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人敢嘲笑她胖。


    今天這身打扮,非秦嫀所願,而是自家那夫君的主意。


    想必是對方常見世家貴女,知道大家的打扮是個什麽趨勢,於是秦嫀就信了他的邪;而今過來一看,很好,全場自己最富貴。


    不過秦嫀也是職場上和男人鬥過狠的人,此類名場麵自不在話下。


    看愣了神的江家長媳成氏,回過神來之後尷尬地笑笑,連忙上前招呼:“想必二位貴女便是秦家妹妹?”


    秦家二娘三娘一同笑道:“正是,姐姐是江少夫人罷?”


    成氏亦笑著點頭,對她們二人打量來去,臉上好不驚豔地道:“二位妹妹真是天仙化人,仙姿玉貌,快快,來讓眾位姐妹夫人們認識認識。”


    說著便左牽一個,右牽一個,來到那群女眷們麵前廝見。


    其中嚴家婆媳幾人正在當中,當她們瞧見秦家姐妹的一刹那,反應與如在座的夫人貴女們如出一轍,皆是麵露驚豔之色。


    不同的是,嚴夫人是著實高興,笑得合不攏嘴。


    這位二郎的媳婦她太是滿意了。


    而她的長媳江氏,則臉色有些難看地絞緊手中的繡帕,因為這對姐妹的氣勢好不壓人。


    在別人府上都這般肆意豔壓,要是進了門,又豈是一盞省油的燈?


    第31章


    嚴家長媳江氏正在思忖,紫衣女郎嫣然一笑,率先上前一步,朝她們盈盈一福身,自報家門。


    “奴家秦娉,乃是南城廣聚軒老板的二女,見過各位姐姐妹妹和夫人。”


    這話一出,有人掩嘴輕笑。


    秦娉赧然,臉色微紅,身為商賈之女,來到一眾世家貴女麵前,她很是緊張,生怕受挫。


    眼下果然,被人嘲笑了。


    別人不知道秦娉來此的內情,江家長媳成氏卻是知曉,隻見她拉著秦娉的手,驚喜地笑道:“原來你就是秦娉妹妹,我那大姑子未來的妯娌,真是太好了,我卻是聽說了的,宮裏的貴人專門為你擇的親,果然是天作之合,我瞧著也很適合呢。”


    她這話一出,引起在座貴女的好奇,那丹陽君主擰著秀眉問道:“宮中的貴人,不知是哪位貴人?”


    嚴夫人自豪地搶答道:“卻是太皇太後賜婚。”


    宮中除了官家,就數這位貴人最高貴了。


    竟是太皇太後?


    剛才嘲笑秦家女郎出身的貴女,不知眼下是何種心情。


    成氏笑道:“沒錯。”說罷,轉頭看向秦娉:“說來也巧,今日我那大姑子和嚴家夫人也在,你們如此有緣分,果然是要成為一家的。”


    沒有進門,就先見了婆母和嫂子,叫女郎好不羞恥。


    待成氏點明身份,互相點頭致意完畢,眾人的眼光,有誌一同,轉向那位打扮華貴的女郎身上。


    這是一位,已婚的女郎。


    她雪膚貌美,氣韻天成,即便剛才被淡忘在一旁,也十分從容。


    終於到了自己說話的時候,秦嫀也依二姐姐那般,儀態萬千地福了福:“各位姐姐妹妹和夫人們安,我喚秦嫀,乃是南城廣聚軒老板的三女,夫婿是洛陽沈氏子弟。”頓了頓:“我夫君是嫡係嫡子,按輩分,要喊太皇太後一聲姑祖母。”


    也就是說,她是太皇太後正兒八經的侄孫媳。


    方才還有些看熱鬧心態的貴女們,皆收起嬉皮笑臉,不僅變得認真嚴肅,還一同起來還禮,因為秦嫀的夫婿姓氏清貴,乃是貨真價實的名門世家,比在座的各位都要高出幾截去,她們自是不敢怠慢。


    唯一沒有起來還禮的同輩貴女,便是丹陽郡主。


    按理來說,她父親平郡王,和太皇太後的侄孫同輩,論輩分她還比秦嫀低一輩,可她是郡主,不僅不用向秦嫀還禮,秦嫀還需得對她施禮。


    作為在場唯二和皇室沾親帶故的兩名貴女,丹陽郡主對這兩名出身商賈的女郎無甚好感,甚至覺得皇太~祖母糊塗了,竟然把商賈之女弄進世家,實在太可笑。


    成氏介紹道:“這位是平郡王家的丹陽郡主。”


    聽聞竟然有郡主在場,秦家姐妹微笑施禮:“見過郡主。”


    那丹陽眼皮微挑,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便對成氏道:“成姐姐,我身子不適,便先告辭了。”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丹陽郡主領著兩名丫鬟,揚長而去。


    “……”水榭中頓時一片寂靜,氣氛好不尷尬。


    在座的貴女們都知曉丹陽君主突然離席的原因,但是卻無一人敢說什麽。


    這是太皇太後侄孫媳和丹陽郡主之間的較量,她們想要摻和,還不夠格哩。


    秦二娘子對這種局麵有些難受,不由望了三妹妹一眼,卻發現三妹妹神色如常,麵容柔和,一點兒難堪的跡象也沒有。


    其實丹陽走了也好,她們就不必端著說話了。


    “來來來,咱們坐下繼續吃茶閑談。”成氏招呼道,她和丹陽君主的交情源自娘家阿兄,這裏頭的事情複雜了去了,那位不來纏她也不見得是壞事。


    見成氏不在意,秦家姐妹鬆了口氣,然後秦嫀笑道:“初次登門,我和二姐姐卻是不好意思空手而來,聽聞成姐姐是個愛茶的,便帶了些茶葉。”


    沐芮將茶葉送上來。


    成氏的確是個愛茶的風流雅士,否則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聞出,秦嫀送她的茶葉是何種茶,她是很詫異的,笑道:“敢問妹妹,這可是猴魁?”


    秦嫀也很吃驚,滿眼歎服道:“姐姐見多識廣。”


    成氏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秦嫀,笑容真誠:“那姐姐就盛情難卻了。”


    得了這等好茶葉,成氏也不吝嗇,當即就親手泡來,叫各位貴女夫人們嚐嚐。


    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在座的貴女夫人們喝了秦家姐妹的茶,便是等於接納了她們。


    “聽聞秦二妹妹快與嚴二郎君成婚了呢,到時候我們亦去討一杯喜酒喝。”一位身穿褙子和百迭裙的貴女說道。


    秦娉羞紅著臉,不知該說什麽,旁邊的嚴夫人憐她未過門,主動笑道:“到時候我們定然寫帖相邀,還請各位一定要來。”


    江氏坐在婆母旁邊,笑得不是滋味。


    成氏看在眼裏,卻並未多管閑事,因為大姑子在嚴家過得如何,老實說與她並不相幹。


    -


    卻說河邊偶遇白衣郎君的漢子,奔回大本營稟報消息。


    那得了啞奴囑托的市井人士,很快便通知啞奴,他們得到的消息。


    啞奴動作是很快的,不出半個時辰,就趕到了汴河支流,尋那白衣郎君而去。


    果然,他在舟上看見了主子。


    正在垂釣,好不悠閑……


    啞奴鬆了一口氣。


    靜態時的主子最是好盯,隻稍找個隱秘的地方待著,保證不打瞌睡就成。


    如此說來,那天晚上定然是打了盹,才盯丟的。


    這次啞奴再不敢了。


    不多時,一名仆人來江上尋人,啞奴看見,主子從舟上下來,領頭走了。


    他小心跟上,遠遠一瞧,主子的馬車,停在一戶江姓人家宅院門口。


    又等了片刻,一群貴女從江府出來。


    其中一位華貴豔麗的小夫人,走到主子的馬車前,這時啞奴瞧見,從簾內伸出一隻指骨修長的手,將小夫人雪白的柔荑握在掌中,扶了上去。


    “……”


    秦嫀上了馬車之後,便將雲鬢上那幾支有些分量的頭飾拔了下來,交到郎君手裏:“你呀,險些叫我今天出了一個大醜。”


    再次見到她,趙允承麵帶微笑,隨後不解:“嗯?可是有人為難你?”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已是正經起來。


    秦嫀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說是的,這郎君恐會當場拔劍去討回公道。


    “夫君息怒,沒人為難我。”至於丹陽郡主那事,秦嫀沒放在心上,她隻是尷尬地指指自己身上:“你說貴女都是這麽穿的,是也不是?”


    趙允承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理直氣壯道:“怎了?我覺得娘子這般打扮很好看。”


    既然好看,為什麽不能呢?


    也就是說,他根本就不知道貴女們是怎麽打扮的咯?


    “……”秦嫀語重心長地勸他:“今後我要整裝出門,你便安靜地瞧著。”別再指手畫腳了。


    趙允承:“……”


    趙允承聽出了妻子的嫌棄之意,便隻是笑笑不語。


    時至下午,兩輛馬車駛過南門大街,一輛在前,向桃李胡同駛去,一輛在後,不緊不慢地向紫金胡同而去。


    啞奴盯著在後的一輛,一路跟到沈府門前。


    隻見白衣郎君下了馬車,將那嬌豔耀眼的小夫人扶了下來,二人的姿態很是親密,像極了一對新婚夫妻。


    這一路瞧得啞奴是心驚肉跳,非常不可思議。


    因為他不知曉,自己這是發現了主子的秘辛,還是主子特意為了考核自己的能耐而布下的迷霧……


    不不,啞奴覺得自個沒這麽大的排麵。


    所以他更慌了。


    然而主子的命令,卻是不敢不遵守的。


    不管心中如何忐忑,啞奴穩了穩心神,還是盡心盡力地盯梢著沈府的動靜。


    順便向周圍的人打聽打聽,沈府是個什麽情況。


    主子進去之後,就沒再出來了。


    至少沒從正門口出來。


    月上柳梢頭,沈府庭院內,傳來一陣陣簫聲。


    秦嫀著一身輕薄的衣裳,側臥在納涼的竹榻上,一邊聽著郎君的簫聲,一邊吃著可口的當季果子,感覺自己走上了人生巔峰。


    應娘子之邀吹了曲子的郎君,將那蕭隨手收起,披著飄逸的夏衫回到女郎身邊,邀功似的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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