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了u盤的芯片,他順便清空了自己終端裏的曆史,來來回回清了三遍,確保被清幹淨了。但到最後還不放心,直接讓古兆幫她把自己的終端破壞掉。


    古兆不知道這個“破壞”是什麽程度,索性直接手上一用力,整個終端在她手中化成了一團黑色的粉末。


    晏陽初這才算放下了心。


    這裏已經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古兆帶著晏陽初在這個地下城又繞了一圈,繞回了他們下去的地方,兩個人又回到了地麵。


    在久違的天光之下,兩個人對視一眼,發現在幾百年前的地下城走過了一遭之後,兩個人都是一樣的灰頭土臉。


    臉上身上頭發上,全都是不知道從哪裏蹭過來的灰塵。


    看著彼此的狼狽相,兩個人本來沉重的心情都淡了兩分,彼此一對視,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晏陽初本來就稍微有些潔癖,受不了渾身又是汗又是土的,催促古兆趕緊走:“快走吧,找個地方把飛艇帶出來,我們先洗個澡換身衣服再說。”


    古兆沒晏陽初這麽多講究,末日的時候濺了喪屍血和腦漿的衣服她都能穿在身上晃悠一天。


    她指了指被他們炸出來的通道和周圍一地狼藉的土堆,說:“先把這些埋起來再走吧,地球現在也不是沒有居民,萬一一不小心被別人發現了這裏還有個地下城又是一個麻煩。”


    而且,她能用精神係異能炸土不代表她也能用精神係異能埋土,炸的時候一時爽,埋的時候還是得手動埋。


    晏陽初:“……”他心累的抬頭看太陽。


    他為什麽覺得自從遇見古兆之後他的生活質量就明顯下降了?


    兩個人一刻不停的把入口掩蓋好,把周圍炸出來的碎土全都清理幹淨,又廢了些心思把明顯有新土痕跡的地方做了一番修飾,力圖讓讓它看起來和周圍一致。


    忙忙碌碌的做完這些,兩個人渾身髒的和剛從土裏刨出來的也差不多,晏陽初明顯已經忍耐到了極限,麵色臭的可以,甚至古兆都覺得有點兒受不了了。


    他們飛快的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古兆放出飛艇,兩個人一人占了一個浴室。


    舒服了。


    接下來的幾天,古兆沒有選擇去大西洋找尋地下城沙盤上被插了紅色旗子的小島,她讓晏陽初開著飛艇在到處轉,仗著飛艇的速度快,在亞洲大陸上空轉了一圈又一圈。


    她要尋找艾黎的墓地和她最後把女兒藏起來的那個實驗室。


    一是為了再見艾黎一麵,二是因為,她覺得艾黎肯定在實驗室裏給她留了東西。


    據艾琳說,艾黎從始至終都不相信她死了,最後那幾年一直在天南海北的尋找她的蹤跡。以艾黎的性格,如果她堅信自己還活著,一定會在死之前想方設法給自己留下一些東西。


    艾黎一向是個很妥帖的人啊,她在預感到自己即將迎來死亡的時候都能把女兒安安全全的藏起來。


    艾黎最後是把女兒放在實驗室之後離開的,艾琳醒來之後就再原本的實驗室廢墟上麵給艾黎建了一個衣冠塚。


    她曾經問過艾琳墓的具體位置,但那時候艾琳情緒還不太穩定,給出的方位也不太具體,古兆隻能從排除法在亞洲大陸上一塊區域一塊區域的派出。


    她盯著地圖看了四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和艾琳的描述相符合的地方,頓時精神一振,催促著晏陽初把飛艇的速度降下去。


    這是一塊平原凍土,位於一群大山的環繞中間,輕易很難被發現。晏陽初把飛艇的速度降到最低,低空飛行,在這塊區域繞到第二圈的時候,終於在一座山的山腳下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墳包。


    晏陽初還沒來得及降落下飛艇,古兆直接在半空中打開了艙門跳了下去。


    晏陽初嚇的心髒都快停了,趕緊奔到窗戶前去看,看到她安然無恙的落在地上,這才鬆了口氣。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慍怒。


    但這股怒氣剛升起來,他看到一步一步沉默著走向那個小小墳包的古兆,所有的慍怒都被無聲無息的澆滅了。


    隻化作一聲歎息。  .


    第85章 精神控物


    晏陽初把飛艇遠遠的停下來,他下了飛艇, 依靠在一塊石頭旁邊遙遙的看著古兆。


    她背對著他, 盤腿坐在艾黎的墳前, 脊背挺的筆直, 就這麽一動不動的坐著,月光投射下來, 在她的身後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形單影隻。


    半晌, 她猶豫著伸出手, 輕輕的貼在的座小小的墳包上,輕聲說:“艾黎, 我回來了。”


    夜風把她的聲音送了過來, 斷斷續續的, 帶著一股讓人想要落淚的歎息。


    時隔五百年, 她回來了。


    一個人,一座墳, 同生共死過的好友以這種方式終於再得以見麵。


    晏陽初一向覺得自己是挺冷血的人,但這個時候, 看著古兆、看著那一座孤零零的墳、看著古兆背後那長長的影子,他突然生出一股無邊的悵然,那股悵然壓在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又酸又澀。


    他忍不住想, 如果有一天, 他一朝醒來發現自己來到了陌生的五百年後, 曾經的親朋好友都已經不再了, 生死之交最後隻留下一個甚至不怎麽體麵的墳,而自己成了一個什麽都不懂的過時的人,一無所知、名望不在、漂泊無依。


    他光是想一想,心頭便湧上一股寒意。


    哪怕是他也會覺得恐慌吧。


    而古兆又和他不一樣,他性格本來就不太好,朋友也不多,值得失去的也很少。可他從她的隻言片語中看到的卻是一個這樣的古兆:年少時熱愛交朋友、熱愛惡作劇、喜歡熱鬧、重情重義,年長後沉著冷靜、戰無不勝、能扛得起整個緘默小隊的責任、也不負人類最強者的名聲。


    這樣一個人的一輩子,本該像火一樣,熱烈的燃燒一輩子,在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讓所有人都忘不了她,肆意張揚熱熱鬧鬧的走完這一生。


    而不是猝然把自己的人生分成了兩半,一半燃燒在五百年前的火裏,另一半凍在五百年後的冰上。


    她應該留在五百年前的,陪著她的朋友走完這一生,把自己的整個生命徹底留在五百年前。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在冷冷的月光下孤零零的麵對著一座小小的墳坐著,對著一座無知無覺的墳說她回來了。


    對於古兆來說,她不過是睡了漫長的一覺,而醒來之後,活生生的朋友就變成了一座墳。


    古兆……怎麽也不該這樣。


    隻是想想,晏陽初難受的心髒都揪成了一團。他捂著胸口微微彎下腰,目光卻執拗的看著古兆的方向。


    他心疼她。


    他一個局外人都這麽難受,古兆呢?


    他不會同情她,因為任何人都不配同情古兆,但他想陪伴她。


    晏陽初捏了捏手指,大步走了過去。


    他走到古兆身後,正看到古兆站起身,從自己的異能空間中取出一罐酒,單手開了罐子,緩緩的傾倒在墳前。


    古兆說:“敬你,艾黎。”


    有微風輕輕吹過。


    古兆低頭笑了笑,說:“知道你不愛喝酒,就陪我喝著最後一杯吧。”


    晏陽初心疼到五髒六腑都在抽痛,他現在古兆身後不遠處,一時之前卻又沒了走過去的勇氣。


    古兆一直都很瘦,在涼涼的月光下更顯得淡薄,肩膀消瘦的厲害。


    這樣一副肩膀,又擔負起了多重的擔子。


    他想,一個這樣的人站在你麵前,沒有人會不心動的。


    因為任何見過她的人都知道,除了她之外,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再碰見這樣一個人了。


    已經見識過了最好的風景,從此世間萬般繁華都變成了過眼雲煙。


    晏陽初用力捏了捏手指,一步一步走過去,默不作聲的站在她旁邊。


    古兆沒動。


    片刻之後,晏陽初輕聲叫她的名字:“古兆。”


    古兆:“嗯?”


    晏陽初:“我陪你。”


    古兆:“……嗯。”


    兩個人站了半宿,最後還是古兆看不下去了,強行帶著有點兒不太撐得住的晏陽初回到了飛艇裏麵。


    把晏陽初推到臥室,古兆突然從見到了艾黎的墳墓之後就好像荒蕪了的情緒中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無奈。


    說好了陪她,最後又是是誰陪誰的?


    古兆的脆弱也隻有一夜,過了這一夜之後,她又從那個在月夜裏為友人祭奠的古兆變成了晏陽初熟悉的小祖宗。


    天剛蒙蒙亮,一夜也沒怎麽睡的古兆起床給艾黎掃墓,她一邊清理著墳墓周圍的雜草一邊說:“我知道這是個衣冠塚,你其實不在裏麵,但這是你閨女給裏立的墓,我想著如果靈魂一說如果是真的的話你估計也是願意認這個墓的,畢竟是你的家,我給你打掃打掃。哦對了,還沒說你女兒,我見到她了,沒想到吧!她和你長得真像,也不知道你到底哪裏弄來了一個這麽像你的閨女,而且你閨女現在也是母親了,你都當奶奶了……”


    她絮絮叨叨的一上午,終於把該收拾的東西收拾完了,把艾黎的墳墓又手動修理了一遍,跑到旁邊的山上搬了快石頭過來,用刀削成一塊大小正合適的石板,親手給艾黎刻上了墓碑。


    就是她全程一直在絮絮叨叨,如果艾黎真的有靈魂呆在這裏的話,估計早就被古兆念叨跑了。


    古兆耗費了一上午修理艾黎的墓穴,到了下午的時候就準備找艾黎留下的實驗室。


    其實壓根用不著她特意找,她用精神力探測過,離艾黎墳墓不遠的地方,大概也就是他們停放飛船的地方,地下就埋著一個實驗室。


    但艾黎的實驗室和河海基地的地下城還不一樣,地下城找到入口之後可以直接下去,但艾黎的實驗室經曆過一次地震,那次地震把艾琳的休眠倉震了出來,但也把地下的實驗室給震塌了一半。


    其實進去倒還是能進去的,畢竟還有一半沒塌,可古兆如果想把實驗室仔仔細細找一遍的話,那就需要對塌了的那一半進行考古式發掘。


    也就是說,他們又要挖土了。


    隨便解決了一下晚飯之後,兩個人坐在飛艇旁邊,古兆在晏陽初調出來的一塊空白投影上畫她用精神力探測到了地下實驗室的結構,兩個人討論該從哪裏下去合適,又該從哪裏挖。


    地下城他們能隨便挖,但這個地下實驗室因為經曆過一次地震的緣故,結構已經很脆弱,貿貿然隨便挖的話說不定剩下的那完好的半邊實驗室也得塌。


    這時候,就需要萬能的晏陽初了。


    古兆把圖給畫出來,晏陽初開始分析這個地下實驗室的承重結構,看從哪裏下手不會造成破壞。


    古兆都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能會這麽多,一個大學專業是營養學的人,成了機械師,還會開飛艇,現在又在給她分析承重結構。


    他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


    晏陽初有輕微的近視,認真工作的時候習慣戴上眼鏡,古兆就這麽托著下巴看著他戴著眼鏡的側臉,正想說些什麽,突然麵色一緊,抬手把畫滿了地圖的投影給收了起來,站起身抬頭看向天空。


    晏陽初不明所以的跟著站了起來順著古兆的視線望向天空。


    今天天氣晴的不太好,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天氣有些陰沉。晏陽初看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麽,正想問古兆在看什麽,視線裏突然捕捉到天空上有什麽東西正在雲層中閃現,很快又被雲層遮住。


    晏陽初隨即在眼鏡腿上點了一下,調出了望遠鏡模式。


    視線被拉遠,他看到一艘飛艇正在高空中不正常的飛行,航線忽上忽下,偶爾整個飛艇突然一陣不正常的抖動,仿佛失去了動力一下直直的往下墜了幾百米,然後又猛地停頓住,一點一點的往上爬升。


    這是……飛艇在半空中出什麽事故了?


    晏陽初通過望遠鏡能看清,古兆視力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她能看清楚的更多。


    比如,那艘明顯是出了什麽故障又被人強行控製著試圖著陸的飛艇,它的尾部已經開始冒煙了。


    過了片刻之後,飛艇的一側窗戶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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