今是親手奪取了他人性命,確實跟上回不同,可她很清楚這行為不管放現代還是古代都是正當防衛,自然不會對自己有太多苛責。


    當然,她依然慶幸自己是用鳥銃遠距離動的手,這至少令她無可避免產生的心理陰影的麵積能小些。


    “我們是逃兵,三天前來的,當時餓得受不了,又恰好趕上這兒說願意收留我們,就把刀都藏起來跟來了!曹哥一看就看中了這兒,說有了這裏,我們吃香的喝辣的都不愁了!我們一直在觀察,曹哥本來說是今晚動手,哪知被人發覺,我們就一不做二不休……”


    得了說話機會的男人匆匆忙忙將事情說了出來,隻希望著自己的表現能換得一條活路。


    陳榕聽得有些後怕。


    若真是晚上動手,那還真是毫無防備就被端了啊。當然,考慮到她本來今晚就要帶著衛承睡二層去,而二層他們上不來,甚至連一層儲藏室和檔案室他們都進不去,倒是不用擔心自己和衛承的安危。但那時候要打掉他們,收回整個陳家堡的掌控權,肯定要狠狠地費一番功夫,說不定還會死不少她的領民。


    那麽說來,提前發現異樣的周大義,可以算頭功。


    陳榕又忍不住得意於自己的眼光,雖然最初是迫不得已收下的吧,可後來她可是逐漸給予周大義信任的啊,他這不就投桃報李,將一場可能造成大亂的禍事提前給揭發了出來,減少了損失嘛。


    陳榕道:“周大義,一會兒你去小蓮那領五十兩,是你此番功勞應得的。”她頓了頓,又道,“算了,我去。”


    她擔心周大義現在就去衛承麵前會尷尬,畢竟人之常情是一回事,事後會不會難堪又是另一回事了。


    周大義愣住,沒想到陳榕會給自己那麽多賞銀,不禁惶恐地說:“小人受之有愧!”


    陳榕道:“我這是賞罰分明。你及時發現了他們的異常,讓他們沒有準備提前發動,否則若等他們晚上出其不意,我們的損失會嚴重得多。”


    她又看向武力幾人道:“你們及時趕來,很好地履行了你們的職責,每人賞銀五兩,沒意見吧?”


    武力等人連忙激動地跪地道謝,即便真覺得周大義拿得太多了,也不會說什麽,五兩對他們來說真的很多了。


    “別動不動就跪。”陳榕無奈道,這事她都說很多遍了,可效果都不怎麽好,時間一久,她有時候都懶得多說。


    陳榕先領著武力等人將這些逃兵押入地下層的地牢關起來,這地牢是賽巴斯操控的,看著就是普通的木柵欄,可若沒有陳榕的命令,誰進去了也別想出來。


    接著,她去找禮拜堂即學習室找衛承要陳家堡名錄——出了這樣的事,必須先來一波大清查啊!


    作者有話要說:  推個基友的快穿文,《女配在線作妖[快穿]》作者古鈷。上回在作話推了個很久沒碼字的基友文,結果隔天那文就因為題材問題鎖了,我就很尷尬,隻好悄悄刪了作話全當無事發生……但這次推文肯定沒問題,作者答應我會勤快更新的,喜歡看快穿的可以去瞅瞅~


    第31章 亂後


    陳家堡這段時間確實處於忙亂之中。


    人越收越多, 房子造出來馬上就被安排了,永遠不夠, 還要分出人手來造城牆,建造公共設施。陳榕的商業計劃、護衛訓練、收人組等,也擠占了一部分人力。


    所有的事加在一起,即便陳榕已經盡可能將事情細分下去, 也有了衛承來幫忙,可還是顯得忙亂——沒辦法, 不管是她這個大領導,還是陳家堡的中層領導們, 所有人都沒經驗啊!


    陳榕從前在大學裏頂多組織過幾次活動,可她的同屆同學們領悟力都不差, 又有手機在手,缺什麽直接買就行,她費不了多少工夫就能把事情辦好。


    最初隻有第一批第二批領民不到一百人時, 陳榕是遊刃有餘的, 但人翻了兩番後,她確實有些捉襟見肘。


    可收留流民一事, 卻也不能停下, 因為一旦她不收了, 不但是錯過增長人口的好機會, 而且會令那些本來能得救的人在不知名的地方死去。


    這種事吧,即便是跟自己說,他們的死跟自己無關, 也無法釋然。畢竟,她有能力救,卻不救,那就無法過自己這關。


    不過陳榕也不是在盲目硬撐,正如她對衛承說過的那樣,她心裏是有計算的,知道隻要再撐過半個月,一切都會好起來。哪知才過兩天,就有人來給她搗亂。


    陳榕敲響主塔出入口的鑼將所有人集合,等待的過程中,先從衛承那兒要來五十兩給周大義,再讓衛承來給武力他們發獎金。


    等所有人都集合在了主塔前的空地上,陳榕才真切地意識到,將近五百人,是多麽大的數量。


    陳榕揚聲道:“就在剛才,幾個混入陳家堡的逃兵,企圖挾持大總管小蓮和後勤部總管吳小萍來使我就範,當然他們並未得逞,那為首者被我以神火打死。”


    她停下,給無論之前有沒有在現場的眾人以消化的時間,這才繼續道:“很多人來陳家堡沒幾天,或許並不清楚陳家堡是個怎樣的地方。我可以斷言,你們在外麵,再不會遇到一個像陳家堡這樣照顧你們,給你們以生機的地方。而且,我不求任何回報,隻因為這是我主人心善,他不忍見百姓流離失所,餓死荒野。可我也不是沒有要求,我希望大家都能真正將這裏當做你們的家,而非一個暫居之處。我希望你們能像守護你們的家園一樣守護這裏,我希望你們不要想著,沒了一個陳榕,還能有一個黃榕,李榕!我告訴你們,不可能的!”


    當陳榕瞄準曹哥時,她注意到了一些人的動搖。她雖不苛求所有人都能經受住人性的考驗,卻不希望這樣的事再發生。


    若將來有軍隊包圍這裏,那她自然不會要求無畏的犧牲,甚至願意主動投降。可之前那樣的情況,分明並未到絕境,甚至還遠著呢。她的領民這邊有四百多人,當時在現場的至少有一百人,可對麵才七人,一切尚未明朗之前,不少人就打算隨隨便便倒向對方了!


    牆頭草,也是分等級的。微風吹一下就倒向一邊,跟台風天下被迫倒向一邊,完全不同。


    陳榕停了停,壓了壓自己的火氣,再度開口時,語氣已恢複平和:“不認同我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我會給每個離開的人一些盤纏,想走的待會兒就可以來找小蓮。若不離開,我便當你們是認可了我的話。那麽從今往後,我希望從你們身上,都能看到陳家堡人的風骨!麵對困難,不要蠻幹,可也不能過早放棄;麵對豪強,不要逞能,卻也不能連抗爭都不敢!當初遇到黑風寨山賊,我沒有畏懼,也沒有蠻幹,我知道他們並不要我的命。當我被關在山寨牢裏時我沒有自暴自棄,我不放過任何機會,最終毫發無傷地歸來,站在了你們麵前。


    我知道,這個世道很殘酷,有些事是抗爭也無用的。但當你準備放棄時,請認真想一想,這一刻是不是真的到了非放棄不可的時候?若再堅持一會兒,是不是會迎來奇跡?請你們記住,我,陳榕,在黑風寨中迎來了奇跡。”


    這種雞湯味的演講,陳榕在現代社會聽得都膩了,可對這些從未受過教育,也從未聽過雞湯的普通百姓來說,這碗雞湯非常美味。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那是最初一批領民學會的,受到他們帶動,其餘領民也鼓起掌來。


    近五百人的掌聲匯聚成的洪流,將陳榕淹沒。


    即便明知自己是在燉雞湯,陳榕也從眼前這些領民帶著激動的麵龐上得到了些許激勵。


    她也是在成長的,如今的五百人她確實管理得有些吃力,可今後,她會成長為管理一千人、一萬人也能遊刃有餘的領主!


    演講完之後,陳榕原先打算做的清查也決定換個方式。


    不能在激勵了眾人之後,再潑他們一大盆冷水。


    分層管理很有必要,陳榕決定設定三十人為一保甲,令一人為保長,以後有什麽通知,就由保長去通知整個保甲。畢竟今後人越來越多,像這樣的集體會議,越來越困難了,敲鑼集合全體則改成敲鑼集合保長。


    當然,陳榕自不會搞什麽連坐製度,對她這個穿越者來說,那太野蠻了,她不習慣。那些保長,更像是一個班級裏的小組長,收發作業,也沒什麽特權。


    遣散所有人後,陳榕便跟衛承商量此事。陳家堡中高層領導不能兼任保長一職,不然忙不過來,但可以讓他們來推薦,以目前住房區域來劃分保的範圍。


    等陳榕找來吳小萍、周大義、武力等人商量完所有事,讓他們盡快擬定名單後,相廣成找上陳榕。


    “陳師姐,你方才拿的那杆木頭,是什麽?”相廣成見陳榕手上不見了鳥銃,不禁有些失望。


    陳榕已將鳥銃暫時放到了一層儲藏室裏,聞言笑道:“還記得你剛來時,我提及的鳥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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