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家堡的生活,是簡單、便捷、舒適的,在旁人還在以有更多仆從伺候為豪時,他卻惦記著這裏方便的生活。


    當然,更重要的是,惦記著裏頭的佳人。


    燕黎此番再來便發覺,陳家堡護衛民兵似乎又增加了一些新麵孔,並且巡邏範圍擴大了不少,想來是上次逃兵攻襲的後遺症。


    他們一行人是騎馬來的——上回坐驢車回去也是沒辦法,陳家堡根本沒馬,但顯然,隻有這樣的高頭大馬,才能彰顯齊王府的氣勢。


    以及襯托出燕黎的英挺。


    不過,在進入外城城牆之後,燕黎一行人隻能下了馬,牽著馬往前走,剛走到半路,陳榕已迎了上來。


    燕黎遠遠看到陳榕快步走來,便鬆開韁繩丟給季良,加快腳步迎上去。


    “李先生,路上辛苦了。”陳榕打量著燕黎,見他神情輕鬆,便也鬆了口氣,結盟一事想來是沒問題了。


    “不辛苦,都是小生應當做的。”燕黎微笑著,與陳榕並肩而行。


    燕黎沒賣關子,輕聲道:“我父親很讚同,今後若有機會,他還想見一見陳姑娘。”


    陳榕麵露喜色:“多謝李先生促成此事……來,給你看點好東西。”


    她前一句還在客客氣氣,後一句卻是忍不住賣弄的心思了。


    燕黎還未坐下喝上一口茶水,便被陳榕徑直拉到了相廣成的實驗室,此地對燕黎來說,不再是什麽禁地。


    相廣成正在仔細研究陳榕給他的圖紙,都沒注意陳榕的到來,直到她把那圖紙從他麵前抽走,他才抬起頭急道:“哎,幹啥呢!”


    他一看是陳榕,就把後頭不怎麽文雅的斥責的話給收了回去,連忙笑道:“陳師姐,你來得正好啊,貧道有些地方還是不明呢!這什麽拋物線的,究竟如何計算?”


    “別急,我先給李先生說說這個東西。”陳榕攔住了相廣成的問題,有時候她感覺相廣成就像是問題成精,不攔著他,他真能問出十萬個為什麽。


    相廣成這才看到了燕黎,他不知燕黎是齊王世子,卻在燕黎走後知道他還是齊王府的人,含笑打了個招呼:“李先生,別來無恙啊。貧道還以為你至少得一個月才會再來,也不知我們陳家堡有什麽如此吸引你。”


    燕黎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陳榕,笑道:“自然是人,比如相道長的博學,小生便很是佩服。”


    相廣成原本是有點諷刺燕黎的意思,但聽他這麽說,頓時笑眯了眼:“哪裏哪裏,貧道所知,也不過是陳師姐的九牛一毛。若論勤學,還是比不上李先生。”


    燕黎也笑道:“過獎了,相道長治學之嚴謹,才是我輩楷模。”


    陳榕看著這兩人互吹彩虹屁,隻覺得滿臉問號。


    之前因為燕黎也跟著上課,有不懂的,不少都是問相廣成的,兩人關係還可以,可是用得著互吹成這樣嗎?


    她咳了一聲打斷二人的話,指著圖紙對燕黎道:“李先生,你看這個。”


    陳榕有素描功底,素描又是寫實的,燕黎一看這圖紙便是眼前一亮。


    這是火炮圖。有正麵圖,側麵圖,剖麵圖,還有各種數據標注,包括相廣成剛才問的那條發射時炮彈拋物線。


    “有些像投石器。”燕黎道,“但想來,威力更為強大。”


    “強多了。”陳榕道,“不過嘛,這東西對材料要求比較高,要生產這個,還得改進下煉鐵技術。”


    燕黎驀地轉頭看陳榕:“那麽,如何改進煉鐵技術……想必陳姑娘也知道?”


    “略知一二。”陳榕謙虛地說。


    然後,燕黎眼中的那種驚歎看得陳榕有些不好意思。


    她這都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啦,跟曆史上的偉大人物比起來,她就是個渣。


    不過,因為燕黎知道“她的主人”不存在,她也不好將這個推到她主人身上,沒有多解釋。


    相廣成在一旁感慨道:“貧道當初來陳家堡騙……咳,化緣,可真是道尊護佑啊,能遇上陳師姐這般人物,是貧道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燕黎道:“確實如此,小生也是三生有幸才得遇陳姑娘。”


    相廣成對燕黎眨眨眼,不禁撫須恍然笑道:“怪不得李先生樂不思蜀。”


    燕黎道:“惟願長居此地不複歸。”


    陳榕:“……”


    這兩人幹嘛,講相聲呢?


    “我很高興看到兩位關係如此好,”陳榕微笑道,“正好,我打算將相道長借給李先生,還請李先生照顧好他。”


    相廣成一愣,隨即急了:“陳師姐,什麽叫將貧道借給他?”


    陳榕指了指圖紙道:“我們這裏沒有鐵礦,沒有煉鐵高爐,隻能跟著李先生去有的地方,且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除了我,也就相道長最懂,不是相道長去,難道要我這個堡主親自去嗎?”


    作為拿陳榕工錢所以手短的相廣成被問得啞口無言。


    燕黎默默地有些心動,若榕榕跟他一起回去封地……他定會好好照顧她。


    “放心,我會給你出差補貼的。”陳榕大方地說。


    相廣成:“……那貧道可謝謝您了,陳師姐!”


    給相廣成先打了預防針之後,陳榕便又帶著燕黎走了,她先簡單地帶他去看了正在訓練中的醫療隊伍,才帶他回了主塔事務大廳。


    關於結盟一事,他們還有更多細節要商討。


    齊王府需要的準備時間,為一到兩年。


    按照燕黎所說,齊王府明麵上的衛所士兵有五千人,但實際上,自從其餘藩王起事後,齊王府便在偷偷地招兵買馬,如今已秘密多招募了一萬五千士兵。


    這麽多人,自然會泄露一些風聲,但朝廷如今確實有些自顧不暇,即便派人來“詢問”,齊王府就說是為了鏟除凶悍的山賊才臨時征召了人,上麵的人又能如何?朝廷拿不出人來鎮壓,與其鬧翻了進退兩難,不如暫時當做不知道,反正也不一定是要反不是?


    陳榕覺得,燕黎對於齊王府如今真正擁有的力量,應當有一些隱瞞,但她很理解,夫妻之間還有秘密呢,更何況是隔了許多層的盟友。


    她從不認為,燕黎喜歡她,就該對她掏心掏肺,公私還是應當分一分的。


    武器的事交給相廣成,陳榕相信以相廣成如今的實驗水平,應當能在六個月將鳥銃和火炮工業化——他們不是從頭探索,而是在知道結果的情況下做重複實驗,實際上簡單了許多。


    那麽一年後,齊王府就能擁有極占優勢的火炮數量。而這一年內,翁茯苓帶領的醫療隊也同時是顆種子,可以將齊王府自己的醫療隊也訓練出來。


    另外,一年後抗生素也將產出不少,雖說肯定救不了每一個被感染的士兵,但能多救一個是一個。


    陳榕跟燕黎談了大半天,邊補充細節邊用炭筆做記錄,最後兩人看著茶幾上攤著的寫滿了的宣紙,同時舒出一口氣來。


    結盟造反的事,自然不能立什麽合同,但如今先寫個備忘錄整理下思路自然是沒問題的,過會兒這張紙會被銷毀。


    因為這其中涉及到了一些技術問題,饒是跟著陳榕學過一段時間,燕黎依然覺得有些吃力,甚至有些頭昏腦漲,他喝了口涼白開,看著這張紙笑歎道:“陳姑娘的字愈發龍飛鳳舞了。”


    陳榕:“……”嗯?他嘴上說的是龍飛鳳舞,心裏想的是張牙舞爪吧?how dare you!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一章~上午的g,我晚上就給你們拔了哈哈


    第48章 齊王妃


    對自己的字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陳榕極其隱晦地瞪了燕黎一眼, 指了指二人麵前的紙道:“都記下了麽?記下了的話,我就把它撕了。”


    燕黎點點頭:“記下了。”


    陳榕把這宣紙一點點撕成雪花一樣的小片, 然後起身道:“到飯點了,吃飯去吧?”


    燕黎含笑點頭,起身同陳榕一道去食堂。


    陳榕先去了食堂的後廚,將碎紙片丟爐灶裏燒了, 才去吃飯。


    吃過飯後,陳榕便讓燕黎先去休息了, 他之前住的房間還給他留著,還包括季良他們的。


    陳榕又將與燕黎的商談結果, 跟衛承做了說明,二人又商量著具體的事項, 直到深夜才睡下。


    睡了一覺便恢複了精神的燕黎大清早便在陳家堡愉快地散步,期間他遇到了季良,二人便結伴繼續走。


    季良瞥了眼自家世子爺, 想到他前幾日還在齊王府時的坐立不安, 忍不住說道:“爺,您今兒精神頭真好。”


    燕黎冷冷看他一眼:“膽子越來越大, 敢諷刺我了?”


    季良連忙道:“屬下不敢!屬下就是……實事求是!”


    “實事求是”這個詞, 還是陳姑娘說的。


    燕黎覺得季良接下來可能又要說一些讓他不悅的話, 即便知道季良是為他著想, 他也不愛聽,便道:“離我三丈遠。”


    季良:“啊?”


    燕黎卻已徑直往前走去。


    看著自家世子爺那遠不如以往淡定自持的模樣,季良忍不住在心裏歎息一聲, 果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啊,紅顏真禍水!


    感慨完,想到自己還沒吃早飯,又想到世子爺“離我三丈遠”的命令,覺得世子爺此刻不想看到自己,季良便掉頭去了食堂。


    哎,不知今早會不會有他最愛的小餛飩?


    有了燕黎帶回來的確切消息後,陳榕便更為積極地安排起後續的事來。不需要趕工,畢竟根據局勢判斷,整個大鄴徹底亂起來還需要一些過度時間,有個清晰的時間規劃就行了。


    接下來的幾日,陳榕與燕黎除了各自必要的工作,經常聚在一起商討更多的細節操作問題。


    十日後,事情都商談得差不多了,燕黎也不好再留下,隻好帶上萬分不情願的相廣成,一起去了齊王府封地。這次隻是去看個情況,相廣成常駐那兒一事還要推後考慮。


    這日周大義又一次從外頭歸來,跟陳榕說了件不怎麽好的消息。


    之前,陳榕要求周大義將銷售網絡擴張,以此來擴大資金來源,周大義積極地執行著,整個潿州、周邊的奇州、宿州都沒事,直到在嶇州遇到了阻礙。


    嶇州在潿州的南麵,是瀝王衛軒的封地,這位王爺似乎還挺低調,也聽不到多少傳聞。但周大義在往嶇州推進時,遇到了來自瀝王府的阻礙。最初周大義跟嶇州本地富商接洽時還算順利,但後來,似乎是得了瀝王府的授意,原本定好了買賣合同的富商卻反悔了,明裏暗裏都在說,陳家堡這外來的商戶若想在嶇州做生意,必須去找瀝王好好打點一番。


    周大義從沒接觸過權勢那麽高的人,自然不敢擅專,便將此事報告給陳榕聽。


    陳榕想了會兒,決定暫時放棄嶇州的市場。畢竟那瀝王是個藩王,沒必要自找麻煩。等過這一兩年,到時候齊王府打到哪裏,她的商品就賣到哪裏,不香嗎?何必急在一時。


    周大義唯陳榕馬首是瞻,這事便這麽定下了。


    時間緩緩走到了五月,天熱了不少,而玻璃大棚中的西瓜苗上也長出了小小的西瓜,非常可愛,感動得陳榕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相廣成從齊王府歸來,不知是燕黎保密功夫做得好,還是他不感興趣,他並未發現燕黎就是齊王世子。他由季良帶著,將齊王府所有的鐵礦產地都看了一遍,回來跟陳榕一說,兩人便湊在一起討論改進方案。


    過上幾日,相廣成又由齊王府的士兵護衛著回了宿州,同時帶走的,還有翁茯苓的學徒中最優秀的一批,去齊王府培養更多的戰場急救大夫。


    而燕黎並未在此期間回來,相廣成說,燕黎作為齊王府非常優秀的將領,去訓練新招募的士兵了。


    這日下午,陳榕頗感有些悶熱,便又逛到了玻璃大棚。有兩三個西瓜已看起來像是能吃的樣子了,她挑挑揀揀一番,對一旁的鄭明道:“咱們是第一次種西瓜,也不知它何時算成熟了,不如我今日打開一個看看。”


    鄭明點頭道:“陳姑娘說的是。”


    陳榕便挑了個花紋整齊,拍起來聲音最好聽的西瓜,拿剪刀剪下瓜蒂。


    鄭明在一旁,期待地看著陳榕的動作,也想看看這瓜現在是熟了沒有。


    哪知陳榕抱著瓜便起身道:“我先拿回去水裏泡泡,晚點再告訴你它熟沒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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