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教授倒是耐心良好,不僅一一回複了她的問題,還大手一揮表示顧安寧可以去他那裏學習octave,甚至還派出自己的親親女兒、年僅十歲的吳書書小朋友專門指導她……


    咳,扯遠了,和那個聰明又驕傲的小姑娘之間複雜的師生關係暫且不談,顧安寧磕磕絆絆摸索了一段時間,終於硬啃下了郵件裏帶有科普性質的文獻資料,沒曾想在集訓作業裏恰好用上了。


    範啟然問的誠心,顧安寧也不是什麽藏私的性子,於是一手文獻一手草稿紙給人講解起來。


    周圍不少人都悄悄支起班中兩位學神講題,但十分鍾後,又暈頭暈腦放棄了理解。


    範啟然卻是越聽越心驚,長大嘴巴指著顧安寧桌子上的資料道:“所、所以你平日裏有事沒事看的英語資料都是這些,你還給自己掐表看文獻……”


    “不,這個是我的英語閱讀理解資料。”為了不被打擾,她一般都去圖書館裏啃文獻。


    範啟然更暈了:“你每天做閱讀理解幹什麽?”


    “為了保持手感衝擊高考啊。”


    這下子不僅是範啟然,周圍國家隊的同學們都好奇地張望過來。


    顧安寧被保送a大數學係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而且最近私底下到處流傳著吳帆教授要收她做學生的小道消息。


    那可是被譽為國寶級的數學大牛啊,顧隊長的前路可謂是坦蕩順遂一片光明,就這情況她還衝擊高考,能不能給獨木橋上的普通高考生留條路啊!


    “你要參加高考?”出聲的正是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吳書書,擰著細細的兩條小眉毛驚訝道,“你竟然還需要參加高考?你真的是……”


    雖然後半句話沒說,但以顧安寧這段日子對她的了解,這未道明之語絕對是“我知道你弱雞但沒想到你如此弱雞”。


    顧安寧自認是個平凡的普通人,普通人嘛,被這種真正的天才鄙視一下也沒什麽。於是她心態良好地伸手衝對方揮了揮:“書書你怎麽來了?”


    吳書書清了清嗓子,老氣橫秋道:“你應該叫我吳老師。”


    顧安寧最近確實跟著這位天才神童學了不少東西,因此眉眼彎彎笑問道:“那小吳老師過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吳書書年紀小,雖然不滿稱呼前還被加了一個“小”字,但聽到自己被叫做老師還是通體舒暢,心情大好地將手中的資料遞過去:“喏,比小兒科稍微難一點點的文獻。”


    照理說這種發一封郵件就能解決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吳書書專程跑一趟送過來。


    隻是經過這些日子的接觸,顧安寧也發現吳書書身邊似乎沒有什麽同伴,整個寒假和休息日基本上就泡在吳教授的辦公室裏,與那些紛繁複雜又晦澀難懂的文獻為伴。


    最開始的時候顧安寧不是疑惑過吳教授這樣的大牛為什麽會主動向自己拋出橄欖枝,現在想來估計自己就是吳教授給自家寶貝女兒千挑萬選的大玩伴,是為了讓這個從小冠有神童之名的孩子多一點鮮活的熱乎氣。


    這天正是周末,也是集訓班每半個月唯一的一天休息日。


    顧安寧收下裝訂好的新的文獻資料,看看時間開口問道:“這快12點了,你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午飯?”


    吳書書許是沒有料到這個突然起來的吃飯邀請,她鼓著小臉在心裏琢磨了一圈,然後才勉為其難道:“既然你誠意邀請了,那我就勉強同意吧。”


    那副像個小女王一樣萌噠噠的模樣勾的顧安寧實在指尖癢癢,一個沒忍住伸手在她嘟嘟肉的臉上擼了一把。


    書書女王一下炸毛,瞪著一雙圓溜的眼睛往後退:“不許動手動腳!”


    顧安寧滿足地收回了手,背起小書包拉著小姑娘的手腕往外走去:“你說想吃什麽,今天姐姐請客!”


    “都說了不準動手動腳啦!”


    兩人吵吵鬧鬧到了a大食堂,吳書書看著人小,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肉食主義者,看見一點綠色就把眉毛皺成兩條毛毛蟲。


    顧安寧看著她將西藍花胡蘿卜還有小青菜全部撥到碗邊,扒了一口飯幽幽道:“挑食啊,怪不得肉嘟嘟那麽軟。”


    吳書書被戳到痛腳,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幹脆明目張膽地將蔬菜從碗裏邊扒拉出去:“我這才不是挑食,況且我有吃維生素代替討厭的蔬菜。”


    到底是別人家的孩子,顧安寧提了一句也沒再多說,隻一口西藍花一口胡蘿卜,看的對麵的吳書書眼睛越瞪越大,忍不住小聲問道:“你不覺得味道很奇怪嗎?”


    “不啊,胡蘿卜甜絲絲的,西藍花脆脆的,a大食堂師傅的手藝真不錯。”顧安寧吃的很香,隨後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抬頭對著還在挑挑揀揀的小姑娘道,“我下周五不在這邊,提前和你說一聲,別跑空趟了。”


    “不在這邊?為什麽?你們這個培訓不是一直持續要到7月份嗎?”吳書書下意識脫口而出一連串問題,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度,她低著頭用筷子戳碗裏的胡蘿卜,僵硬又不自然道,“我是說你看文獻那麽慢,怎麽還想著跑來跑去到處玩?”


    她板著小臉,努力端出小吳老師的架勢:“你這樣不對!”


    平日裏張揚舞爪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自個兒腦補了什麽,連帶著聲音裏都帶著悶悶的水汽。


    “不是跑出去玩,是我家裏有人生病了。”顧安寧沒料到她反應這麽大,下意識開口解釋道,“來回大概三天,周一回來。”


    顧奶奶的手術時間終於定下了,顧安寧早早和老師請了假,最近吳書書找她找的勤快,顧安寧才想著知會一聲,倒是沒想到小姑娘一驚一乍的,像隻受驚炸毛的貓。


    “哦、哦生病了啊。”吳書書後知後覺自己反應過度了,低下頭假裝認真吃飯,卻連飯裏麵藏了她最討厭的胡蘿卜都沒有發現。


    傲嬌的吳小神童絕不承認自己其實舍不得這個隔三差五就衝自己臉蛋伸出魔爪的壞學生,她隻是在孤獨又漫長無聊的生活裏終於發現了一個跟得上她思路的人,勉勉強強算是排在她和她爸爸之後,第三聰明的人吧。


    絲毫不知自己被小姑娘默默排序的顧安寧再一次和家裏打電話確認了顧奶奶的手術時間,然後訂機票、提前找老師要那三天的作業、收拾行李,一切安置整整有條後,她再一次接到了顧奶奶的電話。


    “什麽?什麽叫做手術暫時做不了,要推遲?推遲到什麽時候?”


    “醫生說是什麽加離子什麽濃度偏低,推遲到什麽時候倒也沒說。”顧奶奶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說著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解釋還不忘安慰千裏之外的小孫女,“安安不用擔心,你好好上課,奶奶啥事也沒有,你別跑來跑去的來回折騰。”


    顧安寧那裏放心的下,和顧奶奶聊了兩句後又轉頭撥通了關星河的電話。


    “鉀離子濃度偏低,醫生說不是什麽嚴重的問題,但最好還是輸液三天觀察一下,等濃度回升後再動手術。”


    關星河條理清晰,說話的語調又穩,顧安寧吊著的一顆心終於安穩下來:“剛剛嚇死我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奶奶總覺得自個兒沒事,有事情也不和我說,多虧還有你在那裏,不然我總放心不下想要飛回去看看。”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顧安寧拿下手機看了看信號,疑惑道:“喂,聽得見嗎?”


    “嗯。”遠在晉城的關星河靠在醫院樓梯間的牆上,入目的滿眼白色晃的他聲音艱澀,好半晌後才開口低低道,“我在這裏的。”


    第86章


    自那晚的電話過後, 顧安寧不知怎麽的總有些心神不寧。


    而在高強度的國家隊集訓中,這樣的心神不寧很容易就體現在練習卷和每周的模擬訓練上。


    辦公室裏的張老師剛剛掛斷來自晉城的電話, 他低頭看著桌麵上那份大失水準的的模擬卷,正琢磨著找卷子主人聊一聊,就聽到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


    “張老師,我想請三天假。”


    來人正是被念叨的顧安寧, 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憔悴, 眼下的黑眼圈怎麽都遮掩不住。


    張老師看著她的模樣在心裏歎了一口氣,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上次你請了假最後沒回去,這一次可是你奶奶手術時間確定下來了?”


    顧安寧搖頭:“我剛剛知道奶奶已經動完手術, 我不太放心, 想回去看一看。”


    這也正是顧安寧心神不寧的緣由。


    爺爺前兩天說奶奶因為鉀離子濃度偏低手術要推遲,她心裏就一直擔憂不已, 昨晚上甚至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夢裏的顧奶奶變成了年輕的模樣,皺巴巴的皮膚重新變得光滑細膩, 穿著一襲紅底碎花裙站在家裏的小院子前。


    那是顧安寧從來沒有見過的隻聽村中老人偶爾談起的二十來歲的顧奶奶,漂亮溫婉,真真正正村中一枝花。


    夢中的顧安寧高興的不行, 正想跑過去像小時候一樣撒嬌——


    突然, 那一身大紅色的連衣裙融化粘稠的鮮紅色的液體噴薄而出,血珠漫天,化作一場轉瞬即逝的紅雨。


    滴答,滴答。


    青綠色的院子瞬間被染成血色地獄。


    院子中窈窕的身影變成一張薄薄的紅色的紙片,軟綿綿倒在汙濁不堪的地上……


    顧安寧被這個詭異的夢嚇得整夜睡不著覺, 眼睜睜盯著手機上的時間到了六點,就迫不及待給爺爺打了電話。


    可爺爺說她奶奶的手術在昨天就已經做完了,還說因為怕她擔心,奶奶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告訴她。


    萬幸手術結果良好,奶奶讓她不用東奔西跑特意回去,在a大好好上課。


    顧安寧直覺事情有哪裏不對,這次她沒有再聯係嚴一素或者關星河,而是直接跑到老師的辦公室準備請完假直接飛回晉城。


    不管怎麽樣,她總要看到奶奶安好,才能真正放下心來安心學習。


    陳老師批假批得痛快,叮囑她路上注意安全後,親自將人送上去機場的出租車。


    顧安寧心裏掛著事兒,匆匆道了謝以後,背著提早收拾好的小書包直奔機場。


    她走的急,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張老師在她坐上車後,隨即給那個來自晉城的號碼回了一個電話。


    一路上不知為何顧安寧的心怦怦直跳。


    照理說顧爺爺在電話裏說了手術很成功,她不應該如此擔心。


    可原定好的手術時間推遲,現在又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完手術,這一連串的事情總讓她眼皮子直跳。


    三個小時的飛機行程顯得格外漫長。


    顧安寧心煩意亂,原本拿出來打發時間的競賽卷子攤在桌板上,筆尖在卷子上留下深深的煩躁的印記。


    她深吸一口氣,一口灌下一杯涼水重新冷靜下來後,將卷子和筆重新收回到書包裏,掏出手機和耳機,點開英語聽力。


    好巧不巧,這一篇英語聽力的主題正是近20年來全球範圍內癌症死亡率變化。


    cancer,death,這一個個單詞,無一不在挑戰顧安寧敏感的神經。


    “沒事的沒事的。”顧安寧不停的在心裏安慰自己,“爺爺都說了手術很成功。都是我自己在嚇自己罷了,沒事的。”


    這樣煎熬著,好不容易下了飛機。


    顧安寧打了一輛車直奔醫院。可當她氣喘籲籲跑到病房門口時,不知怎麽的,又再一次想起那個最紅被紅色淹沒的噩夢。


    她心裏發慌,甚至沒有力氣去推開眼前的房門。


    “安寧,你怎麽在這兒?”


    顧安寧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看見背著書包的關星河正站在她身後。


    “奶奶昨天動了手術,我……”


    顧安寧頓了頓,她的額頭上還帶著小跑過後的冷汗,整張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緊張和不安,咬著嘴唇低聲道:“我不太放心。”


    “聽說手術很成功。”關星河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急忙先把最終結果說出來以安她的心,隨後又開口解釋的,“這兩天學校月考,我也剛知道顧奶奶在昨天動了手術,正想著探望顧奶奶後就給你發消息,沒想你自己先回來了。”


    關星河邊說,邊推開房門:“別站在門口了,先進來吧。”


    病房裏嚴一素正低著頭和病床上的顧奶奶說話,聽到開門的動靜轉頭:“星河你過來了,安寧?你回來啦?”


    顧安寧沒想到嚴一素會在,她打過招呼後,就急急忙忙跑到床邊細細打量顧奶奶的神色。


    昨天剛動的手術。顧奶奶的臉色自然憔悴的很,精神頭也不好,見到一個多月未見的寶貝孫女兒,也隻是費勁的掀開眼皮,從喉嚨裏含糊的喚了一聲“安安”。


    顧安寧鼻頭一酸,澀澀的眼淚含在眼眶裏,被這一聲“安安”喚的差點控製不住情緒。


    “你哭什麽?故意招你奶奶難受?”顧爺爺在床另一邊出聲,她皺著眉頭,看眼眶紅紅的顧安寧不耐煩道,“不是和你說了手術很成功,怎麽還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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