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了官道,官道平直的一條,目標性太大。故陸銘在岔路時稍一停頓,便選擇禦馬走上了那條崎嶇小徑。


    這是一條沿著山體蜿蜒的土路,路麵窄,地勢險峻,馬行於其上躁動不安,稍一停下掙動,身後追趕之人便又離得近了些。好容易迫使駿馬繼續前行,愈來愈近的馬蹄聲卻已伴隨著獵獵風聲響在耳邊,更為不妙的是,隨著距離的縮短,漸漸有袖箭自後向前襲來,破空中接連不斷,似要伴隨著潑墨似的葉一並將他們吞沒。


    無法再直行下去,陸銘調轉馬頭,驟然衝進了莽莽密林間。林中一片漆黑,深濃的霧氣遍布彌漫,森森寒意源源不斷侵襲,而沈婉柔縮在陸銘懷中從始至終未叫喊過半句,乖巧至極。


    依舊甩不開那群死士,且密林範圍有限,照這樣下去,被追上與合圍隻是遲早的事。


    “念念,我們不能再繼續騎於馬上了。”他的嗓音低沉,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等下我會帶著你從馬上縱下,讓那群人被馬蹄聲引開,你莫要怕,兄長會護著你。”


    “念念不怕。”她環緊了他,愈發讓自己埋入他懷中。


    下一瞬,陸銘一把攬過她腰身,帶著她一並從馬上躍下,二人所落之所便是一處極為隱蔽的陡坡,在順著陡坡疾速滾落的時候,她感受到他一隻手牢牢地鎖住她,另一隻手便緊貼著護在她腦後,他用自己的身軀嚴嚴實實包裹住她,這樣周全的庇護下,一顆心因快速墜落而橫生的驚恐霎時即被平複。


    奈何上蒼作弄,這陡坡委實險峻了些,約莫是快要落地的時候,二人猛地撞上了一處岩體,她聽見身前的他一聲悶哼,隨後二人便直直摔了下去,意識混沌前的最後一刻,是周身劇烈到令她痙攣的疼痛。


    疼,鑽心的疼,自腳踝那處傳來。這疼著實難忍,縱使眼皮上似有千斤重,渾身上下如散架般不適,卻仍舊迫使著她悠悠醒轉。


    入目所見是一方茅草屋頂,再一垂眼便看到了自己身上蓋著的藍底白花的麻布被褥,沈婉柔正帶著幾分茫然地環視著這陌生的處所,便忽聞門口一道驚喜的女聲喊道:“姑娘,你醒啦?”


    這句帶著濃重鄉音的女聲讓她微微一怔,抬眼向那快步走來的婦人望去,隻見那婦人麵相和善,體型圓潤,著一身青色粗布衣裳,此時正一臉笑意問她:“可好受些了?”


    心中猜測著應是這位好心的鄉野婦人善意相助,沈婉柔遂溫和有禮道:“好多了,多謝大娘。”想到心中那人,她有些抑製不住地急切出聲:“大娘救我回來時,有沒有看見一位同我待在一處的男子?他很高,身量九尺,穿著月白色錦袍。”


    “有的。就在隔壁屋躺著呢,比你醒得早些。”那婦人扶著她坐起,聞言嗬嗬一笑,“那是你夫君罷?長得怪俊俏的。如今姑娘醒了,今晚便和他一道睡罷,免得孩兒他爹那粗人同你官人擠一張榻。”


    於是還沒來得及否認的沈婉柔便被那熱心腸的婦人攙著去了隔壁茅屋,那大娘人未至聲先到,甫一推開門便衝著坐於榻上倚在牆上的陸銘招呼著:“小郎君,我把你娘子送來了,這房中器具都是洗涮過的,你們放心用。褥子是不久前我男人從鎮上馱回來的,還未用過,褥子大,夠你倆蓋。”說著,胳膊肘一頂身旁的年輕女子,“姑娘,你家官人直勾勾看著你呢,一醒來就問我你在哪兒,如今好容易見著了,怎也不喚他一聲?”


    錯過了解釋的最佳時機,如今兩雙眼睛皆黏在她身上,她羞紅了一張臉,捏了捏指尖,隻覺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最終,在大娘殷切的目光下,她艱難對上了那雙古井似的深不見底的黑眸,瑩白小臉早已紅欲滴血,顫著聲懦懦喚了句:“夫……夫君……”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沒錯!!!接下來兩人要搞一波事啦~


    陸銘(邪魅一笑):叫我夫君?看來念念心中對我起了歹意啊~


    妹妹: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


    第49章 對我負責


    “誒, 這就對了!”婦人笑著將她推至床前, “莫要怕羞, 都是一家人了,更要坦誠相見才是。你官人腰上受了傷,藥油就在木桌上擱著呢。你們小夫妻處著吧, 大娘我就先走了啊。”說著,便轉身把門帶上了。


    眼下酉時剛過, 雖是將將用罷晚膳, 但因村民們睡得早, 故眼下天方擦黑,四處便已寂靜得很, 偶有蟲鳴作響,也不過是為這夜色愈添寧謐。


    而此時房中不知該以何種姿態麵對彼此的兩人,一個倚在榻上不聲不響,一個立在近前直挺挺愣著, 皆像是啞巴了一樣, 緘口不語。


    空氣膠著在一起, 似是終於無法忍受這磨人又曖昧的氛圍, 她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那個……那個,我們來擦藥罷。”不知為何, 此情此景下, 她就是喚不出那兄長二字。


    她的異常他何嚐覺察不出,泰然自若也隻是麵上功夫,心中早已排山倒海似的翻湧不止。


    夫妻。他確是想過要一輩子將她留在身旁, 再多的卻已不敢癡心妄想。如今有個人驟然將這層隱蔽的窗戶紙捅破,那不可為外人道的藏匿在最深處的欲望便開始時時刻刻回響於腦海,回響於耳畔,回響於心底。瘋了也似。


    “好。”他有些木然地出聲,心中竟會感到緊張。


    褪下衣衫,露出精壯的脊背,白皙卻不顯女氣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暴露在她的視線裏。他握緊了雙拳。


    以前也替他上過藥的,隻那時她還懵懂著,不知何為情愛,何為動心,可現在她懂了,卻又不能如以前那般坦然了。沾著藥油的指尖甫一觸上他後腰,兩人便抑製不住地同時輕顫了下。


    她以為一向隱忍的他能有此反應是因為疼:“可是我下手重了?”說著,指尖的力道愈發輕柔了起來,一圈圈研磨著他。


    “不會。”他低緩出聲,是極富磁性的嗓音。


    若是不痛,他嗓音怎會這般沙啞?她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疼惜之情泛濫,用了千萬分的溫柔與心力,欲一點點揉開他後腰上嚇人的淤血腫脹。


    那傷處腫得老高,青紫了一大片,青紫之下是極深的暗色,那是淤積起來的血,要化開才行。


    是他,替她擋下了這些傷痕苦楚。即使身處險境,她的兄長仍對她以命相護。思及此,她一顆心變得益加柔軟,揉著揉著便傾身俯首,對著他的傷處輕輕吹氣。


    那濕熱氣體乍一撲向他後腰,便如朵朵煙火霎時燃在他肌膚上,一股難耐酥麻自脊椎骨一路延伸至他天靈蓋。


    “夠了。”他滾動著喉結,語音壓得很低。


    “念念是在幫兄長呼呼呢。”她幹了壞事卻還不自知,一副不得了有理的樣子,“兄長傷成這般模樣,一定很疼。念念替兄長呼呼,兄長便不會那樣疼了。”說著,她還欲再次俯身動作,卻被他一把扶住了肩。


    “好了,可以了。”他呼出一口濁氣,實在是禁受不住來自於她的體貼小意。


    “可以什麽可以!”她嗔視他,怪他不懂得心疼自己個兒的身子,“兄長的腰傷成這樣,以後還能行嗎?”


    陸銘:???


    心中的旖旎幻夢瞬間就支離破碎。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哪裏不行?”


    哪裏不行?給我說清楚!她說誰不行呢?


    “腰呀,腰身對於男子而言應當很是重要罷?”她仍舊一臉天真無邪,“兄長的腰傷了,若是不能恢複好,以後做事情多不便利。”


    腰對男子重要她是怎麽知道的!還有,她這話怎麽如何聽如何像是含沙射影他哪方麵日後不頂事?


    將欲出言責問,即被她下一秒出口的話所打斷:“腰若是不好日後可怎麽久坐辦公,禦馬齊射呢?”


    聽出她的擔憂,他心下稍暖,拍拍她腦袋,溫言解釋:“以前戰場上廝殺,比這可怖數倍的傷也是受過的,為兄如今不依舊好好的?念念無需憂心。”


    他既這樣說了,她便相信他會無事,遂直起身,垂頭小聲囁嚅道:“那,那我們便歇下罷。”


    她說的是,我們。他覺著自己同她相處久了,越活越回轉去,眼下連聽到一個平平無奇的詞,都能感受到熨帖親密。


    心下怦然,他垂眸不願讓她覺察出他眼底的火熱,隻稍一頷首:“把燈滅了罷。”


    她遂移至桌旁將煤油燈吹滅,複又回到榻邊。他看出她行動間雙腳步調有異:“右腳怎的了?走起來似是不太利索。”


    “唔。”她含含糊糊敷衍一句,“穿的鞋不合腳。”


    黑暗侵蝕了他清明神思,他頓了頓,終是輕聲道:“上來罷。”


    猶豫片刻,她還是站在榻旁解下了外衣。而他不知該喜該惱,視線便是在一片濃黑中,也仍舊可依稀視物。眼睜睜看著她雙手搭上了領口紐扣,然後一顆顆地解下,他想出聲製止的,可喉間便似塞了團棉花,直堵得他一個字也吐不出。他想撇開視線避嫌的,可是一片幽暗中,她不會意識到他在看她的。


    那便看罷。就這一次,他想。


    “你睡裏邊。”她現下隻著件雪白中衣,掀開了被子,靈巧地爬上了床。


    “為何要睡外麵?”


    “兄長的腰不能平躺,隻能側身睡。晚上倚著牆會舒服些。”說完,又想起了什麽,話音帶笑,“且念念夜裏睡覺也不老實,倘使將兄長給揣下了床,那便不好了。”


    他聞言輕笑:“依念念的。”


    兩人遂躺下,中間隔了半人寬。


    “兄長,這土炕不比咱們府中的臥榻,窄了些。念念能往兄長那邊靠靠嗎?”躺下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出聲道。


    “嗯。”他闔上眼,其實並未入睡,也毫無困意。


    她得了準許,喜滋滋向他身邊攏去:“兄長真好!”


    這一挪動,便將二人間那段距離給盡數填平,她綿軟的身子貼著他,絲滑秀發蹭著他,舒服得直哼哼。而他自她靠過來的一霎便立時僵硬了身子,一動不動躺著,連呼吸也不自覺地放輕。


    她卻還不肯安生,靜下來沒一刻,又自被中悄悄探手去尋他的,尋到了,便如藤蔓般緊緊勾住,嘴上振振有詞:“念念怕翻身時一不留神摔下去,兄長牽著念念。”


    感受著指間的細嫩膩滑,他喟歎,她是他需用十二根手指捧起來供著的小祖宗。她說什麽那便是什麽罷。


    故這一晚沈婉柔倒是睡得香甜,隻苦了半夜被她連踹了幾腳的陸銘。她的細胳膊細腿牢牢纏住他,他便維持著這僵硬姿勢躺了一整晚。


    日升月落,至於晨間蘇醒後兩人麵麵相覷,暗自窘迫之狀,暫且按下不表。


    白日裏,沈婉柔感激著這戶鄉民的善心搭救,故隻要得了空,便會圍在婦人身邊,給她幫忙打下手。短短數日,她便與婦人相熟了起來。


    這婦人姓杜,沈婉柔遂喚她杜大娘。婦人家中就四口人,她男人是地地道道的莊稼漢,大女兒及笄後便嫁去了鄰村,如今家裏五歲小兒正報了村裏的私塾,每日裏識些大字。


    沈婉柔每日不僅陪杜大娘一道喂養家中牲畜,準備飯食,補衣縫被,但凡閑下來,還會執起根細長樹枝在地上一筆一劃教五歲的柱哥兒練字。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緊挨著坐在一起,荊釵布裙的嬌俏少女與玉雪可愛的稚童自成一幅溫馨圖景。他們笑著鬧著,他便倚在一旁門邊靜靜看著。看得久了,就上了癮,隻覺眼前小姑娘一顰一笑宛如畫中人。


    最是那一垂首的低眉淺笑,不動聲色間俘獲人心。


    “夫君,這樹枝斷了,你再去幫我撿一根來。”她正講到興頭上,故此時見手中枝條彎折,便扭過頭來分外自然地說上了這一句。


    話一出口,才驟然驚覺這幾日連著在外人跟前喚他夫君,喚得成了習慣,眼下無意識地便順口喊了出來。雙頰緋紅,她立時便轉過了身背對著他,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而他的心尖因這兩個字震顫,正欲俯身去撿牆邊壘起的枝丫,忽聞一道爽朗男聲在籬笆外響起:“姑娘,昨兒我娘去鎮上趕集了,我托她帶了些頭花回來,想送與姑娘你。”


    陸銘一抬眼,便見到院外立著個十七八左右的少年,手持絹布絨花,有些緊張忐忑的模樣,雖著一身粗布衣裳,可其麵上的鮮活朝氣卻耀眼至極。而這少年自他們於此地落腳養傷後,隔三差五即來尋她,已有多次。


    不知怎的,他胸腔內傾倒的酸與妒竟是如何也抑製不住,這人一衝動,便容易幹讓自己後悔的事,而現下他已顧不上那許多,隻徑自行至沈婉柔身後,將手中的木條遞給她,笑得寵溺:“娘子看看這根可還滿意?”


    立於院外的少年陡然漲紅了臉,麵上有失落,有不堪,還有顯而易見的難過:“對,對不住,是我失禮了。”說完,便失魂落魄地轉身離去。


    “你……”那少年都走得沒影了,沈婉柔方才回過神來,瞪大了眼,仰頭望著身後男子,驚得說話都開始結巴,“你方才……喚我什麽?”


    身後男子一副了然無事的鎮定模樣,聽了她詢問也不回應,方向一轉便悠哉走開了,徒留她一人呆坐在那兒,愣愣盯著手中枝條似是丟了魂,倒把身旁的柱哥兒嚇得不輕。


    晚間,臥房內。


    自發現了小姑娘原是扭傷了腳後,陸銘遂每晚都會脫去其鞋襪,為其推拿按摩。而這晚,他甫一捧起那雙白嫩纖足,便聽見對麵坐著的小丫頭輕輕問了一句:“兄長,你知不知道,看了姑娘家的雙足,是要對她負責的?”


    作者有話要說:  集美們放心!!二更今天放上來,不會讓集美們卡在這裏難受的,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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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尉遲泠作為雲啟國的王儲之一,與兄長鬥,與姊妹鬥,與自己嫡親的母後鬥,鬥了一輩子,遍體鱗傷,滿盤皆輸。再次睜眼醒來,她厭了權勢,倦了爭鬥,隻想安安心心和上輩子為她喪命的侍衛大人相守一生。


    可誰來告訴她,她曾經的二十四孝好侍衛這一世怎麽變成了這樣!!!


    尉遲泠:衛彧,我手酸,你來幫我描眉。


    衛彧:公主,你才剛畫好的。


    尉遲泠:好的,我現在擦掉了。過來吧寶兒~


    尉遲泠:衛彧,我腿疼,幫我捏捏腿!


    衛彧:公主,你才剛從馬上下來。


    尉遲泠:所以你是讓我摔倒給你看嗎?


    尉遲泠:衛彧,我肚子痛,你來幫我揉揉。


    衛彧(質疑):公主,你捂著的地方是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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