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都可以嗎?”影子繼續誘導,這是她每次都必問的問題。


    “嗯。”孫老師胡亂的點著頭。


    影子這才滿意了些,態度也緩和了,“我知道你每天被壓製著魂魄很痛苦,但是馬上就要到日子了,咱們不能前功盡棄。”


    說罷就開始釋放鬼氣,不過轉眼,屋內就已經鬼氣森森,陣法開始。


    突然一陣煞氣襲來,影子一睜眼,短劍已經到了眼前。


    來不及躲閃,影子被短劍貫穿,尖叫一聲,身上的顏色便又淡了幾分,屋內的鬼氣也消失不見。


    梁鑫和牧青源見時機合適,從藏身的地方現身。


    “你們是誰?!”


    影子被打擾了施法,十分的憤怒,隻是現在的她沒有什麽能力和兩人對抗。


    “怎麽,今天白天剛剛見過,現在就不認識了?”


    梁鑫想要扶起孫老師,但是孫老師因為被鬼氣熏染,一時半會還站不起身。


    影子見被戳穿,也不再偽裝,而是惡狠狠的說道,“你們是故意裝的?”


    “彼此彼此,孫老師,哦,不,應該叫孫同學,你倒是挺有想法啊,居然利用自己的妹妹想要重生。”


    孫老師身子發軟,但是思維卻很清楚,她費力的拉著梁鑫,哀求道,“不關我姐姐的事情,是我主動想要讓姐姐投胎重生……”


    “投胎?真是可笑。”牧青源從梁鑫身後踱過了步子,“這個陣法叫做‘借屍還魂’,需要在死者死亡地方連續做法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借助活人複活,到時候那個當做陣眼獻祭的活人就會魂飛魄散,把自己身體獻給亡魂。”


    牧青源蹲在孫老師的旁邊,問道,“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麽嗎?那就是獻祭者一定要自願。”


    孫老師突然身子一震,顯然是被牧青源的話給駭住。


    “不可能……”孫老師還做著最後的掙紮。


    “怎麽不可能,你最近是不是已經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了?”梁鑫說道。


    孫老師聳著的肩膀塌了下去,已經代表了一切。


    影子見自己的計劃就要被兩人破壞,氣急敗壞道,“你是信他們還是信我?你忘了小時候家裏窮,隻有一分錢,我拿去給你買了冰棍,自己卻舍不得吃?”


    影子的話對孫老師觸動很大,她們姐妹從小相依為命。


    因為母親的病逝,家裏欠了不少錢,父親每天起早貪黑的賺錢還債,家裏隻有姐妹兩人,不光要自己照顧自己,還有時不時應對找上門來的債主。


    而從那時開始,姐姐就慢慢的代替了母親的位置,用自己幼小的肩膀,在父親不在的時候,給妹妹撐起了一片天空。


    好不容易長大了,姐姐考上了美術學院,隔一段時間就把自己省吃儉用的糧補寄回家,就在日子要往好處走的時候,沒想到姐姐因為失戀,一時想不開自殺了。


    妹妹比姐姐小四歲,她不光失去了姐姐,而是又一次體驗到失去“母親”的痛苦。


    本來妹妹並不喜歡畫畫,可她知道,畫畫是姐姐這一輩子的夢想,於是她改了專業,好在姐妹倆個天資都不錯,妹妹大學畢業後沒有選擇去更好的學校,而是來了當年姐姐讀書時候的學校。


    第27章


    也許是血緣的原因,姐姐原本混沌的魂魄在妹妹到來之後漸漸開始清明。


    而姐姐的魂魄能量微弱, 根本不能離開美術教室, 於是姐姐開始托夢給孫老師,一開始孫老師還以為是自己思念過度, 但是架不住三天兩頭的夢到。而恰巧那個美術教室和孫老師的辦公室就在一個樓層,之前孫老師因為怕觸景生情, 所以一直沒去過。


    孫老師害怕自己的情緒崩潰,特意挑了一個晚上去美術教室。沒想到她一進門就看到了姐姐對著自己笑。


    姐姐還是曾經記憶中的模樣, 隻是少了幾分的生動。姐姐告訴孫老師, 有辦法能讓自己複活, 問孫老師願不願意幫助自己。


    孫老師猶豫了一下,倒不是不想幫忙, 而是在她的認知裏,人死不能複生。


    但是姐姐對於孫老師來說不光是親人, 也是她從小到大的精神支柱, 孫老師猶豫之際也很激動, 便詢問姐姐複活的辦法。


    不知道是鬼魂的原因, 還是其他,姐姐原本溫和的笑容也變得陰森森, 而姐姐說的辦法也讓孫老師覺得頭皮發麻。


    那就是需要連續七七四十九天在自己死亡地方擺一種陣法,但是在這之前需要把魂魄寄居在活人體內,溫養穩定,而寄居的對象則最好是自己的血親。


    像是這種主動溫養魂魄的,並不算是附身一類的情況, 因為鬼魂可以和活人身體完美的融合,所以被活人的生氣包裹,並不會發出任何鬼氣或者陰氣,這也就是為什麽之前梁鑫和牧青源並未在孫老師身上發現異常,


    而陣法實施的地方最好氣息幹淨,可這裏偏偏是個教室,每天都有不同的學生來這裏上課或者上自習,所以為了能讓陣法發揮最大的效果,姐姐控製著孫老師開始製造鬧鬼的事件。


    姐姐的魂魄淡的已經看不出顏色,在半空中一上一下。


    見到自己蠱惑似乎有用,她又接續說道,“姐姐說過會陪你一輩子的。”然後衝著孫老師伸出了手,“把他們趕走,他們不是好人,想要拆散咱們姐妹,和那個拋棄姐姐的男人一樣壞。”


    “喂,我們還在這裏,你這麽說合適嗎?”梁鑫差點被氣樂,都快自身不保了,還想著奪舍呢。


    牧青源根本不想和她廢話,正打算繞到鬼魂的身後撿起短劍,癱在地上的孫老師卻突然大喊一聲,“等等!”


    姐姐剛剛憤怒的眸子瞬間燃起了希望。


    孫老師費力的從地上站起來,長發擋在臉側,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聲音卻冷得凍死人,“你們走吧,這裏的一切都和你們沒關係。”


    “孫老師你不要被她蠱惑……”


    梁鑫話還沒有說完,孫老師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把梁鑫往後一推,牧青源下意識的伸手拉住梁鑫的手腕,而她的身後則是擺放的畫架,都是有棱有角的東西,要是撞在上麵不青也得紫了。


    姐姐的鬼魂本來忌憚兩人,不敢強行回去,但現在趁著這個功夫,快速的又回到了孫老師的身體,隻是由於剛才被短劍傷害過重,身上好不容易積攢的能量幾乎被消除,已經無法控製孫老師。


    因為孫老師是自願讓姐姐附身,所以這樣一來梁鑫和牧青源也沒有辦法把鬼魂趕出來。


    “孫老師,你難道想要魂飛魄散嗎?”


    梁鑫掙脫開牧青源的攙扶,衝著表情怔愣的孫老師喊道。


    孫老師緩慢的回過頭,忽然一笑,隻是那笑容讓人覺得有些淒然,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其實我早就猜出來了。”


    隨著姐姐魂魄在自己體內的時間越長,孫老師控製自己身體的時間也越短,大部分時間都像是被關在了小黑屋,隻能像看電視一樣看著姐姐控製著自己。而孫老師也猜到這大概就和姐姐每次都問自己的問題有關。


    “可我不後悔,小時候家裏被人追債,家裏隻有我和姐姐,明明她也害怕的要命,但是她卻敢拿起刀。債主見姐姐一個瘦小的女孩像瘋了一樣亂砍,嚇壞了居然逃走了。你們是沒見到姐姐當時那副模樣,別說債主,連我都嚇壞了,躲在角落不敢出來。最後還是姐姐費了好的力氣把我哄出來。”


    孫老師說著笑了起來,但是那笑容中卻有淚水從嘴角滑過。


    “後來其他的小夥伴因為我家窮,看不起我們,不和我們玩,還經常欺負我,姐姐知道了又拿著刀追了他好幾條街,直到後來家長告狀,爸爸讓罰姐姐跪著,姐姐也不後悔。她說為了保護我什麽都值。”


    “再後來上了學,姐姐隻要聽說一點不好,就會跳出來保護我,那時候我覺得姐姐太敏感了,但是又覺得很幸福……姐姐為了能更好的照顧家裏,沒有去更好的學校,而是挑了一個待遇好的學校,就是為了給我剩下那幾斤糧補,雖然不多,但我知道那是姐姐一口一口省下來的。”


    孫老師聲音輕柔,以前種種的磨難在時間的打磨下,已經變成了一種讓人回味的記憶,再看曾經,痛苦已經消失,隻剩下親情的美好。


    也正是由於姐姐承擔了她不該承擔的年紀,讓她的性格多少都有些偏激,麵對親情她一切都扛了下來,但是唯獨對待愛情,她選擇了另一種極端的方式解決。


    自殺之後姐姐也後悔過,雖然也曾經因為和妹妹的重逢而激動,但是看著妹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享受著生命的美好,姐姐開始變得有些嫉妒。


    就在孫老師說完這些之後,姐姐的魂魄又慢慢的從她體內剝離出來,隻不過這一次顏色淡的幾近透明。


    沒有了生氣的滋養,以鬼魂的傷勢很快就會消散。


    “姐姐?”


    鬼魂不理孫老師,而是飄在空中,身體一點一點的變成點點熒光消散在空中,而最後,一聲輕微的對不起回想在三人的耳邊。


    “孫老師,這並不是她的本意,人死為鬼都會有些怨氣,特別是這種自殺身亡,所以在怨念的驅使下,會做出傷人的事情。”


    孫老師定定的看著姐姐消失的地方,“真的嗎……”


    “真的。”


    …………


    “你為什麽要騙孫老師。”


    兩人坐在車裏,夜風從打開的車窗吹來,是夏天裏難得的清爽。


    梁鑫深吸了一口夜晚帶有獨特清新的空氣,“像孫老師這種情況,姐姐就算是她精神支柱,能讓她多留點美好的回憶就多留一點吧。”


    最後姐姐主動從孫老師的身體裏出來,想必也是後悔了吧。


    牧青源沉默不語的開著車,梁鑫笑了笑,“像牧公子這種身份是無法理解我們這種小門小戶的感受。”


    孫老師的經曆讓梁鑫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都是一樣的苦苦掙紮,努力在困苦中找到一條通往幸福的道路。雖然梁鑫走錯過,但是現在她找到了。


    下了車已經是半夜了,梁鑫沒有讓牧青源開車送進來,一來是路不好走,二來也不想太麻煩他,三來也是害怕梁華看到不高興。


    四周沒有路燈,隻有遠處自家的院子裏亮著一抹橘黃色的院燈。


    梁鑫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家裏也沒有電話,梁鑫也就無法聯係到梁華,想必自己這麽晚沒有回來,梁華著急壞了吧。


    正疾步走著,突然一旁的草叢一動,接著廢舊的房子裏也傳來了響動。


    “別藏了,我看見你們了。”


    梁鑫還以為是三個小鬼,這種把戲他們以前玩了太多次。但是這次有點不對勁,響聲非但沒停,還傳來了低低的笑聲。


    大半夜,在廢舊的房子裏,笑聲詭異低沉,梁鑫眉頭一皺,什麽情況,周圍沒有任何鬼氣,這片地方很幹淨,方圓幾裏也隻有自家的三隻小鬼。


    梁鑫嗤笑一聲,轉身就走。


    而那笑聲顯然沒有想到梁鑫一點都不害怕,停頓了一下之後,又跟了上來。而且更加變本加厲,又夾雜了一些怪叫。


    梁鑫撿起石頭,向著笑聲的位置扔了過去,結果哎呦一聲像是打中了什麽人,笑聲也停止了。


    等梁鑫過去掀開草叢的時候,人已經沒有了,隻有留下一些沾染著血跡的野草。


    梁鑫回到家裏,梁華不知道已經在院子裏轉了幾圈,而那隻已經變成獅子狗的貔貅正在拖著鐵鏈子啃著地上的野草。


    看到梁鑫回來,貔貅吭哧吭哧就想跑過去,結果被梁華踢了一腳,哀嚎一聲可憐兮兮的跟在梁華身後。


    “鑫鑫啊,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晚,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我加了一會班,沒事的師父,以後我難免會加班,我要是回來晚了,您就先睡,不用等我。”


    梁華點點頭,然後又想起來什麽,說道,“鑫鑫,今天晚上有些奇怪……”


    結果還沒說完,梁鑫就用餘光看到院牆外麵突然伸出來一個長滿了長毛的腦袋,之所以看得出那是一個腦袋,是因為在白色的長毛之中有一雙銅鈴大小的紅色眼睛正直勾勾的看著院子裏的一切。


    第28章


    那個白色的腦袋差不多有臉盆那麽大,掛在牆頭上別提有多顯眼, 而且還伴隨著陣陣的怪叫。


    “師父, 您說的是這個嗎?”


    梁鑫已經從後腰把短劍抽了出來,顛在手裏。


    梁華點點頭, “這孫子一晚上鬧了好幾次了,我聽周圍的人家讓他鬧的挺厲害, 又哭又喊的,好多人嚇得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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