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慌,祖地不會傷害淩家人。”


    作為侯府主人,淩仲文此時臉色微沉,但也不見驚慌。


    “所有人呆在原地,不要亂跑。”


    “大長老,請您重新開啟通道。”


    被點名的淩晉峰站在原地,麵色古怪,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捂著臉的淩湛突然跳了起來,指著左側喊道:“那、那是什麽!”


    他的呼喊就像是一道開關,讓黑暗中潛伏的東西蠢蠢欲動起來。


    “撕拉——撕拉——”


    紙張撕扯的聲音響起,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道白色身影從地上爬了起來。


    慘白的臉、豔麗的腮紅、帶笑的眉眼,還有單薄的軀體,這爬起的赫然是一隻他們帶進來的紙人!


    有了第一隻,就有第二、第三隻。不知不覺間,他們竟然已經被紙人給包圍了。


    紙人們晃晃悠悠的抬起手,疑似喉結的部位不斷顫動,發出了“嘻嘻嘻嘻”的笑聲。


    “繡花針,繡衣線,繡個荷包給哥哥。”


    “哥哥說,荷包雖好看,不如生人肉。”


    “生人在哪裏,生人在哪裏?”


    詭異的歌聲自四麵八方響起,紙人們也顫顫巍巍的向內靠。


    “找到啦,找到啦!”


    “生人呐,就在這裏呀!”


    話音剛落,紙人們的手就齊刷刷的舉起來,對準了楊鴻軒!


    一滴冷汗從青年的額頭流了下來。


    “找出他,抓住他。”


    “割下好肉給哥哥。”


    紙人們嬉笑著,向楊鴻軒靠攏。


    “郡王,得罪了!”


    就在這時,淩仲文突然扯過兒子,一把撕開他臉上的藥包,狠狠的抓了一把少年的傷口,然後將占滿鮮血的手狠狠的往楊鴻軒的脖子上一抹。


    楊鴻軒的脖子頓時變得血跡斑駁,看上去分外可怖,然而原本步步逼近的紙人卻停了下來。


    “繡花針,繡衣線,繡個荷包給哥哥。”


    歌聲重新響了起來,紙人們環視著四周。


    “哥哥說,荷包雖好看,不如生人肉。”


    散開的紙人們開始在人群中穿梭,每走過一處,便會有粗重的呼吸及隱隱的哭聲傳來。


    “生人在哪裏,生人在哪裏?”


    一名紙人湊到了楊戩身前,彎著腰在他身上嗅來嗅去,少年垂著頭,藏在衣袖裏的手緩緩攢成拳頭。


    “生人在哪裏,生人在哪裏?”


    紙人嗅了半天,走向了下一個。


    除開三名嫡係,幾乎每個人都被嗅了一遍,甚至包括大長老淩晉峰。


    一名紙人在他身畔逗留許久,最後才戀戀不舍的移開步子,幾乎是同時,老者鬆了一口氣。


    “嘿嘿,被騙了呢。”


    噩夢般的聲音響起,淩晉峰不可置信的抬頭,就看到原本已走的紙人扭過來,畫著眉眼的臉上露出了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找到啦,找到啦!”


    “生人呐,就在這裏呀!”


    紙人們停下動作,對著大長老再一次合唱了起來。


    “找出他,抓住他。”


    “割下好肉給哥哥。”


    如剪刀般鋒利的手齊齊指向他。


    “生人呐,就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1-30 18:47:29~2019-12-01 16:36: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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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2章


    紙人停止了歌唱, 場上鴉雀無聲。


    淩晉峰緩緩抬起頭, 看著麵前戲謔的紙人還有同樣目不轉睛的其他人,嘴角勾起,竟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是一個很不“淩晉峰”的笑。


    在不少人的印象裏,大長老幾乎是與“不苟言笑”劃上等號的,誠然,在必要時這位老者也會展露慈愛與溫情的一麵, 可大部分時間裏, 他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暴君。


    在他當值的這十多年裏, 沒人能反抗他, 甚至連淩仲文都不行。


    可現在,他在笑著,盡管這笑容與那副蒼老又執拗的麵容一點也不搭。


    它似乎更應該出現在某個英俊瀟灑的少年身上, 玩世不恭中透著無法遮掩的肆意妄為。


    “竟然這樣都能被嗅出來, 你們是狗鼻子嗎?”淩晉峰無奈的聳了聳肩,“還是說, 這死老頭的精血終於被我用枯了?”


    此言一出,在場數人的臉色立變。


    “你果然……不是大長老。”淩仲文用沙啞的聲音說道,眼睛死死的盯著怪異的老者。


    “仲文, 你這可冤枉我了。你所認得的大長老, 一直都是我哦?”


    挑了一下眉毛, “淩晉峰”話裏有話。


    “你們難道就沒人覺得奇怪,怎麽會有人運氣如此之好,次次都能把自己從閻王爺手裏給拉回來?”


    “淩晉峰早在幾百年前就該死透了, ”老者笑嘻嘻的挽起袖子,露出了一節宛如枯骨的手臂,“那個榆木腦袋一輩子都沒開竅,築基也好,金丹也罷,甚至是元嬰長老的殊榮,都是他跪在我腳下求來的。”


    “可惜這老頭沒什麽福氣,升元嬰的時候沒撐住,直接魂飛魄散了,害的我隻能勉為其難用用這幅破爛身軀了。”


    “不過輩分高了就是好,你們這群家夥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也很有意思,哈哈哈!”


    聽著他猖狂的笑聲,淩仲文閉了閉眼睛,“你是誰?”


    “我?”“淩晉峰”笑容詭異,“隻是個借由他人來感受快樂的可憐人罷了。”


    “生人呐,納命來!”


    紙人齊齊嚎叫了起來,畫上的眼睛淌下了兩道濃稠的血淚,對著被圍住的老者躍去。


    說時遲那時快,“淩晉峰”抬手抓向淩湛,對上的卻是雪亮的刀光。


    淩仲文左手抓住兒子,右手瞬間斬出數刀,刀光與枯瘦的手夾路相逢,發出了刺耳的炸響!


    “嘭!”


    一道黑影倒飛出去,落入了周圍重重迷霧之中。


    “嘖!”


    刀光過後,“淩晉峰”定睛一看,就見淩仲文父子連帶著楊鴻軒都在那一擊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竟然借此脫離了。


    來自四麵八方的紙人此時已經躥到了他的麵前,鋒利的手指幾乎要割破他的衣衫,“淩晉峰”一掌拍開最近的紙人,腳下一蹬,對著被紙人遮掩住的淩玥撲了過去!


    右手橫於胸前,手心朝天,手腕翻轉——


    番天掌!


    法力凝聚的手掌隻是稍一阻男人的步伐,淩玥借著餘力淩空一翻,跳到了隊伍的末尾,然而枯瘦的手掌不依不饒,從紛亂的紙影裏探出,手指擦著少女的衣角,轉向了淩玥腳畔一名跌坐在地的婢女。


    “噗!”


    被抓住的婢女連聲慘叫都沒發出,就被男人抵在身後擋住了直直刺來的紙剪。


    血花漫天,濺滿了白色的招魂幡。


    婢女的屍體落到地上,圓睜的雙眼瞪著天空,死不瞑目。


    至此,周圍被嚇傻的奴仆們終於反應了過來,有些哭喊著跑入迷霧之中,有些既害怕迷霧又懼怕淩晉峰,隻能趴在地上祈求老天開眼。


    婢女的鮮血令紙人停下了動作,在屍體的腳邊,一隻被劈成兩半的紙人飄落在地,半邊哭泣,半邊怒吼,鮮血暈染到潔白的紙紮上,原本毫無生氣的紙人竟然重新動了起來。


    “生人呐!”紙人怨毒的看向“淩晉峰”,慘白的麵孔與死去婢女重疊,發出了一聲宛若哭泣的哀嚎,“納命來!”


    “走!”


    趁著“淩晉峰”被紙人纏住,淩玥一把抓住楊戩的胳膊,帶著他衝進霧中,將慘叫與哀嚎甩在了身後。


    乳白色、半凝固,隻是稍一碰觸就凍徹骨髓的霧。


    淩玥拉著楊戩穿行在其中,眼前皆是茫茫白色,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唯一真實的似乎隻有來自手心的溫度。


    相比較於似乎還有點譜的淩玥,楊戩狀態要更糟一些。


    他如今與蒙眼亂跑也沒什麽不同,有好幾次都與某種冰冷的物體擦肩而過,袖口的符籙熱的發燙,昭示著那透骨的寒意並不是幻覺。


    “左六,上三,右八。”


    淩玥的嘴裏念念有詞,拉著少年猛一個轉彎兒,險險的避開了擋在路中央的石碑。


    行至這裏,濃霧終於散開了些。


    那是一座足有一人高的漢白玉立碑,瑩白的碑麵幾乎與周圍融為一體,上有四個古怪的字符,隻是刻字顏色十分稀奇,倒像是有人用手指沾著鮮血寫就,等到血漬幹涸就變成透著一點猩紅的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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