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在心裏喊,身體卻仿佛行屍走肉。


    “又哭?”


    李雍突然直起腰,雖然有些舍不得,還是用拇指在陸淮臉頰上抿了下,接著在陸淮的注視下放到嘴裏舔了舔。


    “好甜,別哭了寶貝,水不該從這兒流。”


    陸淮表情古怪,仿佛把笑和哭揉在一起,最終還是變成了哭。


    她能不哭嗎?她錯了,她怕了,她怎麽也沒料到李雍會瘋狂到這種程度。她不是沒告訴自己要堅強一些,再堅持一會兒,但還是不行,嗚嗚嗚。


    “生氣了?行了,我不逼你了,剛才給你開玩笑的。以後我都不逼你了,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不動陸錚,真不動。快別哭了,你看,陸錚給你打電話了。”


    一大串淚珠從陸淮眼眶裏直接掉了出去,突然就停止了分泌,陸淮睜了兩秒,從李雍手裏搶過手機。


    陸錚是植物人,怎麽可能給她打電話?!


    “陸總,李總說您這不需要我們了,讓我們從明處撤走,暗中保護陸先生。您有什麽指示盡管說,我們都聽您的。”


    手機裏傳來的果然不是陸錚的聲音,但陸淮聽出來這個人是李雍身邊最得力的保鏢劉順河。陸淮不由愣住,不明白李雍是什麽意思?


    “剛和你開玩笑的,說了以後不逼你就不逼你,三姑再欺負你,我幫你出氣行嗎?老太太那兒你放心,交給我。我們一結婚,陸仲柏就得氣死。結婚後我都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我除了壞點也沒別的毛病了吧?你要還不解氣,抽我,使勁抽!”


    李雍抓著陸淮的手往他臉上抽。


    陸淮“哇”的一聲哭出來,抽回自己的手。這次李雍沒捂她嘴,隻是坐在沙發上用腿圈著她看她哭。


    瘋子!她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她一早就不該對李雍有什麽想法,變態,魔鬼!


    “別哭了,看,鼻涕都出來了。”李雍掏出手帕。


    陸淮一看那手帕是粉紅色的,連邊都鎖著紅線,和他平時用的根本不一樣,氣的一巴掌打掉。


    “你剛才說不逼我是吧?那我現在就要走,我不想看見你!”


    “這不行,除了這個,你得跟我結婚。”


    陸淮又要哭,李雍趕緊道:“你換個別的。”


    “那我要考慮考慮。”


    “嗯,那我讓劉順河先保護好我內弟。”


    陸淮要瘋,李雍捉住她如饑似渴地親了幾口:“我都把我給你了,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這是門卡,你不來我不走。”


    陸淮手裏多出一張質地很硬的卡,那卡並不冷,被主人在掌心裏攥久了,乍到手心還很熱。


    “陸總,你沒事吧?”


    連敲了幾下都沒得到回應,易國安推門而入,發現陸淮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陸淮淡淡地掃了易國安一眼:“我在看電視,能有什麽事?”


    易國安被噎了一下,但仍四處掃了一遍,剛才他在外麵看見李雍攬著一個很像陸淮的人離開,急忙追了上去,結果追丟了。易國安懷疑自己被調虎離山,就是這會兒也沒放棄懷疑,卻找不到什麽證據。如果向陸承匯報陸淮可能和李雍有瓜葛,他必然也會受到牽連,易國安權衡了一番,當做什麽也沒發現,出去守在門口了。


    孟女士這邊不準男士入內,但情況特殊也由不得她這邊幹涉。


    看見易國安出去,陸淮鬆了口氣,腦子裏卻不由回放剛才李雍坐在這張沙發上的情形,他摟著她,抱著她,用她從沒聽過的溫柔語氣連聲的哄:“好了好了別哭了,一言不合你就跑回去我說什麽了?大群人保護著你從我麵前走掉我說什麽了?我難過的不行你天天快樂的像隻小鳥我說什麽了?懲罰我一段時間就好了,難道一輩子這樣?我改好行不行?不行我就跳湖裏淹死變成水鬼……”


    那麽和風細雨、深情款款,她整個都糊塗了。他嘴角不停地蹭著她的,不知什麽時候就撬開了,她想拒絕的,舌頭卻仿佛有自己的記憶。她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隻留下那張房卡。


    去不去?


    陸淮一團亂麻,聽到外麵的聲音急忙把卡收了起來。


    “你沒和eric一塊?該回去了。”


    陸承進來,從他問話的順序來看他其實根本不想管eric,隻是來通知陸淮回去。


    陸淮起身,一張卡片從身上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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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陸淮急忙去撿,陸承動作更快, 屈身的時候細長的眼看著陸淮。


    “舒華酒店?”


    “eric名下的酒店而已, 他給我的名片,有什麽稀奇的?”


    陸淮見狀, 也不要那名片了,扭頭就走。


    名片被陸承撕成幾片丟進垃圾桶, 他眉梢有笑意,跟著出去追上陸淮:“他要是正經追你就不該告訴你他住在哪, 女孩子還是小心一些好。”


    一個比一個道貌岸然, 陸淮心裏翻了個白眼, 沒說什麽。


    陸承來找陸淮就是要回去了,這會兒更巴不得陸淮快走, 一路無話,直到車子抵達陸家。


    “今天小年, 我媽要是讓你不高興, 你上樓就是了。”


    虧他還記得陳蓉進陸家的日子, 陸淮冷笑:“怎麽我回我自己家還得避著外人?”


    陸淮從不吝於給陸承這些非婚生子臉色, 當著陸仲柏的麵也是,所以才和陸仲柏鬧那麽僵。其實她未必不知道緩和一點對自己更好, 隻是依然選擇如此。那身傲骨是陸承求也求不到的。可如今局勢已變,陸承眼裏的光逐漸隱去,突然翻身,手撐在陸淮另外一側的椅背上,幾乎壓倒性地將她圈在裏麵。


    “外人?我們遲早會成為一家人, 真正的一家人。”


    熱度從陸承腿上穿遞到陸淮腿上,那種熟悉的嘔吐感又翻了上來,她忍不住了。


    “陸承、陸承?”


    拍擊聲從陸承背後傳過來,陸承最後警告般地看了陸淮一眼,整了整西裝才推開車門。


    “你可回來了,你爸等著你呢……”聲音小了下去,“她呢?”


    幹冷的空氣鑽進車廂解救了陸淮,她用力的吸氣平複,下車:“我在。”


    草坪四周的燈光照得陳蓉從頭到腳熠熠生輝,這個出身小城的中學老師向來喜歡把自己堆滿珠寶,此時在那些珠寶的輝煌裏,臉上明顯一愣,很快捕捉到那兩個字裏的挑釁,神情猙獰起來。


    “這大過節的,別說我沒提醒你,誰回家不帶點禮物,不帶就算了,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媽,你少說兩句。”


    陳蓉不敢置信:“兒子你幹嘛呢,媽說的是實話。你這麽幫她誰知道是不是幫了頭白眼狼,你看她對我的態度……”


    “她還沒結婚呢,哪有孩子回家還專門帶禮物的,你又不差這點。”


    陳蓉被陸承推著往前,冷風裏的聲音越來越小。陳蓉是很寵溺陸承的,要不也不會忍了她這麽多天。一瞬間,陸淮忽然有點羨慕陸承,如果她還有媽媽……然而並沒有。


    指頭上猛地一痛,陸淮皺眉從口袋裏夾出一張門卡,她竟然一直握著這卡。


    金色門卡上麵隻刻著兩個字母“ly”,簡直是明晃晃地把“老子有錢”印在了腦門上。錢真是好東西,能讓人頭破血流,也能把畜生包裝的閃閃發光。


    陸淮兩根手指夾著那卡來回轉,想扔到某個找不到的角落,最終往口袋裏一丟。但她是不會去的。


    小年就那麽過去了。不知道陸承給陳蓉灌了什麽湯,第二天陳蓉竟然跟她關係很好似的,拉著她噓寒問暖。陸仲柏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因為惦記著陸錚的監控權,陸淮忍到手酸。她急於找陸承讓他兌現賭約,陸承卻不見蹤跡。電話打到劉芸那兒,劉芸說陸承出差了,要到三十才回來。


    陸淮無處發泄,去了療養院。年底事多,小秦正好有事要辦,陸淮就和新來的護士一起護理陸錚,他躺的時間久了,按摩就要花不少時間。抹完褥瘡膏後天快黑了,灰暗的天空下,雪一片一片的落下。


    “陸姐,你晚上回去嗎?”


    小護士也跟著小秦叫陸淮“姐”。


    陸淮回神:“今天小秦不在,我留下陪床吧。”


    她不信他一直等著,東陽那麽多事務,就算他想別人也不會讓他如願,更大的可能是威脅她。


    陸淮在療養院睡了一夜,早起吃飯的時候留意到李雍提供的那些保鏢都沒蹤跡,昨天就沒見到,她手機也安靜如雞。陸淮瀏覽了會兒好友名單,手指快速在屏幕上點動,把李雍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都給陸錚按了兩遍了,既沒有人催她,也沒人聯係她。


    回去的路上陸淮沒忍住點開李雍的朋友圈,看見他那僅有的一條時愣住了。


    其實李雍沒有露臉,就一隻手,腕上卻插著針頭,連著輸液管。不知道這家夥是人緣太差還是屏幕了所有人,底下空蕩蕩的沒一個人關心他。


    畜生不會真一直等著吧?


    陸淮不是鴕鳥型的人,心念一動起就給季斯禮發了條微信,旁敲側擊地問李雍的行蹤。發出去很久竟然沒有回音。


    季斯禮正閑的發黴,第一時間就看見陸淮發來的微信了,這次他卻聰明了。主要是李雍對陸淮雖然不厚道吧,但一幫哥們也見不得他難受,尤其後來陸家聲勢那麽大。李雍再不好,也是幫著他們罩著他們的老大,陸淮這麽做就過分了。


    季斯禮不想回陸淮,又難按捺下去,這回他可有事幹了,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季常難得來找他一次,本來是想跟他這位不靠譜的小叔學點什麽的,現在開始懷疑他小叔是不是要轉行跑馬拉鬆了?


    等季斯禮斟酌了半年,發了個棱模兩可試探性的回複時,陸淮早到了東陽酒店。


    李家產業涉及各行業各,酒店這塊卻隻有一座東陽酒店,不過檔次一如李雍的獨絕的脾性,是江城的地標性建築。


    酒店前麵的羅馬廣場寬廣龐大,不適合隱蔽,陸淮好不容易才在旁邊的咖啡館找了個靠窗的,能看見酒店入口的位置,這裏的咖啡也貴的離譜,李雍必須給她報銷。


    早上雪才停,主路撒了化雪粉才清理出通道,廣場上仍舊白茫茫一片。許多穿著酒紅色製服的酒店員工出來掃雪,很快堆出了兩排雪人和小動物,吸引了一大群人在那裏拍照。


    陸淮眼珠子紅了,每次她都覺得嫉妒。那畜生什麽事都辦的比別人好,他就是厲害怎麽辦?


    黑色車影忽然駛入陸淮視野,前麵一排8特別顯眼,陸淮拇指在杯柄上磨了又磨,說好的一直等呢,這就迫不及待地出門了?


    然而那台邁巴赫駛了一圈,停在了距離咖啡館大門不遠的地方,老張把全部車門打開後,從後備箱裏取出一把大刷子,竟然刷起了車。


    陸淮:……


    陸淮這會兒才發現她和李雍圈子交集少的可憐,那些人估計也不會站在她這邊,所以連個打聽消息的人都沒有。她為什麽在這兒說不清楚,但她也不想往前再走一步。陸淮就坐在位置上磨時間,她覺得李雍總會出來的,他等不了。


    老張像在車裏睡了一覺,後來把車開到廣場另外一邊,進地下車庫去了。


    四五點了,陸淮杯子裏的咖啡早就冷了,她慢慢挪到廣場上,走近了才發現這些雪人堆的又胖又大,人在雪人麵前像小孩子,做的還很逼真,連手都做了。這會兒人不多了,剩下零零星星的幾個,在雪人中間鑽來轉去。


    陸淮一下來了興趣,挨個和雪人握手,一直握到另外一頭,心滿意足地回頭看這些雪人,忽然發現其中一個雪人手裏多了朵花。


    冰天雪地的,哪來的花?


    陸淮開始以為是誰放上去的,後來發現好像就剩她一個人了。


    陸淮過去,走到一半有所感應似的回頭,發現她剛才所在位置的雪人手裏也多了朵花。


    見鬼了,變態連環殺、手?


    陸淮挑挑眉,手插在兜裏大步走到那個雪人麵前,捏住花用力往外抽。越抽越長,抽了兩尺了還沒完,忽然一隻雪青的手被抽了出來。陸淮連忙後退,一道清寒身影已經從雪人背後現身。


    震驚未過,陸淮又陷入怔然。那張臉仿佛凝聚了老天所有精華,骨像奇佳,外皮奇佳,一雙黑沉沉的眼微光粼粼,仿佛道盡千言萬語,中間又開出溫暖的花,一眼萬年大抵如此,刻在她心裏,怕是永遠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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