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賈小五大吃一驚,“你去了才一日多點,她夫家肯放人嗎?”


    “別提那狼心狗肺的畜生!”一聽到自己那妹夫,王小二便恨不得生啖其肉,“他見我妹子病重,就把她扔到了上京城外,任她自生自滅,若不是我去的早,她就餓死了!”


    賈小五聞言瞪大了眼睛,就聽好友說了下去,“我驅車趕到上京城外,就見到我妹子躺在野地裏,已是沒多少氣了,那些守門的軍官將他們趕到城牆腳,說是第二日就會運走燒掉!”


    “沒有辦法,我趁著軍官不備,悄悄把我妹子偷了出來,趁著夜深,帶她離開了上京。”


    “難、難道說……”賈小五說話都磕巴了,“你想把、把她送進城?”


    “小五,我也是沒辦法了!”王小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妹子病的太重,她撐不到下一座城的!”


    “可、可是如今康樂封郡了啊,”這麽說著,賈小五又往後看了一眼,“郡王大人說了,軍機要事,違者是要掉腦袋的。”


    “可是我們又不會壞郡王爺的事!”王小二眼睛一下子紅了,“我就是想帶我妹子回家,給她請上個好大夫,什麽打仗啊、糧草啊都跟我倆沒關係,我一定不會讓她出門添亂的!”


    “你小點聲!”抬手捂住好友音調越來越高的嘴,賈小五慌張的往回看,“你小心把他們引過來!”


    見此,王小二反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聲音艱澀,“求你了,小五,我就這麽一個妹子,給她一條生路吧……”


    賈小五到底不是鐵石心腸,經不住好友再三哀求,隻能道:“我幫你可以,但這門裏有軍爺守著,你不能從這走,帶上你妹,跟我來。”


    王小二聞言大喜,回到野草叢裏把昏睡的春蘭抱起來,輕手輕腳的跟在賈小五的身後,誰知,他剛一走到燈籠下,就聽到賈小五對著門內大吼了一聲:“他們在這兒!”


    緊接著一隊軍士從角門後魚貫而出,身上的鐵甲閃著精光。


    不好!


    王小二拔腿就要跑,然而抱著人終究跑不快,很快就被軍士按倒在地。


    “春蘭!”他掙紮著把手伸向摔在地上的妹妹,目眥欲裂,而後者腦袋磕上了一塊石頭,鮮血從身下漫出,眼看就要沒氣了。


    “姓賈的!”王小二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帶著一身的軍士向著賈小五衝了幾步,張嘴就要咬他,“你不得好死!”


    “王哥……”躲在軍士身後,賈小五麵色閃躲,“我聽說了,人得了那病就沒救了,你不要自誤!”


    “啊啊啊啊!”王小二怒吼一聲,卻又被軍士按了回去,“你不得好死!你必不得好死!”


    “行了,去領賞吧。”


    軍士首領從角門走出,對著賈小五一揚下巴,然後對著狀若瘋癲的男人說道:“你妹妹回天乏術,我念你救妹心切,所犯之事不過人之常情,罪不至死,便饒你一命。”


    “這康樂郡你是回不去了,埋了你妹妹,另謀生路去吧。”


    “官爺,”王小二淒然一笑,“事到如今,對小人來說,活與死已經沒什麽差別了,隻求官爺發發慈悲,把小人一家葬在一處,也算全了小人的念想。”


    說完,他竟扭身掙脫了軍士的鉗製,一頭撞在了城牆之上!


    溫熱的鮮血飛濺,男人的身體滑落到地上。


    軍士首領麵露不忍,對手下說道:“這對兄妹也是可憐人,你把他們葬到一處吧。”


    手下依令行事,上前收拾兩兄妹的屍首,他們誰也沒發現的是,有幾隻不起眼的蟲子,尋著血腥味從王春蘭潰爛的傷口裏爬了出來,鑽進了軍士的衣裳。


    “俺聽說,咱們教主是從凡間來的?”


    某個練舞的間歇,呼嚕湊到了趴在屋頂曬太陽的顧秉誠跟前,無比狗腿的獻出了一把瓜子。


    “作甚麽?”幹瘦的老魔頭慢悠悠的白了他一眼,“老朽告訴你,你這一套對老朽沒用。”


    “嘖嘖嘖嘖,裝什麽寧死不屈呢,老顧頭?”呼嚕伸手去拽他身上的鎖鏈,“咱倆認識多少年了?誰不知道誰?”


    “別拽!疼!”顧秉誠打掉了他的手。


    “你瞧瞧你這慘樣,”呼嚕拿起瓜子自己磕了一顆,“誰能想到啊,當初號稱內閣第一謀士的你竟然也會被卸磨殺驢,多稀奇呢。”


    “哼,老朽那是龍遇淺水,”顧秉誠用鼻孔看他,伸手摸了一顆瓜子,“豈是你這種池中之物能揣測的。”


    “喲喲喲,說你胖你還喘上了?”翻了個碩大的白眼,呼嚕一指在下方廣場傳播教義的淩玥,“你還沒回答俺問題呢!”


    “你什麽時候能改掉你這口方言再來笑話老朽!”顧秉誠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問這個幹什麽,你想造反?”


    “俺對教主的忠心可昭日月,死老頭別血口噴人!”激烈的反駁完後,呼嚕透露出了賊眉鼠眼的表情,“俺就是想起了最近聽到的傳聞,覺得跟教主大人有點像,真的,就隻有一丟丟像。”


    像是怕顧秉誠不信,他還伸出小拇指比了個尖。


    “有話快說。”顧秉誠斜了他一眼,又摸了一顆瓜子。


    “就是啊,俺聽說,”咕嚕搓了搓手,“魔羅大人在凡間搞大了別人的肚子,愣是有了個私生女?不僅如此,他還把私生女送回了九幽,想要把她培養成繼承人?”


    “你看啊,咱們教主大人是個姑娘,還剛從人間過來,還能單手反複吊打俺,你說……嘿嘿嘿。”


    “噗!”


    顧秉誠把一嘴瓜子皮全噴他臉上了。


    “呼嚕啊呼嚕,”他一抹嘴,“你這葫蘆腦袋裏還真的全是水啊?”


    “天魔能不能生孩子,你自己心裏難道沒點數嗎?”


    咕嚕一聽,老臉一紅,但還是選擇了據理力爭——起碼他認為自己很有理,“俺、俺這不是覺得波旬大人那麽厲害,說不定跟俺們這群弱雞不一樣呢?”


    “你說你自己弱就得了,別帶上老朽。”顧秉誠白了他一眼,“不說能不能生子的事,講講其他的。”


    “凡人娶妻生子,無非是想憑此延續自家的血脈,然而波旬大人與天地同壽,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他要繼承人和子嗣做什麽呢?”


    “……養著玩?”呼嚕認真的猜測道。


    “蠢貨!”顧秉誠給了他一個頭槌,“你就是因為不動腦子才會被伽羅耶那妖婦用計給趕出內閣的!”


    “好吧,”呼嚕委屈的扁扁嘴,趴在屋簷上往下望,偷偷瞄著少女,“俺還以為要走大運了呢。”


    要是淩玥真的是波旬的女兒,他跟著鬧事,豈不是也算從龍之功?到時候還不是要什麽有什麽?內閣首輔也能當著玩玩啊。


    “不對啊,”突然,呼嚕一拍腦袋,“你都知道那是騙人的,你為啥還會在這兒啊!你又沒有入教!”


    該死,榆木腦袋竟然開竅了一次。


    顧秉誠暗罵一聲,麵上還要四平八穩,“說你傻,你還真傻。僅僅入魔數日就能單手反複吊打你這個前七魔,難道不值得老朽投靠嗎?”


    “前七魔是什麽鬼?”呼嚕不服氣的嘟囔,“灑家如今也比他們不少人強!”


    “行行行。”


    顧秉誠敷衍道,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那道纖細身影,正午陽光正好,把少女的側臉照的幾乎透明,像是一頓無暇的玉雕。


    “你沒發現嗎?她在收斂自己的魔氣。”


    “自老朽認識她以來,即便是在危急關頭,也沒見過她全力出手,更別說組建了神教的如今。”


    “那當然,”呼嚕一臉驕傲,“有俺在,絕不會煩勞教主親自出馬!”


    “你別說話,我頭疼……”深吸一口氣,顧秉誠衝腦的血氣終於回落了下來,“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


    “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必定是所謀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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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章


    “你是說, 呼嚕那個廢物被人給打了?”


    溫暖潮濕的圈巢裏, 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從黑乎乎的泥潭裏拱出來,在大大小小的爛泥痕跡下麵, 隱約能見到本來的粉色皮膚。


    從輪廓上來看, 這“黑球”長著一對招風耳,有著一個十分突出的圓鼻子,肚子滾圓不說,雖然能夠憑借後退直立,卻長著四隻蹄子, 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往自己身上撩泥。


    “準確來說並不僅僅是被打了那麽簡單,伽羅耶大人。”


    站在泥潭邊上的天魔恭敬的答道, 拿起一旁的水瓢往泥潭裏加水。


    “呼嚕不僅將羈舍城拱手相讓,自己也加入了那外來者的隊伍, 開始供奉那奇怪的舞法天女。”


    “什麽奇怪的舞法天女, 你說話小心點。”一甩蹄子上的爛泥, “黑球”冷冷的說道, “那可是魔羅大人,雖然被改了名字,但愚民不識廬山真麵目也就罷了,你要是口無遮攔, 可別怪我到時候保不住你。”


    “您教訓的是。”被訓斥的天魔放下水瓢,跪在了泥潭旁邊,抬手猛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即便內閣七魔各有各的小算盤在九幽高層之間已經心照不宣了,但波旬到底還是九幽共主。七魔是能耍點小手段不錯, 但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旗幟鮮明的反對魔羅,除非有誰活膩歪了,想和那位大人融為一體。


    “哪來的愣頭青,在這九幽橫行無忌,”又往身上撩了一把爛泥,伽羅耶語氣格外的陰陽怪氣,“說起來,那顧秉誠的事有眉目了嗎?”


    “回大人,”天魔趕緊停下手,“捕工隊的人已經死光了,但有人說當日在車隊附近看到了一片火海,屬下懷疑,是跟狂斧有關係。”


    “狂斧?我記得他以前是宗玄的人來著?”伽羅耶漫不經心的問道。


    “那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曆了,”天魔陪笑道,“次輔去了人間後,他就投靠了排行第七的呼嚕,後來呼嚕被須焰摩大人取代,他就又跟了須焰摩大人,算起來,這事還是您給牽線搭橋的呢。”


    呼嚕被逐出內閣一事,伽羅耶出了不少力氣,當然算是一大功臣了。


    “讓那個蠢貨繼續呆在內閣,隻會讓我們跟著丟臉,”伽羅耶冷哼了一聲,“也就是說,須焰摩也摻和進去了?”


    “恐怕是這樣。”


    “貪心不足蛇吞象!”伽羅耶罵了一聲,“落山那死肥婆的事都敢摻和,膽子肥了他!”


    “大人,您看,要不要屬下?”天魔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動作。


    “滾開,”一揮蹄子,伽羅耶神色懨懨,“就算這家夥吃裏扒外,他也是內閣七魔之一……不過嘛,落山突然發落顧秉誠,這事一定得追到底。”


    “您看起來並不怎麽高興?”親信小心翼翼的問道,“我以為您很討厭姓顧的那老頭呢。”


    “我討厭所有比我聰明的家夥。”伽羅耶光明正大的說道,“但也沒到想要他死的地步,落山那個假惺惺突然下狠手,這裏麵肯定有事瞞著我,哼,我聽到她打小算盤的聲音了!”


    須焰摩看不穿雷獄之地的真相,她伽羅耶可不會那麽蠢,更何況……


    隻要一想到那本從雷獄之地流出來的《母豬產子三十六計》,她就氣的渾身發抖,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


    好吧,這確實誇張了一點。


    但絕對不能容忍如此羞辱她的東西在外麵流傳!


    她,小香豬伽羅耶,永不為奴!


    “去,找幾個人偽裝一下,混進那勞什子舞法神教裏。”平息了一下激蕩的心情,伽羅耶小蹄一揮,“去看看顧秉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記得,千萬別打草驚蛇,最好能從那隻老狐狸嘴裏套出點什麽來,這家夥搞不好知道點雷獄之地的秘密。”


    比如,那本該死的《母豬產子三十六計》是哪個挨千刀的寫出來的!


    她要把他拉出來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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