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野就站在門口,沉默看著她,四目相觸時才淡淡笑了下:“吃飯吧。”


    工作室裏頭連張像樣的餐桌都沒有,他將做好的菜都放到外麵茶幾上,而後將沙發上的抱枕放地上當坐墊,拉著許知喃坐下。


    雖然是第一次下廚,但味道竟然都出乎意料的不錯。


    許知喃盤腿坐在墊子上。


    林清野抽出兩幅一次性筷子,掰開了遞給她,又從底下抽出一箱酒,啟開一瓶——自從決定好好唱歌後他就已經有段時間沒喝了。


    許知喃手托著腦袋,看著他動作,而後捏著自己的杯子遞過去。


    林清野抬眸,無聲挑了下眉。


    “就喝一點兒。”許知喃說。


    “怎麽,現在還會借酒消愁了啊。”林清野隻給她倒了小半杯。


    “沒有。”她淺淺抿了一口,“就是有點渴。”


    林清野:“他電話裏跟你說什麽了?”


    許知喃挑重點跟他講。


    其實心裏也知道他說的沒錯,怎麽可能就因為一個紋身就定案,何況卷宗裏那張紋身圖片都不已經不太清晰。


    隻是那案子從前都已經調查了這麽久,除了那個紋身就什麽線索都沒發現,現在這麽多年過去,又上哪去弄新的足夠定案的線索出來。


    “因為我爸爸是警察,我小時候很喜歡看刑偵片,我還記得看過的一個外國的刑偵片,講的是明明已經基本確定凶手是誰了,就差最後的dna化驗結果了,但好不容易結果終於出來,卻已經過了訴訟時效,不作數了。”


    “我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但我想不到到底怎樣才能找到新的證據,已經快過去五年了,就算有證據也早就被銷毀或者被汙染了。”


    “如果他真的是殺害我爸爸的凶手,明明已經離得這麽近,卻關押時間一到就隻能把他放出來……”許知喃頭低下去,“我真的不甘心,憑什麽他可以逍遙法外。”


    林清野坐在她對麵,也同樣坐在地上,安靜聽她講,往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


    剛才倒的酒少,她已經喝完了,許知喃自己拿起酒瓶,又倒了半杯,林清野由著她,也沒攔。


    她斷斷續續地說了許多。


    到後麵就開始講自己從前和父親的事兒。


    林清野也算是見過許元汶,在許知喃高中前兩年,他經常能看到許元汶去接她放學。


    工作室內亮白的白熾燈懸在頭頂,其中一個燈管有點接觸不良,忽閃了下。


    林清野起身,關掉那一盞,屋裏稍暗了些,回來時他改坐到許知喃身旁。


    “來。”他張開雙臂。


    許知喃一頓,抬眸看他,沒動:“什麽?”


    他聲音平緩,反問:“你說什麽。”


    許知喃沉默兩秒,然後輕輕靠進了他懷裏。


    林清野抱著她,順著拍了拍她的背,然後摸著她頭發一下下輕撫:“別怕阿喃,有我在。”


    吃完晚飯準備離開時已經快兩個小時過去。


    許知喃喝了不少酒,臉有點兒紅,但林清野拿出來那瓶酒酒精度數不高,倒也沒醉。


    如今這天氣到晚上已經有些涼,林清野從裏屋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又戴上口罩帽子準備送她回學校。


    步行,從小路走。


    “冷麽?”林清野問。


    “還好。”許知喃吸了吸鼻子,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耳朵和眼眶發燙。


    他看了她一眼,捏著她手腕停下了,而後將她身上那件外套扣起來,拉鏈拉到頂,連帶著帽子也覆到腦袋上。


    再往前走沒幾步路,竟又見著了算卦攤兒,那個被許知喃認證騙人的老神棍。


    許知喃被寬大的帽子擋了視線,沒注意,直到一個聲音在旁邊說:“你可好久沒來了啊。”


    這話是對林清野說的。


    之前他來過兩趟。


    他掃過去一眼,神棍又拿著她那破舊的竹簽筒晃了晃,竹簽發出碰撞聲,而後說:“看來你已經服下我給你的藥了,怎麽樣,我說了,一氣服下,心魔便消,藥到病除,現在姻緣也就回來了,你該謝謝我。”


    林清野:“……”


    “來。”老神棍伸出手,又晃了下竹簽,“姑娘,你也抽支簽吧。”


    “不用了。”許知喃禮貌頷了下首,“謝謝阿婆。”


    老神棍笑起來時滿臉的皺紋都堆到一塊兒,像塊溝壑縱橫的老樹皮,“你倒是比這小子有禮貌的多,他的確是好福氣。”


    許知喃剛提步要走,又聽她說:“姑娘,我看你也遇到了麻煩事,不如算一卦,不貴,買個心安,也好助你枝茂重興,枯木逢春再開花。”


    許知喃停了腳步,扭頭看向她,最後還是走到她的攤前。


    老神棍悠悠地笑,將竹簽筒遞上前:“抽吧。”


    許知喃抽一支,拿出來。


    簽尾寫著紅色毛筆字——下下簽。


    縱使之前見過這老婆婆賣給人的粉包弄的人上吐下瀉,她也不算相信算卦,可驟然看見這支下下簽還是心口一跳。


    她指間顫了下,簽子掉落在桌麵。


    紅字被燈泡一照,像是鮮血淋淋。


    “姑娘,這可不是個什麽好征兆啊。”她拿起簽,念上頭的簽文,“何文秀遇難,月照天書靜處期,忽遭雲霧又昏迷;寬心祈待雲霞散,此時更改好施為,意為家道憂凶,人口有災,祈福保慶。”


    許知喃定定看著,沒說話。


    “姑娘,還望柳暗花明又一村,化危機為轉機。”神棍又從桌裏摸出一包紅紙包著的東西,“服了我這個,必可化險為夷,隻消5000塊,此謂破財消災。”


    林清野聽她說完,冷嗤一聲,模樣不屑。


    這破神棍先前那粉包從500漲價到1000,如今倒是為了賣這5000塊錢就這麽嚇人小姑娘了。


    他伸手撈起桌上那支簽子,上下一拋,又握住,拇指用力一按。


    斷了。


    他將那掰成兩半的簽子重新丟回到桌上:“我看還是這樣破解最快。”


    老神棍對此瞠目結舌,指著他“你你你”、“我我我”好一陣。


    林清野懶得再理會,攬過許知喃的肩就走。


    老神棍看著兩人的背影,嘖嘖搖頭:“折了簽的運數,可是大不敬啊,隻怕是這姑娘的危機是破了,卻又轉移到毀簽之人上。”


    第45章


    因為抽到了那支下下簽, 許知喃總覺得心底越發不安起來, 盡管林清野已經將那支下下簽給折斷了。


    “清野哥。”她輕聲喚。


    林清野彎腰:“嗯?”


    她低著頭說:“剛才不應該把那支簽子弄斷的,這是大不敬。”


    “阿喃, 我不信這些。”他拉住許知喃, 握著她手在她麵前蹲下來,仰起頭,下頜線條利落,“你不要怕,我就是拚命也會保護好你的,我們一起等凶手落案。”


    許知喃低頭看著他眼睛。


    林清野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她第一次見他便覺得好看,不是大眾意義上的那種大眼睛,而是很特別的一雙眼。


    總是很淡,又透著點兒凜冽,噙起笑時便顯出風流意味。


    現在這雙眼睛很溫柔地注視著她。


    許知喃心重新靜下去, 沒那麽慌了,彎身抱住他。


    黑漆漆的小路,夜靜悄悄, 少年蹲在地上, 少女緊緊抱住他, 手指在他背後纏繞。


    靠近學校, 路上人漸漸的就有些多了,林清野將帽簷往下壓,紮眼的藍發全部藏在帽子裏。


    許知喃側頭看他一眼:“你就送我到這吧, 很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你走前麵吧。”林清野說。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地走。


    林清野將衣領豎起來,拉鏈拉上去,包裹住半個下巴,又戴著口罩帽子,幾乎看不到一點臉。


    可到底身量高挑,遠遠一看身材比例就足夠優越,還是引得偶爾路過的幾個同學頻頻側目。


    林清野雙手插著兜,半低頭,不緊不慢地走在許知喃身後,始終保持著四五米的距離。


    一直等許知喃到宿舍樓下,他停下腳步,站在暗處。


    許知喃回頭看他一眼,腳步一滯,最後還是沒忍住,左右看了眼周圍,飛快地抬手朝林清野揮了揮,跟他道別。


    他低頭輕笑一聲,就那麽揣著兜站著,隻抬了下下巴,示意她進去。


    許知喃小跑著進了宿舍樓。


    林清野一直看到她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又待了一分鍾,才轉身離開。


    方侯宇已經將下午發生的事一並告訴了許母,許知喃剛一回宿舍就接到許母的電話。


    她站在陽台,許母放心不下,叮囑許久。


    掛了電話,薑月在看書,趙茜還在實習公司加班。


    許知喃洗完澡出來便直接爬上了床。


    原以為這晚會是個難眠夜,但最後倒是睡得不錯。


    剛才是腦海中被各種嘈雜聲音,和下午書店男人那張臉盤踞,到最後,所有都消退,隻剩下林清野的“你不要怕,我就是拚命也會保護好你的”。


    終於熟睡。


    第二天一早,學校沒有課,許知喃起床去店裏。


    洗漱完下樓,還很早,她往南門方向走,和大批去上課的同學反方向,沒幾步路,她看到一輛熟悉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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