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夠操縱陣法就好了,蘇源止遺憾地想。假如她能夠自己操縱陣法絞殺這條蟲子,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可惜的是,靈台裏的大陣過於複雜,蘇源止那點練氣期的神識徘徊許久,隻見到了最外層的一點。更可怕的是那一點就能讓蘇源止自己頭暈眼花,那感覺就像是以前在師門裏剛剛學會基礎音調,立即就被師父拉過去,讓她解析一首著名的精神攻擊類曲子。


    水平差異太大,她要想成功,唯一的方法是躺下做夢。


    蘇源止都快放棄了。隻是轉念一想,身在他鄉,除非依靠自己破局,否則連個幫她收屍的人都沒有。隻好咬牙堅持。


    世界又安靜了下來,蘇源止靜下心來,竟然隱約覺得靈台上的陣法線條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神識順著陣法的線條慢悠悠飄,蘇源止隱隱有了一種玄妙的感受。陣法的線條在她眼前參差交錯,漸漸變得繁雜,又漸漸變得空泛,到後來,她神識所在的地方,隻有一寸茫茫的空白。


    像是什麽陣法都可以放上去,又像是什麽陣法都顯得多餘。


    蘇源止的神識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慢慢聚攏壯大,形成一片蒙蒙的薄霧。


    忽然,一陣樂聲不知從什麽地方傳入靈台,陷入陣法中的那隻蟲子痛苦地扭動起來。它沒有結繭,一對翅膀卻從它的背上延展出來。


    新生的蝴蝶頓在原地,原本波動激烈的陣法此刻也停止了攻擊。


    蝴蝶試探地扇了扇翅膀,朝靈台之外飛了出去。


    蘇源止的神識被蝴蝶驚動,霧狀的神識下意識散開,覆蓋在靈台上,做出防禦。


    而蝴蝶飛出她的身體,消失不見。


    蘇源止愣了一會兒,試探著去聯係自己的身體。


    這次成功了。


    她睜開眼睛,從竹榻上坐起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著巫袍斜戴白骨麵具的青年,他正在吹一根白骨製成的骨簫,渾身的氣質比以往還要陰沉三分。剛剛從她靈台裏飛出去的蝴蝶,此刻正圍繞著骨簫翩翩起舞。


    “喵。”貓叫聲從竹榻上傳來。


    蘇源止低頭,發現學渣貓就坐在床尾盯著她,渾圓的眼睛彎成月牙,平添三分喜慶。


    學渣貓跳到蘇源止身上,蹭了蹭,又是一聲歡騰的貓叫。


    蘇源止抱起貓,親了一口。


    學渣貓的體溫驟然高了不少。蘇源止一放手,它就翻著肚皮暈倒在床上。


    骨簫聲停,巫塗將蝴蝶抓入陶罐之中,陶罐口用寫著巫族文字的紙封好。他拍了拍陶罐,轉頭看著蘇源止道:“那隻貓長得白,心卻是黑的。你要小心他占你便宜。”


    蘇源止看著毫無遮擋的貓,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占誰便宜。


    況且……物種都不一樣,便宜怎麽占?


    巫塗見狀,意味不明笑了一聲,轉身去整理他堆了一屋子的瓶瓶罐罐。


    蘇源止抱起貓,輕手輕腳下了床:“多謝巫醫大人救我。”一邊說話,一邊飛快穿襪子穿鞋。


    巫塗回頭:“既然感謝我,那別急著走。咱們先把這次的賬目算一算。”


    蘇源止就知道要糟。


    她賠笑道:“巫醫大人,我真的過兩天就發工資了,倒時候咱們再算賬,行不行?”


    巫塗指了指板凳:“坐。”


    蘇源止依言坐下,不自覺縮了縮肩膀,似乎想要把自己縮得跟瘦弱的錢包一樣渺小。


    巫塗給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麵前:“你睡了整整三天,所以可能不知道,以後你就沒有工資了。”


    蘇源止第一反應是:“這不可能,好好的玩具店,怎麽說不發工資就不發工資呢?”


    巫塗平靜地坐在對麵,看著她著慌。


    過了一會兒,蘇源止冷靜了下來:“應該不是真的,我看過魔族今年的審核標準。考慮到萬靈學宮大考,業績上放寬很多了,不會完不成的。要是這幾天玩具店沒有開門,一定是老板在處理私事,店鋪一定不會有事的。”


    巫塗這才道:“業績是沒問題,是你家老板惹惱了魔族派來的專員。據說專員認為你家老板蓄意醜化專員形象,狀態也不穩定,處理問題的能力太弱,已經將她革職帶回了魔淵。”


    蘇源止愣了一會兒,回想起當天的情況,哭笑不得。


    她道:“隻是個誤會,要是好好解釋,專員未必會動真格。應該還有機會。我這就去看看能不能追上專員。”


    說著就要起身。巫塗按住她的手:“別慌,去了也是白忙活。剛剛我說的是市井傳聞,實際上,根據魔族條例,專員沒有直接革除店長的資格。按照我所知道的消息,你家老板是自己跟在專員後麵走的。”


    蘇源止麵露不解:“她跟在專員後麵?”


    “不錯,這次專員在店裏發了很大的脾氣,說她敗壞魔族形象,影響魔族今後的生意。看他的樣子,回去也不會寫什麽好話。你家老板一直在懇求,好像還試圖拿靈石賄/賂專員。”巫塗輕輕搖頭,“我看是懸。”


    蘇源止想著自己辛苦一個月的靈石眼看就要飛了,唉聲歎氣。她抱頭:“魔族到底是什麽製度啊?我們老板做個玩具生意容易嗎?”


    “製度是魔尊定下的,所有在外開店的魔族都是三年一審核。究其原因,魔族太過於不穩定,稍有不慎就會大開殺戒,很容易打破當今各方小心維係的平衡。無奈之舉。”


    蘇源止親身經曆過老板發狂,無言以對。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一定會早日找到新工作的,一定早日把靈石還上。”


    巫塗比她更了解行情:“萬靈學宮周邊商業都依附於學宮存在。這一年,不少店鋪都在裁員,你能去哪裏找?遠一點的地方倒是不受學宮大考年影響,但那裏差不多就是妖怪家族的地盤了。妖族排外,你人族的身份就是他們欺負你的理由。天下之大,隻怕也唯有萬靈學宮能給你棲身之地。”


    蘇源止苦笑:“總要去試試吧。左右我也是上了仙門通緝令的人,其他事情再讓人頭疼,能比得過這個?”


    巫塗揮手。


    蘇源止麵前憑空多了一片寫過字的白色木片。木片紋理細膩,白色並非是因為刷上了白漆,那就是它本來的顏色。


    蘇源止不明所以,拿起木片,看到木片上的字,漸漸睜大了眼睛。


    那是一份巫族特有的古木合同,隻要同意,往上麵吹一口氣,合同就能生效。大巫和古樹的法力同時維護合同的效力。


    蘇源止並不是在為合同的形式感到震驚,畢竟魔族那種內容都不給人弄清楚的咒術合同更神奇。


    真正讓她發蒙的是,合同的甲方,是萬靈學宮。


    這是一份給學宮守衛的合同。


    蘇源止渾渾噩噩放下合同,喃喃道:“萬靈學宮之主腦袋有問題嗎?”


    巫塗挑眉:“要是我沒記錯,簽了這份合同,你每個月可以拿五十個下品靈石,還能去學宮旁聽各類課程。對你而言,有利無害。”


    “正因為如此,才不對勁啊。你看這裏,上麵說無論是否在工作時間之內,受傷的醫藥費都是免除的,還指定來你這裏看病。這不是給我量身定做的合同嗎?”


    “是又如何?”


    蘇源止指了指自己:“我,練氣初期。特長是跑得快,戰鬥力甚至不如某些幼年期的妖怪。”


    巫塗歎氣:“我聽說你們人族特別喜歡在特殊時刻搞什麽儀式,所以你是要我祝你築基快樂嗎?”


    “我怎麽可能築基……”她不是剛剛掉到練氣初期嗎?


    蘇源止不信邪,掐指捏了個禦風術。禦風術是築基期才能驅動的法術,練氣期靈力不足,飛不起來。


    於是她毫無準備地從窗口飛了出去,直上雲霄,與白雲肩並肩。


    許久之後山穀裏依舊回蕩著她的尖叫聲。


    巫塗麵無表情:“築基快樂,快樂完記得回來簽合同。”


    第10章 從蹲地牢開始


    蘇源止是在學宮地牢裏簽的守衛合同。


    一個時辰前,她毫無準備地飛上了天,撞進高難度飛行考試的考場,跟正在考試的妖族學子麵對麵撞到一起,各自噴了對方一臉血。


    監考的夫子連忙召喚了學宮守衛。萬靈學宮內部隨時都有守衛巡邏,抵達現場的速度出奇的快。蘇源止撞人之後就不受控製往下掉,還沒掉到地上,就被守衛拉走了。妖族的學子被抬著去了醫務室,而蘇源止則被押著進了地牢。


    地牢管理員一看,嘟囔一句:“最近仙門很喜歡搞事情啊,不光把學宮大門掛滿了,連我這小小的牢房也要占滿了。”然後把蘇源止投進了一間相對狹小的單人牢房。


    說來也巧,單人牢房左邊的鄰居是上個月來追殺蘇源止的,他一看到蘇源止,震驚了:“你不是被我割斷腿筋了嗎?怎麽還能跑?”


    右邊的鄰居是十天前追殺過蘇源止的,他也震驚:“你不是被我下了毒了嗎?怎麽活到現在的?”


    其他牢房聽到聲音也過來湊熱鬧,聲討的聲音此起彼伏。


    搞得牢房管理員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我說怎麽最近我的工作量那麽大,原來這麽多犯人都是被你吸引過來的。”


    蘇源止也尷尬:“誤會,這都是誤會。”


    管理員才不聽她到底有什麽誤會,一把就將她推進了單人牢房。


    牢房也不知道是多久沒人打掃了,地上鋪著的稻草都發黴了。蘇源止踉蹌了幾步,她走一步,地上就“吱”一聲,等她腳抬起來之後,幾隻老鼠從稻草躥出來,溜到隔壁去了。


    左邊隔壁嘴張個不停:“你說你早點把秘籍給我們不就完了嗎?現在好了,大家都沒妖怪關起來了,再也出不去囉。”


    右邊隔壁自說自話:“你躲過了仙門通緝令,還是沒躲過妖族的守衛。哈哈哈哈哈,現在大家都是一樣的了,我高興。”


    蘇源止試圖插嘴:“我身上真的沒有秘籍。”


    左邊:“呸!要是我有絕世珍寶,我也說沒有。如今大家都被妖族關起來了,除非是死,別想出去。你坦誠一點不好嗎?”


    右邊:“什麽?原來你有秘籍?哎呀我虧了,我當初來找你,隻是想要通緝令上懸賞的十個上品靈石。”


    蘇源止:……


    她就知道是這樣!


    蘇源止不說話了,左右兩邊卻依舊沒個消停。左邊回憶自己在門派裏是如何前呼後擁、得同門敬重、長輩愛重,右邊回憶自己是如何清苦,踏上仙途之後又是怎樣的修行艱難。


    兩間牢房裏關的似乎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台戲班子,吵得蘇源止頭都大了。


    她的守衛合同就是這個時候到的。還是守衛隊隊長親自送來的。


    守衛隊隊長氣場太足,他進來的時候,周圍短暫地安靜了一瞬,之後仙門修者們又開始輕聲低語,紛紛表示自己是被這個妖怪抓到手的,或者試圖逃跑的被這個妖怪收拾得很慘,再要麽就是他們是被這個妖怪送上學宮大門當展示牌的。


    蘇源止也聽到了修者們的低語,由於有最後一種情況在,當守衛隊隊長停在她牢房的門口時,蘇源止連忙捂住傷口,在牢房裏用力打滾,慘叫聲淒厲得宛如殺豬現場。


    左右兩邊牢房同時撇嘴:“得了吧,你當妖族做慈善呢,裝病沒有用處的。”


    哪知話音一落,守衛隊隊長便問道:“你怎麽了?需要給你準備一點藥物嗎?”


    “對對對,特別需要,尤其是治療跌打損傷的。”


    左右兩邊牢房低聲道:“這隻妖怪肯定要發火。”


    哪知下一瞬間守衛隊隊長就拋了一個藥瓶進去:“拿著吧,穀主叫我帶著,說執行任務的時候有可能用到。”


    蘇源止接過藥瓶:“代我謝謝學宮之主。”


    萬靈學宮建於萬靈穀中,似乎是為了方便,眾妖怪對於萬靈學宮之主的稱呼通常是“穀主”。而人族講究氣場排麵和記載的準確性,各類典籍之中提到的常常是“學宮之主”。實際上是同一個人。


    守衛隊隊長開了牢房的門,把白木板遞給蘇源止:“簽一下,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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