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當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發生矛盾時,我們要堅持以集體利益為重,並願意放棄或犧牲一些個人利益。”


    沈翹歪了歪頭表示不解。


    燕妙妙慈愛一笑,大義滅親地將他推向了床榻。


    “洞靈姐姐慢慢享用,我在外邊等著。”


    “我沈師兄腎不好,還盼姐姐多憐惜。”


    說著毫無遲疑地就要往外走。


    身後傳來沈翹的驚呼:“燕妙妙你——”


    可這話剛喊了半截,洞中卻突然“轟”地一聲,猛地一震。


    隨即一陣淒厲的獸吟之聲在洞中回轉起來。


    有些熟悉。


    洞靈眼神一凜,瞬時收起了方才調笑的模樣,不顧已經到手的沈翹,站起身來。


    她冷笑一聲:“竟有人敢在我鉤沉洞府中撒野?”


    隨著她的聲音,周邊的純白陡然消失,洞靈的靈府消失,他們回到了洞窟之中。


    可此時的洞窟,同先前燕妙妙剛進來時卻全然不同了。


    便見這鉤沉洞窟之中,各處碎石嶙峋、破爛不堪。


    原本迷宮一般的各處分叉洞壁被強行撞碎通開,生生造出了一個數百丈長寬的巨型洞府來。


    就在不遠處,正有兩道難以丈量的巨大黑影撕咬糾纏,濃鬱的魔氣攜著淩厲的攻勢四下飛射,一時衝得沈翹心肺受震、直不起腰,一股腥甜壓到了喉頭。


    燕妙妙見狀,急忙將他扶到了一邊躲避,順手幫他調息。


    她在這魔氣激蕩之中,倒是毫無反應。


    “放肆!”


    洞靈見狀,怒喝一聲,袖中當場飛出一道白綾,直射向那糾纏中的兩道黑影,便要參戰。


    可還沒等那白綾觸到黑影,正糾纏中的一方卻忽地停了動作。接著,一聲聲猛烈又淒愴的倒氣聲在洞中響起。


    下一刻,“哐”地一聲,巨影落地。


    塵埃過後,燕妙妙瞥見了地上那雙眼波無神的蛇首。


    “!!!”


    她趕忙抬頭看去,另一道黑影此時顯出形來。


    外殼堅硬如黑鐵,無角無尾無毛,口器層疊滿布利齒,數隻墨黑的眼珠子嵌在眼眶之中,沒有眼白。


    ——凶獸龍罔象。


    竟又是龍罔象!


    此時這凶獸的口器邊上一片黑紅,密布的尖牙縫裏塞著殘破的血肉,雙頭蛇獸濃稠發黑的血水滴滴答答落了滿地,更顯得猙獰萬分。


    腥臭之氣在洞窟中散布,龍罔象周身魔氣濃得難以想象,黑魆魆的半液體環在他身側,似是有生命一般沸騰勾連,活像一團團翻滾的蛆蟲,直教燕妙妙反胃欲嘔。


    “好個魔獸,竟將我洞府毀去!”洞靈又喝,袖中白綾再次淩空飛起,便要擊向龍罔象。


    可那惡獸竟是動也不動,便任著那白綾到了身前——竟是通暢無阻地穿過了龍罔象的身軀。


    那白綾穿過之處的獸體,扭曲一瞬後又恢複原狀。


    洞靈秀眉一蹙,收回白綾便要再度攻擊。可龍罔象似是絲毫不將洞靈放在眼裏,隻朝著燕妙妙與沈翹所在的這個方位瞅了一眼,便忽然化作一團黑霧,毫無預兆地消失在了這鉤沉洞窟之中。


    燕妙妙抿了抿唇,心中一沉。


    那龍罔象離開之前,分明看了自己一眼……哦不,數眼。


    洞靈這邊,見到龍罔象突然離開,一朝失了對手,不甘地在原地跺了跺腳,接著一臉恨恨地朝他們走了回來。


    白紗搖曳,美人薄嗔,原也是一幅好顏色。


    ——直到看到仍被魔氣激得受了內傷、壓得喘不上氣的沈翹。


    美人腳步頓了一頓。


    美人挑了挑眉尖。


    美人開始誅心。


    “你居然這麽弱?”她挑了挑眉,頗有些嫌棄地開口,“當真沒勁。”


    正受著魔氣侵蝕、痛苦不堪的沈翹:“???”


    ——方才不是還叫我好郎君嗎?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而正是龍罔象消失之時,越過洞靈,燕妙妙見到洞窟正中、方才被擋著的位置,立著一個瑩白的玉台。


    玉台瑩潤如月、清正衝和,靈力在四周環繞,同周圍糟亂的環境格格不入。玉台之上,一道金燦光柱直射洞頂,其間封存著一個尺餘直徑的圓球。


    圓球閃爍著七彩光華,隱隱能見到其內掩著的一隻三足金蟾。


    燕妙妙眼睛放了光。


    她低下頭湊近沈翹。


    “沈師兄,你先自己調息一會,我去拿個金蟾就回來。”


    沈翹僵住,抬頭一望,見到了遠處的青玉石台。


    沈翹:“…………”


    他本想強撐著起身,可奈何洞中魔氣還未消散,剛一挺身便被再度壓了下來,便隻能眼睜睜瞧著姑娘的背影離那青玉石台越來越近。


    洞靈在一邊涼涼看他:“看來你師妹說的是真的,瞧你這樣子,腎肯定不行。”說著甩了甩袖子,竟是當場離開了。


    沈翹:不行了我感覺我喉嚨裏那口血壓不住了。


    燕妙妙穩穩當當朝著青玉石台走去。


    就這麽幾步路,在各個被毀的岔洞口處輕易越過了五位共同闖關、而此時同樣被壓得喘不過氣的道友。


    她指尖撚了法訣,輕易地將那光柱扯下,輕易地將那光球抱到了懷裏。


    眼前光華一閃。


    如同一幅畫卷在她麵前被卷起。她隻覺得自己眼前閃過一道白光,接著後襟之處似是被人一扯,拉出了洞窟。眼前閃爍的光點過後,她穩住身形,靈翠峰的練武場出現在眼前。


    其餘幾位道友仍然呈現放射形、匍匐狀出現在她周圍。


    耳邊驟然響起雷鳴般的人聲。


    沸反盈天之中,燕妙妙抱著光球,毫發無傷地站在場中,身側出現數位莽山的仙君。


    仙氣繚繞,端雅從容。


    抬眸時,正對上了不遠處含著笑意的溫斂。


    她沒看見他身側正蹦跳著同她招手的南葛弋。


    隻對上了他柔和的視線——那雙瞳仁之中,溫潤而輕緩地透出光來,破雲遮月。


    心口忽地一跳。


    她破開七彩光球,將三足金蟾捧在手中高高舉起,緩緩一笑。


    “浮雲本無意,吹落章華台。”


    “本次能奪大試魁首,多虧眾位道友襯托,受寵若驚,萬分榮幸。”


    全靠躺贏。


    沈翹終於噴出那口血來。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沈翹師兄成為繼長虱子的南葛弋之後,第二位慘遭作者後媽汙蔑的男配。


    沈翹:都你!我告訴你,我從小腎就……不不不,我從小就很空虛!腎這一塊呢我有好好保護……


    第42章


    靈翠峰上燈火通明, 師徒盡歡其樂融融。


    正是一年一度的慶典、仙門競法大試結束當夜,照例是各門弟子少有的放風時間。


    莽山仙門之中,不乏教條古板、清規詳雜的宗門, 弟子們在此夜秉承了“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的主旨思想, 立誌願以一晌貪歡、熬過餘年。


    誠然,酒氣難沾、財色無用, 道修們最大的消遣也不過就是相互探討探討功法、交換交換典籍罷了。


    身為本次仙門大試的魁首, 又少出孤鴻境, 燕妙妙難免成了主角。各宗門的道友,無論認識還是不認識,都不約而同一個接一個排隊似的拉著燕妙妙說話。


    話題從平日裏慣用的術法兵器,一直聊到未來百年的修煉規劃,甚至是預定的飛升時間都同她討論了個徹底。


    燕妙妙隻覺得自己今夜將未來五十年的話都說盡了。


    月上柳梢之時,聽著眼前靈翠峰第二十三弟子的絮叨,燕妙妙仍在強打起精神裝出關心模樣。南葛弋入夜時就被靈翠峰上新認識的道友不知拐到了何處,溫斂似乎在一個時辰前被仙君叫出去議事——孤鴻境三分之二的戰力盡失, 隻空餘燕妙妙一人在此處苦苦支持。


    愁煞人。


    許是聽見了她心中的求救,這時,有一灰袍身影驟然出現在兩人麵前。


    “這位師弟,”溫和的男子聲音傳來, “我同燕師妹有要事相商,師弟可否過會再來同燕師妹討教術法修煉之事?”


    是牟清嶼。


    略微的驚訝之後,燕妙妙在心中給他送出了一朵小紅花。


    “多謝牟師兄大恩大德、替我解圍。”燕妙妙跟在牟清嶼身後走出殿中, 到了一處無人小徑邊,朝他感激地抱了抱拳。


    這下總算是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了。


    她伸了個懶腰,不出意外地聽見自己僵硬的腰椎響了一響。


    “我是當真有事情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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