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神的遊戲要上線了!這麽大的事他怎麽從來沒說過!”黃毛生氣地問徐師兄,“你知道這回事兒嗎?”


    “知道啊,賣了五百多萬。”


    “我靠我靠我靠,那東西不是他隨手瞎寫的嗎,怎麽會有遊戲公司這麽想不開買那麽無聊的東西!”黃毛嫉妒的快滴血了,又問蔡仁知道不知道,蔡仁給了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黃毛不死心看向秋來:“師妹……”


    “我也知道,不過沒想到能賣五百多萬這麽多。”秋來聽到數額也受到了衝擊,說起來,她還是那個遊戲的第二個注冊用戶呢。誰能想到就是這麽個簡單的單機遊戲,居然能賣這麽多。


    大家居然都知道,黃毛心中不禁生出一種自己被小圈子隔離的感傷。


    秋來好奇:“他以後會轉行做遊戲開發嗎?”


    韓延:“應該不會吧,就是個小買賣小插曲,陸神做安全係統比這掙錢多了。”


    比這……掙錢……多了。


    紅彤彤一箱箱的鈔票從眼前略過,許秋來又一次匍匐在資本家的腳下。


    “他的工作室還缺人嗎?”


    黃毛恨恨,“他工作室裏全是一群怪物,從組建起來連續幾年拿到pwn2own前五,去年還奪了冠的王炸團隊,這都是在陸神沒參與的情況下,你說他缺不缺人。”


    p2n是由美國五角大樓的安全服務商zid主辦的世界黑客大賽,參加團隊無一不是世界頂尖的強手,每年針對各大互聯網公司的最新產品進行破解,奪冠獎金至少能在寸土寸金的本地買套房,可想而知這團隊有多厲害。


    許秋來聽得有點耳暈,“那麽多大佬願意聽他的?”


    “被打服氣的唄,再說他那麽掙錢,開得起年薪,跟誰不是幹啊。”


    陸離雖然厲害,但脾氣在她眼睛裏一直是個中二少年,沒想到他居然還能統籌得了那麽多牛人,而且身具印鈔機屬性,許秋來忽然覺得自己從來沒好好審視過陸離,“難怪他之前初賽懶得來基地呢,請這種日進鬥金的老師上課,耽擱一分鍾得流失多少錢。”


    “誒,”黃毛想了想,“不過如果是師妹你投簡曆的話,陸神說不定會收下哦,他不是挺欣賞你的嗎?”


    “師兄好好洗洗眼睛吧,你從哪兒看出來的。”許秋來歎氣,“每次訓練時候他都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陸神隻對你擺擺臉子,我們被訓的可比你慘多了,但你換個角度想,要是技術爛的陸神眼角都懶得稍人家一下呢,別提浪費時間教你了,我就希望他多罵罵我,最好能把我罵的和他一樣厲害。”


    =


    下午比賽開始前,陸離果然回來了。


    大概是因為之前比賽合影他總瞎穿,不是衛衣就是t恤,活像學生混進指導教師團裏,在今早工作人員左次右次提醒他結束後要著正裝合影之後,陸離終於妥協換了身白襯衫搭西褲。


    仔細一看就知道他穿不大習慣這身衣服,別手別腳的,走起路來的姿勢都沒有平時的隨性瀟灑,領帶隨便卷了兩圈胡亂捏手裏。但耐不住人長得好啊,腿長肩寬,好好打理一下發型,燈光打過去,活脫脫的小鮮肉走紅毯。


    韓延情況已經好了許多,但比賽足有三個半小時,怕他堅持不住高強度的比賽,陸離最終決定還是讓蔡仁上場。


    陸離把外套往椅子上一搭,與眾人分析了一下其他幾支戰隊的弱短板和優勢,又針對性地調整了戰術,指出他們每個人在上午比賽時所出現的小問題……說得差不多時,習慣性翹起腳踝往膝蓋上一搭,沒料西褲太緊不好操作,還是又悄悄趁人不備放了下去。


    “比賽靠的是持續不斷日複一日的積累,不是臨陣磨槍的準備,都放輕鬆點,結束之前你們需要關注的隻有比賽,我就說這些,入場吧。”他剛揮手,又連忙把人叫住補充:“不準再隨便和某些心懷不軌的隊伍隨便講話,專心點,我會盯著你們的。”


    第55章


    下午最後一輪決戰,戰場在亞璟電子龐大的仿真場景,雖說是“仿”,但開放出來的部分部署幾乎算是複刻般的濃縮重建了,不然亞璟電子也不會格外重視,派出技術部門二十來人在席中盯著,也有督戰和防有心人趁亂作祟的意思。


    登入靶場內網安全檢查模式,等待比賽倒計時開始,秋來察覺手心有汗,悄無聲息在衣服上擦了擦。


    這麽多雙眼睛盯著,說實話,她想做點什麽還是有困難的,隻有多盡力多闖一闖,把看過的係統架構和細節都記下來,隻是這麽一來,難免會耽誤時間,比賽有時往往隻是分秒之差的事情,如果真的能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她無所謂拿不拿得到那筆冠軍獎金,就是師兄他們……


    許秋來偏頭看了眼全力備戰的徐師兄幾人,喉嚨動了動,無聲收回目光。


    屏幕上的倒計時結束,她輸入簽到答案,觸發隱藏關卡,正式進入有信眾測模式。


    最後一場比賽,無論是反作弊手段還是限製條例都非常嚴格,難度也非同一般,大多數情況下眾測的題目會提前幾天放出,但由於這次競賽是靶場賽,隻有在比賽過程中才把信息放出來,這就難倒了許多準備不足或沒有經驗的站隊,比賽開始二十分鍾,整個場上的進度一籌莫展。


    鏡頭掃過,參賽者們的神情大都陷入凝重。


    在整個亞璟電子全域,手底下無數精英不知挖了多少年的漏洞,不過漏洞又哪裏有這麽好找呢?更遑論亞璟電子這樣安全界內的霸主,他們的動作稍有不慎滲透被係統監測到,裁判就會視情況扣分。


    許秋來是這一局全隊的adc,打頭核心輸出,饒是她自覺厲害,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把心一分為二,表麵找漏洞,私心卻分神四處溜達,每每在監測係統過來時險險退回安全圈內,頗有點刀尖舔血的意思。


    如果把亞璟電子複刻搭建的場景比作一棟固若金湯的大樓,參賽者就是千方百計找縫隙偷爬進去的螞蟻軍團,找到的入口越多,爬得越深,得分也就越高,許秋來除了想拿第一名,還想趁這正大光明的機會勾勒出這座大樓的核心布防圖,以便日後進出。


    徐師兄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和離他最近的黃毛低聲道,“我怎麽覺著師妹今天好像格外激進。”


    “險中求富貴,管不了這麽多了吧,師妹壓力也挺大的。”其實黃毛看許秋來操作也是嚇得一頭汗。


    蔡仁倒是不覺得許秋來膽大,隻嫌她膽不夠大,鄙夷地看了一眼兩個膽小鬼,心裏呐喊著巴望她再厲害些。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兒,大屏閃過提示信息,有參賽隊伍因為使用稍微暴力些的爆破手段滲透,被安全係統直接視作攻擊平台,封禁接口十五分鍾。


    這規矩賽則上根本沒提過!


    一時間安靜的賽場議論四起,大家人心惶惶,束手束腳,黃毛探眼望去,被封的那支隊伍四個男生在裁判宣布封禁有效後,神情立刻麵若死灰。


    十五分鍾足夠將他們踢出最後的角逐圈了。


    他看著許秋來手下,此時也越發提心吊膽起來,偏偏還不敢去打擾。她做滲透時候隊裏沒人能跟上她的速度,幹脆也不去拖後腿,隻在默契地全力配合接應。大廳裏中央空調冷氣開得足,但也耐不住人多,許秋來的馬尾在脖頸間掃來掃去,她心煩,幹脆找了支鉛筆將頭發飛快扭起來盤上,眼睛一動不動盯著屏幕。


    白膩的皮膚沾了汗珠子,她淺淡的眉眼凝緊,使勁咬著下唇想破解驗證的辦法,大概是馬尾盤上去之後涼快許多,有一縷風從後頸刮過,她心念一動,手底下開始在鍵盤上飛快敲起來。


    “有辦法了,徐師兄,準備寫報告。”


    徐景盛心正提到嗓子眼,生怕下一個被封禁的就是自己隊伍的借口,聞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起身湊到秋來電腦麵前一看,心中狂喜。“好!”


    眾人沒料下午拿下第一次得分的居然還是小虎隊,比賽進行到第三十四分鍾,徐景盛提交的漏洞報告被裁判宣布有效,大屏刷新得分排名。


    “q大去年就是在有信眾測環節敗北的,沒想到今年賽題難了這麽多,勢頭居然反而還不錯,他們隊裏那女孩哪冒出來的,看著臉好嫩,往年怎麽沒見過她。”


    “早上直播裏解說不是提過嗎,是個大一的,估計頂多十八九歲,哪能不嫩呢。”


    ……


    場外圍觀學生議論紛紛,許秋來不知道,東邊座位前排,也有人感慨起她來。


    “幾年沒見,秋來現在還是個coolgirl,一點沒變。”


    季時安頗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她當然不會變,不管什麽比賽,但凡上場都是大殺四方的。”


    “說起來,當年她家出事時候,我還以為她那樣脾氣的人,永遠不會再回b城了呢。”


    聽到這話,季時安就有點不高興了,盯著秋來的眼睛收回撇了他一眼,“好端端的提那事兒幹嘛,都過去了,你一會兒別動不動在她麵前拿這種口氣說話,她最恨人同情她。”


    季時安考試全軍覆沒掛科的事被老爹知道,早上叫去書房訓了整天,好不容易借口上洗手間,讓他哥抵著偷溜出來,這才趕上秋來的決賽。他學習不上心,朋友倒是一堆,說是要來看比賽,馬上有a大青協小高層的朋友把他安排在前排,這地方勉強能把人影影綽綽看清楚。


    “我懂我懂,你的小青梅嘛。”那人討饒,想想又道:“不過你怎麽想的呀,你倆認識那麽多年,說不喜歡吧,跟護崽子似的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上q大你也上q大,說喜歡吧,也沒見你倆有什麽進展,張姑娘李姑娘換得挺勤快的,你對她到底什麽感覺?”


    這話問得季時安啞口無言,搡了人一下,“你甭拿那些人和秋來比,這怎麽能比一塊兒去。”


    “行,我不比。不過秋來再聰明再漂亮,她都是個姑娘,總要嫁人生孩子吧,你這麽疼她,真到那天有得你受的了。”


    這話戳得季時安胸口尖銳扯著疼了一下,梗著嗓子反駁:“她才不會喜歡普通男人。”


    什麽人又能配得上她?


    “可是這世界上大多數男人都是普通男人,按你的標準秋來要嫁不出去了。”


    “隻要她願意,我就娶她。”


    “二少爺,秋來家現在不是從前了,你家裏能同意嗎?你也不看看你大哥娶的誰家千金,再說以秋來的脾氣,真叫她無依無靠來我們這種家庭,你想她憋不憋屈。我覺得你還是趁現在來得及,好好整理整理,別一頭紮進去了。”


    “你可閉嘴吧。”


    真話都不中聽,季時安此刻就覺得心髒都要被捏爆了。


    他從未整理過自己對秋來是什麽感情,反正自記事起她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他隻知道,自己願意把他的一切與她分享。


    十三四歲那年,他們去海邊度假,某一瞬間,他撞見她穿著泳衣在露天淋浴頭底下衝水,濕漉漉的黑發搭在單薄的裸背,他心跳到停不下來的時候,也沒有整理。少女生澀初顯的曲線無數次出現在他夢境裏,醒來伴隨著濕漉的衣褲,他一度還為自己羞於見人的念頭感覺到罪惡。


    倘若要叫他整理……他根本沒有辦法整理,世上沒有什麽三言兩語能將他那些複雜而不可磨滅的感情概括清楚。


    他不想冷靜理智地去分析結果。他隻想對她好,和她分享一切,讓她開心,見證她光芒萬丈的樣子,永遠不會因為瑣事鎖眉煩擾。


    比賽到第三個小時,小虎隊的名次落到第三,和第一名隔著一百五十分之差。


    場外許多圍觀群眾站不住,有的出去吹風,有的低頭看手機屏幕,還有人幹脆坐在空調風口昏昏欲睡,隻有幾個領隊老師還全神貫注、提心吊膽伸長脖子盯著看。


    陸離出去接個電話回來,椅子已經被人扭屁股霸占了,有人重新給他搬來一把,他也不客氣,道謝坐下來,然後才發現這人並不是誌願者,一看胸口掛著的工作牌,是亞璟電子技術部的,職位還是個主管。


    他們領隊教師的座位席緊挨亞璟電子的技術席,對方十分熱情地把自己座位挪近與他聊天,聊完場上局勢又分析幾支隊伍的表現,說話八麵玲瓏不像個正經程序員,陸離疑心他認識自己,隻是想了半晌並沒回憶起來自己在哪見過他,皺著眉隨口應幾句,隻把關注放在場內。


    許秋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手上的動作分明沒停過,進度卻慢下來了。


    這不應該,她在做什麽?


    時間還剩二十分鍾時候,光之隊又奪一城,分值差距漲到四百五十分,越拉越遠了。


    許秋來也緊張得很,她的手臂指尖活動了那麽長時間,早已經僵硬得不像話,頸椎和脖頸都像紮了針,但沒有時間活動。


    她結束了對地形的探索,把全部身心放回進入倒計時的比賽。


    有汗珠子落在眼睫毛上,她用手背飛快擦了一下,沒有抬頭。她知道陸離此刻一定在場邊關注著自己。


    總不能去年一樣再拿個銅牌,陸離不知道會多看不起他們這群笨蛋。


    心裏像一鍋燒開的水被秋來壓著翻騰的氣泡,她強行將自己鎮定,一目十行從那些代碼中掃過,鼠標滑動間,偶爾閉搜索眼,大腦轉速飛快。


    這樣思考是十分費力的,許秋來唇焦舌燥,她擰開賽方發的礦泉水瓶子,才發現已經見底,徐景盛立刻拿來瓶新的擰開遞上。


    秋來喝得很急,撒了大半個領子也顧不得管,水遞回去,手指重新搭在鍵盤上。


    “師兄,如果我們拿不到獎金怎麽辦?”她百忙中小聲問一句。


    徐景盛到比賽最後已經由剛剛的瘋狂趨於平靜,“雖然有點遺憾,但也沒關係吧,隻能說明我們實力還不到家,運氣也不夠好。”


    不,不是的。


    失之毫厘謬以千裏,比起第一名豐厚的獎金,第二名除了名譽一分錢也沒有。


    秋來知道,如果自己沒有私心,現在第一的或許就是他們。


    許秋來抿緊唇,剛剛灌下去的水讓她腦袋又清醒了一些,感覺鍵盤已經快要被自己敲壞了,硬得很,手上也沒力氣,“還剩十五分鍾,師兄,過來寫報告。”


    徐景盛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聽見這句話,欣喜若狂接收師妹發送過來的信息,打開報告模板,連心中起草組織言語都來不及,一股腦把發現的問題往上堆。


    時間還剩五分鍾,小虎隊躍升至第二名,重新擠下落地小隊,與第一名的分差回到一百五分。


    勝負已定,大多數觀眾這樣想著,甚至開始收拾場地內的垃圾準備退場,還有在朋友圈直播名次。


    漏洞越往後越難挖,簡單的誰會留在後麵,五分鍾什麽也改變不了,連寫個漏洞報告的時間都不夠。


    隻有小虎隊的人看到,許秋來的指尖已經快成一道殘影了,剛好在徐景盛在提交上個報告時,她又發現一個衍生問題,當即開始整理。一整隊人的命運前程全係在她的指尖,三個人一萬次祈禱那手指能有神速符的加持,快一些,再快一些!


    鏡頭轉過來,黃毛的頭發已經被自己揉成雞窩出現在直播大屏上,這次他卻硬是沒伸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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