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賀顏、許書窈同時笑道。


    敘談一陣,三個人熟稔起來,相形去上課。


    午間,賀顏到聽雪閣,和陸休一起用飯。


    陸家枝繁葉茂,但鮮少有人來書院,賀顏總覺得先生孤孤單單的,就三不五時地陪他用飯。


    吃飯的時候,陸休問:“是不是跟書窈鬧別扭了?以前都是你們兩個一起來蹭飯。”


    賀顏笑道:“哪有。書窈這一陣午間都去藏書閣用功。”


    陸休審視她片刻,竟辨不出真假,心說有長進,笑了笑。


    “阿初哥哥有事,也不得空。”賀顏小心翼翼地建議道:“您要是嫌人少,下次我請沈先生……”


    “打住。”


    賀顏哦了一聲,有點兒無奈,小聲道:“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一起吃個飯怎麽了?”


    “你要是不闖禍,我不定多久見她一次。”陸休取過布菜的筷子,夾了一塊紅燒魚到她碗裏,“這麽好吃的飯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賀顏笑著,津津有味的吃魚,隨後還是不肯轉移話題,隻是言辭婉轉:“真放下了?能放下?”


    陸休想用筷子敲她的頭,她先一步抬手護著額頭,身形向後躲。


    他莞爾,“不準管我的事,沒大沒小的。”


    賀顏隻好放棄。不是她多事,隻是曉得先生的性子,不動心則已,動心便是一輩子。


    陸休應該是五六年前與沈清梧結緣,如今二人明顯都沒有另尋良緣的意思。要不然,沈清梧也不會來書院,既然來了,便很能夠說明一些事情。


    應該在一起,偏生長年累月地僵著,賀顏看著都累。她又不敢查師父的過往,隻能一次次提醒他。


    飯後回住處的路上,除了諸多同窗,賀顏還遇到了沈清梧,她恭恭敬敬地行禮。


    沈清梧抬一抬手,“從外麵回來的?”


    賀顏如實道:“是,去陸先生那邊蹭飯了。”


    沈清梧微笑,“時間還早,回房歇會兒吧。”


    賀顏稱是,欠身離開。


    沈清梧望一眼她的背影,不知何故,這孩子這幾日有了些變化,自內而外地沉靜、沉穩了一些。


    這是好事。


    一生長得很,隻有赤子情懷,遠不能應付。當然,在年少時過於世故也不好。例如她。


    她轉身,去了聽雪閣。


    很明顯,陸休不大願意見到她,神色淡漠,“何事?”


    “前兩日,外祖父喚我過去說話。”沈清梧語聲和緩,“他說朝廷總是缺人,仍是希望你入仕。”


    陸休玩味地笑了,“你怎麽說?”


    “我不能說什麽。”


    陸休直言道:“我從沒有做官的心思。”


    “知道了。”沈清梧清亮的眸子凝住他。


    “隻是來說這些廢話?”


    沈清梧不惱,反而笑了,“是。”


    陸休麵無表情。


    “來看看你。”她說。


    陸休牽了牽唇,笑意涼涼的,“看我可有悔意?沒有。從沒有。”


    沈清梧與他對視良久,“對不住。我始終欠你這一句。”


    “從何說起?對不住,當初與我恩斷義絕?”陸休笑意已透著冷酷了,“我收下。沒關係。”


    沈清梧神色黯然,“那時我太貪心了。”


    陸休眼中一絲暖意也無,直白地道:“你與我不是同道中人。我也跟你說聲對不住吧。對不住,當初不該遇見你。你該回家找個誌同道合的人。”


    沈清梧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我會一直在書院。”


    陸休無所謂,“隨你。”


    站在門外的小廝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直到沈清梧離開很久之後,才敢挪動腳步。轉頭見到賀顏,把聽到的一些要緊的話跟她說了。


    賀顏便知道,日後再不能與陸休提及沈清梧。


    隨後幾日,陸續得到消息:宮中林貴人誕下一女,封號安平,林貴人歿;羅家五少奶奶誕下龍鳳胎,母子平安。


    與手劄上寫的完全一致。


    賀顏做不到不鬱悶,但一半日也就想開了。


    蔣雲橋那邊的事也現出端倪,因蔣雲初摻和的緣故,事情一開始就偏離了軌道——


    連續兩日,蔣雲橋收到請帖,外地茶商聶祥來京,在別業設宴相邀他及辛氏。


    常興在回事處看到帖子,心頭一動,更加留神,派人從速告知蔣雲初。


    蔣雲橋聽說過聶祥,幾個商賈對這人的評價都很好,第一次拒絕是因真的有事,第二次便應下了。


    夫妻兩個出門前,蔣雲初趕回府中,道:“我也去。”


    二人訝然失笑,旋即點頭說好。


    到了聶家別院,聶祥見蔣雲初也來了,很有些受寵若驚,分外殷勤地請兄弟二人到花廳。


    辛氏則被聶太太請到內宅。


    外麵,蔣雲初一開始就告訴聶祥:“我不懂生意上的事,聽聽就好,聶東家不用管我。”他隻是來看有什麽貓膩的。


    蔣雲橋笑道:“他自幼寡言少語,聽得多,說的少。”


    臨江侯惜字如金的名聲在外,聶祥聽說過,笑著頷首,命下人服侍茶點盡心些。


    聶祥、蔣雲橋說了許久生意經,宴席擺好,席間愈發熟絡,談笑風生。蔣雲初雖然不怎麽說話,但是神色平和,並不會讓人不自在。


    用過午膳,聶祥邀請兄弟二人到後花園轉轉:“園子裏的花開得不錯,賞花之餘再喝幾杯。”


    於是,三人去了後花園,在園中遊轉片刻,到高處的涼亭落座,這裏視野更為開闊,湖泊、花樹林、芳草地盡收眼底。


    蔣雲初慢悠悠地喝著清淡的酒,賞看景致。


    聶祥開始試探蔣雲橋,有無做茶葉生意的興趣。


    蔣雲橋的想法是考慮考慮,但蔣雲初在,不免看他什麽意思。


    蔣雲初微不可見地搖頭。


    蔣雲橋就道:“眼下實在忙不開了,過兩年再說。”


    聶祥也不勉強,很從容地笑著轉移了話題。


    聶家有管事來請隨侍在兄弟二人身邊的小廝:“這裏有人服侍著,二位不妨去歇歇,與小的吃幾杯酒。”又對蔣雲初、蔣雲橋行禮,“請二位爺給小的這個恩典。”


    聶祥先一步笑道:“你倒是乖覺。”又對兄弟二人道,“二位放心,我這裏的下人還算懂規矩。”


    兄弟兩個同時頷首一笑。


    過了一陣子,有衣袂翩然的少女帶著仆婦來到園中。


    少女樣貌娟秀,過於注重儀態,那小碎步看得蔣雲初想蹙眉。直覺告訴他,這就是手劄上堂兄那個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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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づ ̄ 3 ̄)づ


    第25章 小風波/兄弟(一更)


    聶祥也發現了少女,笑道:“那是小女。這一兩日要辦個賽詩會,眼下該是來看看在何處合適。”稍稍一頓,問,“我喚她來給二位請個安?”


    “不必。”兄弟二人異口同聲。


    蔣雲橋心思很簡單:不論在哪家做客,都沒必要見閨秀。


    蔣雲初想的則比較多:雙親都有客人,聶氏女即便不用在內宅幫忙款待辛氏,也不該晃到這裏。世風開化不假,在長輩的客人麵前亂晃是什麽路數?賽詩會的話,聶祥也是有意提及。


    聶祥並不堅持,笑著敬酒,再說起家常話來,卻與女兒有關:“聶家三代經商,她卻是文人的性子,自幼讀書,琴棋書畫樣樣都愛,也不知隨了誰。”


    蔣雲橋避重就輕:“說到讀書,我就不是那塊料,萬幸,雲初不似我,是好苗子。”


    聶祥笑道:“侯爺文武雙全,誰人不知?”


    蔣雲初一笑置之。


    蔣雲橋岔開話題,評點起這園子的好處來。


    蔣雲初隨著堂兄的評點望向各處,不再留意聶氏女。留意與否,都是在別人家裏,該出的幺蛾子,一定會出。


    說笑間,忽聽得湖畔傳來人落水的聲音、仆婦的驚呼聲。


    蔣雲初轉頭望過去。


    蔣雲橋也循聲望過去,就見湖畔的一段圍欄斷了,湖水之中,女子喊了一聲“救命”,該是嗆到了水,沒再發出聲音,隻是拚命掙紮。


    岸上的仆婦急得團團轉,隨後開始哭天搶地:“這可怎麽好?我們都不會水啊……救命、救命啊!”


    在近處服侍的小廝管事疾步跑過去,卻也不會洑水,束手無策跟著喊“救命”。


    陣仗委實不小。


    聶祥已經站起來,滿臉焦慮地搓著手,“這可怎麽好?”說著環顧左右服侍的,“你們還不去救人!?”


    幾個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的不會水。”


    聶祥求助地望向兄弟二人,已經落下淚來。


    蔣雲橋站起身來。


    蔣雲初淡淡望向他,“你個旱鴨子,添什麽亂?”心裏則不得不服氣:手段是最常見的,他們卻做足了工夫,一個個的,不去唱戲真是屈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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