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輕啟薄唇:“在那之前,本座一定會先擰下你的腦袋!”


    梵音試圖勸誡君九幽:“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君九幽放下捧在頭頂的雙手,她神色慢慢平靜,嘴角掛著一絲充滿戾氣和血腥的笑意:“我還以為新神主有什麽本事呢,原來也隻會這點下三濫的伎倆!”


    一道靈力凝成的紫色冰錐直直向梵音刺去。


    梵音知道在這片領域她的攻擊無效,當即旋身躲開。


    但那冰錐漲了眼睛一般,拐了個彎再次刺向她,窮追不舍。


    君九幽嗓音裏滿滿的冷意:“從來沒有人敢愚弄本帝至此!”


    追著梵音的冰錐從原本一根變成了九根。


    梵音甩不掉這群家夥,正巧又迎麵跟一對紫衣傀儡碰上,梵音趕緊一個空翻避開。


    但是冰錐和紫衣傀儡們因為時間太短,一時間沒法避開,冰錐把一隊紫衣傀儡撞出數丈遠才消失。


    梵音那一翻,收在她袖中的食夢貘就掉了出來。


    這是臨行前燭陰遞給她的,說神魂越不穩定的人,受食夢貘影響就會越大,食夢貘喜歡吃噩夢,也會引導別人做噩夢,嚴重的甚至會沉浸在噩夢裏再也醒不來。


    梵音之前之所以會說那些話,就是因為她通過食夢貘發現了君九幽真正害怕的東西。


    她自詡深愛容白,但內心真正恐懼的卻不是容白真的回不來了會怎麽樣,而是她到底喜不喜歡容白。


    梵音甚至覺得,君九幽的心魔,也不是因為太過愛容白,接受不了容白寂滅產生的。而是她一直催眠自己——自己對容白是真愛。到後麵君九幽自己都分不清對容白的感情是不是愛了,可她內心深處卻恐懼這個問題,下意識回避這個問題。


    食夢貘能這麽容易影響到君九幽,說明君九幽心魔越嚴重。


    一時間,梵音也不知該說君九幽可憐,還是該說她是可悲。


    她道:“不是愚弄,你自欺欺人了萬年,讓你認清自己的心不好嗎?”


    君九幽冷笑:“為了阻止我複活容白,你還是真是什麽話都能編得出來,如此大費周章,隻是不想複活容白罷了,畢竟要容白活,奪下那隻狐狸的神印他就得死呢!你弄這樣一套說辭來說服我,你的狐狸情郎心中或許是要好受些。”


    梵音隻是搖頭:“我覺得你挺可憐,也挺可恥的。”


    君九幽怒目而視。


    梵音毫不畏懼迎上她的目光:“你貪戀的明明是權勢,卻偏偏要欺騙自己那是愛情。”


    “或許你一開始是想要在得到權勢時,也得到容白古神的愛。當你發現哪怕自己坐上帝尊之位,容白古神也不會高看你一眼的時候,你才意識到,你想要的愛比權勢更難得到。你窮極一切不過是想征服容白古神,不過失敗了。權勢你已經得到了,沒有得到的是愛,於是你認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得到容白古神的愛。”


    君九幽眼中的殺意愈發明顯,她手中慢慢凝出一柄紫黑色的長劍:“本帝很想瞧瞧,新神主的身手是不是也跟你的口舌一樣靈敏。”


    梵音沒有兵器,辭鏡在下方看見這一幕,抬手便將刑天斧掄了上來:“接著。”


    梵音接到刑天斧後也沒敢跟君九幽硬碰硬,她知道自己打不到君九幽,隻能在這片領域中,借助君九幽的力量,打消她自己的攻擊。


    見梵音一直閃躲不肯應戰,君九幽喝道:“聽聞新神主能耐得很,怎麽,連本帝這麽小小一個領域都破不開?”


    梵音沒有因為她的激將法上當。


    君九幽繼續道:“本帝知道燭陰那老東西跟你說了些什麽,讓你保存實力回去補天?哈哈哈哈哈,做夢!本帝就是要拉著整個六界給容白陪葬!”


    “別再提本座師尊的名諱,你不配!”辭鏡眼中滿滿的厭惡:“也別把你那些惡心的想法說成是為了他。”


    君九幽見青君已經完全落敗,靠著一件了不得的法器把自己護住,才得以讓辭鏡不能近身。


    她怒道:“廢物!”


    青君眼中滿是苦澀。


    他那件護身法器是禹王鼎,辭鏡破開也得費些功夫,辭鏡索性不再管他,隻在禹王鼎外留下一條束仙索,自己則去幫梵音。


    君九幽見此,挑釁般勾了勾唇角,指著棋局角上唯一一顆象征辭鏡的棋子,對梵音道:“對了,忘記告訴你,這天地棋局中的棋子毀掉,那麽那些人也就不在了。”


    梵音瞳孔一縮,象征燭陰他們的棋子在之前就已經被君九幽粉碎……


    君九哂笑道:“你一心想留著自己的力量回去補天,但就算你最後補好了天又如何?那些你認識的,你在意的人,全都回不來了!而這一切,都怪你自己!”


    “你不是想教訓本帝麽?如何?為了所謂蒼生,棄自己在乎的人於不顧,你似乎比本帝更涼薄可恨呢!”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寶寶問補更不,咳咳,答案是當然要補啦~


    反派盒飯預熱ing


    大結局蓄力ing


    第55章


    梵音有些痛苦的閉上眼, 君九幽卻不想就這麽放過她,繼續道:“這就受不了?”


    “你閉嘴!”辭鏡衝著君九幽厲喝一聲。


    他轉身握住梵音的手:“別信她的,她在詐你。”


    “嗬!”君九幽冷笑一聲, 揚手揮出一道紫色的靈力在鏡像上,鏡像中立即出現了出雲山老祖被天兵們用長矛刺死的場麵。


    太陽在天上亮得隻似一個光點, 須發皆白的老者倒在血泊中,整張臉都是血漬, 叫人已經辨不出他原來的模樣, 老者後背還插著數把長矛, 長矛的柄握在那些身穿銀甲的天兵手中。


    他旁邊倒著一頭青牛,青牛腿被人砍斷了,肚子裏也絞著幾柄長矛,氣息明明已經快盡了,那雙水汪汪的眼卻遲遲不肯閉上,望著老者哞哞輕喚。


    鏡像中畫麵一轉,是冀州。


    天破開的缺口越來越大,不管是留在那邊的天兵還是魔軍, 都在滾滾岩漿中化作了飛灰。


    冀州跟凡間的結界已經快被融化,滾燙的岩漿仿佛下一刻就要奔流向人間。


    燭陰顯出了原形,體型比冀州山脈還大的燭龍用自己的身軀,堵住了冀州跟人界脆弱得仿佛一觸就能破開的結界。


    岩漿湧到燭龍身上, 哪怕燭龍本就是火屬性的,還是被這不屬於六界的岩漿燙得引頸嘶鳴,堪稱銅皮鐵骨的龍身被岩漿卷走一大塊血肉, 燭龍痛得用頭撞地,卻不肯挪開一步。


    保護冀州那個村落裏村民的青龍已經支撐不住,結界破碎的時候,它龐大的龍軀轟然倒入下方奔湧的岩漿之中,濺起的岩漿澆在村落間,被燙傷的村民哀嚎慘叫。


    女魃還頂在天崩的缺口處,盡全力用自身的青焰把岩漿抵回去。


    因為岩漿溫度太高,她重塑了靈體的血肉慢慢被燒毀,又變回一具枯骨的模樣,枯骨也有了燒焦的痕跡,她依舊倔強不肯離去。


    哪怕當初無力回天被驅逐赤水,當了萬年的骨妖,她卻依然記得自己是一個神。


    既然是神,怎能棄眾生不顧?


    梵音眼都不眨的看著鏡像中的每一幕,指甲抓破掌心還不自知。


    辭鏡看到燭陰用自己的龍軀去擋住岩漿流向人界時,眼中也滿是痛苦和掙紮。


    他伸手覆住梵音的眼睛,“別看了。”


    他掌下有濕濡的觸感,梵音在哭。


    但她的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平靜,她說:“辭鏡,我找你取一樣東西。”


    辭鏡知道她說的是什麽,隻道:“好。”


    他收回覆在梵音眼睛上的手,半蹲下身子。


    梵音食指和中指輕輕拂過辭鏡眉心,這一刻已經可以取下辭鏡的神印,但她猶豫了一下,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跟辭鏡的額頭相抵。


    炫目的金色光芒從他們二人身上蕩開。


    君九幽都被這道光芒刺得睜不開眼,不得已伸手擋在了額前。


    在那片炫目的金光裏,其實梵音也不太看得清辭鏡的臉,她摸索著用手捧住了辭鏡的臉,問他:“辭鏡,你喜歡我嗎?”


    “喜歡。”音色很低沉的兩個字,仿佛是把餘生都壓在了上麵。


    口是心非的狐狸啊,終於在這一刻坦誠相待。


    梵音有點想哭,但最後卻隻笑了笑:“我們可能都活不了,你願意跟我結下婚契嗎?”


    這次梵音遲遲沒有聽到回答,但是有另一雙溫暖幹燥的大手捧住了她的臉,一片帶著幾分涼意的濕濡觸碰她的唇。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山海為證,風月為媒,半妖辭鏡在此立誓,願同梵音結下婚契,地老天荒,永不相負。”


    一道新的聯係,無比堅固,無比清晰的建立在了二人識海中。


    金色的光芒慢慢淡去,辭鏡的輪廓在梵音眼中慢慢清晰。


    她魂魄上再次出現了兩個燙金大字——辭鏡。


    第一次她的魂魄上被烙上他的名字,是血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被烙上他的名字名字,是婚契。


    梵音笑得眉眼彎彎:“婚契不能解的。”


    辭鏡眼中也是有欣喜的,但最終都化作了心疼和不悔,他在她額前啄吻了一下,喉嚨裏隻溢出一個沙啞的音節:“傻。”


    梵音依然隻是笑。


    如果他們真的救不了這六界,就這樣一起死去也無憾了。


    至少,他們彼此的靈魂中又一次被烙上了彼此的名字。


    “本帝是該說你們癡情好呢,還是該說你們不知死活?”君九幽嗤笑開口,她周身靈力狂躁湧出,整片領域都有撕裂般的扭曲感。


    她舉起手中那柄黑紫色的長劍,劍身上黑色的紋路看起來詭異而危險,身後的靈力呈扇形一樣四溢開,紫色的靈力跟那柄劍相互牽引,在靠近黑色紋路的地方,靈力色澤也變深,從幽紫色變成了黑紫色。


    叫人分不清是君九幽身上的靈力灌入了那柄劍中,還是那柄劍湧出的靈力在支撐著君九幽。


    但不容置疑的是,那柄劍中散發出的氣息裏有渾濁的魔氣,似乎還有屍氣。


    魔氣對梵音沒有什麽作用,但是辭鏡是妖,妖氣跟魔氣不太能相融,所以那縷魔氣從劍中溢出來的時候,他就覺得渾身壓抑。


    婚契的作用隻比血契更多,能結下婚契的二人,彼此的一切幾乎都是透明的,力量也是可以共用的。


    不過隻有二人心意相通的程度極深,力量才能最大程度被借走。


    梵音都不用看辭鏡,就知道那把劍讓他不舒服。


    她掄起手中的刑天斧向那把劍劈去。


    君九幽連一點閃躲的意思都沒有。


    刑天斧跟她手中那柄劍相撞,發出一陣刺耳的兵戈碰撞聲,最後斧頭直接裂為兩半。


    梵音不自覺捏緊了掌心。


    連刑天斧這樣的神兵在與之交鋒時都能直接被震裂,君九幽手中那柄劍到底是什麽來頭?


    君九幽看到裂開的刑天斧,大笑兩聲:“你曾用這柄斧子劈死我兒戰兮,如今用我兒戰兮神骨淬煉成的這柄戮神劍斬裂刑天斧,也算是報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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