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雍皺了下眉,拿起陸淮麵前的一個彩色盤子。就在他拿起來之前,陸淮還以為裏麵的東西是被他們吃光了,就剩了個空盤。


    蔣業成聽李雍這麽說高興的眼都擠成了一條縫,這樣他就看不見被李雍擋住的那小姑娘了,都是過來人,李雍毫不掩飾的占有欲誰看不懂?這就叫識趣。


    “但它不是明代的,它是民國仿品。”


    “你說什麽?”


    蔣業成不敢相信,其餘幾人也都盯著李雍。


    李雍不疾不徐地將那盤子翻過去,襯衣在袖口露出一圈白色,竟還不如他腕骨流暢清潤,修長的手指伸出來,慢慢在盤底上一叩,頓時將人的目光都吸到那上麵去,陸淮卻覺得那盤子還不如他的手好看,這麽好看的手昨天晚上怎麽沒多用一會兒?


    “底部露胎的部分太過緊實,真正的糯米胎要鬆散一些。”李雍突然察覺到一股濃烈的視線,餘光一掃發現來自陸淮,眸子深處光芒登時一卷。


    “咳……”


    察覺到他目光的陸淮趕緊給自己倒了杯茶。


    “就憑這些?”蔣業成顯然不願接受現實。


    “那民國的也值不少錢吧?”


    其他人卻不這麽想,李雍的眼光是公認的業內標杆,況且人家身價在那擺著,不說請他幫忙看了,就是見一麵沒路子也不行啊。不過為了照顧蔣業成的麵子,還是象征性地問了句。然後幾個人都趕緊去翻自己帶的包去了。


    沒想李雍道:“不值錢,因為我就沒見過六爪的龍。”


    他說話擲地有聲,一點人味沒有,把蔣業成五倍的痛苦生生放大到十倍,臉紅脖子粗的出去了。陸淮不敢笑出聲,低著頭抖肩,她以為人不知鬼不覺的,忽然被人摟住。陸淮頓時想起自己的職責,以為李雍是讓她出去找蔣業成聊聊,沒想按在她肩上的那條胳膊特別有勁,陸淮就隻好打起精神呆著。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蔣業成自己回來了。


    “你們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錢買了那個東西,兩千萬!”


    蔣業成腦子還是清楚的,知道這事根本不怪李雍,還要感謝李雍才對。


    蔣業成鬧了一出,李雍他們反而談的熱烈了。古董這方麵,陸家祖上做過,但不就是因為這個跟李家結的仇嗎?到陸淮這兒早斷了,陸淮就靜靜聽著,不免無聊,她瞧著桌上有好幾樣茶葉,罐子裏還有玫瑰花,就親自煮起茶來,見誰杯子空了就給斟上。


    斟了兩道,蔣業成跟她訴苦:“我這回可倒黴了。”


    陸淮其實對這小老頭印象不錯,有脾氣就發出來不像某些人總玩陰的。不過說話前陸淮也是斟酌了下的。


    “不能這麽說,您現在是否極泰來,隻要有定海神針,管他海市蜃樓還是狂風巨浪您以後都如履平地,節節高升。”


    說完就感覺後背上有道光芒,怎麽了?她哪裏說的不對了?


    蔣業成卻像突然受到了啟示,笑眯眯地問起陸淮哪裏人做什麽的在哪裏高就,總之對陸淮的一切都產生了興趣。


    陪個茶還要查戶口?


    畢竟這些都是李雍的客人,陸淮不至於以為誰都能成為李雍的座上賓,就算今日無用,以後未必沒有用處。抱著這樣的想法,陸淮就撿著不重要的隨口說了兩句,力求詼諧,讓各位大佬記住自己。她是真沒想到才吐槽了一句資方難拉,蔣業成就要投資她。不止蔣業成,和李雍聊的好好的那幾位也都停下來,表示出濃厚的興趣。


    陸淮這時候才回過味來,又覺得不太敢相信。但那幾位信誓旦旦的,惹得她心裏跟貓爪子撓著似的,不由借著斟茶往上偷瞟了一眼。


    第22章 (一更)


    沒想到又跟李雍視線對個正著,他似笑非笑, 似乎就等著逮她。嘴角不甚明顯地一勾, 視線卻從她拿著茶匙的手上滑了過去,可餘波猶在, 陸淮從臉到手都好像被人撫摸過似的激起戰栗,更兼那一瞥終於捕捉到李雍喉結附近一塊塊的淤痕, 心裏頭那千八百隻小貓同時鼓噪起來,陸淮的臉可以烹茶了。


    陸淮借著上衛生間出來透氣, 她不是不高興, 是太順利了, 突然就有點傷感。行吧,她承認她酸了, 那些人談笑生風決定他人命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的人為了這個機會早就孜孜不倦嘔心瀝血甚至年複一年等到絕望?更可笑的是這個機會來的根本不是靠實力。


    “陸淮。”


    陸淮剛把煙點上,抽了一口才轉身看周常林。周常林看起來經常出入這裏, 這個年輕人混的比她好多了。


    “有事嗎?”


    明明沒出聲前, 陸淮的眼神還很清純, 甚至有些固執。然而她一轉過來, 整個人像被什麽包裹起來,變得犀利、世俗, 那雙眼直直盯著他,像是已經看破了他內心那些肮髒的想法,並且毫不客氣地和他拉開了距離。


    周常林一陣羞惱:“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說著就去拽陸淮,把陸淮嚇了一跳。


    “蔣總, 王總!”


    幸好有人從包廂裏出來。周常林沒想到機會稍縱即逝,但他並沒有走開,因為這些有錢人遲早要走。


    “這麽快就走了,我送送您。”


    陸淮雖然有所懷疑,卻沒功夫搭理周常林,她酸是酸,卻分得清輕重。這些金主爸爸現在全是她的心頭寶,看見就覺得可愛,別提笑的多真摯了。


    周常林手心不由緊了緊。


    “不用不用,您止步,我們帶的都有司機。”


    蔣業成們笑容可掬,誰敢勞駕李總這位心頭好啊,說真的。


    “陸總,那咱們的合作就說定了。明天我派秘書,不,我兒子……誒?小周你怎麽在這兒?你知道我們要和陸總合作啊?”


    謝順這老狐狸當然不信周常林知道,不過是開個玩笑討李雍的這位小美人高興,可憐他那麽一大把年齡了還搖頭晃尾,但這社會就這樣,總有你仰人鼻息的時候。


    看見謝順,周常林愣在原地。公司業務都交給謝鵬飛打理,老爺子處於半隱退的地步,但誰說了算一目了然。


    謝順像是想到了什麽,板著臉掏出手機就打,打了兩遍謝鵬飛衣衫不整地從旁邊包廂裏出來,還沒站穩就被謝順揪住耳朵提到陸淮麵前。


    “怎麽了這是?”


    帶著體溫的外套再次落在陸淮肩上,男人順勢攬住她身子,仿佛做過千萬遍似的自然。


    謝順氣的臉發青,要打謝鵬飛。


    李雍笑笑:“得了,老謝,氣大傷身,我那兒有罐上好的鐵觀音,回頭讓人給你送去。”


    說完不等謝順回複,摟著陸淮徑直走了。


    瞧瞧人家李雍,也就比謝鵬飛年長了兩歲,那架勢那氣度,回頭看看自己兒子,謝順氣的:“還愣著幹嗎,趕緊把他給我弄回去。”


    謝順一吼,周常林才如夢初醒,哆嗦著手過去扶謝鵬飛。


    上了車,陸淮就把外套脫了下來。這麽熱的天,快悟出痱子了。感覺李雍在看她,陸淮一笑:“謝謝啊!”


    一臉假笑,李雍手撐著車門:“看來你是準備大出血感謝我了,說吧,準備怎麽幹?”


    陸淮:……


    前麵司機就是昨天讓陸淮送李雍回去的那位,又開始充當擺設了。


    想起來畜生翻臉不認人,又把她拉過來,這個性是萬裏也難挑一,陸淮卻總有點躍躍欲試,故意不說話,隻拿眼瞄著李雍的喉結,慢慢往上掃過他口罩,最終停留在上麵,底下腳尖隔著西裝褲蹭了又蹭。


    李雍:……


    “坐好,我這車不是給你睡覺的。”


    李雍一把握住陸淮小腿,往上一搬就把她塞裏麵去了。接著男人龐大的身軀擠占了陸淮半個座位,明明那邊很寬敞,陸淮氣的照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硬的跟石頭一樣。


    李雍唇角一勾。


    前麵一聲輕笑:“李總,回紫荊公寓……”


    “回橋西五三路。”


    “去橋西盛世嘉園。”


    異口同聲,說的卻是一個地方。


    司機汗雨如下,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叫你多嘴。


    陸淮眼珠子轉轉,率先移開視線。


    李雍先“嗬”了一聲:“我以前養的狗不敢看我時就你那表情。”


    “誰你養的狗?”陸淮怒了。


    “別那麽大嗓門,嗓門大通常證明心虛。”李雍循循教誨似的,“一邊說著報恩一邊把我踢開是君子所為?”


    君子?


    陸淮轉向李雍,不知什麽時候他把口罩摘了,完美側顏到了下半部猛然發生基因突變,不但膨大變形顏色更是慘不忍睹。


    忽然,李雍像是毫不在意陸淮的視線似的,伸出骨節勻稱修長的手在那臉頰上輕輕一撫。


    陸淮:……


    “要不……我搬您那兒去?”


    陸淮受不了自己那雜亂無章的心跳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索性大刀闊斧,背水一戰。


    “說什麽呢寶貝,別說你不想去就是我也不想,你忘了咱倆的仇了?”


    陸淮被這聲“寶貝”弄的嘴張了張,全身卻在發抖。


    李雍像是沒看見,歪著頭打量陸淮:“一會兒你這裙子也得脫下來,借的,得還。”


    陸淮終於緩過來氣兒,冷笑:“好的,李總。不過今天還是得謝謝您,不是您那麽大麵子,誰會給我錢啊,都是真金白銀!”


    李雍對她猙獰的表情絲毫不以為意,雙腿交疊,懶散地靠著椅背,慢聲道:“那跟我沒關,我就是跟人喝喝茶,拉多拉少都看你自己的本事。再說你去趟雲南不還巴巴的給我帶禮物嗎?對了,我那禮物呢?”


    “不好意思,都分完了。”


    “那正好,我不想要了。你拉這麽多錢夠給我買件禮物的吧?一會兒我讓蘇梅把目錄發給你,上麵都是我喜歡的,你隨便挑一、兩件就行了。”


    陸淮:……


    到了盛世嘉園,李雍真在下麵等著,陸淮也二話沒說,回去換下裙子,連同盒子一塊給他塞車裏。怎麽辦呢,這位雖然不是金主爸爸,卻是金主爸爸們的爸爸。


    因為這個,陸淮還擔心了一晚上,怕畜生臨時反悔,竹籃打水一場空。誰知道第二天,沒等她帶著菲菲去雲州,雲州的謝大公子就帶著法務殺上門了,錢給的夠多,權益要的夠少,大有一種你隨便撒錢,老子就喜歡看你撒的氣勢。


    其實陸淮要的不隻是錢,謝大公子拍著胸脯表示了,雲州的團隊也隨便陸淮用,一切以陸淮為主。


    除了雲州,還有別的公司找上門來。一時間,陸淮那門可羅雀的小破公司人來人往,大有傳、銷公司的氛圍,搞得樓下掃地的大媽都借故上來看了幾回。


    除了畫畫,陸淮別的業務都生疏幾年了,重新打起精神來。要說她也是多麵手,迅速聯係了一個以前合作過的律師,談判、摳細節、修改合同,把別人不能染指《封十》的製作卡的死死的,別的地方同樣卡的死死的,頂多能參與分紅。


    李雍這關係用都用了,要是不能盡用,對得起她自己麽?


    菲菲總覺得自家老板昨天還在感慨資本家的無情,今天就變成了無情的資本家。


    陸淮在小丫頭腦門子上一彈:“給了他們你的就少了。少廢話,跟我買個禮物去。”


    陸淮百忙之中沒忘記李雍的禮物,關鍵是蘇梅真聯係了她,還快遞給了她一本男士奢侈品購物指南。


    菲菲打開一看,被那一眼數不清的幾個零鬧的舌頭都捋不直了。


    “這這這也太他媽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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