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高速駛過,濺起激烈的水花噴灑在無邊的黑暗裏。


    ……


    太陽升起,陽光照耀著紐約的建築群,給高樓大廈披上一層瑰麗的光芒。


    寬大的辦公室的落地窗外就是壯麗的景致,李雍卻皺著眉頭盯著手機,距離他發出上一條微信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對方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他承認他臨時調整行程是有調、教的意思,避免她產生恃寵而驕的錯覺。從他出差這些日子她每天微信上殷勤的問候來看,應該算領悟了宗旨,不過這耐性就值得深究了。


    她一向沒什麽耐性,前幾次也是這樣。盯著手機的眸子裏暗色起起伏伏。


    手機碰到桌子發出的悶響令剛進來的陳飛嚇了一跳,發現老板正麵色不虞地看著他,趕緊低頭請示老板會議馬上開始。


    “會議推遲五分鍾,你先過去。”


    陳飛吃驚,這邊準時是出了名的,而老板更是從未遲到過。不過看李雍的臉色,陳飛什麽也沒敢說,立即出去想辦法拖延這五分鍾去了。


    陳飛一走,李雍就拿起手機撥陸淮的電話,但直到最後一聲都沒人接聽。


    李雍麵沉如水,重新回到微信界麵,撥打視頻電話。


    通了?


    隻是畫麵一團漆黑,晃了一下,李雍才看到一張慘白的臉。說慘白也不合適,兩隻眼睛空洞洞的,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女鬼。


    李雍用力抿了下嘴,收回到了嘴邊的質問:“開燈。”


    不知道這麽的遠的距離信號是否流暢,李雍隻看到裏麵人晃了晃,什麽聲音都沒有,然後畫麵就徹底黑了。


    手機被李雍緊緊攥著,似乎下一刻就要裂成碎片。


    ……


    陸淮是被咣咣咣的撞門聲吵醒的,她打開門,看見外麵站著的蘇梅和穿著黃色消防服的消防員時腦袋還暈乎乎的。


    蘇梅倒是搞清楚了,敢情人一直在裏麵睡覺!我天,這得多大睡性才聽不見外麵咣咣咣的!她差點以為人出事了!


    “淩晨四點老板給我的越洋電話,讓我確保你的安全。你現在、馬上、立刻跟老板聯係,還有……”蘇梅加重了語氣,“解釋一下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作為員工背地裏沒有不罵老板的,蘇梅有時候也覺得老板某些方麵挺奇葩的,老板身邊來來往往那麽多女人,不知道他那朵奇葩有沒有花落哪家的那天,現在看著無動於衷的陸淮,蘇梅忽然覺得他倆挺般配的。


    陸淮不是沒反應,是由於缺覺仍處於發蒙的狀態,她抓了下亂糟糟的頭發,走到沙發旁邊一屁股坐了下去,回味著蘇梅的話,麻木的心髒像是回了一丁點血,有人在關心她……她的仇人?


    陸淮覺得好笑,不過臉上看不出什麽。蘇梅見她穿著睡衣,露在睡衣外的胳膊白的有些發青,幹脆用自己的手機給李雍打了電話,指望這祖宗她不得主動辭職嗎?通了以後蘇梅就把手機遞給了陸淮。


    陸淮眼垂著,因為不知道說什麽,來了句:“你好。”


    李雍:……


    “一會兒把視頻開開。”李雍簡短地道,那邊還有別人,他就算不給陸淮留麵子也要照顧自己的顏麵。


    蘇梅本來豎起了耳朵聽的,結果陸淮很快就把手機還給她了,不覺遺憾。


    “那我走了。”


    好像也沒別的事了,萬惡的資本家真是該千刀萬剮。


    送走蘇梅,陸淮重新癱在沙發上,她腦子還處在不清醒的狀態,閉上眼感覺就能睡著,手機卻鍥而不舍地響了。


    陸淮歎了口氣,劃開手機。


    房間裏光線充足,李雍在辦公桌後麵坐著,他沒穿外套,襯衣和領帶全部一絲不苟,手裏握著一支筆,嘴唇抿著,隔著屏幕盯著陸淮。


    陸淮不由縮了縮脖子:“什麽時候回來?”


    陸淮現在不是怕,是煩,她在想辦法打發掉李雍。


    “遇到什麽事了?”


    沒想到李雍的聲音裏透露出來的不是問責。


    陸淮有些意外,當然不信,自嘲地道:“我在李總眼裏不過是隻小螞蟻,李總對小螞蟻吃喝拉撒還要管啊?”


    “就管這一次,錯過機會就沒有了。”鋼筆從李雍指縫裏掉下去,撞到桌子發出“啪”的一聲,李雍眼垂了下去,嘴角勾著,分外的冷漠。


    陸淮心尖突然發顫,卻滿不在乎道:“我爸病了,李總會幫他請醫生嗎?”


    “不會,會送花圈。陸仲柏還是陸承找你了?”


    男人抬眼,那眼裏有簇亮光,隔著屏幕把陸淮刺中了。


    “陸承。”


    陸淮站起來去廚房倒水,早沒熱水了,她接了一電水壺現燒。


    “你搬回去了?”李雍輕易地看見狹小的空間。


    “你不在我一個人沒意思。有人欺負我,你準備怎麽辦?”


    “怎麽辦?我們什麽關係?”


    電水壺通電後發出嗚嗚的聲音,陸淮剛得到複原的心肌像是又被一刀切斷,她沉默地盯著落滿了灰塵的窗戶,開始想上一次打掃是什麽時候。


    “我後天回去。”


    手機裏傳出聲音。


    陸淮無動於衷:“隨便。”


    她覺得李雍該掛視頻了,沒想到他又在問。


    “想要什麽禮物?”


    想了想李雍又補充了句:“可以選一件。”


    水快燒好了,電水壺的聲音更加劇烈,就像被誰壓著挨打一樣,陸淮把手機對準看那冒煙的電水壺:“看見了嗎?快壞了,給我買個新的就成。要不把錢給我我自己去買。”


    陸淮看見李雍的嘴唇動了動,他竟然忍了。


    “還不睡覺?”


    陸淮這才想起來他那邊現在好像是深夜,頓時感覺很抱歉,恰好水開了,一麵倒了杯開水一麵“嗯”了一聲,端著水回到臥室,把手機豎著放在電視前麵,自己則趴在了床上。


    她沒膽子掛視頻,但李雍讓她睡覺她就可以睡覺。其實陸淮還有點想喝水,等著水涼,沒想到趴了一會兒真睡著了。


    屏幕上一團昏暗,隻有搭在床尾的一隻腳踝白的顯眼,也瘦得很,就那麽一圈……李雍看了一會兒,不自覺地伸手,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比劃了下。


    也就這麽粗。


    第31章


    買禮物這事用不著李雍親自去辦,常年駐紮在國外, 本來就是陳飛職責內的一項工作, 不過這次見老板意外地過問起來,令陳飛捕捉到一絲異常的重視, 心中一動,話就說了出來。


    “愛馬仕的birkin肯定是來不及了, 雖然有一隻在預定中,但是給老董事長準備的, 不過思昂拍賣行明天晚上有場內部拍賣會, 時間上……”


    時間上衝突了, 李雍是明天的飛機回江城。所以陳飛才沒有提醒李雍有這場拍賣會,由於李雍本身對古玩的鑒賞力, 他其實一直很熱衷參加思昂的拍賣會,是常客。


    李雍不過沉吟了片刻:“挑個低調點的, 另外明天去拍賣會, 把回程推遲到後天。”


    李雍雖然不懂女人對包的癡迷, 但看家裏的四個女人就知道了, 那個誰應該也差不多,她那包上好像還掛了個玩偶。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不過那天晚上的拍賣會令李雍有些失望,並沒有什麽值得出手的藏品。陳飛坐在一旁略有緊張,他知道為了這場拍賣會老板特意改簽了飛機,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總覺得事關重大。


    直到快結束的時候臨時增加了一件私人藏品。這是思昂的內部拍賣會, 流程並不那麽嚴格,重要的是藏品。東西送上台的時候陳飛就發現老板坐直了。


    那是一隻小巧精致、充滿東方韻味的手鐲,但當拍賣師助理用鑰匙打開時便了解到這過於小巧的物件其實是戴在腳上的。不知哪個朝代哪個奇人發明的,這種奇技淫巧的東西本來是上不了台麵的,曆經歲月沉澱的古樸金色卻令人不禁猜想起它當初是和什麽樣的旖旎柔美相伴。


    隻是據他所知,老板最近並沒什麽動向,送包的崔總和老板已經認識多年了,陳飛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天雷地火套在這位老練毒辣的崔總身上,可能隻是為收藏所用吧?


    正當陳飛暗中疑惑時,為vip用戶提供服務的拍賣方把那隻腳鐲送來了,陳飛好奇地看去,突然看見老板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下……


    從房子裏走出來,照例是暴曬的一天。那些樹幹重新挺拔,濃密的葉子在陽光下耷拉著,仿佛已經忘記了前天的暴雨,隻有陰暗角落裏的青苔還保留著水淹的痕跡,旁邊的雜草卻抽出了新的莖葉。短暫地看了幾眼後,陸淮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快步向前走去。


    工作日常繁重,到了中午,陸淮卻破例調整了日程,把三點以後的時間全部空了出來。微信對話框裏躺著兩個航班信息,最下麵那個將在六點抵達江城機場。從金茂這邊出發到機場差不多得一個半小時,考慮到堵車等因素,早點出發比較合適。


    “陸姐去見誰啊?”


    西瓜瞥見陸淮挎著小包出去的身影小聲嘀咕。


    “今天這妝化的格外漂亮是吧,還噴了香水,我聞到了。”大柱湊過來。


    “走走走,沒事是吧,我這兒等著統計你們的進度呢!”


    倆人的腦袋被菲菲拍開,不過菲菲也望著大門狐疑,她陸姐確實少有穿這麽周正去見誰還不給她報備的時候,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我艸!菲菲被自己這個念頭刺激的一臉血。


    陸淮一路暢通,到了機場附近的時候還不到四點半。她先把車停在路邊,坐在車裏消磨時間。閑著沒事開了小群,發現趙荻問她在哪,一時無聊就發了個定位,誰知道那丫像是長了個狗鼻子,立馬問陸淮是不是在接李雍。


    陸淮:……


    她跟李雍後來的事沒怎麽跟趙荻和穀穗講,開不了口,說仇人,關係曖昧不清;說情人,陸淮覺得自己還是別往臉上貼金了。


    穀穗今天好像特別閑,立馬跟了一句。


    “小賀跟我講過,雍神不但幫鹿搞定了雲州,還替她把賭債還了。上次我看他那些朋友對鹿都挺好的。”


    小賀就是賀昭,那天後來怎麽了,陸淮沒問,但很明顯肛腸科這位大夫過的特別滋潤,一口一個小賀都不帶避諱的。


    趙荻一陣哇哦:我就知道我姐們的水平,還想找我姐們報仇,等著受死吧!


    陸淮嘴角勾了勾,這還像話,死黨什麽的就這點用了,再怎麽著也向著你。


    不過陸淮高興了沒兩秒,趙荻忽然來了句:你們是不是住一塊了?


    陸淮:……


    這事她沒跟任何人講過,那畜生深以為恥,更不會對人說,趙荻不可能是從他那邊知道的。


    “誰告訴你的?”


    這話一發出去,儼然就成了證據。


    趙荻洋洋得意:“我詐你的,魏亦辰追你那麽多年,你都沒去接過他,我就想李雍都能讓你去接了,這得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陸淮:……


    是不是被打壓久了,智商都降了。


    大約覺得陸淮沉默的時間有點長,穀穗發了一段話。


    “其實現在人都能看開,誰還抱著老黃曆過啊。但關鍵是你覺得怎樣。覺得行咱們就爭取一下,不行咱也別傷著自己。不管怎樣,姐們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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