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他們關係不好,又能聯手瞞得她暈頭轉向,還能平和地共享妻兒,要說他們關係好,如果她沒看錯的話,白衣肉眼可見地唾棄著黑衣。


    剛才那番詳述,無不透露著一個信息,黑衣很壞。


    當然了,回憶那位攝政王的政治手段,他壞是眾所周知之事。


    但,秦嫀眯眸瞟著眼前的白衣郎君,恐怕這人也純不到哪裏去,她感覺自己又了解了他幾分。


    “……”


    也許是三年來的朝夕相處,使得他們對彼此的反應了若指掌,趙允承竟然明白了這一眼代表的意思。


    他的臉頰微微泛紅,糾結良久後,直接地說出來:“我不想你喜歡他。”


    秦嫀心道你多慮了。


    作為一個不喜歡給自己找刺激的女人,她的理想型是騙她的沈輝,渾身上下都是照著她的喜好長的。


    雖然可能是個芝麻包子。


    秦嫀不覺得他無辜,也不覺得他不值得同情,如果他是個跟她毫無關係的人,她大抵會唏噓一句,可憐。


    但這是她愛的人,除了可憐以外,還有深深的無奈。


    “我說這些不是想博笑笑同情。”趙允承微微笑道:“你是第一個知曉我存在的人,與你說出來我心裏很輕鬆。”甚至是幸福的。


    隻她一人知曉,這世上有他。


    秦嫀亦有些動容,哪怕非關情愛,隻要有共情能力,亦感同身受他的孤獨。


    這段婚姻裏,她對他知之甚少,越發現他新的一麵,越發現自己實則也沒有那麽好。


    “你想去看言言嗎?”秦嫀忽然對趙允承發出邀請,就這樣她根本不忍心讓他們父子分離。


    趙允承整張臉龐,頃刻間泛起一層微光,臉上差不多寫著:可以嗎?


    秦嫀點了點頭,終究還是露出一抹淺笑:“他幾日未見你,有些想念。”繼而抬起手,向門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趙允承幾乎立刻站起來,顯得有些迫不及待,但到底還是禮貌地謙讓:“……你先請。”


    秦嫀倒沒有跟他推辭,戴上帷帽便走了出去。


    跟在女郎身後的郎君,嘴角含笑,眼中滿含期待,想必也是想念多日不見的幼子。


    到了秦府門前,趙允承反倒近鄉情怯,不知如何麵對曾經的嶽父嶽母……


    “無妨,你進來便是。”秦嫀看出他的焦慮,出聲寬慰。


    “嗯。”趙允承手心出汗,硬著頭皮應了聲,隨即跟緊秦嫀的腳步,他二人進了秦府大門,一路前進。


    看是直接往後院走,趙允承略微緊張:“不去拜見嶽父嶽母嗎?”


    秦嫀一頓,沒有糾正他稱謂的問題:“不必,以免見了你也不好解釋。”而且爹娘還在氣頭上,若是雙方見了隻怕尷尬,屆時不知是給他兩拳好,還是行禮尊他一聲王爺好呢?


    索性就不見了吧。


    臨近晌午,秦員外在廣聚軒忙碌紅火的生意,王氏正在指揮下人們忙活午飯。


    此時此刻,奶娘丫鬟們陪著小郎君在院子中玩耍,他們到來瞧見,小郎君與小狸奴笑鬧追趕,好不開心。


    小郎君見了阿爹,越發開心,立刻棄了追狸奴的舉動,朝趙允承這邊咯咯笑著奔來:“阿爹!”


    小郎君稚嫩的嗓音軟糯嬌氣。


    三頭身小娃娃,今日梳單髻,發帶上綴著小鈴鐺,跑起來叮當叮當響,怪可愛的!


    趙允承的心也隨著鈴鐺顫動不已,他笑著彎腰將小家夥撈在懷中,顛了顛他:“跑慢點,阿爹又不是狸奴,不會跑的。”


    “嗯。”小郎君因是多日不見趙允承,今日膩歪得久了些,這才願意搭理秦嫀:“阿娘抱抱。”


    趙允承含笑,高興地看一眼秦嫀,繼而把懷中的孩子交給她。


    “好,阿娘抱你。”秦嫀笑應。


    她家小郎君兩歲整,體重異於一般同齡孩子,秦嫀抱了一會兒手累,又還了過去:“你是來看他的,多跟他玩些。”


    趙允承輕語:“……倒不止是看他。”而後抱著孩子緩緩邁步。


    他在秦府院中瞧見黑衣的灰兔子,忽而笑容一收,回眸看秦嫀,眼下她已知曉他和黑衣的不同。


    那這兔子她還會留著嗎?


    秦嫀跟在身後,發現他含蓄的目光,也看了下那兔子,說道:“這幾隻兔子乃是陪著言言長大的小夥伴,索性就帶了回來。”


    雖然小娘子不曾正麵解釋,但不知為何,趙允承竟感覺甜絲絲的,說明她還在意他。


    不然怎會帶他回來看言言。


    他頷首,眼中流露出暖意與期待。


    一家三口站著瞧了一會兒,王氏進得院子,遠遠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很是吃了一驚,竟是前女婿?


    他來做甚?


    王氏對那道身影橫眉冷目,十分想上前教訓一番,但思及對方身份超然,已不是秦府的女婿,而是當今攝政王,臉色一時懼怕。


    為免尷尬,王氏思來想去,悄悄避開。


    不久之後,趙允承離去。


    王氏這才來找女兒:“笑笑,他怎麽來了?”


    秦嫀解釋:“阿娘不必擔心,是我帶回來的。”


    王氏皺眉,正欲說她兩句,便聽到一聲撒嬌聲音:“阿娘,阿爹呢?”


    卻是小郎君抱著秦嫀的腿撒嬌。


    秦嫀和王氏齊齊一頓,繼而笑了起來,笑容中又帶著幾分心疼。


    “父子天性,我怎舍得拆散他們。”這是其中一個緣由,秦嫀輕聲道:“郎君對我們沒有惡意,阿娘也不必耿耿於懷,拋開那件事不說,我心還是向著他的。”


    既然女兒都這樣說了,王氏也隻得歎了口氣:“你若是想跟他來往,便名正言順之後再來往,免教人說閑話。”


    冷靜下來之後,王氏的想法很服帖這個時代普遍女郎的想法,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管他是普通人還是皇室子,小寶要個家。


    “知道了,阿娘。”秦嫀應承。


    但實際上哪有那麽容易?


    她又不能把郎君劈成兩半,隻要其中一個。


    說實話,和離後沒有受到各方的壓力,令秦嫀對趙允承又挽回了幾分好感,至少沾染上他,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不平靜。


    他將妻兒保護得還算好。


    正這麽想著,便收到來自宮裏的召見。


    想到那太皇太後並不是什麽姑祖母,而是趙允承正兒八經的皇祖母,秦嫀輕歎了口氣。


    她自然知道太皇太後為何召見她,無非是想跟她談心。


    平心而論,太皇太後對她的好不虛,應當是真實喜歡她的。


    但這次去了肯定是挨數落,秦嫀知道。


    並不太想出門的她,臨了隨便套了件宮裝,妝容清淡,很符合剛剛婚變的心境。


    一路上順暢,到了壽安宮,瞥見那道清雋的身影也在,秦嫀傻了眼,看來她低估了老太太的手段。


    趙允承估計也沒想到秦嫀會來,忽地看見一身久違宮裝的前妻,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麵前,他一陣喜,一陣憂。


    “小娘子。”郎君壓下心頭的悸動,斂眸給福身的女郎還禮。


    “……”太皇太後隻覺得一陣頭暈,之前想著裝暈給他們製造相處機會,眼下看來不用裝了。


    這兩人是真的想氣死她這個老婆子!


    第88章


    離婚夫妻頻頻相見,應當如何應付。


    若是秦嫀在現代,便可以發一條朋友圈問問廣大網友,吸取經驗,可惜她身在古代,和離並不是那麽普遍,也不是那麽容易被人理解。


    與趙允承廝見過後,二人一同走向殿中深處,眼尖的秦嫀看見太皇太後頻頻扶額,好像極不舒服。


    七竅玲瓏心的女郎,笑容當即僵了僵,這位老太太,莫不是故意邀他們來,然後自個稱病叫他們自便罷?


    “太皇太後金安/皇祖母金安。”


    二人一同開口,很是默契,隻是喊得參差不齊,隻會叫太皇太後越發頭暈而已。


    “起來罷……”太皇太後瞥著他們:“都做父母的人了,為何還這般胡鬧?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言言著想,你們倒是痛快了,言言怎麽辦?”


    殿內安靜無聲。


    長者訓,晚輩豈能頂嘴。


    不過垂首受訓的趙允承,沒忍住抬頭說道:“皇祖母息怒,都是孫兒的錯,不怨笑笑。”


    太皇太後輕哼一聲:“那你說說看,你哪裏錯了?”


    她倒是要聽聽。


    趙允承道:“孫兒為圖私欲,行事荒唐,欺上瞞下,令小娘子傷心難過,總之……罪該萬死。”


    他說著,撩起衣袍跪了下去:“我對不住小娘子和言言,亦對不住皇祖母。”他磕了個頭,心中酸澀難受。


    他未曾告訴過皇祖母黑白之事,皇祖母卻一直包容他的荒唐。


    太皇太後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但仍然板著臉,嚴厲道:“舒窈,取荊條來。”


    此話一出,不僅是秦嫀,殿中所有人都愣了。


    “笑笑,你坐下。”太皇太後看向秦嫀,換上一副複雜的神情:“允承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的不好之處,我亦有責任,我最是疼他了,今日便由我來親自責罰他。”


    俗話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她是允承的皇祖母,比誰都更疼這個沒有娘的孩子。


    趙允承明白皇祖母的用苦良心之後,抬眸感激地看了眼對方,繼而伏下身軀,想了想,又直起身板,將自己的衣襟解開,露出結實的背脊。


    秦嫀站在一旁,都有些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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