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傅庭深仔細觀察著,語氣略微有一絲不確定。


    扳指不大,落在紙上便顯得更加微小, 但不知是否紋樣過於特別,依稀可見上麵的龍紋。


    “是龍,”反而是眼睛視力略有退化的顧隨安對於這一點非常肯定,“原本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是從其他地方,便能窺探一二。”


    說著顧隨安的手指又在男子身上不顯眼的地方指了指,例如袖口、衣袍下端、以及露在外麵的鞋麵。


    這些物品上,都隱隱約約地露出了一些龍紋。


    隨著顧隨安的動作,傅庭深開始仔細觀察著這幅畫,果然看到了很多一開始並沒有注意的細節。


    畫中人這樣的衣著打扮,到底是什麽樣的身份,答案不言而喻。


    “而且就從這個人的形態也能看出,此人的身份。”顧隨安說著指了指那一道隱藏在遠處,一開始就連傅庭深也沒有注意到的人影。


    仔細觀看便能發現,此人頷首低眉,脊背微彎,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


    而被擋在花叢後的臂彎中仿佛掛有一拂塵。


    “太監?”傅庭深略微思考,便將這個人的身份猜了個七七八八。


    “沒錯,是個太監,”顧隨安點頭,要不是剛剛無意間看到了這個隱藏在遠處的太監,他或許也不會發現這幅畫中的諸多細節,“在古代,能讓太監伺候的,隻有一種人。”


    皇親國戚。


    不需要顧隨安明說,傅庭深也能知道答案。


    難怪顧老爺子能夠非常肯定地說出玉扳指上的圖騰是龍。


    “至於為什麽說這幅畫真實,”見傅庭深的目光一直落在畫上,顧隨安也不賣關子,“是因為這畫上的東西雖然在華夏的曆史上從未出現,但又邏輯完整。”


    若說沒有在華夏曆史上出現過的古代場景,現在不少粗製濫造的古裝劇可謂是一抓一大把,但是那些一抓一大把的場景之中,不少都存在漏洞。


    “無論是這兩名男子身上的錦衣,還是這太監的衣著、位置與姿勢,亦或是這花園中花木的種類與擺放,亦或是這僅僅露出一角的屋簷。”


    顧隨安說話的同時不忘指引傅庭深的目光,隨著顧隨安的話,傅庭深也發現了這幅畫的與眾不同之處。


    “都遵守著一種非常嚴格的規則,若非這裏麵有不少東西老兒我聞所未聞,甚至會誤以為是那一副古畫的拓本。”


    說到這裏,顧隨安便有些失笑,但也絲毫不否認自己在看到這幅畫時最初的錯覺。


    傅庭深沒有給顧隨安回應,仿佛還沉浸在麵前的畫麵之中。


    既然邏輯完整,內容真實,那麽這些東西就一定不是他能夠想象出來的。


    傅庭深了解自己,他在藝術方麵沒有什麽天賦,對曆史同樣沒有多少研究,自認為是沒有本事臆想出一個畫麵瞞過顧隨安的眼睛。


    那麽他為什麽會畫出這樣的一幅畫出來?


    想到這裏,傅庭深閉了閉眼睛。


    腦海深處似乎又開始零零散散地出現著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麵,隻不過場景過於虛幻與碎片化。


    一時間竟然讓傅庭深抓不住任何線索。


    ……


    “七爺?”


    就在傅庭深隱隱約約像是抓住了什麽的時候,嚴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嗯?”傅庭深睜開雙眼,略帶不悅地看向站在身邊的嚴州。


    “您沒事吧?”嚴州仔細觀察著傅庭深,臉上有一絲顯而易見地擔憂。


    今天的傅庭深,似乎從早上開始便有些反常。


    “沒事,”被打斷了思緒,傅庭深也不好繼續思考,這個時候,他終於發現了室內的異樣,“顧老呢?”


    “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嚴州臉上的擔憂更甚,七爺一直在辦公室裏麵,怎麽會連顧老走了都不知道?


    此時傅庭深才發現,桌麵上的茶水不知何時已經涼透。


    “七爺,您沒事吧?”看不清傅庭深眼中的情緒,嚴州不由再次開口詢問。


    “沒事。”傅庭深伸手揉了揉額角,看來他剛剛思索的時間不短。


    “需要去林少那裏檢查一下嗎?”要是以前,得到了傅庭深的回答嚴州或許會直接離開,但是今天傅庭深似乎已經是第二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嚴州確實有些不放心。


    “不用,剛剛在想事情有些出神,”傅庭深難得給了嚴州一個解釋,“顧老走的時候有留下什麽話嗎?”


    “有,”已經勸過了一次,嚴州不好多勸,恰好聽到傅庭深的問題,當即點頭,“顧老爺子說以後您若是還有什麽疑問,可以直接去問他,說不定線索多了,便能得到真相。”


    在聽到顧老爺子這話的時候,嚴州還在疑惑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七爺,要讓他轉達。


    直到剛剛進門的時候看到七爺的狀態,他才知道顧老為什麽會讓他轉達。


    “我知道了,你有什麽事?”放下放在額角的手,傅庭深睜開眼睛,眼中又是一片清明。


    “這是策劃部剛交上來的資料。”發現傅庭深又變回了熟悉的模樣,嚴州忙不迭地將放在手中的文件夾遞了出去。


    “行,一會兒讓策劃部的人直接來辦公室,”回到辦公桌前翻開文件夾,傅庭深低聲吩咐,“順便把桌上的東西收一下。”


    “好。”答應後,嚴州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又觀察了一會兒傅庭深。


    確定上司行動如常沒有異樣,才走到桌前開始整理茶杯茶壺,這個時候,嚴州終於看到了那副讓他好奇不已的畫。


    在嚴州的眼中很是尋常,這就非常普通的一副國畫,最多看起來有些好看。


    隻不過……


    “還有什麽事?”嚴州在辦公室內停留的時間略久,引起了傅庭深的詢問。


    “沒有。”嚴州搖頭否認,收好東西後便直接離開了辦公室。


    但走之前,嚴州忍不住又看了放在桌上的畫一眼。


    雖然看不清那兩個男人的臉,但他怎麽總覺得,有些像是七爺和黎小少爺呢?


    想來應該是他想多了吧。


    嚴州搖搖頭,將心中的這個有些離譜的想法拋到了腦後。


    若是黎星辰這個時候在辦公室內,看到了桌上這一副畫,一定會告訴嚴州,他並沒有想多,畫麵上畫的,就是他和傅庭深。


    隻不過很可惜,此時的黎小少爺,正在去易高陽家中的路上。


    *


    “易老師對演技方麵的要求比較嚴格,但總體來說很好相處,你不要緊張。”安微揚說這話的時候不忘看著車內的後視鏡。


    準確的說,是通過後視鏡觀看坐在車後座的黎星辰。


    “我沒有緊張。”黎星辰語氣淡然地反駁著,安微揚是從什麽地方看出來他緊張的?


    “……我就隨口一說。”剛剛說完之後,安微揚就察覺了不對。


    黎星辰不是樊亦清,這是個敢和傅七爺談戀愛的狼人,哪裏會為這種“小事”而緊張?


    “下周試鏡之後我暫時就先不去易老師那邊了。”想到安微揚說過有什麽事先告訴他一聲,沉默一會兒後,黎星辰開口。


    “怎麽?是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確定學習時間的時候,安微揚就已經告知過黎星辰,要從現在一直持續到易高陽離開h市。


    當時黎星辰並沒有提出異議,現在說試鏡之後就不去了,除了有事,安微揚不做他想。


    “月初有個國際物理杯的競賽,下周開始要配合團隊在實驗室做實驗,所以晚上和周末就沒有什麽時間。”黎星辰點頭,難得交代地略微詳細。


    今天江奕霖就準備在實驗室裏留到晚上八點,最後還是聽他說這周有事才就此作罷。


    既然江奕霖選擇了他們小組,黎星辰也不好太過我行我素,於是答應從下周開始到比賽結束,一定在實驗室中將時間補回來。


    “那你一會記得給易老師說一聲,易老師上課的時候不讓外人進門。”安微揚語氣平淡地點頭。


    天知道他心裏遠沒有表麵上這麽平淡,甚至能夠說得上是波濤洶湧。


    原本以為自己這個藝人會點傳統的技藝已經非常了不得了,結果現在告訴他還要參加個什麽物理競賽?


    而且這個競賽又是“國際”又是“杯”的,一聽就很高大上,作為一個理科學渣,安微揚可以說是聞所未聞。


    “好。”黎星辰點頭應允,不去上課了,給老師請假是應當的。


    說話間,安微揚的車漸漸在一條小巷子前停了下來。


    若不是安微揚開車,黎星辰甚至不知道h市還有這樣古香古韻的地方。


    看建築風格,有點民國的味道在裏麵,每家每戶都是單獨的院子,頗具古樸氣質又不顯雜亂。


    從小巷望去,是一個個獨立的小院子,依稀還能看到院子主人種在園中的青菜。


    “從這條巷子進去,第二個門就是易老師的住處了,”這個時候,安微揚開口指了指車外的那條小巷子,“易老師不喜外人打擾,讓你自己一個人去,你沒問題吧?”


    安微揚沒有說的是,若不是易高陽曾經欠他一個人情,這一次他還不一定能夠說服易高陽答應教導黎星辰。


    “沒問題。”黎星辰點頭,知道一些前輩的確有各方各麵的癖好,也不感到奇怪,抬眼忘了忘,一眼便看到了安微揚所說的那道房門。


    “我就在附近,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等你下課了我就過來接你。”黎星辰的省心讓安微揚非常滿意,開門的同時不忘向黎星辰交代著自己一會兒的去向。


    “你要是有事的話可以直接回去,我下課後可以自己回家。”黎星辰了然點頭,他一節課三個小時,讓安微揚一直等著似乎也有些不好。


    “我哪有什麽事?”誰知安微揚卻微微笑了笑,“你的事就是我最大的事。”


    開玩笑,這裏離黎星辰的住處有四十分鍾的車程,他要是丟下黎星辰跑了,被傅七爺知道了還不把他生吞活剝?


    安微揚這樣說,黎星辰也並不勉強,向安微揚道別後轉身走入了身後的小巷子。


    至於安微揚?


    確定黎星辰進門之後,方向盤一打,便在附近找了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坐了下來。


    坐下來的第一件事——


    拿出手機,上網搜索“國際物理杯”。


    作為一個合格的經紀人,有一些東西可以不知道,但一定要會查!


    在查清楚“國際物理杯”是什麽東西,而曆屆物理杯國際總決賽的冠軍獲得者有多少成就,其中又有多少個諾獎的獲得者後。


    安微揚心中隻有一句話:


    “奈何我等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


    他家藝人不是想要上天,而是想要飛出外太空了好嘛?


    而此時,那個讓安微揚滿心“臥槽”的黎星辰,已經見到了易高陽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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