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泗的死給夜遊使們帶來的打擊很大,同時也在他們心中點燃了一把火。


    這兩年間的順暢讓他們逐漸放鬆了初至靈州時的警惕,習慣了神主給自身帶來的各種超越旁人的秘技。


    這些保命秘技給他們帶來更多勇氣的同時,也伴隨著輕忽了性命的僥幸心理。


    反倒是左泗一直以來都惜命的很,就算賺夠功勳換來了伴生蟬,在今天之前都沒有死過,與他過去的作風截然不同。


    那是因為左泗這個從靈州底層爬出來的人,比夜遊使們更懂得這些東西的來之不易。以前他什麽東西都沒有,什麽都要靠自己去拚去騙去謀奪的時候,隻能拿命去博。現在有了,便更惜命了。


    宓八月摘去夜遊詭戲,以人身出現在翠霞穀。


    隻是依舊沒有用她本身的模樣,而是之前用過的幻相。


    翠霞穀在宓飛雪的主持下已經恢複,包括之前被陽靈侵毀的區域也經過整理,看上去除了空曠了一片之外損傷不大。


    前翠霞穀弟子由孟聽春和柳長老管教。


    至於他們被王座之威嚇成什麽樣,此時的夜遊使們都沒心情去管。


    翠霞穀弟子們也不傻,能感覺到夜遊使中壓抑的氣氛,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稍微一個火星子就能把他們燃炸。


    翠霞穀弟子們誰都不敢去做這個被炸毀的炮灰,一個個乖如鵪鶉,由孟聽春趕回聚集點。


    宓八月將這些看在眼裏,從殿靈管家口中得知宓飛雪正在應對外麵的來訪者。


    她沒有直接現身,隻是來到現場邊緣,望著站在前排和來人交流的宓飛雪。


    來訪者不少,和宓飛雪交流的是一位高階靈師。


    後麵靜觀的靈師中也有高階,散發的靈韻比出麵的這位更渾厚,卻沒能作為來訪代表。


    稱號尊者。


    隻能說明這位代表境界未必是來人中第一,但地位實力卻是綜合第一。


    在他的麵前,宓飛雪周身毫無靈韻,形同普通人。


    然而現場沒有任何人膽敢小看這個骨齡不足十歲的少年人。


    光憑她能在尊者麵前麵不改色。


    其他夜遊使們都站在她身後,以她為主的陣勢。


    依舊是詭物代替宓飛雪出聲。


    來者問翠霞穀剛剛發生了什麽。


    這無疑是廢話和試探。


    那麽大的動靜,方圓百裏都該有感應,否則他們也不會來。


    詭物代為發聲,“陽派靈師偷襲。”


    赤目尊者木任:“那來襲者如何了?”


    “死了。”


    “此事關係甚大,我能否進去一觀?”


    木任言語客氣。


    宓飛雪側身。


    木任讓她先行,沒有占據主位。


    宓八月看到這裏就沒有繼續跟下去,她看出宓飛雪的用心。何況她說了翠霞穀交給宓飛雪來處理,雖然當時有安撫宓飛雪的成分,但是對宓飛雪的能力從未懷疑。


    司夜府。


    宓八月來到左泗的住所,找到其中的裴蓉蓉。


    在這裏,宓八月恢複本身的容貌身形,一來到就被裴蓉蓉發現。


    女孩抬頭看她的眼神充滿希望,突然一躍而起衝到宓八月麵前。


    “神女姐姐,師尊……師尊……”


    裴蓉蓉的話語在宓八月平靜的注視下逐漸問不下去。


    她的眼眶瞬間發紅。


    “記得左泗教過你的東西嗎。”宓八月道。


    現在的裴蓉蓉根本聽不了這個名字。


    換成是靈州的普通靈師,遭受這樣的大變,被靈毒趁虛而入陷入瘋狂是最常見的情況。


    幸而裴蓉蓉本身天賦非常,又一直在永夢鄉和宓飛雪身邊修煉,無論是肉體還是靈海都沒存有什麽靈毒。


    宓八月沒有說更多安慰女孩的話語。


    她相信左泗一定教導過裴蓉蓉陷入悲觀情緒不可自拔是最沒用的行為。


    “左泗沒有其他家人。”


    “你是他唯一的親傳弟子,他的後事要由你來主持。”


    人一旦忙碌起來,有了更重要的目標後,就不會再沉溺在負麵情緒中止步不前。


    裴蓉蓉接受不了左泗已經死了的事實,但是事情的事實便是如此,如果她一直不接受,就會讓左泗的後事一直拖下去,連個留在人世間的記號都沒有。


    這對出生於凡俗大陸,受著凡俗教育的裴蓉蓉來說,是非常不孝不敬不仁不義的行為,相當於讓左泗死後居無定所,無處可依。


    哪怕修煉後她很清楚,左泗的這次死是灰飛煙滅,連魂識都沒有留下。


    宓八月在告訴裴蓉——


    伱是要繼續欺騙自己,使得師尊死後都不得尊重。還是接受事實,為師尊辦好身後事。


    裴蓉蓉選了後者。


    宓八月蹲下身,“過來。”


    裴蓉蓉愣了愣。


    宓八月張開手,“哭過這次就沒下次了。”


    裴蓉蓉遲鈍了兩秒,才撞進宓八月的懷裏,把腦袋都埋進去,緊抓著她的衣服,從一開始壓抑的嗚咽到放聲大哭。


    “師尊是為了蓉蓉死的,我回來找師尊找不到,問了夜總管……”


    “夜總管說師尊死過回來就問我的去向,然後就來找我了。”


    “他可以不來的。”


    “他總是和蓉蓉說,人活著最重要,什麽都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師尊……”


    宓八月平靜聽著,撫摸裴蓉蓉的背脊。


    左泗不完全是為裴蓉蓉而死。


    或許是因為她未雨綢繆的讓宓飛雪做男孩打扮,讓周圍所有人都誤以為宓飛雪是個男孩,以及過去她將左泗命線中關於刺殺宓飛雪、聞家這部分做了塗抹,促使刑熾窺視這方麵明顯時出現混亂,將裴蓉蓉懷疑成了目標。


    以刑熾表現出來的態度,分明是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


    當時在場任何一人出聲都阻止不了刑熾抹殺裴蓉蓉的行為,隻有左泗這個事件參與人才能讓刑熾遲疑。


    也隻有左泗這個事件參與人的價值能比過裴蓉蓉。


    左泗無疑也是察覺到這點才親自趕到現場。


    他給宓八月和宓飛雪都傳信了,可他不願意拿裴蓉蓉去賭那個萬一。


    無論是第一次以伴生蟬逃生,還是真身瀕死,他都沒有把宓八月兩人暴露出來。


    ——往日左泗還未能猜到刺殺真正目標是誰,甚至懷疑到宓八月和聞家老爺的頭上。但是經過這些年來,他其實已經對宓飛雪產生猜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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