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麵色煞白,心裏卻滑過一絲早知道會這樣的感覺。當初女兒進城的容易,但她心裏總覺得不太踏實,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父母被抓,丈夫犧牲,婆婆帶著一家子人過來,卻不是來幫自己善後,而是哭天喊地鬧著帶走了年僅十歲的小女兒。


    六年來,每每午夜夢回,劉秀都忘不了女兒離開時懵懂的眼神。


    張玉鳳見劉秀臉色慘白,卻一言不發,有些著急,這二嫂怎麽還是這麽木,也不知道問問自己來幹啥的。好在她剛剛已經跟圍觀的職工們說了好幾遍,此時沒人搭話也能張口就來,“二嫂啊,老太太自打被冉冉氣病了以後,就沒再好過,現在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村裏忙著收莊稼了,我們是在騰不開身,你看能不能讓媽來你這住段時間,咱們秋收完了就把人接回去。”


    說著,用指甲還有黑泥的手,抹了抹眼淚,把孝順公婆的勞動人民形象表現出來。


    盯著她指甲縫裏的黑泥,劉秀心裏冷笑,自打她嫁進老林家,就沒見這個三弟妹做過一天農活,現在這是演給誰看呢?


    這次劉秀還真是想錯了,自從她被警察抓起來,關進去受了些苦頭,還是女兒林春杏找到葛家給她弄出來的。不過人是出來了,家裏卻也變了天了,婆婆倒下,村長不給批進城的信,家裏沒了二房的補貼,生活質量下降不少。


    就連林春杏出嫁時,都沒有想象中的風光,甚至可以說是灰頭土臉,葛東強強女幹男人的事兒十裏八鄉都傳遍了,林春杏嫁過去一點彩禮沒拿到,更是坐實了那天葛東強說林春杏失身於他的流言,要麽就是有人說林春杏不要臉為了錢嫁給葛家,不然好好個黃花大閨女怎麽能那麽草率嫁人,還嫁了個喜歡老爺們的男人?


    女兒嫁過去過的不幸福,張玉鳳想盡了辦法貼補,家裏入不敷出,最後沒辦法,隻能跟著一起下地賺工分,至少城裏的兒子不能沒有飯吃。


    “二嫂,我知道二哥走了你不照顧咱媽也說得過去,但我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你就看在咱媽照顧了冉冉六年的份上,幫幫咱家吧。”張玉鳳繼續哭。


    這是在說自己有改嫁的心思啊,劉秀心裏冷笑,什麽叫二哥走了就不照顧咱媽,什麽叫看在咱媽照顧了冉冉六年的份上,婆婆那是照顧麽,傻子也知道那是磋磨!


    劉秀的眼神劃過沉默卻默認的林家兩兄弟,落在躺在木架子上的老太婆身上,“冉冉在鄉下過的什麽日子,你們是忘記了麽?如果起早貪黑喂豬下地也叫照顧,那可真是辛苦你們了,就是不知道一個十歲小姑娘天天給全家人洗衣服,算不算照顧。”


    短短一句話,把張玉鳳剛才哭訴的大好局麵打破。張玉鳳麵色一變,還記得六年前婆婆就是這麽拿捏人的,那會兒劉秀一言不發就顧著哭,現在怎麽嘴皮子便利索,還會埋汰人了?


    張玉鳳皮笑肉不笑,“二嫂說笑了,在咱們鄉下,誰家孩子不得幹點活啊,我們也是鍛煉冉冉,不能讓她四肢不勤染上大小姐的毛病。”


    誰不知道劉家兩口子就是以資本的名


    義被帶走的,張玉鳳這是往劉秀傷疤上死命的戳啊。


    六年前劉秀被接連變故打擊,反應不及,加上為了保護女兒順勢而為,這才讓老太太拿捏了一番,如今女兒長大,能獨當一麵,劉秀一點不給這腦子鏽透的弟妹麵子,“要說大小姐可比不上弟妹家的春杏,冉冉幹活的時候,春杏天天在屋裏躲懶,那做派才叫大小姐呢,聽說最近嫁給村長家的兒子了?”


    “還沒恭喜弟妹呢,”嘴上說著恭喜,劉秀麵上卻不帶喜氣,下一句就像一巴掌直接呼在了張玉鳳臉上,“就是聽說村長家的兒子喜歡男人,也不知道春杏嫁過去能不能幸福,我說弟妹糊塗,怎麽能為著一點小利就把女兒推火坑裏呢。”


    林冉進城的時候也沒瞞著,把村裏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都跟劉秀說了。


    張玉鳳麵皮發緊,抽搐起來,氣的狠了,差點說不出來話。


    圍著的人被這一出弄的發懵,半響才反應過來林家是什麽樣的人家。


    “冉冉說的是咱們廠的林幹事麽?林幹事那麽厲害,哪裏來的大小姐做派,我看這家人不是什麽好東西。”


    “沒聽劉工說了麽,真正大小姐做派的是這家人的閨女,作孽喲,就是見不得劉工和林幹事好過。”


    “要說喜歡大老爺們的村長家兒子,我還真聽說過一家,前兩天娶妻了,聽說是事發之前就搞上了的,不會就是這女人的閨女吧?”


    “那可真是把閨女往火坑裏推啊。”


    “之前就搞上了,沒準是那閨女自願呢。”


    三兩句話的功夫,林家人之前營造的可憐形象蕩然無存,周圍人看過來的眼神隱隱嫌棄,這種人在門口一站,都覺得汙染了鋼鐵廠的空氣,劉工和林幹事那麽好的兩個人,怎麽攤上了這麽個極品親戚。


    身後架子上,老太太虛弱的咳嗽幾聲,提醒張玉鳳別忘了計劃。其實這段時間老太太已經漸漸能說話了,但為了表示自己病的嚴重,來之前約好了老太太不出聲,隻張玉鳳打頭陣,兄弟倆見機行事。


    被婆婆提醒,知道再不出擊,就要失去機會住進城裏了,張玉鳳厚起臉皮,坐在地上大哭,“二嫂啊,咱媽好歹是二哥的親媽,冉冉的奶奶,你就是看在冉冉的份上,收留我們下吧,我這也是實在沒活路了,家裏窮的揭不開鍋了,老太太飯都吃不好,真是沒法活了啊。”


    指著劉秀手裏的布兜子又說,“你看你還能買買東西逛逛街,咱們再鄉下都快餓死了,二嫂你給我們條活路吧,求求你了。”


    劉秀好奇,“家奇在學校怎麽樣?”


    “家奇在學校挺好的,老師都誇他……”話一出口張玉鳳才發覺這裏麵有坑,家裏沒錢吃飯了,怎麽還有錢供孩子上學呢?趕緊找補,“家奇在學校一天就吃一頓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生生給餓壞了,我們也是看孩子成績好,實在不忍心讓他輟學啊。”


    你們不忍心自家孩子輟學,於是讓我的冉冉沒有書讀。劉秀心裏反駁,但沒說出口,她已經給冉冉辦了高中學籍,放進檔案也是找的嘴巴嚴謹的姚珍珍和高廠長,這事是私下進行的,此時不宜宣揚當初林冉初中沒讀完的事情。


    “秀兒,我知道咱家對不起你的地方很多,要不是實在困難,我這把老骨頭也不會來求你,你就看著守業的麵子上,讓咱們住下一段時間吧,這段時間吃的算我管你借的,等村裏發了糧食就還你。”地上的老太太顫巍巍出聲,說的好不可憐,讓人動容。


    時間是把刀,消磨了大家六年前的記憶,六年前老太太臉色猙獰的鬧,六年後老太太改了風格,示弱以人,讓人瞬間偏向了她。


    無論父母是對是錯,一個孝子大過天,壓下來能砸死一片。


    丈夫的名字被搬出來,而且老太太說的好聽,是借糧食吃,至於能不能真的還回來,看熱鬧的人不知道也不關心。


    看著地上的老太太,想到車間裏還在忙碌的女兒,劉秀柔和了麵容,六年了,誰還沒點長進呢,就看老太婆你到底有什麽花招了。


    “媽你說這話就嚴重了,您是長輩,您來了我怎麽可能不孝順您,”劉秀往前走了幾步,甚至蹲下身跟老太太說話,擺出了態度,“隻是咱家現在也不富裕,多四張嘴,咱也實在供不起。尤其大哥和三弟兩個大老爺們,有手有腳的,我又是寡婦,同住一屋也不合適啊。”


    成了。


    老太太心裏一鬆,用唯一能動的手拉過劉秀,“你說的對,就讓老大老三回鄉下幹活去,地裏還要上工呢,咱也不給你添麻煩,我現在半邊身子不能動,你和冉冉要上班,老三媳婦得留下來照顧我,我們兩個女的吃的也少,秀兒啊,媽替守業謝謝你了。”


    “媽你這可是折煞我了,大家幫忙搭把手,給老太太抬我家去唄,”劉秀招呼著人幫忙。


    林守望和林守業沒想到事情這麽快就成了,趕緊抬起老太太,張玉鳳知道自己能留在城裏,也是歡喜。


    周圍人看劉秀答應,都感歎劉工人善,丈夫去世還對惡婆婆這麽好,犧牲的林工好福氣,然後七手八腳幫忙把人往家屬樓抬。


    劉秀跟在後頭,心裏冷笑,大哥三弟回鄉下可就難出來了,一個隻有小聰明的弟妹,一個不會動彈的老太婆,等著吧,過幾天就讓你哭著喊著要回鄉下。


    現在,且為了女兒的名聲暫且忍一忍吧。


    第109章


    抬著老太太一路到了家屬樓,打開家門,趁著林家人打量客廳的功夫,劉秀快速回到自己屋裏拿出包著錢的手絹揣進兜裏,又火速跑到林冉的房間裏,把新買的衣服放進櫃子裏。


    哢嚓一聲,林冉的房間被劉秀掛上了一個小巧的鐵鎖。


    張玉鳳還在打量著客廳裏的擺設,聽到聲音回頭,就見到劉秀正在拔鑰匙,登時臉就拉了下來,“二嫂你這是防賊呢?咱們可是一家人,你這樣防我們,二哥地下有知該寒心了。”


    劉秀端起嫂子的架勢,“三弟妹啊,你二哥就算去世了,他也是我老爺們,你就別一口一個二哥二哥的叫了。三弟就在旁邊呢,你老喊你二哥幹什麽,讓你家老爺們多沒麵子啊,嫂子跟你說,這女人呀,在外人麵前得給自家老爺們留點臉麵。”


    一通說教下來,張玉鳳的臉色漲紅,林守業的臉色也不好,二嫂說的有道理,自己就在旁邊呢,是不能給自己媳婦撐腰了麽?要她一口一個二哥的喊著?


    看見自家男人變了臉色,張玉鳳趕緊補救,“誒你看我,這不是想著到了二嫂家,都是自家人,我也是看二嫂你給門鎖上了,像是把咱們幾個當了賊,腦子一時氣糊塗了,說話沒過腦子,別見怪。”


    劉秀垂眸輕聲解釋,“二嫂把門鎖上也是為你們好。就前幾天,我們廠裏有同事招待完親戚,隔天就發現家裏有東西找不著了,當時鬧得挺難看的,我也是怕弟妹和媽走的時候,讓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這才把門鎖上了。”


    張玉鳳簡直傻眼,她以前怎麽沒發現二嫂這麽能說會道的?“別人家那是別人家,咱家親戚不能這樣,二嫂你就把門開開吧,不然我和媽該沒地方住了。”


    自己把一個房間騰出來還不夠麽?還想兩個房間都霸占,給自己娘倆攆到客廳打地鋪麽?劉秀腹誹著,嘴上卻說,“還是鎖上點吧,三弟妹你剛剛來的時候沒發現大家看你的眼神都不對麽?當初那同事的親戚來時,就是你這樣的打扮。”


    “至於房間,媽不是讓你留下照顧她麽,那你就和媽住我屋,方便照顧老人。我和冉冉現在一個車間,住一個屋可以一起上班,不用耽誤你們起床。”


    “那守成和大哥住哪?”張玉鳳快氣死了,老太婆現在裝起樣子來也不說話,自己完全說不過劉秀!


    “大哥和三弟不是要回村裏麽?”劉秀掩嘴驚呼,聲音大的樓道裏都在回蕩,“咱們可是都說好了,我丈夫不在了,家裏不方便留宿他的兄弟,家裏多兩張嘴都勉強度日了,要是再多幾張咱們一起去喝西北風算了。”


    “老大,老三,你們先回去吧,”老太太打斷張玉鳳,以前是自己小瞧了這個二兒媳婦,能把老二拿捏了一輩子的女人,怎麽可能是六年前那個樣子,看來是自己看走眼了。


    不過來都來了,這城裏說什麽她都得住下!幾個孫子在鎮上讀著書,家裏不能少了二房的貼補,不然耽誤了幾個孫子的前程,下了黃泉她都得被老頭子罵。


    女人的戰爭,兩個男人本來就插不上話,聽到老娘有話,將人抬到劉秀的屋裏床上,就回村去了。


    “弟妹呀,媽這頭就拜托你照顧著了,我還得上班賺錢去,”家裏之前的東西都已藏好,劉秀懶得看這婆媳倆,打算去車間找女兒通個氣,“奧對了,中午飯就拜托你了啊弟妹,你也知道,二嫂我從來不會做飯,好好的糧食可不能糟蹋了,現在咱家可是多了兩張嘴呢。”


    知道婆媳二人在拿到自己的工資前,肯定會忍氣吞聲,劉秀趁機把自己這幾年攢的氣都撒了一遍,


    張玉鳳理所當然的說,“你們廠不是有食堂嘛,你給我和媽隨便打點就行,我們不挑食。”


    “咱們食堂的飯錢都是從每個月工資裏扣的,要是四個人天天買飯吃,月底這工資能不能夠扣還是兩說,咱們自己在家做還能省點錢。”


    扣工資?那怎麽能行,自己這趟來就是為了劉秀的工資,都扣完了她們還怎麽拿走?


    在婆婆的示意下,張玉鳳隻好答應下來做飯的事情,“二嫂那你給我點錢去買菜吧,我兜裏一分錢都沒有了。”


    劉秀驚訝,“現在城裏哪有地方賣菜啊,都是自己種點對付對付,不過昨天倒是有人給冉冉送了些青菜,你中午炒炒吧。”


    說完,也不管兩人難看的臉色,劉秀直接出了門。


    老大和老三在的


    時候她都不怕這對婆媳,現在男人們走了,她還吵不過一個傻子和一個癱巴了?


    屋裏,張玉鳳想到了剛嫁進門的二嫂,也是這樣跟婆婆說話,把老太太頂的無話可說,婆婆這才越來越不喜歡二房,現在,二嫂竟然又回到了當初的模樣,她的父母不是都改造去了麽?是誰給她的底氣?


    “媽,你看你一倒下,這二嫂都不成樣子了,簡直不把您放在眼裏!”張玉鳳告狀。


    “你再大點聲,最好去走廊裏找人說說,最好叫左右鄰居都聽聽,”老太太開口。


    以為婆婆責怪自己嗓門大,張玉鳳小聲,“我這不是太生氣了麽,我不大聲了還不行麽。”


    “蠢貨,我叫你去呢,快去。”老太太身體不能動,說話都沒以前有氣勢。


    張玉鳳這才明白,老太太這是讓自己出去敗壞二嫂的名聲呢。


    “你說劉秀啊,”第一個被張玉鳳攔住的鄰居打扮幹練,穿著氣質,看起來像是個小官模樣,張玉鳳瞅著這人肯定能給劉秀上眼藥,這才上去搭訕,說盡了丈夫犧牲後的劉秀多麽不孝順。


    “劉秀這人我知道,她說招待親戚丟東西那確有其事,要我說她也是為你們好,自從那事過後,咱廠裏都不太敢招待不熟的親戚了,我看你們這幾年也沒來過,應該是不熟的親戚吧。換個角度想,她都把門鎖上了,以後再丟東西,可就找不到你頭上了,這還不是為你好麽?”李芬芳嘴巴張張合合,說個不停,完全不給張玉鳳插話的機會。


    眼前這人莫不是個傻子吧,自己跟秀兒多少年的交情了,林家那點破事她們這幾個相熟的人誰不知道,這小娘們幾句話竟然想給劉秀上眼藥,她李芬芳也不是吃素的!


    出師未捷,張玉鳳失去戰鬥力,認清這裏不時她能耍人的林家村,這城裏的人都精明著呢,不認不識的,人家根本不搭你的話茬!


    見兒媳婦吃癟回來,老太太歎了口氣,“想想家奇和家豪的學費,就再讓她囂張幾天吧,去做飯吧,我餓了。”


    *


    七車間裏,林冉跟著一個工程師身後記錄著數據,工程師經驗豐富但到底年紀大了,站了一會兒就有些頭暈,示意林冉休息一會兒,工程師往辦公室走去,打算歇會兒。


    恰好劉秀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野裏,林冉迎過去,“劉主任來視察工作啦?”


    劉秀雖然是七車間的副主任,但她根本管不到研究小組的頭上,來視察工作完全是母女間的玩笑話。


    “你還有心情貧嘴,”見到女兒,劉秀心情好多了,點了點她的腦門,劉秀掏出兜裏的手絹,“這是媽的存款,你收好了。”


    “媽你留著用啊,給我幹什麽?”私下裏,明麵上,林冉都不缺錢,劉秀怎麽突然又要給她錢?


    “放媽這,媽恐怕保不住,”劉秀歎了口氣,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她們來幹什麽?”和劉秀一樣,林冉對林家人的到來沒有太多驚訝,是反感居多些。


    “我估計是為了她那幾個孫子來的吧,咱們不給錢了,交學費,住宿,吃飯,都是錢,沒錢了,可不就把人逼來了,”劉秀看的通透,踩了個八.九不離十。


    林冉的眉頭皺了起來,正在思考怎麽把人攆走,就感覺眉心處一陣溫熱。


    劉秀點著女兒的眉心,“你才16歲,別總像個小大人似的,林家人的事就交給我吧,你就好好安心工作,媽過來也不是為了給你添堵的,就是給你通個氣,怕你回家嚇著。”


    “這是你屋的鑰匙,平時出門記得鎖好,前往別給那兩人可趁之機。”


    林冉點頭,“放心吧媽,我藏東西很厲害的。”


    空間在手,藏在那裏誰也發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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